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文】 年老每每悲秋，衹好勉強寬慰自己，時逢重陽節要喝上幾杯，和大傢玩個痛快。
由於頭髮短怕帽子掉了為人所笑，所以請人幫我係好帽子。
遠望着藍水從無數條小溪中流淌下來，藍田山和玉山兩峰並峙，蒼翠帶有寒意。
不知明年聚會時大傢身子骨還強健否，醉眼朦朧仔細把玩茱萸心有所思。

【注釋】 一題九日藍田
1、吹帽：風吹帽落。《晉書》：“嘉為桓溫參軍,九月九日溫遊竜山,僚佐畢集，有風至吹嘉帽墮落不覺。”
2、茱萸：草本植物，有濃郁香氣。舊俗，農歷九月九日重陽節佩帶茱萸囊、飲菊花酒以怯邪益壽。《西京雜記》：“漢武帝宮人賈佩蘭，九月九日佩茱萸，食餌，飲菊花酒，雲令人長壽。”後世沿襲這個風俗。

【賞析】 　　“老去悲秋強自寬，興來今日盡君歡”。人已老去，對秋景更生悲，衹有勉強寬慰自己。今日重九興致來了，一定要和你們盡歡而散。這裏“老去”一層，“悲秋”一層，“強自寬”又一層；“興來”一層，“今日”一層，“盡君歡”又一層，真是層層變化，轉折翻騰。首聯即用對仗，讀來宛轉自如。
　　
　　　　“羞將短發還吹帽，笑倩旁人為正冠”。人老了，怕帽一落，顯露出自己的蕭蕭短發，作者以此為“羞”，所以風吹帽子時，笑着請旁人幫他正一正。這裏用“孟嘉落帽”的典故。王隱《晉書》：“孟嘉為桓溫參軍，九日遊竜山，風至，吹嘉帽落，溫命孫盛為文嘲之。”杜甫曾授率府參軍，此處以孟嘉自比，合乎身份。然而孟嘉落帽顯出名士風流藴藉之態，而杜甫此時心境不同，他怕落帽，反倩人正冠，顯出別是一番滋味。說是“笑”倩，實是強顔歡笑，骨子裏透出一縷傷感、悲涼的意緒。這一聯用典入化，傳神地寫出杜甫那幾分醉態。宋代楊萬裏說：“孟嘉以落帽為風流，此以不落帽為風流，翻盡古人公案，最為妙法。”（《誠齋詩話》）
　　
　　　　“藍水遠從千澗落，玉山高並兩峰寒”。按照一般寫法，頸聯多半是順承前二聯而下，那此詩就仍應寫嘆老悲秋。詩人卻不同凡響，猛然推開一層，筆勢陡起，以壯語喚起一篇精神。這兩句描山繪水，氣象崢嶸。藍水遠來，千澗奔瀉，玉山高聳，兩峰並峙。山高水險，令人衹能仰視，不由人不振奮。用“藍水”、“玉山”相對，色澤淡雅。用“遠”、“高”拉出開闊的空間；用“落”、“寒”稍事點染，既標出深秋的時令，又令人有高危蕭瑟之感。詩句豪壯中帶幾分悲涼，雄傑挺峻，筆力拔山，真可嘆服。
　　
　　　　“明年此會知誰健？醉把茱萸仔細看”。當他擡頭仰望秋山秋水，如此壯觀，低頭再一想，山水無恙，人事難料，自己已這樣衰老，又何能久長？所以他趁着幾分醉意，手把着茱萸仔細端詳：茱萸呀茱萸，明年此際，還有幾人健在，佩帶着你再來聚會呢？上句一個問句，表現出詩人沉重的心情和深廣的憂傷，含有無限悲天憫人之意。下句用一“醉”字，妙絶。若用“手把”，則嫌笨拙，而“醉”字卻將全篇精神收攏，鮮明地刻畫出詩人此時的情態：雖已醉眼矇矓，卻仍盯住手中茱萸細看，不置一言，卻勝過萬語千言。
　　
　　　　這首詩跌宕騰挪，酣暢淋漓，前人評謂：“字字亮，筆筆高。”（《讀杜心解》）詩人滿腹憂情，卻以壯語寫出，讀之更覺慷慨曠放，凄楚悲涼。
　　
　　　　（徐永端）
　　
　　[題解]
　　
　　　　此詩被譽為七律的代表作，對仗謹嚴。全篇徐疾、抑揚、高低、悲喜轉變自然，錯落有緻。宋代楊萬裏稱“一篇之中，句句皆奇；一句之中，字字皆奇”。

【資料來源】 224_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