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公元479—502年)
南齊是南北朝四個朝代中存在時間最短的,僅有二十三年。齊高帝蕭道成藉鑒了宋滅亡的教訓,以寬厚為本,提倡節儉。他共在位四年,在他臨死前,要求其子武帝繼續統治其方針,並且不要手足相殘。武帝遵其遺囑,繼續統治國傢,使南朝又出現了一段相對穩定發展的階段。武帝死後,齊國的皇帝又走上了宋滅亡的老路,他們紛紛殺戮自己的兄親、叔侄,至東昏侯時,因其疑心過重,幾乎將朝內大臣全部處死。這樣一來齊國的江山又被動搖了。公元五零一年,雍州刺史蕭衍起兵攻入建康,結束了南齊的統治。
南齊的開國君主名叫蕭道成(公元427年—公元482年),是南朝宋著名將領蕭承之的兒子,母陳道止,他的傢族南蘭陵蕭氏是南朝著名的世傢大族,故他的傢世地位十分顯赫。他字紹伯,小名鬥將。先世居東海蘭陵(今山東棗莊嶧城鎮東)。高祖蕭整於東晉初過江,寓晉陵武進(今江蘇常州市),東晉於此地僑置蘭陵郡,稱南蘭陵,故蕭氏遂為南蘭陵人。少從名儒雷次宗受業,治《禮》及《左氏春秋》。仕宋,初為左軍中兵參軍,後領偏軍徵仇池,進軍距長安八十裏,以兵少,又聞宋文帝卒,乃還。明帝時為右軍將軍,以軍功纍官至南兗州刺史。南方僑姓士族四大望族,由東晉時期的王、謝、庾、桓,逐漸變成了劉宋以後的王、謝、袁、蕭。蕭姓敬陪末席,實際上還有那麽一點不夠格,因為前面三族基本都是從東晉建立以來對於南朝政治起到舉足輕重作用的傢族,幾代族人在朝中的高官不可計數。蕭氏自從蕭道成的高祖蕭整在永嘉之亂中南渡到晉陵武進縣後,其族人並沒有太多的建樹,所以蕭道成曾說自己出自布衣寒族,也並非全是自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蕭整的後代在南朝一百七十年的歷史中,竟連續建立起齊、梁兩個朝代,前後統治將近八十年,若加上末期附庸北周的後梁王朝,則有一百多年的時間,這樣的輝煌,恐怕也是王、謝、袁三族所望塵莫及的。
傳說蕭道成小時候舊宅的門前,有一棵參天的大桑樹,像極了皇帝出巡的華蓋。蕭道成喜愛在樹底下與小夥伴們玩耍,他的堂兄蕭敬宗跟他開玩笑,說:“這棵樹就是為你長的。”樹終歸衹是一棵樹,是否能夠真正成為樹下人的保護傘,衹會取决於那個人本身。否則,諸位大可以先回去看看你傢附近是否也有大樹一棵,如果連矮灌木都找不到的話,那你多半也衹能碌碌終身了。
蕭道成不像是個打算碌碌終身的人,他很早就有了一些為臣者“不該有”的想法。淮北四州丟失後,蕭道成被任命為冠軍將軍、持節、都督北討前鋒諸軍事,出鎮淮陰,後來又升為南兗州刺史,統領淮南江北的軍隊。蕭道成利用這一良機,在軍中廣納心腹、賓客,自身的實力強大了起來,民間傳言蕭道成有異相,要做天子。宋明帝劉彧本來就多疑,對他很不放心,就派將軍吳喜手持一壺酒,到蕭道成營中去試探他。《南齊書》記載蕭道成見到吳喜後就“戎衣出門迎,即酌飲之”,表現出十分胸懷坦蕩的樣子,吳喜回到劉彧那裏說明蕭道成並無反意,劉彧心情一高興,就不再計較那些傳聞,不過畢竟有所顧忌,幾年後將蕭道成召回了建康。
這些都是一個人成功之前的序麯,總體而言在刀光劍影的劉宋末期,蕭道成走過的道路可謂相當順利。元徽二年(公元474年)劉休範在尋陽打着“清君側”的旗號起兵時,蕭道成的職位是統領石頭城的防務軍事,掌握着整座京城的防禦。他明白得很,這次作戰可能成為他人生重要的轉折點。
劉休範造反的消息傳到建康時,朝廷上下並無一點預感,一堆文武大臣圍在中書省商議對策,沒人能出點有用的主意。蕭道成說道:“當初劉義宣和劉子勳在上遊謀反時,都因為行軍遲緩而失敗。這回劉休範肯定會吸取教訓,以輕兵順流直下,乘我軍不備而攻城。我們若以偏軍抵抗,一旦失敗,軍心必然不穩。萬全之計,乃是屯兵新亭、白下(兩處分別在今南京南北)固守宮城、東府、石頭城,以逸待勞。劉休範孤軍深入千裏之遙,糧草不足,求戰不得,自會瓦解。我願領一支軍隊,出守新亭,抵擋劉休範前鋒之銳氣,其餘人等可分別守衛白下、城門等各處。諸君請安坐殿中,看我如何破賊!”
陳詞言罷,蕭道成提出,每人拿張紙,寫下自己的抗敵意見。事畢展開一看,大傢寫的都是一個“同”字。劉昱便下令,蕭道成領前鋒軍隊駐紮在新亭,徵北將軍張永屯兵白下,前兗州刺史瀋懷明守衛石頭城。
蕭道成一到新亭,便開始修築城壘工事。劉休範果然如他所料,以水軍急速前行,到達了建康西南二十裏的新林渡口。
蕭道成偵察到敵軍相距不遠,並不慌張,該怎麽建設,該怎麽睡覺,還是一樣的做,同時又派遣部將,率領水軍與劉休範的軍隊交戰,殺了不少叛軍。
劉休範見水軍無法繼續行進,就放棄船衹,從新林上岸,一面派部將丁文豪領一支軍隊直取皇帝所在的臺城,一面親自率領主力軍隊進攻新亭的城壘。
新亭的防禦力並不強,蕭道成率領軍隊全力抵抗,從早上戰到午後,整整兩個時辰,叛軍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官軍漸漸有些招架不住。蕭道成正思索良策,手下的越騎校尉張敬兒跑到他面前,獻計道:“屯騎校尉黃回與我二人已商量好對策,先嚮劉休範詐降,再乘便偷襲取他性命!”
蕭道成大喜,道:“卿若成事,我把雍州賞給你。”
張敬兒與黃回乘着叛軍休息的間歇,跑出新亭城,放下手中武器,嚮南面的叛軍大聲呼叫:“我們投降!”
劉休範正帶了幾名衛士登上南面山頭的臨滄觀,察看軍情。聽說有人投降,就名人把兩個人叫到面前,問道:“投降是誰的旨意?”
黃回答:“蕭將軍的秘旨,新亭守軍誠心歸降王爺!”
