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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公元479—502年)
南齐是南北朝四个朝代中存在时间最短的,仅有二十三年。齐高帝萧道成借鉴了宋灭亡的教训,以宽厚为本,提倡节俭。他共在位四年,在他临死前,要求其子武帝继续统治其方针,并且不要手足相残。武帝遵其遗嘱,继续统治国家,使南朝又出现了一段相对稳定发展的阶段。武帝死后,齐国的皇帝又走上了宋灭亡的老路,他们纷纷杀戮自己的兄亲、叔侄,至东昏侯时,因其疑心过重,几乎将朝内大臣全部处死。这样一来齐国的江山又被动摇了。公元五零一年,雍州刺史萧衍起兵攻入建康,结束了南齐的统治。
南齐的开国君主名叫萧道成(公元427年—公元482年),是南朝宋著名将领萧承之的儿子,母陈道止,他的家族南兰陵萧氏是南朝著名的世家大族,故他的家世地位十分显赫。他字绍伯,小名斗将。先世居东海兰陵(今山东枣庄峄城镇东)。高祖萧整于东晋初过江,寓晋陵武进(今江苏常州市),东晋于此地侨置兰陵郡,称南兰陵,故萧氏遂为南兰陵人。少从名儒雷次宗受业,治《礼》及《左氏春秋》。仕宋,初为左军中兵参军,后领偏军征仇池,进军距长安八十里,以兵少,又闻宋文帝卒,乃还。明帝时为右军将军,以军功累官至南兖州刺史。南方侨姓士族四大望族,由东晋时期的王、谢、庾、桓,逐渐变成了刘宋以后的王、谢、袁、萧。萧姓敬陪末席,实际上还有那么一点不够格,因为前面三族基本都是从东晋建立以来对于南朝政治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家族,几代族人在朝中的高官不可计数。萧氏自从萧道成的高祖萧整在永嘉之乱中南渡到晋陵武进县后,其族人并没有太多的建树,所以萧道成曾说自己出自布衣寒族,也并非全是自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萧整的后代在南朝一百七十年的历史中,竟连续建立起齐、梁两个朝代,前后统治将近八十年,若加上末期附庸北周的后梁王朝,则有一百多年的时间,这样的辉煌,恐怕也是王、谢、袁三族所望尘莫及的。
传说萧道成小时候旧宅的门前,有一棵参天的大桑树,像极了皇帝出巡的华盖。萧道成喜爱在树底下与小伙伴们玩耍,他的堂兄萧敬宗跟他开玩笑,说:“这棵树就是为你长的。”树终归只是一棵树,是否能够真正成为树下人的保护伞,只会取决于那个人本身。否则,诸位大可以先回去看看你家附近是否也有大树一棵,如果连矮灌木都找不到的话,那你多半也只能碌碌终身了。
萧道成不像是个打算碌碌终身的人,他很早就有了一些为臣者“不该有”的想法。淮北四州丢失后,萧道成被任命为冠军将军、持节、都督北讨前锋诸军事,出镇淮阴,后来又升为南兖州刺史,统领淮南江北的军队。萧道成利用这一良机,在军中广纳心腹、宾客,自身的实力强大了起来,民间传言萧道成有异相,要做天子。宋明帝刘彧本来就多疑,对他很不放心,就派将军吴喜手持一壶酒,到萧道成营中去试探他。《南齐书》记载萧道成见到吴喜后就“戎衣出门迎,即酌饮之”,表现出十分胸怀坦荡的样子,吴喜回到刘彧那里说明萧道成并无反意,刘彧心情一高兴,就不再计较那些传闻,不过毕竟有所顾忌,几年后将萧道成召回了建康。
这些都是一个人成功之前的序曲,总体而言在刀光剑影的刘宋末期,萧道成走过的道路可谓相当顺利。元徽二年(公元474年)刘休范在寻阳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时,萧道成的职位是统领石头城的防务军事,掌握着整座京城的防御。他明白得很,这次作战可能成为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刘休范造反的消息传到建康时,朝廷上下并无一点预感,一堆文武大臣围在中书省商议对策,没人能出点有用的主意。萧道成说道:“当初刘义宣和刘子勋在上游谋反时,都因为行军迟缓而失败。这回刘休范肯定会吸取教训,以轻兵顺流直下,乘我军不备而攻城。我们若以偏军抵抗,一旦失败,军心必然不稳。万全之计,乃是屯兵新亭、白下(两处分别在今南京南北)固守宫城、东府、石头城,以逸待劳。刘休范孤军深入千里之遥,粮草不足,求战不得,自会瓦解。我愿领一支军队,出守新亭,抵挡刘休范前锋之锐气,其余人等可分别守卫白下、城门等各处。诸君请安坐殿中,看我如何破贼!”
陈词言罢,萧道成提出,每人拿张纸,写下自己的抗敌意见。事毕展开一看,大家写的都是一个“同”字。刘昱便下令,萧道成领前锋军队驻扎在新亭,征北将军张永屯兵白下,前兖州刺史沈怀明守卫石头城。
萧道成一到新亭,便开始修筑城垒工事。刘休范果然如他所料,以水军急速前行,到达了建康西南二十里的新林渡口。
萧道成侦察到敌军相距不远,并不慌张,该怎么建设,该怎么睡觉,还是一样的做,同时又派遣部将,率领水军与刘休范的军队交战,杀了不少叛军。
刘休范见水军无法继续行进,就放弃船只,从新林上岸,一面派部将丁文豪领一支军队直取皇帝所在的台城,一面亲自率领主力军队进攻新亭的城垒。
新亭的防御力并不强,萧道成率领军队全力抵抗,从早上战到午后,整整两个时辰,叛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官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萧道成正思索良策,手下的越骑校尉张敬儿跑到他面前,献计道:“屯骑校尉黄回与我二人已商量好对策,先向刘休范诈降,再乘便偷袭取他性命!”
萧道成大喜,道:“卿若成事,我把雍州赏给你。”
张敬儿与黄回乘着叛军休息的间歇,跑出新亭城,放下手中武器,向南面的叛军大声呼叫:“我们投降!”
刘休范正带了几名卫士登上南面山头的临沧观,察看军情。听说有人投降,就名人把两个人叫到面前,问道:“投降是谁的旨意?”
黄回答:“萧将军的秘旨,新亭守军诚心归降王爷!”
