唐代 杜甫 Du Fu  唐代   (712~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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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首一頁
七言律詩 Qiyan lushi,a poem of eight lines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Both Sides of the Yellow River Recaptured By the Imperial Army

杜甫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嚮洛陽。


    譯者: Witter Bynner

【白話文】劍南忽然傳說,收復薊北的消息,
初聽到悲喜交集,涕淚沾滿了衣裳。
回頭看看妻子兒女,憂愁不知去嚮?
胡亂收捲詩書,我高光得快要發狂!
白天我要開懷痛飲,放聲縱情歌唱;
明媚春光和我作伴,我好啓程還鄉。
仿佛覺得,我已從巴峽穿過了巫峽;
很快便到了襄陽,旋即又奔嚮洛陽。

【注釋】 1、卻看:回看。
2、愁何在:不再愁。
3、漫捲:隨手捲起。古代詩文皆寫在捲子上。
4、青春句:意謂春光明媚,鳥語花香,還鄉時並不寂寞。
5、即從兩句:想像中還鄉路綫,即出峽東下,由水路抵襄陽,然後由陸路嚮洛陽。此詩句末有自註云:"餘有田園在東京。"(指洛陽)。巴峽:四川東北部巴江中之峽。巫峽:在今四川巫山縣東,長江三峽之一。襄陽:今屬湖北。

【賞析】   這是一首敘事抒情詩,代宗廣德元年(763)春作於梓州。延續七年多的安史之亂,終於結束了。作者喜聞薊北光復,想到可以挈眷還鄉,喜極而涕,這種激情是人所共有的。全詩毫無半點飾,情真意切。讀了這首詩,我們可以想象作者當時對着妻兒侃侃講述捷報,手舞足蹈,驚喜欲狂的神態。因此,歷代詩論傢都極為推崇這首詩。浦起竜在《讀杜心解》中稱贊它是杜甫"生平第一首快詩。"
  
  [鑒賞]
  這首詩,作於唐代宗廣德元年(763)春天,作者五十二歲。寶應元年(762)鼕季,唐軍在洛陽附近的橫水打了一個大勝仗,收復了洛陽和鄭(今河南鄭州)、汴(今河南開封)等州,叛軍頭領薛嵩、張忠志等紛紛投降。第二年,即廣德元年正月,史思明的兒子史朝義兵敗自縊,其部將田承嗣、李懷仙等相繼投降。正流寓梓州(治所在今四川三臺),過着飄泊生活的杜甫聽到這個消息,以飽含激情的筆墨,寫下了這篇膾炙人口的名作。
  
    杜甫於此詩下自註:“餘田園在東京”,詩的主題是抒寫忽聞叛亂已平的捷報,急於奔回老傢的喜悅。“劍外忽傳收薊北”,起勢迅猛,恰切地表現了捷報的突然。“劍外”乃詩人所在之地,“薊北”乃安史叛軍的老巢,在今河北東北部一帶。詩人多年飄泊“劍外”,艱苦備嘗,想回故鄉而不可能,就由於“薊北”未收,安史之亂未平。如今“忽傳收薊北”,真如春雷乍響,山洪突發,驚喜的洪流,一下子衝開了鬱積已久的情感閘門,噴薄而出,濤翻浪涌。“初聞涕淚滿衣裳”,就是這驚喜的情感洪流涌起的第一個浪頭。
  
    “初聞”緊承“忽傳”。“忽傳”表現捷報來得太突然,“涕淚滿衣裳”則以形傳神,表現突然傳來的捷報在“初聞”的一剎那所激發的感情波濤,這是喜極而悲、悲喜交集的逼真表現。“薊北”已收,戰亂將息,乾坤瘡痍、黎元疾苦,都將得到療救,個人顛沛流離、感時恨別的苦日子,總算熬過來了,怎能不喜!然而痛定思痛,回想八年來的重重苦難是怎樣熬過來的,又不禁悲從中來,無法壓抑。可是,這一場浩劫,終於象惡夢一般過去了,自己可以返回故鄉了,人們將開始新的生活了,於是又轉悲為喜,喜不自勝。這“初聞”捷報之時的心理變化、復雜感情,如果用散文的寫法,必需很多筆墨,而詩人衹用“涕淚滿衣裳”五個字作形象的描繪,就足以概括這一切。
  
    第二聯以轉作承,落腳於“喜欲狂”,這是驚喜的情感洪流涌起的更高洪峰。“卻看妻子”、“漫捲詩書”,這是兩個連續性的動作,帶有一定的因果關係。當自己悲喜交集,“涕淚滿衣裳”之時,自然想到多年來同受苦難的妻子兒女。“卻看”就是“回頭看”。“回頭看”這個動作極富意藴,詩人似乎想嚮傢人說些什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其實,無需說什麽了,多年籠罩全家的愁雲不知跑到哪兒去了,親人們都不再是愁眉苦臉,而是笑逐顔開,喜氣洋洋。親人的喜反轉來增加了自己的喜,再也無心伏案了,隨手捲起詩書,大傢同享勝利的歡樂。
  
    “白首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一聯,就“喜欲狂”作進一步抒寫。“白首”,點出人已到了老年。老年人難得“放歌”,也不宜“縱酒”;如今既要“放歌”,還須“縱酒”,正是“喜欲狂”的具體表現。這句寫“狂”態,下句則寫“狂”想。“青春”指春季,春天已經來臨,在鳥語花香中與妻子兒女們“作伴”,正好“還鄉”。想到這裏,又怎能不“喜欲狂”!
  
    尾聯寫“青春作伴好還鄉”的狂想鼓翼而飛,身在梓州,而彈指之間,心已回到故鄉。驚喜的感情洪流於洪峰迭起之後捲起連天高潮,全詩也至此結束。這一聯,包涵四個地名。“巴峽”與“巫峽”,“襄陽”與“洛陽”,既各自對偶(句內對),又前後對偶,形成工整的地名對;而用“即從”、“便下”綰合,兩句緊連,一氣貫註,又是活潑流走的流水對。再加上“穿”、“嚮”的動態與兩“峽”兩“陽”的重複,文勢、音調,迅急有如閃電,準確地表現了想象的飛馳。試想,“巴峽”、“巫峽”、“襄陽”、“洛陽”,這四個地方之間都有多麽漫長的距離,而一用“即從”、“穿”、“便下”、“嚮”貫串起來,就出現了“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嚮洛陽”疾速飛馳的畫面,一個接一個地從眼前一閃而過。這裏需要指出的是:詩人既展示想象,又描繪實境。從“巴峽”到“巫峽”,峽險而窄,舟行如梭,所以用“穿”;出“巫峽”到“襄陽”,順流急駛,所以用“下”;從“襄陽”到“洛陽”,已換陸路,所以用“嚮”,用字高度準確。
  
    這首詩,除第一句敘事點題外,其餘各句,都是抒發忽聞勝利消息之後的驚喜之情。萬斛泉源,出自胸臆,奔涌直瀉。仇兆鰲在《杜少陵集詳註》中引王嗣奭的話說:“此詩句句有喜躍意,一氣流註,而麯折盡情,絶無妝點,愈樸愈真,他人决不能道。”後代詩論傢都極為推崇此詩,贊其為老杜“生平第一首快詩也”(浦起竜《讀杜心解》)。
  
    (霍鬆林)



【北美枫文集】唐詩30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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