劉休範也不細想,高興壞了,便把黃回、張敬兒留在身邊,又讓兒子劉德宣和劉德嗣送到新亭城中,作為人質。親信李恆、鐘爽總覺着不塌實,私下裏勸阻劉休範,劉休範不理睬,認定天命要歸自己,衹顧在營帳中飲酒為歡,與黃回、張敬兒談笑風生。
黃、張兩人臉上笑着,底下可一直在算計。黃回見劉休範喝得半醉半醒,便嚮張敬兒遞個眼色,張敬兒飛快地抽出劉休範的防身佩刀,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人頭。劉休範稀裏糊塗就掉了腦袋,左右侍衛嚇得四散奔逃,張敬兒抱了劉休範的人頭,上馬飛奔,衝回了新亭。
新亭的蕭道成得了消息,便將一對人質剁下頭來,與劉休範的人頭一起送往宮城報捷。
劉休範的軍隊群竜無首,按理說應該是撐不下去了,可是歷史有時也會出現一些小花絮,以導致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平定劉休範叛亂,蕭道成功勞最大,他被朝廷拜為中領軍,留守建康,軍權在握,與袁粲、褚淵、劉秉三人並稱“四貴”。
加元服,也稱“行冠禮”,是古代男性成人的一個重要儀式。加元服之前一般視為未成年人,是不戴帽子的,而之後就需要在公開場合戴帽,而且行事也要以成人的禮節來要求。加元服的時間並不固定,因人而異,早的有十歲的,晚的也有到二十歲纔進行的,各朝各代也有變化,一般為十三到十六歲。像前面提到的“元兇”劉劭就是在十三歲加的元服,劉昱由於比較早就做了皇帝,所以加元服的時間也早了一年,元徽二年他纔十二歲,就做了成年人。禮節上說是大人,偏偏他心智遠未成熟,這可就相當的危險了。劉昱愛玩,從元徽三年開始就頻繁微服出遊,身邊衹帶最親近的幾名小廝,每次出去一走就是幾十裏的路,集市、荒郊到處跑,早出晚歸,不知所終。起初陳太妃還能坐着竹車跟在後頭,多多少少起些監督作用,到後來根本追不上騎着馬、跑得飛快的兒子,更是讓劉昱沒了顧忌。從早出晚歸,發展到了夜不歸宿,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劉昱在外頭也不衹是隨便觀賞風景,他的“參與意識”特別強,出門經常和左右隨從帶着傢夥,心情不爽的時候,看見路人就上去拳腳、刀斧相加,由此慘死皇帝手下的老百姓不在少數。更有荒唐之處,民間早就傳說皇帝不是先皇的親生兒子,而是李道兒的種,他並不生氣,覺得做李道兒的兒子也不錯,在民間玩樂的時候就改名,自稱李統,或者“李將軍”。
阮佃夫欺負皇帝年幼,首先就想發難。他與同夥商量好,乘劉昱外出打獵的機會,關閉城門,把劉昱抓起來廢掉,另立劉昱的三弟、安成王劉準為新君。事情敗露,劉昱捕殺了阮佃夫等人,並擴大打擊面,對於曾經與阮佃夫有過密謀的散騎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長史瀋勃、遊擊將軍孫超之等人,不論是否參與了本次謀逆行動,通通族誅。杜、瀋、孫三傢的男女老少,無一幸免。瀋勃當時正在居喪,按理說不能立即收捕。劉昱可不管這一套,帶着左右士兵就衝入瀋勃宅中,見人就砍。瀋勃知道難逃一死,一把衝上前,扯住劉昱的耳朵,打道:“你這個桀紂暴君,死期就快到了!”左右圍上來,纔將他亂刀砍死。劉昱氣得不行,下令對這些族人不僅要殺光,而且得對他們剖腹肢解,纔算罷休。
劉昱每日都要外出玩耍,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元徽五年(公元477年)七月初七這天,小皇帝給自己安排了一係列豐富的遊樂活動。他先是乘坐敞篷車,帶着左右侍從,到宮城外頭的小山岡比賽跳高;跳得纍了,就前往附近的尼姑庵,與小尼姑們鬼混一番。眼見天色已晚,他又潛入新安寺,與手下人偷來一條狗,殺了煮了,狗肉伴美酒,直吃得心滿意足,醉眼朦朧,這纔由左右架着,回寢宮仁壽殿安歇。臨睡之前,劉昱忽然對着楊玉夫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便指着天上的銀河說:“今天是七夕,你小子給我守在這裏等候織女姐姐渡河,看到了馬上來報告我;要是看不見,我明早起來第一個就殺你!”楊玉夫嚇得腿腳發軟,連連點頭稱是。
由於劉昱的作息時間紊亂,而且居無定所,所以宮內的房門到了夜晚都不關閉。禁軍的士兵害怕因為被皇帝看見而無緣無故掉腦袋,都逃得遠遠的,內部的保衛工作根本就是混亂不堪。王敬則正在營外值勤,忽見楊玉夫神色慌張地跑來見他,心中詫異,趕忙嚮楊玉夫詢問出了何事。楊玉夫把劉昱的話語一五一十都告訴了王敬則,王敬則心說這真是天意,就對楊玉夫說:“若等皇上明早醒來,你的小命哪還保得住。看來我們衹有先下手為強,把楊萬年他們也叫上,今晚就行動!”
楊玉夫雖對小皇帝心懷畏懼,但也別無他法,就拉上楊萬年和陳奉伯,確認劉昱呼呼大睡,偷偷取下劉昱的貼身佩刀,走進寢宮砍下了那顆金貴的頭顱。
事情辦妥,三個人一商量,讓陳奉伯用袍袖藏了劉昱的人頭,假稱皇帝的命令,叫開宮門,把人頭交給了王敬則營中。王敬則帶上人頭,快馬飛奔到蕭道成的領軍府前,一邊叩門,一邊大喊“事畢”。
蕭道成在府中正熟睡,聽到王敬則的叩門聲,立刻起床探視。可是他又擔心這是劉昱設的局,想要把他誆出門殺他,躲在門後死活不敢開門。王敬則是個粗人,可不在乎這麽多,心想,你個領軍統領千軍萬馬,沒想到緊要關頭也夠膿包的。叫不開門,他就捧起人頭,從府院的墻上扔了進去。
蕭道成命手下將人頭洗幹淨,拿來仔細觀瞧,果然是小皇帝的頭顱,一顆提了多時的心總算落了地。他換上軍裝,騎馬出門,帶着王敬則等一隊人馬,前往宮城。王敬則宣稱御驾回宮,喊叫聲咄咄逼人,與劉昱平常進入宮城的態度一般無二。守衛宮門的士兵也不敢細查,就大開城門,把蕭道成迎入宮去。宮中的官員驚慌失措,恐懼萬分。蕭道成走上仁壽殿,對群臣宣佈劉昱已死,宮中上下頓時一片歡呼,“萬歲”喊聲不絶於耳。
次日一早,蕭道成以皇太後之命召集袁粲、褚淵、劉秉入殿會商。蕭道成全副武裝,王敬則等人立於身後,在大殿前的槐樹下迎候衆人,這架勢一看就足以把人嚇傻了。劉秉是劉裕侄孫,也排得上宗室,蕭道成先問他:“你們劉傢的事,你看怎麽解决?”劉秉性格懦弱,馬上就說:“尚書省的事我可以應付,軍事大權,還是得交付領軍大人。”
蕭道成又看了眼袁粲,說:“袁公以為如何?”袁粲猶豫半天,正欲推辭,王敬則從腰間拔出佩刀,大喝道:“天下之事,皆由蕭公處分,誰敢說半個不字,我王敬則的刀可是不長眼睛的!”說着就要趁熱打鐵,推蕭道成稱帝。
蕭道成板起臉孔,呵止道:“你懂什麽!”王敬則纔退到一邊,依舊舉着刀監視與會諸人。
蕭道成還想依次再問褚淵,褚淵識趣,搶先說:“今日之事,非蕭公無人可以善後!”