刘休范也不细想,高兴坏了,便把黄回、张敬儿留在身边,又让儿子刘德宣和刘德嗣送到新亭城中,作为人质。亲信李恒、钟爽总觉着不塌实,私下里劝阻刘休范,刘休范不理睬,认定天命要归自己,只顾在营帐中饮酒为欢,与黄回、张敬儿谈笑风生。
黄、张两人脸上笑着,底下可一直在算计。黄回见刘休范喝得半醉半醒,便向张敬儿递个眼色,张敬儿飞快地抽出刘休范的防身佩刀,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人头。刘休范稀里糊涂就掉了脑袋,左右侍卫吓得四散奔逃,张敬儿抱了刘休范的人头,上马飞奔,冲回了新亭。
新亭的萧道成得了消息,便将一对人质剁下头来,与刘休范的人头一起送往宫城报捷。
刘休范的军队群龙无首,按理说应该是撑不下去了,可是历史有时也会出现一些小花絮,以导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平定刘休范叛乱,萧道成功劳最大,他被朝廷拜为中领军,留守建康,军权在握,与袁粲、褚渊、刘秉三人并称“四贵”。
加元服,也称“行冠礼”,是古代男性成人的一个重要仪式。加元服之前一般视为未成年人,是不戴帽子的,而之后就需要在公开场合戴帽,而且行事也要以成人的礼节来要求。加元服的时间并不固定,因人而异,早的有十岁的,晚的也有到二十岁才进行的,各朝各代也有变化,一般为十三到十六岁。像前面提到的“元凶”刘劭就是在十三岁加的元服,刘昱由于比较早就做了皇帝,所以加元服的时间也早了一年,元徽二年他才十二岁,就做了成年人。礼节上说是大人,偏偏他心智远未成熟,这可就相当的危险了。刘昱爱玩,从元徽三年开始就频繁微服出游,身边只带最亲近的几名小厮,每次出去一走就是几十里的路,集市、荒郊到处跑,早出晚归,不知所终。起初陈太妃还能坐着竹车跟在后头,多多少少起些监督作用,到后来根本追不上骑着马、跑得飞快的儿子,更是让刘昱没了顾忌。从早出晚归,发展到了夜不归宿,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刘昱在外头也不只是随便观赏风景,他的“参与意识”特别强,出门经常和左右随从带着家伙,心情不爽的时候,看见路人就上去拳脚、刀斧相加,由此惨死皇帝手下的老百姓不在少数。更有荒唐之处,民间早就传说皇帝不是先皇的亲生儿子,而是李道儿的种,他并不生气,觉得做李道儿的儿子也不错,在民间玩乐的时候就改名,自称李统,或者“李将军”。
阮佃夫欺负皇帝年幼,首先就想发难。他与同伙商量好,乘刘昱外出打猎的机会,关闭城门,把刘昱抓起来废掉,另立刘昱的三弟、安成王刘准为新君。事情败露,刘昱捕杀了阮佃夫等人,并扩大打击面,对于曾经与阮佃夫有过密谋的散骑常侍杜幼文、司徒左长史沈勃、游击将军孙超之等人,不论是否参与了本次谋逆行动,通通族诛。杜、沈、孙三家的男女老少,无一幸免。沈勃当时正在居丧,按理说不能立即收捕。刘昱可不管这一套,带着左右士兵就冲入沈勃宅中,见人就砍。沈勃知道难逃一死,一把冲上前,扯住刘昱的耳朵,打道:“你这个桀纣暴君,死期就快到了!”左右围上来,才将他乱刀砍死。刘昱气得不行,下令对这些族人不仅要杀光,而且得对他们剖腹肢解,才算罢休。
刘昱每日都要外出玩耍,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元徽五年(公元477年)七月初七这天,小皇帝给自己安排了一系列丰富的游乐活动。他先是乘坐敞篷车,带着左右侍从,到宫城外头的小山冈比赛跳高;跳得累了,就前往附近的尼姑庵,与小尼姑们鬼混一番。眼见天色已晚,他又潜入新安寺,与手下人偷来一条狗,杀了煮了,狗肉伴美酒,直吃得心满意足,醉眼朦胧,这才由左右架着,回寝宫仁寿殿安歇。临睡之前,刘昱忽然对着杨玉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指着天上的银河说:“今天是七夕,你小子给我守在这里等候织女姐姐渡河,看到了马上来报告我;要是看不见,我明早起来第一个就杀你!”杨玉夫吓得腿脚发软,连连点头称是。
由于刘昱的作息时间紊乱,而且居无定所,所以宫内的房门到了夜晚都不关闭。禁军的士兵害怕因为被皇帝看见而无缘无故掉脑袋,都逃得远远的,内部的保卫工作根本就是混乱不堪。王敬则正在营外值勤,忽见杨玉夫神色慌张地跑来见他,心中诧异,赶忙向杨玉夫询问出了何事。杨玉夫把刘昱的话语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王敬则,王敬则心说这真是天意,就对杨玉夫说:“若等皇上明早醒来,你的小命哪还保得住。看来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把杨万年他们也叫上,今晚就行动!”
杨玉夫虽对小皇帝心怀畏惧,但也别无他法,就拉上杨万年和陈奉伯,确认刘昱呼呼大睡,偷偷取下刘昱的贴身佩刀,走进寝宫砍下了那颗金贵的头颅。
事情办妥,三个人一商量,让陈奉伯用袍袖藏了刘昱的人头,假称皇帝的命令,叫开宫门,把人头交给了王敬则营中。王敬则带上人头,快马飞奔到萧道成的领军府前,一边叩门,一边大喊“事毕”。
萧道成在府中正熟睡,听到王敬则的叩门声,立刻起床探视。可是他又担心这是刘昱设的局,想要把他诓出门杀他,躲在门后死活不敢开门。王敬则是个粗人,可不在乎这么多,心想,你个领军统领千军万马,没想到紧要关头也够脓包的。叫不开门,他就捧起人头,从府院的墙上扔了进去。
萧道成命手下将人头洗干净,拿来仔细观瞧,果然是小皇帝的头颅,一颗提了多时的心总算落了地。他换上军装,骑马出门,带着王敬则等一队人马,前往宫城。王敬则宣称御驾回宫,喊叫声咄咄逼人,与刘昱平常进入宫城的态度一般无二。守卫宫门的士兵也不敢细查,就大开城门,把萧道成迎入宫去。宫中的官员惊慌失措,恐惧万分。萧道成走上仁寿殿,对群臣宣布刘昱已死,宫中上下顿时一片欢呼,“万岁”喊声不绝于耳。
次日一早,萧道成以皇太后之命召集袁粲、褚渊、刘秉入殿会商。萧道成全副武装,王敬则等人立于身后,在大殿前的槐树下迎候众人,这架势一看就足以把人吓傻了。刘秉是刘裕侄孙,也排得上宗室,萧道成先问他:“你们刘家的事,你看怎么解决?”刘秉性格懦弱,马上就说:“尚书省的事我可以应付,军事大权,还是得交付领军大人。”
萧道成又看了眼袁粲,说:“袁公以为如何?”袁粲犹豫半天,正欲推辞,王敬则从腰间拔出佩刀,大喝道:“天下之事,皆由萧公处分,谁敢说半个不字,我王敬则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说着就要趁热打铁,推萧道成称帝。
萧道成板起脸孔,呵止道:“你懂什么!”王敬则才退到一边,依旧举着刀监视与会诸人。
萧道成还想依次再问褚渊,褚渊识趣,抢先说:“今日之事,非萧公无人可以善后!”
