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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葳蕤:草木叶子披拂的样子。
生意:生气勃勃。
自尔:各自如此。
闻风:指仰慕兰桂芳洁的风尚。
坐:因。
【赏析】 张九龄是开元时代的贤相,素以刚正不阿,直言敢谏闻名于世,却因遭李林甫、牛仙客的打击,被排挤而出朝。这首诗是他被贬至荆州时所作。诗人以兰桂自喻,表达了坚守节操,修身自励的志向。
前两句,以整齐的对偶,鲜明的色调,生动地描写了春兰秋桂的旺盛活力与高雅姿态。写叶兼花,写花兼叶,互文见义,景中寓情。“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意在赞颂兰、桂欣欣向荣,生气盎然的生命活力和超凡脱俗的高洁品质。从全诗的意蕴上看,“自尔为佳节。”的意思是“各自都保持了美好的节操”。
五六句说春兰的葳蕤与秋桂的皎洁或许会使那些引为同调的隐逸之士“闻风”而“相悦”吧?然而兰桂的“佳节”是源自“本心”的,至于隐士是否因闻其香而心生慕悦,那又有谁能知道呢?谁又去管他呢?因而兰桂的独守芳洁、不求人知和不为外界所动的崇高品格,就愈加跃然纸上了。
最后两句进一步描述兰桂的清静之心和淡泊之志。它们虽然品质高洁,卓然不群,但绝非只为自我标榜,更不是为求博取人心,而是出于自修自励的本性,因而也自然不会为能否被“美人”采摘而劳心了。可以看出,作者不仅具有恬淡达观的胸怀、清高矜持的气节和不慕荣利的心志,而且也因苦于奸佞当道,在心灵深处凝结着畏馋惧祸的深沉忧患。据刘处晦《明皇杂录》载,诗人为免遭李林甫中伤,曾写过“无心与物争,鹰隼莫相猜”的诗句,以示其退隐之心。而此诗的末句,看似从容超脱,实则饱含着无限的幽愤。《感遇》第七首说“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可见作者还是醉心于用世的,只不过阻力太多,有志难申罢了。
此诗起句以兰桂比兴,结句用“草木”照应,中间又承以“谁知”,转以“何求”,使得全诗波澜有致而又文气畅达,优雅清淡并寄意深远,从而创造出了婉约敦厚的审美意象。
[鉴赏]
九龄遭谗贬谪后所作的《感遇》诗十二首,朴素遒劲,寄慨遥深。此为第一首,诗以比兴手法,抒发了诗人孤芳自赏,不求人知的情感。
诗一开始,用整齐的偶句,突出了两种高雅的植物──春兰与秋桂。屈原《九歌·礼魂》中,有“春兰与秋菊,长无绝兮终古”句。张九龄是广东曲江人,其地多桂,即景生情,就地取材,把秋菊换成了秋桂,师古而不泥古。兰桂对举,兰举其叶,桂举其花,这是由于对偶句的关系,互文以见义,其实是各各兼包花叶,概指全株。兰用葳蕤来形容,具有茂盛而兼纷披的意思,“葳蕤”两字点出兰草迎春勃发,具有无限的生机。桂用皎洁来形容,桂叶深绿,桂花嫩黄,相映之下,自然有皎明洁净的感觉。“皎洁”两字,精炼简要地点出了秋桂清雅的特征。
兰桂两句分写之后,用“欣欣此生意”一句一统,不论葳蕤也好,皎洁也好,都表现出欣欣向荣的生命活力。第四句“自尔为佳节”又由统而分。“佳节”回应起笔两句中的春、秋,说明兰桂都各自在适当的季节而显示它们或葳蕤或皎洁的生命特点。(“自”当“各自”解,“尔”当“如此”解,即代表“葳蕤”和“皎洁”。)这里一个“自”字,不但指兰桂各自适应佳节的特性,而且还表明了兰桂各自荣而不媚,不求人知的品质,替下文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作了伏笔。
起首四句,单写兰桂而不写人,但第五句却用“谁知”突然一转,引出了居住于山林之中的美人,即那些引兰桂风致为同调的隐逸之士。“谁知”两字对兰桂来说,大有出乎意料之外的感觉。美人由于闻到了兰桂的芬香,因而发生了爱慕之情。“坐”,犹深也,殊也。表示爱慕之深。诗从无人到有人,是一个突转,诗情也因之而起波澜。“闻风”二字本于《孟子·尽心篇》,其中说:“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奋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闻者莫不兴起也。”张九龄就把这章中的“闻风”毫不费力地拉来用了,用得这样恰如其分,用得这样自然,用得这样使读者毫不觉得他在用典故,这也是值得一提的。
最后二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何求”又作一转折。林栖者既然闻风相悦,那末,兰桂若有知觉,应该很乐意接受美人折花欣赏了。然而诗却不顺此理而下,忽开新意。兰逢春而葳蕤,桂遇秋而皎洁,这是它们的本性,而并非为了博得美人的折取欣赏。很清楚,诗人以此来比喻贤人君子的洁身自好,进德修业,也只是尽他作为一个人的本份,而并非借此来博得外界的称誉提拔,以求富贵利达。全诗的主旨,到此方才点明;而文章脉络也一贯到底。上文的“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与这里的“草木有本心”互为照应;上文的“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又与“美人折”同意相见。这最后十个字,总结上文,滴水不漏。
古体诗而只写八句,算是短小的了,而张九龄在寥寥短章中,狮子搏兔,也用全力。诗前二句是起,三四句是承,五六句是转,七八句是合,结构严谨。而且做到了意尽词尽,无一字落空。表现形式上,运用了比兴手法,词意和平温雅,不激不昂,使读者毫不觉得在咏物的背后,讲着高雅的生活哲理。
(沈熙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