蕭道成裝出一臉無奈的樣子,說:“既然大傢都不肯主持大局,那我又怎能推辭!”於是起草一份詔書,以太後的名義,列數劉昱的罪惡,擁立安成王劉準為新皇帝,改元升明,這就是宋順帝。
宋順帝根本是個傀儡,其地位和作用甚至比不上以前的漢獻帝和晉安帝。蕭道成之所以還要在皇帝的位置上擺一個姓劉的人,是因為他還需要在這時肅清朝廷內外反對他的人。與他過招的人就是反對他隨便行廢立大事的袁粲。
袁粲有名士的風度,也有匡扶亂世之志,他從來就沒真心服從過蕭道成,衹是迫於蕭的淫威以及強大的兵權,暫時擁護他的决策。這時候朝廷派他出鎮石頭城,他馬上就接受了調令,想把隊伍拉起來,反攻蕭道成。
然而袁粲卻缺乏大纔大略,不是適合搞權術,做政治鬥爭甚至軍事鬥爭的人。劉準即位沒幾個月,駐守江陵的荊州刺史瀋攸之以太後手諭的名義,傳檄天下,宣佈蕭道成“交結左右,親行弒逆”,領兵順江東下,討伐蕭道成。蕭道成接到消息後,主動去拜訪袁粲,袁粲卻以“道不同不足與謀”的態度來拒絶。與此同時,褚淵與蕭道成則打得火熱,兩人共商對付瀋攸之的辦法,褚淵對蕭道成說:“西面的事情,是小打小鬧,不會成功,蕭公需要提防的還是建康這邊。”蕭道成心下明白,就秘密把手下的親信蘇烈、薛淵等人派到石頭城,名義上是增援袁粲,實際上是做好內應,隨機應變。
袁粲還不覺醒,他構想好了一套計劃,大致是要假傳太後的命令(這太後的名頭在這些時候還是非常有號召力的,各方的勢力要起兵都可以拿來一用)命劉韞、卜伯興率領禁軍攻打宮城中的蕭道成。可是你既然已經擺明了不與蕭道成合作,就應該早點行動,並與蕭道成的人劃清界限。他卻又有意拉攏褚淵,以為褚淵不見得敢完全反對他,想利用這個機會看看褚淵的態度,便讓手下人把整個計劃告訴了褚淵。
褚淵當面點頭,轉過身去就把袁粲的話原原本本地嚮蕭道成報告。蕭道成兩手準備,連夜讓人到禁軍裏嚮王敬則通風報信,專心對付禁軍裏的那兩位,並且派遣部將戴僧靜,與蘇烈、薛淵內外夾攻,拿下石頭城。
蕭道成的內應實在太多,袁粲防得了這傢防不了那傢,更何況計劃一開始不夠周詳。禁軍的叛亂很快被王敬則平定,石頭城也被蘇烈等人從內部打開。戴僧靜領兵一路放火,直衝袁粲的府上。袁粲眼見大勢已去,面對戴僧靜引頸就戮。戴僧靜揮刀正欲砍殺,黑暗中一個人影攔住了他的去路。袁粲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自己的兒子袁最。袁最乞求戴僧靜不要殺自己的父親,願意以身替死。袁粲對兒子嘆道:“我明知大廈將傾,獨木難支,衹是為了名節而已,落到今天的地步,心甘情願。我不失為忠臣,你也不失為孝子。”戴僧靜身後的士卒都被感動得流下了眼淚。
袁粲父子都被戴僧靜殺死,參與袁粲密謀的劉秉父子在出逃後也被捉住斬首。從此石頭城頭又多一首歌謠,說的是:“可憐石頭城,寧為袁粲死,不為褚淵生!”
蕭道成沒了後顧之憂,便可以一心一意對付瀋攸之的叛軍。正如褚淵所預言的那樣,瀋攸之並不是一個需要太在意的對手。他出兵以後,就一再貽誤戰機,戰略目標應該鎖定建康,中途卻因為郢州的柳世隆派人到陣前叫駡,就隨意改變行軍計劃,以精銳部隊攻打郢州(今湖北武昌一帶)。耗了一個月,城沒攻下來,開小差的逃兵倒是日見增多。瀋攸之見軍情渙散,衹好下令退兵江陵,再做打算。
可怕的是江陵也保不住了,蕭道成果然老姦巨猾,他早就料到瀋攸之會造反,預先在江陵北面的襄陽安插了自己親信、雍州刺史張敬兒。張敬兒瞅準了瀋攸之大軍在外,偷襲江陵,端了瀋攸之的老巢,把瀋攸之的兒子孫子,殺了個幹淨。
瀋攸之的軍隊走到離江陵一百多裏的地方,聽說江陵失陷,當即就一散而去。瀋攸之無傢可歸,很“自覺”地找了個林子,上吊自殺。
擺平了內外之亂,蕭道成又順勢誅殺了黃回、楊運長等一群明裏暗裏反對他的人,取得了六十年前劉裕所取得的地位。不過與劉裕那一個個面目猙獰的對手比起來,蕭道成的成功顯得太過簡單了,從劉休範叛亂到瀋攸之身死,前後也不過五年的時間。天理循環,並不是簡單的重複,於此,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悲哀。
瀋攸之兵敗的時間是宋順帝升明二年(公元478年),轉年開春,清除了異己的蕭道成便按部就班地嚮皇帝的位置邁進:在地方上安排自己的子孫或助手去接管兵權,在朝廷中則任命親信擔任重要職位;三月,蕭道成被封為相國、齊公,加九錫;四月,蕭道成進爵為王,加殊禮(所謂的殊禮也就是對大臣的最高禮遇: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從前曹操、司馬昭、劉裕曾經得到的,蕭道成現在也都得得到。速度最快,功勞則最小。曹操統一北方,司馬昭消滅蜀漢,劉裕更是平定叛亂,攻滅南燕、後秦兩國,蕭道成所做的,滿打滿算不過平定了幾次沒什麽作為的內亂而已。可人就是這樣,越是能力不足,做不了什麽事的,往往貪欲反而越大並且越無恥。蕭道成的志嚮,不在天下之大,衹在於權位之高,那麽緊接着的下一步,當然就是禪代了。(上梁不正則下梁歪,宋、齊、梁、陳四朝開國皇帝,最不夠格的就是這位齊高帝,因為他毫無立國的功業,純粹是依靠內變篡位的——故齊朝在四朝之中維持的時間最短,幾乎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禪代的過程是一出悲喜兩幕劇,首先是宋帝退位。按照禮儀,宋順帝需要到大殿前會見百官,然後交出璽綬。小皇帝嚇得不敢出面,逃到了宮裏佛殿的佛像底下躲了起來。王敬則率領禁兵親自入內將順帝迎出。順帝早就哭成了小淚人兒,嗚咽地問王敬則:“是要殺我嗎?”王敬則怕戲演砸,安慰他說:“衹是移駕別宮而已啦,官傢先輩取司馬傢的天下,也是如此。”
順帝雖是個傀儡小皇帝,卻不呆傻,知道報應要應到自己身上了,哭喊道:“願我今後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生在帝王傢中!”此話與劉子鸞臨死的呼聲一般無二,這是弱者的哀號,這是絶望的控訴。可惜哀號、控訴在權力與利益面前,顯得太過蒼白和無力了。
順帝交出璽綬,宮中百官都淚如雨下,其中一幕頗有意味。右光祿大夫王琨是宋文帝劉義隆手下重臣王華的堂弟,東晉末年就在朝中做郎中,這時候已經八十多歲了,再沒有人比他資格更老。他曾目睹晉恭帝禪讓劉裕的一幕,昨天更加百感交集,他邊哭邊嘆:“人人都覺得長壽應該開心,惟獨老臣我認為長壽實在讓人悲傷。以至於這樣的場面,居然一再親歷。”
宋順帝被架走,“悲劇”完了換“喜劇”,褚淵手捧璽綬,領着文武百官來到齊王的宮殿之前,勸蕭道成即位。蕭道成還得假模假樣地推辭三遍。有個研究歷史的官員叫作陳文建,裝神弄鬼地對蕭道成說道:“六,乃是富貴之數:後漢自光武帝起,到獻帝為止,經一百九十六年禪讓給魏朝,魏朝經過四十六年禪讓給晉朝,晉朝經過一百五十六年禪讓給宋朝,現在宋朝已歷六十年,六始六終,望齊王順應天意,早登大位!”