萧道成装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说:“既然大家都不肯主持大局,那我又怎能推辞!”于是起草一份诏书,以太后的名义,列数刘昱的罪恶,拥立安成王刘准为新皇帝,改元升明,这就是宋顺帝。
宋顺帝根本是个傀儡,其地位和作用甚至比不上以前的汉献帝和晋安帝。萧道成之所以还要在皇帝的位置上摆一个姓刘的人,是因为他还需要在这时肃清朝廷内外反对他的人。与他过招的人就是反对他随便行废立大事的袁粲。
袁粲有名士的风度,也有匡扶乱世之志,他从来就没真心服从过萧道成,只是迫于萧的淫威以及强大的兵权,暂时拥护他的决策。这时候朝廷派他出镇石头城,他马上就接受了调令,想把队伍拉起来,反攻萧道成。
然而袁粲却缺乏大才大略,不是适合搞权术,做政治斗争甚至军事斗争的人。刘准即位没几个月,驻守江陵的荆州刺史沈攸之以太后手谕的名义,传檄天下,宣布萧道成“交结左右,亲行弑逆”,领兵顺江东下,讨伐萧道成。萧道成接到消息后,主动去拜访袁粲,袁粲却以“道不同不足与谋”的态度来拒绝。与此同时,褚渊与萧道成则打得火热,两人共商对付沈攸之的办法,褚渊对萧道成说:“西面的事情,是小打小闹,不会成功,萧公需要提防的还是建康这边。”萧道成心下明白,就秘密把手下的亲信苏烈、薛渊等人派到石头城,名义上是增援袁粲,实际上是做好内应,随机应变。
袁粲还不觉醒,他构想好了一套计划,大致是要假传太后的命令(这太后的名头在这些时候还是非常有号召力的,各方的势力要起兵都可以拿来一用)命刘韫、卜伯兴率领禁军攻打宫城中的萧道成。可是你既然已经摆明了不与萧道成合作,就应该早点行动,并与萧道成的人划清界限。他却又有意拉拢褚渊,以为褚渊不见得敢完全反对他,想利用这个机会看看褚渊的态度,便让手下人把整个计划告诉了褚渊。
褚渊当面点头,转过身去就把袁粲的话原原本本地向萧道成报告。萧道成两手准备,连夜让人到禁军里向王敬则通风报信,专心对付禁军里的那两位,并且派遣部将戴僧静,与苏烈、薛渊内外夹攻,拿下石头城。
萧道成的内应实在太多,袁粲防得了这家防不了那家,更何况计划一开始不够周详。禁军的叛乱很快被王敬则平定,石头城也被苏烈等人从内部打开。戴僧静领兵一路放火,直冲袁粲的府上。袁粲眼见大势已去,面对戴僧静引颈就戮。戴僧静挥刀正欲砍杀,黑暗中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袁粲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自己的儿子袁最。袁最乞求戴僧静不要杀自己的父亲,愿意以身替死。袁粲对儿子叹道:“我明知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只是为了名节而已,落到今天的地步,心甘情愿。我不失为忠臣,你也不失为孝子。”戴僧静身后的士卒都被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袁粲父子都被戴僧静杀死,参与袁粲密谋的刘秉父子在出逃后也被捉住斩首。从此石头城头又多一首歌谣,说的是:“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为褚渊生!”
萧道成没了后顾之忧,便可以一心一意对付沈攸之的叛军。正如褚渊所预言的那样,沈攸之并不是一个需要太在意的对手。他出兵以后,就一再贻误战机,战略目标应该锁定建康,中途却因为郢州的柳世隆派人到阵前叫骂,就随意改变行军计划,以精锐部队攻打郢州(今湖北武昌一带)。耗了一个月,城没攻下来,开小差的逃兵倒是日见增多。沈攸之见军情涣散,只好下令退兵江陵,再做打算。
可怕的是江陵也保不住了,萧道成果然老奸巨猾,他早就料到沈攸之会造反,预先在江陵北面的襄阳安插了自己亲信、雍州刺史张敬儿。张敬儿瞅准了沈攸之大军在外,偷袭江陵,端了沈攸之的老巢,把沈攸之的儿子孙子,杀了个干净。
沈攸之的军队走到离江陵一百多里的地方,听说江陵失陷,当即就一散而去。沈攸之无家可归,很“自觉”地找了个林子,上吊自杀。
摆平了内外之乱,萧道成又顺势诛杀了黄回、杨运长等一群明里暗里反对他的人,取得了六十年前刘裕所取得的地位。不过与刘裕那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对手比起来,萧道成的成功显得太过简单了,从刘休范叛乱到沈攸之身死,前后也不过五年的时间。天理循环,并不是简单的重复,于此,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悲哀。
沈攸之兵败的时间是宋顺帝升明二年(公元478年),转年开春,清除了异己的萧道成便按部就班地向皇帝的位置迈进:在地方上安排自己的子孙或助手去接管兵权,在朝廷中则任命亲信担任重要职位;三月,萧道成被封为相国、齐公,加九锡;四月,萧道成进爵为王,加殊礼(所谓的殊礼也就是对大臣的最高礼遇: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从前曹操、司马昭、刘裕曾经得到的,萧道成现在也都得得到。速度最快,功劳则最小。曹操统一北方,司马昭消灭蜀汉,刘裕更是平定叛乱,攻灭南燕、后秦两国,萧道成所做的,满打满算不过平定了几次没什么作为的内乱而已。可人就是这样,越是能力不足,做不了什么事的,往往贪欲反而越大并且越无耻。萧道成的志向,不在天下之大,只在于权位之高,那么紧接着的下一步,当然就是禅代了。(上梁不正则下梁歪,宋、齐、梁、陈四朝开国皇帝,最不够格的就是这位齐高帝,因为他毫无立国的功业,纯粹是依靠内变篡位的——故齐朝在四朝之中维持的时间最短,几乎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禅代的过程是一出悲喜两幕剧,首先是宋帝退位。按照礼仪,宋顺帝需要到大殿前会见百官,然后交出玺绶。小皇帝吓得不敢出面,逃到了宫里佛殿的佛像底下躲了起来。王敬则率领禁兵亲自入内将顺帝迎出。顺帝早就哭成了小泪人儿,呜咽地问王敬则:“是要杀我吗?”王敬则怕戏演砸,安慰他说:“只是移驾别宫而已啦,官家先辈取司马家的天下,也是如此。”
顺帝虽是个傀儡小皇帝,却不呆傻,知道报应要应到自己身上了,哭喊道:“愿我今后生生世世都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中!”此话与刘子鸾临死的呼声一般无二,这是弱者的哀号,这是绝望的控诉。可惜哀号、控诉在权力与利益面前,显得太过苍白和无力了。
顺帝交出玺绶,宫中百官都泪如雨下,其中一幕颇有意味。右光禄大夫王琨是宋文帝刘义隆手下重臣王华的堂弟,东晋末年就在朝中做郎中,这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再没有人比他资格更老。他曾目睹晋恭帝禅让刘裕的一幕,昨天更加百感交集,他边哭边叹:“人人都觉得长寿应该开心,惟独老臣我认为长寿实在让人悲伤。以至于这样的场面,居然一再亲历。”
宋顺帝被架走,“悲剧”完了换“喜剧”,褚渊手捧玺绶,领着文武百官来到齐王的宫殿之前,劝萧道成即位。萧道成还得假模假样地推辞三遍。有个研究历史的官员叫作陈文建,装神弄鬼地对萧道成说道:“六,乃是富贵之数:后汉自光武帝起,到献帝为止,经一百九十六年禅让给魏朝,魏朝经过四十六年禅让给晋朝,晋朝经过一百五十六年禅让给宋朝,现在宋朝已历六十年,六始六终,望齐王顺应天意,早登大位!”