一席話頭頭是道,蕭道成聽了受用,纔放下“架子”,換上帝服,即帝位,改國號齊,改元建元,成為南齊朝第一任皇帝,史稱齊太祖高皇帝,簡稱齊高帝。和劉裕對付晉恭帝的手法類似,他封宋順帝為汝陰王,不出一個月就秘密授意手下人將他殺死。劉裕的子孫們,很快也被蕭道成斬草除根,劉氏族裔唯一的例外是劉裕的族弟劉遵考的兒子劉澄之,因為與褚淵的關係密切,幸免於難,其實他論血緣與劉宋皇室也遠了不少了。劉宋一朝六十年風雲變幻,化作南柯一夢。
開國:提倡節儉的齊高帝
升明三年(479年),宋順帝遜位,蕭道成自立,改國號為“齊”,南齊政權建立,史稱蕭道成為齊高帝,改年號為建元。齊高帝崇尚節儉,反對奢靡,並以身作則,將宮殿、御用儀仗等凡用金、銅製作的器具全部用鐵器替代,衣服上的玉佩、挂飾等統統取消。高帝蕭道成在位時經常吊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使我治天下十年,當使黃金與土同價”,可見他的提倡節儉與身體力行。齊高帝任用寒人掌權要,推行檢籍法,嚴令整頓戶籍,提倡節儉,減輕人民負擔,與北方通好,維護邊境安定。臨終前,他囑咐太子蕭賾:要警惕晉朝及劉宋皇室手足相殘的教訓,在治理國傢,愛護同室兄弟方面要做好,國傢政治穩定,經濟就會復蘇。齊武帝蕭賾為政寬紓,人民得到10多年休養生息的時機,促進了南方經濟的發展。蕭道成接受宋滅亡的教訓,務從儉約,減免百姓逋租宿債,寬簡刑罰,但對宋之宗室王侯,無少長皆幽死。次年下令擴大清理戶籍,按虞玩之的建議,設立校籍官,以宋元嘉二十七年版籍為準整理戶籍。但校籍工作弊端百出,貧苦人民常被誣為戶籍詐偽而從戶籍中剔除出來,同時也侵犯了庶族地主的利益。因而,在其死後不久,即因反對校籍而引發了唐寓之暴動。齊高帝能吸取劉宋滅亡的教訓,革除前代暴政,提倡節儉。繼位的齊武帝蕭賾能恪守其父遺囑,不殺諸弟,朝政較為嚴明,內亂較少。因此,蕭齊時代的前十幾年,社會比較安定,人民得以休息,南方經濟也有了一定的發展。可惜他衹在位4年,沒有實現他的夙願。死後廟謚太祖高皇帝,葬於陵口(今丹陽市陵口鎮)泰安陵。
中期:齊武帝永明時期的內政外交
蕭賾(440年—493年),字宣遠,齊高帝蕭道成長子,母劉智容。南朝齊第二任皇帝(482年-493年),病死,葬景安陵。年號永明。 武帝十分關心百姓疾苦,即位後,就下詔說:“比歲未稔,貧窮不少,京師二岸,多有其弊。遣中書捨人優量賑恤。”不久,再次下詔說,“水雨頻降,潮流薦滿,二岸居民,多所淹漬。遣中書捨人與兩縣官長優量賑恤。”
第二年,他又下詔酌情遣返軍中的囚徒,大赦囚犯,對於百姓中的鰥寡和貧窮之人,要加以賑濟。他提倡並奬勵農桑,災年時,還減免租稅。在位第四年,他下詔說: “揚、南徐二州,今年戶租三分二取見布,一分取錢。來歲以後,遠近諸州輸錢處,並減布直,匹準四百,依舊折半,以為永製。”
武帝還下令多辦學校,挑選有學問之人任教,以培育人們的德行。 武帝以富國為先,不喜歡遊宴、奢靡之事,提倡節儉。他曾下令舉辦婚禮時不得奢侈。
齊武帝蕭賾是蕭道成的長子,據說他出生的時候,祖母陳氏(即蕭道成的母親)和生母劉氏同時夢到竜身盤踞於房梁之上,可謂大富大貴之兆。蕭道成於是給他起了一個小名“竜兒”,從中也可以看出蕭道成的“異心”。蕭賾本人從小也把自己看做匡扶天下之才,憑藉老爹的功績,很早就有所作為,在宋明帝平定劉子勳的作戰中又立下大功。蕭道成掌握大權後,他被封為鎮西長史、江夏內史、行郢州事。
南齊時庶族地主企圖擠入士族行列,享受封建特權而發動的暴亂。南朝庶族地主為了免除所承擔的賦役,往往嚮官吏行賄,在政府的黃籍上註入偽造的父祖爵位,改成百役不及的士族。劉宋以來,這種改註籍狀,詐入仕流的庶族地主很多,自宋明帝泰始三年(467)至宋後廢帝元徽四年(476),揚州九郡的黃籍上,被檢查出詐註戶籍的就有七萬一千餘戶。
蕭齊政府為了增加直接控製的戶口,提高賦稅收入,擴大徭役的負擔面。齊高帝蕭道成即位的第二年(建元二年,480),專門設立校籍官,置令史,指派虞玩之主持黃籍的清查。齊武帝蕭頤即位後,繼續清查,鑒定士族的真偽。那些被認為有“巧偽”的戶籍,都須退還本地,名為“卻籍”;核查出本應服役納賦而戶籍上造假的,便恢復原來的戶籍,繼續承擔賦役,稱為“正”籍 。後來甚至要把被卻籍者罰充遠戍,這種做法危及曾在戶籍上弄虛作假的庶族地主的切身利益,於是爆發了唐寓之事件。
齊高帝新建齊朝,想整頓黃籍。黃籍是普通民衆的戶口簿,是朝廷徵取租稅徭役的根據。黃籍嚮來是一個大弊端,官吏受富民(非士族的地主和富農、商賈,商賈不一定要入仕,但可得士人免稅的利益)賄賂,給納賄者或註軍功,軍功戶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假冒;或出錢一萬餘,偽造祖先爵位,就可以稱士族;或因禿發,假托僧人;或遷徙無定,不立戶名;或戶存而黃籍不載,或人在而註已死亡,如此種種,弊端極多。免役免稅的戶口愈增,貧苦民衆的負擔也愈重。齊高帝設專官檢查黃籍。齊武帝繼續檢查,罰納賄改籍人到邊地充戍役。四八五年,富陽(浙江富陽縣)妖人唐寓之作亂,三吳納賄改籍人來投奔的多至三萬。齊武帝派兵進擊,斬唐寓之。這次作亂,是富民反抗檢查黃籍,畏罰叛變,根本不是農民起義。唐寓之雖然失敗,納賄改籍人的反抗依然強烈。公元490年,齊武帝不得不取消檢查,承認宋代黃籍上一切弊端完全合法有效。
齊武帝永明三年(485)鼕,唐寓之在新城(今浙江新登東)一帶結黨四百餘人。次年正月,利用會稽太守王敬則去京城建康“朝正”(正月朝拜皇帝)的機會,舉兵暴動,首先攻下富陽。三吳地區(即今江蘇南部、浙江東部)的被卻籍者紛紛參加,衆至三萬。卻籍的民戶,大都是北來僑民,他們的戶籍本為白籍,因此暴亂者被稱為“白賊”。唐寓之又攻下桐廬,進占錢唐(今浙江杭州西南)、????官(今浙江海寧南)、諸暨、余杭等縣,並在錢唐稱帝,置太子,改國號為吳,建元興平。以錢唐新城為皇宮,縣廨為太子宮,設置百官,以寒門出身的錢唐富人柯隆為尚書僕射、中書捨人,兼領太官令、尚方令。唐寓之還派其將領高道度等進攻東陽郡(今浙江金華),殺東陽太守蕭崇之和長山令劉國重並遣將孫泓進攻山陰。齊武帝急派禁兵數千,戰馬數百討伐。唐寓之臨時組合的軍隊,一戰即潰,寓之被殺,各郡縣相繼被平定。事後,參與暴亂的不少民丁,被罰修白下城(時為南琅邪郡治所,故址在今南京金川門外),或發配到淮河一帶作戍卒十年。
此暴亂雖很快平定,庶族地主反檢籍的鬥爭並沒有停止。永明八年,蕭齊政權被迫停止檢籍,並宣佈“卻籍”無效,對“卻籍”而被發配戍邊的人民准許返歸故鄉,恢復宋末升明(477~479)以前戶籍所註的原狀。許多庶族地主和商人因而取得士族所具免賦役的特權。
劉宋荊州刺史、巴東王蕭子響,勇猛有力量,精於騎馬射箭,喜歡軍事,他親自挑選六十名貼身武裝侍衛,這些人都很有膽量和才幹。他就任荊州刺史後,多次在自己的內宅設宴,用牛肉、美酒犒勞侍從。同時,蕭子響又私下製作了錦綉長袍、紅色短襖,打算將這些東西送給那裏的蠻族,換取武器。長史高平人劉寅、司馬安定人席恭穆二人聯名暗中把這件事報告武帝。武帝下詔要求深入調查。蕭子響聽說官差到來但沒看見武帝的詔令,於是,他就把劉寅、席恭穆和諮議參軍江、典簽吳之、魏景淵召集在一起,盤問他們,劉寅等人仍保守秘密,不回答。吳之說:“既然皇上已經下了詔令,就應該設法搪塞過去。”魏景淵說:“我們應該先做調查。”
蕭子響勃然大怒,就把劉寅等一行八人抓起來,在後堂將他們殺了,並將這一情況全都報告給了武帝。武帝本來打算赦免江,但聽說他們全都被殺死了,大怒。壬辰(二十七日),任命隨王蕭子隆為荊州刺史。武帝打算派淮南太守戴僧靜率兵討伐蕭了響。戴僧靜當面報告說:“巴東王年齡小,而長史劉寅等人逼得太急,所以,一時生氣,而沒有想到後果。天子的兒子由於過失誤殺他人,有什麽大罪!陛下忽然派大軍西上,使人們感到恐慌,就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因此,我不敢接受聖旨。”武帝沒有說什麽,但心裏很贊賞戴僧靜的話。於是,派衛尉鬍諧之、遊擊將軍尹略和中書捨人茹法亮率領幾百名武裝侍衛前往江陵,搜捕蕭子響左右那些小人。並且下詔說:“蕭子響如果放下武器,主動回到建康請罪,還可以保全他的性命。”任命平南內史張欣泰做鬍諧之的副手。張欣泰對鬍諧之說:“這次出行,勝利了沒有什麽名,而失敗了卻要成為奇恥大辱了。蕭子響聚集的是一幫兇狠狡詐的人,他們之所以聽從他的指揮,是因為有的人是貪圖賞賜,有的人是害怕他的聲威,因此,他們還不會自行潰敗。如果我們在夏口駐紮軍隊,嚮他們講明利害、福禍關係,就可以用不着動武而能抓獲罪人。”鬍諧之沒有接受張欣泰的建議。張欣泰是張興世的兒子。 鬍諧之等率領大軍抵達江津後,在燕尾洲興築了城壘。蕭子響也穿上便服登上城樓,多次派使者到鬍諧之這裏陳述說:“天底下哪有兒子反叛父親的呢?我不是想抗拒朝廷,衹不過是做事粗心魯莽。現在,我就乘一隻船回到朝廷,接受殺人罪的處罰,你們何必興築城壘,派大軍來抓我呢?”尹略一個人回答使者說:“誰跟你這種叛父的逆子講話!”蕭子響衹是哭泣流淚。
於是,他殺牛備酒,要犒賞朝廷派來的大軍,尹略卻把這些酒菜揚到了江裏。蕭子響又喊茹法亮,茹法亮疑慮畏懼也不肯前去。最後,蕭子響又請求會見傳達武帝詔令的官差,茹法亮也不肯派官差前去,反而將蕭子響派來的使者關押起來。蕭子響大怒,將他平時所訓練出來的勇士和州衙、自己府上的二千多名士卒組織起來,從靈溪渡河嚮西進發。蕭子響親自率領一百多人,攜帶萬鈞弩箭,在長江江堤上駐防。第二天,他的軍隊和朝廷派來的大軍展開激戰,蕭子響在江堤上用弩射擊,結果,朝廷軍大敗,尹略戰死,鬍諧之等人跳上一隻小艇逃走。武帝又派丹楊尹蕭順之率軍繼續討伐。蕭子響當天就率領平民侍從三十人,乘坐小船,順江而下,直赴建康。太子蕭長懋平時就忌恨蕭子響,當蕭順之從建康出發時,蕭長懋就秘密告訴他,讓他早點兒把蕭子響置於死地,不要讓他活着回到建康。蕭子響途中遇上蕭順之,打算自己申訴明白,但蕭順之沒有答應,就在演習堂裏用繩子把蕭子響勒死了。蕭子響臨死前,給武帝寫了一封信,報告說:“臣的罪過已超過了山河湖海,理應甘心接受懲罰。可是,您下詔派鬍諧之等人前來,竟然沒有宣讀聖旨,就樹起大旗進入要塞地區,在與我的城池相對的南岸,興築城池防守。臣幾次派人送信呼喚茹法亮,乞求穿便服見他一面,但茹法亮卻始終不肯見我。手下一群小人又恐懼害怕,於是導致了雙方的激戰,這些都是臣的罪過。臣本月二十五日,放下武器,孤身一人投奔朝廷軍隊,希望能回到京城,在傢裏呆一個月,然後,臣自己自殺,這樣也可以不讓人譏刺齊國這一代誅殺皇子,我也得以免去忤逆父親的惡名。可是,還是沒能遂心如願,今天我馬上就要結束生命。臨死前寫信給你,哭泣哽咽,為之話塞,不知再說些什麽了!”有關部門奏請要斷絶蕭子響與皇族的關係,削除他的爵位和封地,改姓氏為“蛸”,其他被牽連進去的,另行定罪。很久以後,武帝在華林園遊賞,看見一隻猿猴跌跌撞撞,不住地悲號哀鳴,就詢問左右侍從這是怎麽回事,侍從說:“它的孩子前天從懸崖上摔下去死了。”武帝一下子就想起了蕭子響,忍不住嗚咽起來,淚流滿面。茹法亮受到武帝的嚴厲責備,蕭順之內心慚愧恐懼,也由此而發病,不久去世。豫章王蕭嶷上書,請求收殮安葬蕭子響的屍體,武帝沒有批準,並追貶蕭子響為魚復侯。蕭子響引起這場戰亂後,各方鎮都紛紛指控譴責蕭子響的叛逆行為,兗州刺史垣榮祖說:“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倒應該說:‘劉寅等人辜負了皇帝對他的恩典,以致逼迫巴東王,使他走上了這條路。’”武帝仔細想想,認為垣榮祖有真知灼見。臺軍焚燒江陵府捨,官曹文書,一時蕩盡。朝廷軍隊放火焚燒江陵府建築,官府的文書檔案剎時全都被燒掉。武帝因為大司馬記室南陽人樂藹多次任荊州幕僚,所以就特別召見他,嚮他打聽荊州的事,樂藹回答詳盡,反應敏捷,武帝大為高興,任命他為荊州治中,下令讓他負責修繕荊州州府。樂藹修繕了幾百棟州府官捨,很快全都修完了,而且也沒役使一個老百姓,所以,荊州府十分稱贊他。
武帝對於其後事,特意下詔說:“我識滅之後,身上著夏衣,畫天衣,純烏犀導,應諸器悉不得用寶物及織成等,唯裝復夾衣各一通。常所服身刀長短二口鐵環者,隨我入梓宮。祭敬之典,本在因心,東鄰殺牛,不如西傢禴祭。我靈上慎勿以牲為祭,唯設餅、茶飲、幹飯、酒脯而已。天下貴賤,鹹同此製。未山陵前,朔望設菜食。陵墓萬世所宅,意嘗恨休安陵未稱,今可用東三處地最東邊以葬我,名為景安陵。喪禮每存省約,不須煩民。百官停六時入臨,朔望祖日可依舊。諸主六宮,並不須從山陵。內殿鳳華、壽昌、耀靈三處,是吾所治製。”
齊武帝時,還與北魏通好,邊境比較安定。高帝和武帝的清明統治使江南經濟也有了一定的發展,社會也暫時安定。