一席话头头是道,萧道成听了受用,才放下“架子”,换上帝服,即帝位,改国号齐,改元建元,成为南齐朝第一任皇帝,史称齐太祖高皇帝,简称齐高帝。和刘裕对付晋恭帝的手法类似,他封宋顺帝为汝阴王,不出一个月就秘密授意手下人将他杀死。刘裕的子孙们,很快也被萧道成斩草除根,刘氏族裔唯一的例外是刘裕的族弟刘遵考的儿子刘澄之,因为与褚渊的关系密切,幸免于难,其实他论血缘与刘宋皇室也远了不少了。刘宋一朝六十年风云变幻,化作南柯一梦。
开国:提倡节俭的齐高帝
升明三年(479年),宋顺帝逊位,萧道成自立,改国号为“齐”,南齐政权建立,史称萧道成为齐高帝,改年号为建元。齐高帝崇尚节俭,反对奢靡,并以身作则,将宫殿、御用仪仗等凡用金、铜制作的器具全部用铁器替代,衣服上的玉佩、挂饰等统统取消。高帝萧道成在位时经常吊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使我治天下十年,当使黄金与土同价”,可见他的提倡节俭与身体力行。齐高帝任用寒人掌权要,推行检籍法,严令整顿户籍,提倡节俭,减轻人民负担,与北方通好,维护边境安定。临终前,他嘱咐太子萧赜:要警惕晋朝及刘宋皇室手足相残的教训,在治理国家,爱护同室兄弟方面要做好,国家政治稳定,经济就会复苏。齐武帝萧赜为政宽纾,人民得到10多年休养生息的时机,促进了南方经济的发展。萧道成接受宋灭亡的教训,务从俭约,减免百姓逋租宿债,宽简刑罚,但对宋之宗室王侯,无少长皆幽死。次年下令扩大清理户籍,按虞玩之的建议,设立校籍官,以宋元嘉二十七年版籍为准整理户籍。但校籍工作弊端百出,贫苦人民常被诬为户籍诈伪而从户籍中剔除出来,同时也侵犯了庶族地主的利益。因而,在其死后不久,即因反对校籍而引发了唐寓之暴动。齐高帝能吸取刘宋灭亡的教训,革除前代暴政,提倡节俭。继位的齐武帝萧赜能恪守其父遗嘱,不杀诸弟,朝政较为严明,内乱较少。因此,萧齐时代的前十几年,社会比较安定,人民得以休息,南方经济也有了一定的发展。可惜他只在位4年,没有实现他的夙愿。死后庙谥太祖高皇帝,葬于陵口(今丹阳市陵口镇)泰安陵。
中期:齐武帝永明时期的内政外交
萧赜(440年—493年),字宣远,齐高帝萧道成长子,母刘智容。南朝齐第二任皇帝(482年-493年),病死,葬景安陵。年号永明。 武帝十分关心百姓疾苦,即位后,就下诏说:“比岁未稔,贫穷不少,京师二岸,多有其弊。遣中书舍人优量赈恤。”不久,再次下诏说,“水雨频降,潮流荐满,二岸居民,多所淹渍。遣中书舍人与两县官长优量赈恤。”
第二年,他又下诏酌情遣返军中的囚徒,大赦囚犯,对于百姓中的鳏寡和贫穷之人,要加以赈济。他提倡并奖励农桑,灾年时,还减免租税。在位第四年,他下诏说: “扬、南徐二州,今年户租三分二取见布,一分取钱。来岁以后,远近诸州输钱处,并减布直,匹准四百,依旧折半,以为永制。”
武帝还下令多办学校,挑选有学问之人任教,以培育人们的德行。 武帝以富国为先,不喜欢游宴、奢靡之事,提倡节俭。他曾下令举办婚礼时不得奢侈。
齐武帝萧赜是萧道成的长子,据说他出生的时候,祖母陈氏(即萧道成的母亲)和生母刘氏同时梦到龙身盘踞于房梁之上,可谓大富大贵之兆。萧道成于是给他起了一个小名“龙儿”,从中也可以看出萧道成的“异心”。萧赜本人从小也把自己看做匡扶天下之才,凭借老爹的功绩,很早就有所作为,在宋明帝平定刘子勋的作战中又立下大功。萧道成掌握大权后,他被封为镇西长史、江夏内史、行郢州事。
南齐时庶族地主企图挤入士族行列,享受封建特权而发动的暴乱。南朝庶族地主为了免除所承担的赋役,往往向官吏行贿,在政府的黄籍上注入伪造的父祖爵位,改成百役不及的士族。刘宋以来,这种改注籍状,诈入仕流的庶族地主很多,自宋明帝泰始三年(467)至宋后废帝元徽四年(476),扬州九郡的黄籍上,被检查出诈注户籍的就有七万一千余户。
萧齐政府为了增加直接控制的户口,提高赋税收入,扩大徭役的负担面。齐高帝萧道成即位的第二年(建元二年,480),专门设立校籍官,置令史,指派虞玩之主持黄籍的清查。齐武帝萧颐即位后,继续清查,鉴定士族的真伪。那些被认为有“巧伪”的户籍,都须退还本地,名为“却籍”;核查出本应服役纳赋而户籍上造假的,便恢复原来的户籍,继续承担赋役,称为“正”籍 。后来甚至要把被却籍者罚充远戍,这种做法危及曾在户籍上弄虚作假的庶族地主的切身利益,于是爆发了唐寓之事件。
齐高帝新建齐朝,想整顿黄籍。黄籍是普通民众的户口簿,是朝廷征取租税徭役的根据。黄籍向来是一个大弊端,官吏受富民(非士族的地主和富农、商贾,商贾不一定要入仕,但可得士人免税的利益)贿赂,给纳贿者或注军功,军功户中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假冒;或出钱一万余,伪造祖先爵位,就可以称士族;或因秃发,假托僧人;或迁徙无定,不立户名;或户存而黄籍不载,或人在而注已死亡,如此种种,弊端极多。免役免税的户口愈增,贫苦民众的负担也愈重。齐高帝设专官检查黄籍。齐武帝继续检查,罚纳贿改籍人到边地充戍役。四八五年,富阳(浙江富阳县)妖人唐寓之作乱,三吴纳贿改籍人来投奔的多至三万。齐武帝派兵进击,斩唐寓之。这次作乱,是富民反抗检查黄籍,畏罚叛变,根本不是农民起义。唐寓之虽然失败,纳贿改籍人的反抗依然强烈。公元490年,齐武帝不得不取消检查,承认宋代黄籍上一切弊端完全合法有效。
齐武帝永明三年(485)冬,唐寓之在新城(今浙江新登东)一带结党四百余人。次年正月,利用会稽太守王敬则去京城建康“朝正”(正月朝拜皇帝)的机会,举兵暴动,首先攻下富阳。三吴地区(即今江苏南部、浙江东部)的被却籍者纷纷参加,众至三万。却籍的民户,大都是北来侨民,他们的户籍本为白籍,因此暴乱者被称为“白贼”。唐寓之又攻下桐庐,进占钱唐(今浙江杭州西南)、盐官(今浙江海宁南)、诸暨、余杭等县,并在钱唐称帝,置太子,改国号为吴,建元兴平。以钱唐新城为皇宫,县廨为太子宫,设置百官,以寒门出身的钱唐富人柯隆为尚书仆射、中书舍人,兼领太官令、尚方令。唐寓之还派其将领高道度等进攻东阳郡(今浙江金华),杀东阳太守萧崇之和长山令刘国重并遣将孙泓进攻山阴。齐武帝急派禁兵数千,战马数百讨伐。唐寓之临时组合的军队,一战即溃,寓之被杀,各郡县相继被平定。事后,参与暴乱的不少民丁,被罚修白下城(时为南琅邪郡治所,故址在今南京金川门外),或发配到淮河一带作戍卒十年。