衰落:鬱林王到齊明帝時期的內爭
齊武帝在位12年,於永明十一年(公元493年)54歲時撒手西歸,傳位於皇太孫蕭昭業。
蕭昭業繼位時已經20歲,改元隆昌,時為公元494年。
蕭昭業眉目如畫,容止美雅,寫得一手好隸書,齊武帝非常喜愛這個孫子。他自小由二叔竟陵王蕭子良撫養,很被嬌慣。竟陵王鎮守西州,少年時代的蕭昭業也隨行,由於無人管教,他與左右無賴二十幾人衣食飲酒皆在一處,天天嬉樂無度。他的妻子何妃也是個輕薄女子,與蕭昭業同玩的幾個美貌少年私通。後來,竟陵王蕭子良入京城,蕭昭業一個人留在西州,更加膽大妄為,天天到各個營署淫宴,又暗地裏找當地的富人索要錢財,見是太孫要錢,也沒人敢說個“不”字。為了犒賞左右無賴,他都以黃紙預先寫上爵號官位,許諾自己當皇帝後立刻任命。
這些荒唐事情,武帝和文惠太子並不知情,蕭昭業的老師和侍讀都是70多歲的老年人,又怕出事又懼禍,雙雙自殺。文惠太子隱隱察覺其情,就抓緊了對他的監管,並節制他的花費用度,讓這位皇太孫很是老實了一陣子。
不久,文惠太子病重,蕭昭業演戲逼真,哀容戚戚,哭聲不斷,一旁不知底細的侍行、官員見到皇太孫如此孝順,都感動得嗚咽流淚。但他一回到自己的住處,就歡笑酣飲,大吃大喝,方纔的戚容一掃而空,可以說從小就是一個矯飾大王。
文惠太子死後,蕭昭業被立為皇太孫,移居東宮。爺爺齊武帝前來探視,他迎拜嚎慟,哭得背過氣去。武帝親自下輿抱持安慰,對這孩子的孝心非常感動。
後來,聽說武帝得病,蕭昭業派巫婆楊氏詛咒爺爺早死自己好早登皇位,又給妻子何氏送信一封,上寫一大“喜”字,周圍繞以36個小“喜”字。但是,待他進入宮內侍疾,蕭昭業一抹臉又變成一臉哀戚狀,這位皇太孫言發淚下,在武帝床前跪問病情。
齊武帝永明十一年(493年)七月。
黎明時分,天邊的薄霧透出一絲微紅,又一個酷熱難耐的夏夜終於捱過去了。延昌殿寢宮裏,齊武帝輾轉病榻已經一個月了。一個月來,他強支病體,照常處理國傢大事。他太留戀那青煙繚繞、金鱗閃耀的盤竜御座了,他太留戀那一呼百諾、發號施令的帝王生活了。但是,他是一個現實主義者,日益加劇的病痛使他不得不承認一個殘酷的現實: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為了蕭傢天下的未來,他不能不考慮一下自己的繼承人問題了。
齊武帝即位之初,就把長子蕭長懋立為太子,作為自己的繼承人。
太子忠厚仁孝,處事練達,很受朝野愛戴。十餘年來,從未出過差錯。把皇位傳給太子,齊武帝是放心的。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齊武帝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今年正月,太子蕭長懋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前面。
太子去世後三個月,齊武帝立太子的長子蕭昭業為皇太孫,命太子屬官改隸皇太孫。蕭昭業身材頎長,容貌俊美,寫得一手好字,待人接物也頗知禮節。齊武帝很喜歡這個長孫,有意以他為皇位繼承人。但皇長孫年僅二十,自幼生長深宮,不知祖宗創業艱難,亦不諳軍國大事,他能負此重任嗎?齊武帝心中實在沒有把握。次子蕭子良倒是很好的人選。他歷任會稽太守、丹陽尹、揚州刺史、司徒等職,富有統治經驗;又善於延攬人才,他麾下的瀋約、王融、蕭衍、範雲等,皆是當時著名的才學之士。如果以蕭子良為皇位繼承人,他是能夠胜任的。但如果這樣做,就違背了“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的古訓,打亂了皇位繼承順序,難免要出亂子。思忖再三,齊武帝還是决定立皇長孫蕭昭業為皇位繼承人,讓竟陵王蕭子良輔佐他。
主意一定,齊武帝感到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過了幾天,齊武帝病情加重,他命令竟陵王蕭子良帶甲杖入延昌殿侍奉醫藥,以防不測。蕭子良以蕭衍、範雲、王融等為帳內軍主,協助他處理事務。
王融於永明五年(487年),為竟陵王蕭子良拔為法曹參軍,並參與編纂《四部要略》,由此躋身“竟陵八友”,取得了當時文學領袖蕭子良的賞識。
王融雖少年得意,猶有未足,自恃纔地,冀望三十以內位至臺輔。正當王融厲兵秣馬準備出師北伐之際,齊武帝於永明十一年(493年)七月病死,使之所謀劃的事業擱置在一邊。旋即在立嗣問題出現了尖銳的對立:蕭鸞欲立蕭昭業,王融謀立蕭子良,並構成劍拔弩張之勢。本來王融之舉有着許多有利條件,一、齊武帝曾明令蕭子良“帶甲仗入延昌殿侍醫藥”,已經造成了“物議疑立子良”(《南齊書·蕭子良傳》)的印像。二、王融擁有軍事大權。三、蕭昭業敗行多有外揚。於是王融“戎服絳衫,於中書省閣口斷東宮仗不得進,欲立子良”。但是蕭子良失之於寡斷,加上蕭鸞矯詔稱敕,使王融這一舉動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皇太孫蕭昭業聽說齊武帝病危,匆匆趕來。衹見王融滿身披挂,率甲士兇神惡煞般地守在宮門外邊,聲言皇上有旨:無論何人,不得擅入宮門一步。蕭昭業自持皇太孫身份,上前搭話。但任他百般辯解,王融就是不放行。無奈,蕭昭業衹好暫且退下,獨自在那裏發呆。
不久,齊武帝又從昏厥中蘇醒過來。他見皇太孫不在身邊,知道情況有變,急命近侍速召皇太孫率甲士入宮,並把朝廷大事委托給尚書左僕射西昌侯蕭鸞。囑咐完這一切,武帝瞑目而逝,時年五十四歲。
這時,宮門外的對峙仍在繼續着。蕭鸞聽到這個消息,急忙駕車馳至宮門。王融前來阻擋,蕭鸞喝道:“皇上有令,召我入宮,誰敢阻擋!”說罷,推開衆人,擁皇太孫闖入宮內。
接着,蕭鸞命人打開了奉天殿的三對朱漆大門,召集群臣上朝,又命人將蕭子良扶出皇宮。群臣上朝後,在蕭鸞的指揮下,各整衣冠,登殿排班,依次跪伏,三呼萬歲。皇太孫蕭昭業就這樣登上了皇帝寶座。
蕭昭業即位十餘天,就下令誅殺了王融。
武帝剛剛大斂,蕭昭業就把武帝的樂工演員們召來奏樂歌舞。樂工演員們懷念老皇帝,邊獻藝邊流淚,小皇帝則在寶座上嘻笑自若,歡飲大嚼。
武帝發喪之日,蕭昭業剛剛送葬車出端門,就推說自己有病不能前去墓地。回宮後,馬上召集樂工大奏鬍麯表演歌舞,喇叭鬍琴,聲徹內外。大臣王敬則問身邊的蕭昭業親信蕭坦之:“現在就這麽高興歡歌,是不是太早了點?”