此暴乱虽很快平定,庶族地主反检籍的斗争并没有停止。永明八年,萧齐政权被迫停止检籍,并宣布“却籍”无效,对“却籍”而被发配戍边的人民准许返归故乡,恢复宋末升明(477~479)以前户籍所注的原状。许多庶族地主和商人因而取得士族所具免赋役的特权。
刘宋荆州刺史、巴东王萧子响,勇猛有力量,精于骑马射箭,喜欢军事,他亲自挑选六十名贴身武装侍卫,这些人都很有胆量和才干。他就任荆州刺史后,多次在自己的内宅设宴,用牛肉、美酒犒劳侍从。同时,萧子响又私下制作了锦绣长袍、红色短袄,打算将这些东西送给那里的蛮族,换取武器。长史高平人刘寅、司马安定人席恭穆二人联名暗中把这件事报告武帝。武帝下诏要求深入调查。萧子响听说官差到来但没看见武帝的诏令,于是,他就把刘寅、席恭穆和谘议参军江、典签吴之、魏景渊召集在一起,盘问他们,刘寅等人仍保守秘密,不回答。吴之说:“既然皇上已经下了诏令,就应该设法搪塞过去。”魏景渊说:“我们应该先做调查。”
萧子响勃然大怒,就把刘寅等一行八人抓起来,在后堂将他们杀了,并将这一情况全都报告给了武帝。武帝本来打算赦免江,但听说他们全都被杀死了,大怒。壬辰(二十七日),任命随王萧子隆为荆州刺史。武帝打算派淮南太守戴僧静率兵讨伐萧了响。戴僧静当面报告说:“巴东王年龄小,而长史刘寅等人逼得太急,所以,一时生气,而没有想到后果。天子的儿子由于过失误杀他人,有什么大罪!陛下忽然派大军西上,使人们感到恐慌,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此,我不敢接受圣旨。”武帝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很赞赏戴僧静的话。于是,派卫尉胡谐之、游击将军尹略和中书舍人茹法亮率领几百名武装侍卫前往江陵,搜捕萧子响左右那些小人。并且下诏说:“萧子响如果放下武器,主动回到建康请罪,还可以保全他的性命。”任命平南内史张欣泰做胡谐之的副手。张欣泰对胡谐之说:“这次出行,胜利了没有什么名,而失败了却要成为奇耻大辱了。萧子响聚集的是一帮凶狠狡诈的人,他们之所以听从他的指挥,是因为有的人是贪图赏赐,有的人是害怕他的声威,因此,他们还不会自行溃败。如果我们在夏口驻扎军队,向他们讲明利害、福祸关系,就可以用不着动武而能抓获罪人。”胡谐之没有接受张欣泰的建议。张欣泰是张兴世的儿子。 胡谐之等率领大军抵达江津后,在燕尾洲兴筑了城垒。萧子响也穿上便服登上城楼,多次派使者到胡谐之这里陈述说:“天底下哪有儿子反叛父亲的呢?我不是想抗拒朝廷,只不过是做事粗心鲁莽。现在,我就乘一只船回到朝廷,接受杀人罪的处罚,你们何必兴筑城垒,派大军来抓我呢?”尹略一个人回答使者说:“谁跟你这种叛父的逆子讲话!”萧子响只是哭泣流泪。
于是,他杀牛备酒,要犒赏朝廷派来的大军,尹略却把这些酒菜扬到了江里。萧子响又喊茹法亮,茹法亮疑虑畏惧也不肯前去。最后,萧子响又请求会见传达武帝诏令的官差,茹法亮也不肯派官差前去,反而将萧子响派来的使者关押起来。萧子响大怒,将他平时所训练出来的勇士和州衙、自己府上的二千多名士卒组织起来,从灵溪渡河向西进发。萧子响亲自率领一百多人,携带万钧弩箭,在长江江堤上驻防。第二天,他的军队和朝廷派来的大军展开激战,萧子响在江堤上用弩射击,结果,朝廷军大败,尹略战死,胡谐之等人跳上一只小艇逃走。武帝又派丹杨尹萧顺之率军继续讨伐。萧子响当天就率领平民侍从三十人,乘坐小船,顺江而下,直赴建康。太子萧长懋平时就忌恨萧子响,当萧顺之从建康出发时,萧长懋就秘密告诉他,让他早点儿把萧子响置于死地,不要让他活着回到建康。萧子响途中遇上萧顺之,打算自己申诉明白,但萧顺之没有答应,就在演习堂里用绳子把萧子响勒死了。萧子响临死前,给武帝写了一封信,报告说:“臣的罪过已超过了山河湖海,理应甘心接受惩罚。可是,您下诏派胡谐之等人前来,竟然没有宣读圣旨,就树起大旗进入要塞地区,在与我的城池相对的南岸,兴筑城池防守。臣几次派人送信呼唤茹法亮,乞求穿便服见他一面,但茹法亮却始终不肯见我。手下一群小人又恐惧害怕,于是导致了双方的激战,这些都是臣的罪过。臣本月二十五日,放下武器,孤身一人投奔朝廷军队,希望能回到京城,在家里呆一个月,然后,臣自己自杀,这样也可以不让人讥刺齐国这一代诛杀皇子,我也得以免去忤逆父亲的恶名。可是,还是没能遂心如愿,今天我马上就要结束生命。临死前写信给你,哭泣哽咽,为之话塞,不知再说些什么了!”有关部门奏请要断绝萧子响与皇族的关系,削除他的爵位和封地,改姓氏为“蛸”,其他被牵连进去的,另行定罪。很久以后,武帝在华林园游赏,看见一只猿猴跌跌撞撞,不住地悲号哀鸣,就询问左右侍从这是怎么回事,侍从说:“它的孩子前天从悬崖上摔下去死了。”武帝一下子就想起了萧子响,忍不住呜咽起来,泪流满面。茹法亮受到武帝的严厉责备,萧顺之内心惭愧恐惧,也由此而发病,不久去世。豫章王萧嶷上书,请求收殓安葬萧子响的尸体,武帝没有批准,并追贬萧子响为鱼复侯。萧子响引起这场战乱后,各方镇都纷纷指控谴责萧子响的叛逆行为,兖州刺史垣荣祖说:“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倒应该说:‘刘寅等人辜负了皇帝对他的恩典,以致逼迫巴东王,使他走上了这条路。’”武帝仔细想想,认为垣荣祖有真知灼见。台军焚烧江陵府舍,官曹文书,一时荡尽。朝廷军队放火焚烧江陵府建筑,官府的文书档案刹时全都被烧掉。武帝因为大司马记室南阳人乐蔼多次任荆州幕僚,所以就特别召见他,向他打听荆州的事,乐蔼回答详尽,反应敏捷,武帝大为高兴,任命他为荆州治中,下令让他负责修缮荆州州府。乐蔼修缮了几百栋州府官舍,很快全都修完了,而且也没役使一个老百姓,所以,荆州府十分称赞他。
武帝对于其后事,特意下诏说:“我识灭之后,身上著夏衣,画天衣,纯乌犀导,应诸器悉不得用宝物及织成等,唯装复夹衣各一通。常所服身刀长短二口铁环者,随我入梓宫。祭敬之典,本在因心,东邻杀牛,不如西家禴祭。我灵上慎勿以牲为祭,唯设饼、茶饮、干饭、酒脯而已。天下贵贱,咸同此制。未山陵前,朔望设菜食。陵墓万世所宅,意尝恨休安陵未称,今可用东三处地最东边以葬我,名为景安陵。丧礼每存省约,不须烦民。百官停六时入临,朔望祖日可依旧。诸主六宫,并不须从山陵。内殿凤华、寿昌、耀灵三处,是吾所治制。”
齐武帝时,还与北魏通好,边境比较安定。高帝和武帝的清明统治使江南经济也有了一定的发展,社会也暂时安定。
衰落:郁林王到齐明帝时期的内争