蕭坦之也不乏幽默,回答:“這聲音正是宮內的哭聲啊!”
蕭昭業登基後,極意賞賜左右群小,一賞就百數十萬。每次看見下面端上金銀寶錠,就自言自語:“我從前想你們一個也難得,看我今天怎麽用你們!”禦庫中總共有錢八億萬之巨,金銀布帛不可勝數,蕭昭業繼位不到一年,已經揮霍大半,都賞賜給得意的左右、宮人。宮中遍布的文物寶器,一群人平時拋擲擊碎,以此為樂。
估計蕭昭業有奇裝異服的癖好,常在宮內穿五彩錦綉衣服。又高價買來公雞鬥着玩耍,鬥雞走馬,樂得不行。他自己的皇后何氏也非常“自由”,天天與左右淫通亂交。這對年輕夫妻,可以說是中國最早的性開放者,也是“伴侶交換”的先行者。
同為齊國宗室的近衛軍首領蕭諶、蕭坦之見小皇帝日益狂縱,心中驚懼日後事發受禍,就都暗中依附西昌侯蕭鸞,準備行廢立之事。
494年,蕭鸞引兵入宮,當時蕭昭業正光着身子和寵姬霍氏飲酒,聞知消息後馬上命令關閉宮門。遠遠看見蕭諶領兵持劍奔來,小皇帝知道近侍謀叛,自知無望之下,用刀自刺脖頸,因酒喝多了加上膽力不夠,手哆嗦着未能自盡。
蕭諶派人用帛粗略地給蕭昭業包紮了一下,以肩輿把他擡出延德殿。蕭諶初闖宮時,衛士們見有兵人進入都持盾挺劍要迎鬥,蕭諶大呼:“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衛士們以為蕭諶身為禁衛首長,是奉皇帝手令入宮抓人,都放下兵器原地待命。不久,皇宮衛士們看見皇帝受傷被人扶出,都欲挺身上前救護。如果皇帝喊一聲,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奇怪的是,蕭昭業悶聲不言,耷拉着腦袋坐在肩輿上,大傢衹得眼看他被扛出殿門。從衛士們的視野中一消失,蕭鸞的兵士就在西弄裏面一刀結果了這位荒唐天子,時年二十二。
蕭鸞以太後的名義廢蕭昭業為鬱林王,迎立其弟新安王蕭昭文。不到四個月,蕭鸞廢蕭昭文為海陵王。很快就暗中派人殺掉時年15歲的海陵王。蕭鸞隨後自立為帝,史稱齊明帝。
齊明帝(公元452年—公元498年),在位4年。屬竜,性格嚴明多疑。父蕭道生。字景棲,小名玄度,南齊的第五任皇帝,蕭道成之侄。蕭鸞自小父母雙亡,由蕭道成撫養,蕭道成對其視若己出。宋順帝時,蕭鸞擔任安吉令,以嚴格而聞名;後遷淮南、宣城太守,輔國將軍。齊高帝時任西昌候、郢州刺史;齊武帝蕭賾時升任侍中,領驍騎將軍。蕭賾死時,以蕭鸞為輔政,輔佐蕭昭業。自從蕭長懋於493年死後,蕭鸞便有爭奪帝位之心;蕭鸞在494年廢殺蕭昭業,改立其弟蕭昭文;不久又廢蕭昭文為海陵王自立為帝。蕭鸞於494年即位後,便壓製宗室力量,並設立典簽監視諸王;並且在任期間屠殺宗室,蕭道成與蕭賾的子孫都被蕭鸞誅滅。蕭鸞任內長期深居簡出,要求節儉,停止各地嚮中央的進獻,並且停止不少工程。蕭鸞晚年病重,相當尊重道教與厭勝之術,將所有的服裝都改為紅色;對外一直隱瞞病情,直到蕭鸞特地下詔嚮官府徵求銀魚以為藥劑,外界纔知道蕭鸞患病。498年蕭鸞病故,葬於興安陵。蕭鸞這個人對外大張旗鼓的崇尚節儉,連他生日時大臣敬奉的金銀禮物也不要,讓人將其打碎,但他的宮中私宴卻是金玉滿堂,華麗非常。蕭穎胄就說過:陛下要是還想砸東西,就砸你宮裏的那些吧。蕭鸞被人當面揭短,非常羞慚。這個篡權奪位的齊室支庶,除了狠心毒辣,偽情矯飾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末期:東昏亂政,和帝亡國
齊東昏侯蕭寶捲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荒唐皇帝。齊宣德太後的懿旨中指斥他:“凡所任仗,盡慝窮姦,皆營伍屠販,容狀險醜,身秉朝權,手斷國命,誅戮無辜,納其財産,睚眥之間。屠覆比屋……曾楚、越之竹,未足以言、校辛、癸之君,豈或能匹。”蕭寶捲之父蕭鸞以陰謀手段篡奪帝位後,濫殺高帝、武帝的子孫以鞏固帝位,臨死之時對蕭寶捲說:“作事不可在人後!”蕭寶捲稟承父訓,宰輔大臣,稍不如意,立即加以誅殺,逼得文官告退,武將造反,京城幾度發發可危。
齊東昏侯蕭寶捲(公元483年—公元501年),在位3年。屬豬,性格訥澀昏暴。父蕭鸞,母劉惠端。字智藏,本名明賢。蕭鸞第二子。東昏侯被認為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昏庸荒淫的皇帝之一。蕭寶捲的生母早亡,由潘妃撫養。他年少時不喜讀書,以捕老鼠為樂。更喜歡玩擔幢的遊戲,把七丈餘場的大木幢頂在雙肩,牙齒上玩耍,就算牙因此折斷也樂此不疲。499年,蕭寶捲在蕭鸞死後即位,封潘妃之女潘玉奴為貴妃。蕭寶捲性格訥澀,很少說話,不喜歡跟大臣接觸,常常出宮閑逛,每次出遊都一定要拆毀民居、驅逐居民,興建起仙華、神仙、玉壽諸殿,並且大量賞賜佞臣,造成國傢的財政睏難。更殺害不少的大臣,剛即位便殺害顧命大臣右僕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將軍蕭坦之、領軍將軍劉喧等人。也由於蕭寶捲的昏暴,導致發生始安王蕭遙光、太尉王敬則與將軍崔景慧先後起兵叛亂,但都兵敗被殺。蕭寶捲平定叛亂之認為自己有天命,更加昏暴,除了與潘玉奴、宦官梅蟲兒等人日夜玩樂之外,並且派人毒殺平定叛亂最力的雍州刺史蕭懿,結果導致蕭懿之弟蕭衍發兵進攻建康,並且改立南康王蕭寶融於江陵稱帝;蕭寶捲就在蕭衍發兵進攻建康的動亂中,被將軍王珍國所殺。之後蕭寶捲被廢為涪陵王,蕭衍將其降為東昏侯。
南朝皇帝多奢侈腐靡,蕭寶捲尤甚。後宮失火被焚,就新造仙華、神仙、玉壽三座豪華宮殿,又剝取莊嚴壽的五九子鈴裝飾殿外,鑿金為蓮花,貼放於地,令寵妃潘氏行走其上,就是“步步生蓮花”。他還特別喜歡幹屠夫商販之類的事情。曾在宮苑之中設立市場,讓太監殺豬宰羊,宮女沽酒賣肉。潘妃充當市令,自己擔任潘妃的副手,遇有急執,即交付潘妃裁决。蕭寶捲又極其吝嗇錢財。梁王蕭衍的軍隊已攻打到城外,太監茹法珍跪在地上請求他賞賜將士,他仍舊不肯,還說:“反賊難道就衹捉我一個人嗎?為什麽偏偏嚮我要賞賜?”