齐武帝在位12年,于永明十一年(公元493年)54岁时撒手西归,传位于皇太孙萧昭业。
萧昭业继位时已经20岁,改元隆昌,时为公元494年。
萧昭业眉目如画,容止美雅,写得一手好隶书,齐武帝非常喜爱这个孙子。他自小由二叔竟陵王萧子良抚养,很被娇惯。竟陵王镇守西州,少年时代的萧昭业也随行,由于无人管教,他与左右无赖二十几人衣食饮酒皆在一处,天天嬉乐无度。他的妻子何妃也是个轻薄女子,与萧昭业同玩的几个美貌少年私通。后来,竟陵王萧子良入京城,萧昭业一个人留在西州,更加胆大妄为,天天到各个营署淫宴,又暗地里找当地的富人索要钱财,见是太孙要钱,也没人敢说个“不”字。为了犒赏左右无赖,他都以黄纸预先写上爵号官位,许诺自己当皇帝后立刻任命。
这些荒唐事情,武帝和文惠太子并不知情,萧昭业的老师和侍读都是70多岁的老年人,又怕出事又惧祸,双双自杀。文惠太子隐隐察觉其情,就抓紧了对他的监管,并节制他的花费用度,让这位皇太孙很是老实了一阵子。
不久,文惠太子病重,萧昭业演戏逼真,哀容戚戚,哭声不断,一旁不知底细的侍行、官员见到皇太孙如此孝顺,都感动得呜咽流泪。但他一回到自己的住处,就欢笑酣饮,大吃大喝,方才的戚容一扫而空,可以说从小就是一个矫饰大王。
文惠太子死后,萧昭业被立为皇太孙,移居东宫。爷爷齐武帝前来探视,他迎拜嚎恸,哭得背过气去。武帝亲自下舆抱持安慰,对这孩子的孝心非常感动。
后来,听说武帝得病,萧昭业派巫婆杨氏诅咒爷爷早死自己好早登皇位,又给妻子何氏送信一封,上写一大“喜”字,周围绕以36个小“喜”字。但是,待他进入宫内侍疾,萧昭业一抹脸又变成一脸哀戚状,这位皇太孙言发泪下,在武帝床前跪问病情。
齐武帝永明十一年(493年)七月。
黎明时分,天边的薄雾透出一丝微红,又一个酷热难耐的夏夜终于捱过去了。延昌殿寝宫里,齐武帝辗转病榻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来,他强支病体,照常处理国家大事。他太留恋那青烟缭绕、金鳞闪耀的盘龙御座了,他太留恋那一呼百诺、发号施令的帝王生活了。但是,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日益加剧的病痛使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的大限快要到了。为了萧家天下的未来,他不能不考虑一下自己的继承人问题了。
齐武帝即位之初,就把长子萧长懋立为太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太子忠厚仁孝,处事练达,很受朝野爱戴。十余年来,从未出过差错。把皇位传给太子,齐武帝是放心的。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齐武帝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今年正月,太子萧长懋竟然死在了自己的前面。
太子去世后三个月,齐武帝立太子的长子萧昭业为皇太孙,命太子属官改隶皇太孙。萧昭业身材颀长,容貌俊美,写得一手好字,待人接物也颇知礼节。齐武帝很喜欢这个长孙,有意以他为皇位继承人。但皇长孙年仅二十,自幼生长深宫,不知祖宗创业艰难,亦不谙军国大事,他能负此重任吗?齐武帝心中实在没有把握。次子萧子良倒是很好的人选。他历任会稽太守、丹阳尹、扬州刺史、司徒等职,富有统治经验;又善于延揽人才,他麾下的沈约、王融、萧衍、范云等,皆是当时著名的才学之士。如果以萧子良为皇位继承人,他是能够胜任的。但如果这样做,就违背了“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古训,打乱了皇位继承顺序,难免要出乱子。思忖再三,齐武帝还是决定立皇长孙萧昭业为皇位继承人,让竟陵王萧子良辅佐他。
主意一定,齐武帝感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过了几天,齐武帝病情加重,他命令竟陵王萧子良带甲杖入延昌殿侍奉医药,以防不测。萧子良以萧衍、范云、王融等为帐内军主,协助他处理事务。
王融于永明五年(487年),为竟陵王萧子良拔为法曹参军,并参与编纂《四部要略》,由此跻身“竟陵八友”,取得了当时文学领袖萧子良的赏识。
王融虽少年得意,犹有未足,自恃才地,冀望三十以内位至台辅。正当王融厉兵秣马准备出师北伐之际,齐武帝于永明十一年(493年)七月病死,使之所谋划的事业搁置在一边。旋即在立嗣问题出现了尖锐的对立:萧鸾欲立萧昭业,王融谋立萧子良,并构成剑拔弩张之势。本来王融之举有着许多有利条件,一、齐武帝曾明令萧子良“带甲仗入延昌殿侍医药”,已经造成了“物议疑立子良”(《南齐书·萧子良传》)的印像。二、王融拥有军事大权。三、萧昭业败行多有外扬。于是王融“戎服绛衫,于中书省阁口断东宫仗不得进,欲立子良”。但是萧子良失之于寡断,加上萧鸾矫诏称敕,使王融这一举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皇太孙萧昭业听说齐武帝病危,匆匆赶来。只见王融满身披挂,率甲士凶神恶煞般地守在宫门外边,声言皇上有旨:无论何人,不得擅入宫门一步。萧昭业自持皇太孙身份,上前搭话。但任他百般辩解,王融就是不放行。无奈,萧昭业只好暂且退下,独自在那里发呆。
不久,齐武帝又从昏厥中苏醒过来。他见皇太孙不在身边,知道情况有变,急命近侍速召皇太孙率甲士入宫,并把朝廷大事委托给尚书左仆射西昌侯萧鸾。嘱咐完这一切,武帝瞑目而逝,时年五十四岁。
这时,宫门外的对峙仍在继续着。萧鸾听到这个消息,急忙驾车驰至宫门。王融前来阻挡,萧鸾喝道:“皇上有令,召我入宫,谁敢阻挡!”说罢,推开众人,拥皇太孙闯入宫内。
接着,萧鸾命人打开了奉天殿的三对朱漆大门,召集群臣上朝,又命人将萧子良扶出皇宫。群臣上朝后,在萧鸾的指挥下,各整衣冠,登殿排班,依次跪伏,三呼万岁。皇太孙萧昭业就这样登上了皇帝宝座。
萧昭业即位十余天,就下令诛杀了王融。
武帝刚刚大敛,萧昭业就把武帝的乐工演员们召来奏乐歌舞。乐工演员们怀念老皇帝,边献艺边流泪,小皇帝则在宝座上嘻笑自若,欢饮大嚼。
武帝发丧之日,萧昭业刚刚送葬车出端门,就推说自己有病不能前去墓地。回宫后,马上召集乐工大奏胡曲表演歌舞,喇叭胡琴,声彻内外。大臣王敬则问身边的萧昭业亲信萧坦之:“现在就这么高兴欢歌,是不是太早了点?”
萧坦之也不乏幽默,回答:“这声音正是宫内的哭声啊!”
萧昭业登基后,极意赏赐左右群小,一赏就百数十万。每次看见下面端上金银宝锭,就自言自语:“我从前想你们一个也难得,看我今天怎么用你们!”御库中总共有钱八亿万之巨,金银布帛不可胜数,萧昭业继位不到一年,已经挥霍大半,都赏赐给得意的左右、宫人。宫中遍布的文物宝器,一群人平时抛掷击碎,以此为乐。
估计萧昭业有奇装异服的癖好,常在宫内穿五彩锦绣衣服。又高价买来公鸡斗着玩耍,斗鸡走马,乐得不行。他自己的皇后何氏也非常“自由”,天天与左右淫通乱交。这对年轻夫妻,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性开放者,也是“伴侣交换”的先行者。
同为齐国宗室的近卫军首领萧谌、萧坦之见小皇帝日益狂纵,心中惊惧日后事发受祸,就都暗中依附西昌侯萧鸾,准备行废立之事。
494年,萧鸾引兵入宫,当时萧昭业正光着身子和宠姬霍氏饮酒,闻知消息后马上命令关闭宫门。远远看见萧谌领兵持剑奔来,小皇帝知道近侍谋叛,自知无望之下,用刀自刺脖颈,因酒喝多了加上胆力不够,手哆嗦着未能自尽。
萧谌派人用帛粗略地给萧昭业包扎了一下,以肩舆把他抬出延德殿。萧谌初闯宫时,卫士们见有兵人进入都持盾挺剑要迎斗,萧谌大呼:“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须动。”卫士们以为萧谌身为禁卫首长,是奉皇帝手令入宫抓人,都放下兵器原地待命。不久,皇宫卫士们看见皇帝受伤被人扶出,都欲挺身上前救护。如果皇帝喊一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奇怪的是,萧昭业闷声不言,耷拉着脑袋坐在肩舆上,大家只得眼看他被扛出殿门。从卫士们的视野中一消失,萧鸾的兵士就在西弄里面一刀结果了这位荒唐天子,时年二十二。
萧鸾以太后的名义废萧昭业为郁林王,迎立其弟新安王萧昭文。不到四个月,萧鸾废萧昭文为海陵王。很快就暗中派人杀掉时年15岁的海陵王。萧鸾随后自立为帝,史称齐明帝。
齐明帝(公元452年—公元498年),在位4年。属龙,性格严明多疑。父萧道生。字景栖,小名玄度,南齐的第五任皇帝,萧道成之侄。萧鸾自小父母双亡,由萧道成抚养,萧道成对其视若己出。宋顺帝时,萧鸾担任安吉令,以严格而闻名;后迁淮南、宣城太守,辅国将军。齐高帝时任西昌候、郢州刺史;齐武帝萧赜时升任侍中,领骁骑将军。萧赜死时,以萧鸾为辅政,辅佐萧昭业。自从萧长懋于493年死后,萧鸾便有争夺帝位之心;萧鸾在494年废杀萧昭业,改立其弟萧昭文;不久又废萧昭文为海陵王自立为帝。萧鸾于494年即位后,便压制宗室力量,并设立典签监视诸王;并且在任期间屠杀宗室,萧道成与萧赜的子孙都被萧鸾诛灭。萧鸾任内长期深居简出,要求节俭,停止各地向中央的进献,并且停止不少工程。萧鸾晚年病重,相当尊重道教与厌胜之术,将所有的服装都改为红色;对外一直隐瞒病情,直到萧鸾特地下诏向官府征求银鱼以为药剂,外界才知道萧鸾患病。498年萧鸾病故,葬于兴安陵。萧鸾这个人对外大张旗鼓的崇尚节俭,连他生日时大臣敬奉的金银礼物也不要,让人将其打碎,但他的宫中私宴却是金玉满堂,华丽非常。萧颖胄就说过:陛下要是还想砸东西,就砸你宫里的那些吧。萧鸾被人当面揭短,非常羞惭。这个篡权夺位的齐室支庶,除了狠心毒辣,伪情矫饰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末期:东昏乱政,和帝亡国
齐东昏侯萧宝卷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荒唐皇帝。齐宣德太后的懿旨中指斥他:“凡所任仗,尽慝穷奸,皆营伍屠贩,容状险丑,身秉朝权,手断国命,诛戮无辜,纳其财产,睚眦之间。屠覆比屋……曾楚、越之竹,未足以言、校辛、癸之君,岂或能匹。”萧宝卷之父萧鸾以阴谋手段篡夺帝位后,滥杀高帝、武帝的子孙以巩固帝位,临死之时对萧宝卷说:“作事不可在人后!”萧宝卷禀承父训,宰辅大臣,稍不如意,立即加以诛杀,逼得文官告退,武将造反,京城几度发发可危。
齐东昏侯萧宝卷(公元483年—公元501年),在位3年。属猪,性格讷涩昏暴。父萧鸾,母刘惠端。字智藏,本名明贤。萧鸾第二子。东昏侯被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昏庸荒淫的皇帝之一。萧宝卷的生母早亡,由潘妃抚养。他年少时不喜读书,以捕老鼠为乐。更喜欢玩担幢的游戏,把七丈余场的大木幢顶在双肩,牙齿上玩耍,就算牙因此折断也乐此不疲。499年,萧宝卷在萧鸾死后即位,封潘妃之女潘玉奴为贵妃。萧宝卷性格讷涩,很少说话,不喜欢跟大臣接触,常常出宫闲逛,每次出游都一定要拆毁民居、驱逐居民,兴建起仙华、神仙、玉寿诸殿,并且大量赏赐佞臣,造成国家的财政困难。更杀害不少的大臣,刚即位便杀害顾命大臣右仆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将军萧坦之、领军将军刘喧等人。也由于萧宝卷的昏暴,导致发生始安王萧遥光、太尉王敬则与将军崔景慧先后起兵叛乱,但都兵败被杀。萧宝卷平定叛乱之认为自己有天命,更加昏暴,除了与潘玉奴、宦官梅虫儿等人日夜玩乐之外,并且派人毒杀平定叛乱最力的雍州刺史萧懿,结果导致萧懿之弟萧衍发兵进攻建康,并且改立南康王萧宝融于江陵称帝;萧宝卷就在萧衍发兵进攻建康的动乱中,被将军王珍国所杀。之后萧宝卷被废为涪陵王,萧衍将其降为东昏侯。
南朝皇帝多奢侈腐靡,萧宝卷尤甚。后宫失火被焚,就新造仙华、神仙、玉寿三座豪华宫殿,又剥取庄严寿的五九子铃装饰殿外,凿金为莲花,贴放于地,令宠妃潘氏行走其上,就是“步步生莲花”。他还特别喜欢干屠夫商贩之类的事情。曾在宫苑之中设立市场,让太监杀猪宰羊,宫女沽酒卖肉。潘妃充当市令,自己担任潘妃的副手,遇有急执,即交付潘妃裁决。萧宝卷又极其吝啬钱财。梁王萧衍的军队已攻打到城外,太监茹法珍跪在地上请求他赏赐将士,他仍旧不肯,还说:“反贼难道就只捉我一个人吗?为什么偏偏向我要赏赐?”