梁王蕭衍聯合齊將攻入建康城的那一夜,蕭寶捲在含德殿簽歌作樂纔罷。還沒有睡熟,聽到軍隊闖進來的聲音,連忙從北門溜出,太監黃泰平舉刀砍傷了他的膝蓋,他摔倒在地,駡道:“奴才要造反嗎?”另一名太監張齊不由分說一刀砍下他的頭。蕭衍掌權後,授意宣德太後褫奪蕭寶捲的帝吊,追封為東昏侯,但陵墓仍按皇帝的級別修築而成。
齊帝蕭寶捲繼位後,猜疑雍州(治今湖北襄樊)刺史蕭衍對朝廷圖謀不軌,遂派人前往行刺。不料,行刺者未照旨行事,反把此事告訴了蕭衍。永元二年十一月,蕭衍召集部將說,主上(指蕭寶捲)昏庸暴虐,罪惡超過商紂王,我决定和大傢一起廢除他,另立新帝,以興旺國傢。隨即建立大本營,集結部衆,擁兵萬餘人,戰馬千餘匹,船艦3000多艘,積極準備推翻齊帝。蕭寶捲得知蕭衍舉兵起事的消息,即派輔國將軍、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山陽率軍3000人在上任途經江陵(今屬湖北)時,會合西郎中長史蕭穎胄襲擊雍州,欲刑除蕭衍。劉山陽等進至江安(今湖北公安),逗留十餘日而不肯北上。蕭衍派人至江陵下書散布“山陽西上,並襲荊、雍”的謠言,使蕭穎胄遲疑無計;加之悉知蕭衍招兵買馬已非一日,且江陵一嚮畏懼雍州,因而十分恐懼。遂决定誅殺劉山陽,與蕭衍聯合起兵,推翻蕭寶捲,另立新帝。不久,蕭穎胄等用計謀斬劉山陽,領衆與蕭衍會合。十二月,蕭穎胄等嚮建康(今江蘇南京)文武百官發佈文告,列數齊帝罪行,並派兵進攻湘州(治今湖南長沙)、夏口(今湖北武漢武昌)等地。至十二月底,上庸(今湖北竹山)太守韋睿,華山(今湖北宜城)太守康絢等亦率衆響應蕭衍。三年正月,蕭衍率領起事軍自雍州出發。三月,擁立南康王蕭寶融為帝,在江陵即位,是為齊和帝。至九月,先後攻占夏首(今湖北沙市東南)、漢口(今湖北武漢漢口)、江州(今江西九江),進至建康附近。十月,蕭衍等軍嚮建康發動進攻。十二月,攻入宮城。齊帝為徵虜將軍王珍國、兗州刺史張稷等所殺。蕭衍於次年三月接和帝蕭寶融東歸,途至姑熟(今安徽當餘),迫其退位;四月,蕭衍在建康即皇帝位,改國號為梁,即梁武帝。旋殺蕭寶融於姑熟,南齊滅亡。
文化貢獻:永明體、竟陵八友
南齊永明年間(483-493),社會政治相對穩定,經濟比較繁榮,為作傢們潛心創作,鑽研聲律和詩歌創作規律提供了良好的物質條件。蕭賾自幼跟隨其父齊高帝蕭道成東徵西討,擔任過縣州郡的地方長官,有比較豐富的統治經驗。他即位後,特別註意調節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之間以及和北齊政權的矛盾,又註意調和統治階級內部的關係。因此,他在位的11年間,社會比較穩定,生産得到了較好的發展,士民富庶。《南齊書·良政傳序》說:“永明之世,十許年中,百姓無雞鳴犬吠之警,都邑之盛,士女富逸,歌聲舞節,袨服華妝,桃花緑水之間,秋月春風之下,蓋以百數。”作者蕭子顯是南齊宗室,雖然不無溢美之詞,但多少反映了當時的現實。其次,統治階級對文學的重視以及文學集團的活動,大大促進了詩歌創作的繁榮和寫作技巧的提高。南朝從劉宋以來,文學的獨立性大大加強,元嘉十六年(440),宋文帝在儒學、玄學、史學三館外,別立文學館;嗣後,宋明帝立總明觀,分儒、道、文、史、陰陽為五部。從此,文學作為一個獨立的學科與經史等分開來了。幾十年間,經幾代人的不斷努力,終於將文學從封建統治的附庸地位中解放出來,使之得到了長足的發展。到了南齊永明年間,由於統治階級的重視,文士們經常受到統治集團高層人物的徵召而集中到他們的門下,除擔任一定工作之外,還集體進行文學創作,切磋技藝,共同探索文學內部的發展規律,為文學的發展提供了有利的條件。據史籍記載,永明年間至少有四個比較大型的文學集團存在,依次是:衛軍將軍王儉集團、竟陵王蕭子良集團、豫章王蕭疑集團、隨王蕭子隆集團。其中蕭子良集團存在的時間最長,人數最多,規模最大,影響最大。“永明體”詩人絶大多數出自該集團。
永明詩人的創作及“永明體”詩的特徵:永明詩人,不僅有理論,而且還有大量的詩歌創作。《南齊書·陸厥傳》說:“永明末,盛為文章,吳興瀋約、陳郡謝朓、琅琊王融以氣類相推毅,汝南周顒善識聲韻,約等文皆用宮商,以平上去入為四聲,以此製韻,不可增減,世呼為‘永明體’。”“永明體”的代表作傢,歷來認為是瀋約、謝朓、王融三人。瀋約的詩數量最多,而且他在理論上的闡述代表着“永明體”的主張,但實際創作成就不如謝朓。謝朓的詩風上承曹植,善於以警句發端,在寫景抒情方面,兼取謝靈運、鮑照兩傢之長,而避免了艱澀之弊。謝朓的五言詩,今存130多首,其中新體詩占三分之一左右。這些詩都已具有五言律詩的雛型,衹是有用仄聲作韻的。句和篇的聲律還不確定。儘管他的這些詩篇在聲律上還表現得有些混亂,但也可看到已漸有了些眉目。除了以上三人之外,範雲、丘遲等人也都寫過不少好詩,詩風也近於謝、瀋。到梁代纔成名的何遜、吳均、柳惲和劉孝綽等人也都各自成傢。何遜詩風也接近謝朓,吳均較有古氣,很具特色。竟陵八友之一、後成了梁朝開國皇帝的蕭衍也寫過一些清麗可讀的詩歌,但不贊成“四聲八病”之說。
“永明體”詩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在“永明體”以前,詩壇上流行的是“古體詩”,亦稱“古詩”、“古風”,每篇句數不拘,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雜言諸體,不求對仗,平仄和用韻也比較自由。唐代以後,形成了律詩和絶句,稱為“近體詩”,亦稱“今體詩”。這是同“古體詩”相對而言的,句數、字數和平仄、用韻等都有嚴格的規定。而這“近體詩”的雛形,就是“新體詩”,即“永明體”詩。“永明體”的出現,標志着古體詩已暫告一段落,預示着“近體詩”的即將出現。因此,即使後人對“永明體”詩提出了這樣那樣的批評,“永明體”詩在文學史上的地位,還是應該予以肯定,並給予恰當的評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