梁王萧衍联合齐将攻入建康城的那一夜,萧宝卷在含德殿签歌作乐才罢。还没有睡熟,听到军队闯进来的声音,连忙从北门溜出,太监黄泰平举刀砍伤了他的膝盖,他摔倒在地,骂道:“奴才要造反吗?”另一名太监张齐不由分说一刀砍下他的头。萧衍掌权后,授意宣德太后褫夺萧宝卷的帝吊,追封为东昏侯,但陵墓仍按皇帝的级别修筑而成。
齐帝萧宝卷继位后,猜疑雍州(治今湖北襄樊)刺史萧衍对朝廷图谋不轨,遂派人前往行刺。不料,行刺者未照旨行事,反把此事告诉了萧衍。永元二年十一月,萧衍召集部将说,主上(指萧宝卷)昏庸暴虐,罪恶超过商纣王,我决定和大家一起废除他,另立新帝,以兴旺国家。随即建立大本营,集结部众,拥兵万余人,战马千余匹,船舰3000多艘,积极准备推翻齐帝。萧宝卷得知萧衍举兵起事的消息,即派辅国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山阳率军3000人在上任途经江陵(今属湖北)时,会合西郎中长史萧颖胄袭击雍州,欲刑除萧衍。刘山阳等进至江安(今湖北公安),逗留十余日而不肯北上。萧衍派人至江陵下书散布“山阳西上,并袭荆、雍”的谣言,使萧颖胄迟疑无计;加之悉知萧衍招兵买马已非一日,且江陵一向畏惧雍州,因而十分恐惧。遂决定诛杀刘山阳,与萧衍联合起兵,推翻萧宝卷,另立新帝。不久,萧颖胄等用计谋斩刘山阳,领众与萧衍会合。十二月,萧颖胄等向建康(今江苏南京)文武百官发布文告,列数齐帝罪行,并派兵进攻湘州(治今湖南长沙)、夏口(今湖北武汉武昌)等地。至十二月底,上庸(今湖北竹山)太守韦睿,华山(今湖北宜城)太守康绚等亦率众响应萧衍。三年正月,萧衍率领起事军自雍州出发。三月,拥立南康王萧宝融为帝,在江陵即位,是为齐和帝。至九月,先后攻占夏首(今湖北沙市东南)、汉口(今湖北武汉汉口)、江州(今江西九江),进至建康附近。十月,萧衍等军向建康发动进攻。十二月,攻入宫城。齐帝为征虏将军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等所杀。萧衍于次年三月接和帝萧宝融东归,途至姑熟(今安徽当余),迫其退位;四月,萧衍在建康即皇帝位,改国号为梁,即梁武帝。旋杀萧宝融于姑熟,南齐灭亡。
文化贡献:永明体、竟陵八友
南齐永明年间(483-493),社会政治相对稳定,经济比较繁荣,为作家们潜心创作,钻研声律和诗歌创作规律提供了良好的物质条件。萧赜自幼跟随其父齐高帝萧道成东征西讨,担任过县州郡的地方长官,有比较丰富的统治经验。他即位后,特别注意调节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以及和北齐政权的矛盾,又注意调和统治阶级内部的关系。因此,他在位的11年间,社会比较稳定,生产得到了较好的发展,士民富庶。《南齐书·良政传序》说:“永明之世,十许年中,百姓无鸡鸣犬吠之警,都邑之盛,士女富逸,歌声舞节,袨服华妆,桃花绿水之间,秋月春风之下,盖以百数。”作者萧子显是南齐宗室,虽然不无溢美之词,但多少反映了当时的现实。其次,统治阶级对文学的重视以及文学集团的活动,大大促进了诗歌创作的繁荣和写作技巧的提高。南朝从刘宋以来,文学的独立性大大加强,元嘉十六年(440),宋文帝在儒学、玄学、史学三馆外,别立文学馆;嗣后,宋明帝立总明观,分儒、道、文、史、阴阳为五部。从此,文学作为一个独立的学科与经史等分开来了。几十年间,经几代人的不断努力,终于将文学从封建统治的附庸地位中解放出来,使之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到了南齐永明年间,由于统治阶级的重视,文士们经常受到统治集团高层人物的征召而集中到他们的门下,除担任一定工作之外,还集体进行文学创作,切磋技艺,共同探索文学内部的发展规律,为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有利的条件。据史籍记载,永明年间至少有四个比较大型的文学集团存在,依次是:卫军将军王俭集团、竟陵王萧子良集团、豫章王萧疑集团、随王萧子隆集团。其中萧子良集团存在的时间最长,人数最多,规模最大,影响最大。“永明体”诗人绝大多数出自该集团。
永明诗人的创作及“永明体”诗的特征:永明诗人,不仅有理论,而且还有大量的诗歌创作。《南齐书·陆厥传》说:“永明末,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琊王融以气类相推毅,汝南周颙善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以平上去入为四声,以此制韵,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永明体”的代表作家,历来认为是沈约、谢朓、王融三人。沈约的诗数量最多,而且他在理论上的阐述代表着“永明体”的主张,但实际创作成就不如谢朓。谢朓的诗风上承曹植,善于以警句发端,在写景抒情方面,兼取谢灵运、鲍照两家之长,而避免了艰涩之弊。谢朓的五言诗,今存130多首,其中新体诗占三分之一左右。这些诗都已具有五言律诗的雏型,只是有用仄声作韵的。句和篇的声律还不确定。尽管他的这些诗篇在声律上还表现得有些混乱,但也可看到已渐有了些眉目。除了以上三人之外,范云、丘迟等人也都写过不少好诗,诗风也近于谢、沈。到梁代才成名的何逊、吴均、柳恽和刘孝绰等人也都各自成家。何逊诗风也接近谢朓,吴均较有古气,很具特色。竟陵八友之一、后成了梁朝开国皇帝的萧衍也写过一些清丽可读的诗歌,但不赞成“四声八病”之说。
“永明体”诗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在“永明体”以前,诗坛上流行的是“古体诗”,亦称“古诗”、“古风”,每篇句数不拘,有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杂言诸体,不求对仗,平仄和用韵也比较自由。唐代以后,形成了律诗和绝句,称为“近体诗”,亦称“今体诗”。这是同“古体诗”相对而言的,句数、字数和平仄、用韵等都有严格的规定。而这“近体诗”的雏形,就是“新体诗”,即“永明体”诗。“永明体”的出现,标志着古体诗已暂告一段落,预示着“近体诗”的即将出现。因此,即使后人对“永明体”诗提出了这样那样的批评,“永明体”诗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还是应该予以肯定,并给予恰当的评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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