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餘華在小说之家的作品!!! 閱讀餘華在散文天地的作品!!! |
餘華在1984年開始發表小說,是中國大陸先鋒派小說的代表人物,並與葉兆言和蘇童等人齊名。著有短篇小說集《十八歲出門遠行》、《世事如煙》和長篇小說《活着》、《許三觀賣血記》、《在細雨中呼喊》及《戰慄》等。
餘華 - 主要生涯
餘華
餘華(男)(1960—)原籍山東高唐。生於浙江杭州,長於海????。父母都是醫生。1973年小學畢業,1977年中學畢業,曾在一傢鎮上的醫院任牙醫。1983年開始創作,同年進入浙江省海????縣文化館。處女作《星星》發表在《北京文學》1984年1期。後就讀於魯迅文學院、北京師範大學聯合招收的研究生班。現定居北京,從事專業創作。主要作品有中短篇小說《十八歲出門遠行》,《四月三日事件》,《一九八六年》,《河邊的錯誤》,《現實一種》,《鮮血梅花》,《在劫難逃》,《世事如煙》,《古典愛情》,《黃昏裏的男孩等,長篇小說《在細雨中呼喊》,《活着》,《許三觀賣血記》。他是“先鋒派”的代表作傢,早年的小說帶有很強的實驗性,以極其冷酷的筆調揭示人性醜陋陰暗的角落,罪惡、暴力、死亡是他執着於描寫的對象,處處透着怪異奇特的氣息,又有非凡的想象力,客觀的敘述語言和跌宕恐怖的情節形成鮮明的對比,對生存的異化狀況有着特殊的敏感,給人以震撼。然而他在90年代後創作的長篇小說與80年代中後期的中短篇有很大的不同,特別是使他享有盛譽的《活着》和《許三觀賣血記》,逼近生活真實,以平實的民間姿態呈現一種淡泊而又堅毅的力量,提供了歷史的另一種敘述方法。死亡仍是其一大主題,極端化處理仍時隱時現。
中國文學藝術界聯合會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中國作傢協會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於2006年11月10日至14日在北京舉行。有2500多名文學藝術界代表及嘉賓與會,共商我國文學藝術事業繁榮發展大計。第八次文代會有47個代表團、12個藝術門類的約1500名代表和港澳臺嘉賓出席。第七次作代會有38個代表團、953名代表與會,並特邀港澳臺嘉賓及海外華僑華人作傢嘉賓出席。
餘華 - 所獲榮譽
2010年12月29日,由騰訊網攜美濤品牌合作舉行的騰訊網2010星光大典在北京國傢體育館舉行,“年度最具影響力微博”頒發給了餘華老師。作為目前最具社會影響力的作傢之一,餘華在騰訊微博的150條發言平均轉發量都在千次以上,話題觸角從文學、哲學深入至政治、社會等領域,信息含量豐富,極富啓發性與感染力,互動性強,充分體現微博的社會話題屬性。
餘華 - 閱讀經歷
《黃昏裏的男孩》
在小學畢業的那一年,應該是1973年,縣裏的圖書館重新對外開放,我父親為我和哥哥弄了一張藉書證,從那時起我開始喜歡閱讀小說了,尤其是長篇小說。我把那個時代所有的作品幾乎都讀了一遍:浩然的《金光大道》、還有《牛虻》、《虹南作戰史》、《新橋》、《礦山風雲》、《飛雪迎春》、《閃閃的紅星》……當時我最喜歡的書是《閃閃的紅星》,然後是《礦山風雲》。
實際上像我真正有書可讀的時候,已經十八九歲了,這是很可悲的。我讀過一位偉大的詩人叫艾略特的傳記,他在中學畢業的時候,古典的現代的名著幾千部,他已經全部讀完了,以後的時間他也不需要再讀了。我到他這個年齡的時候,我纔剛開始“讀”。那時候我們中國的文學雜志雖然都很差,從文學質量上來看都不好,但是每一本雜志的發行量都很大。那時候還沒有其他種類的雜志,衹要是雜志,就是文學類的,什麽破雜志都能賣30多萬份。後來我讀到了美國作傢傑剋.倫敦,他給一個文學青年寫了封信,其中有一句話:你寧可去讀拜倫的一行詩,也不要去讀現在的一百多種文學雜志。那時候我馬上就明白這一個道理: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垃圾上,應該去讀經典的作品。從那時開始,我就買了大量的19世紀20世紀已經被譽為經典的文學作品……我有一個觀點,就是作為一個作傢他是否優秀,取决於他作為一個讀者是否優秀。所以那幾年我成為了一個很不錯的讀者,讀了很多非常優秀的文學作品。雖然我寫的跟他們不一樣,但我知道怎樣去判斷,如何去把握敘述的過程。這是比較重要的一段經歷。
餘華
在我年輕的時候喜歡讀一些很費勁的小說,寫的是《世事如煙》之類的作品,那時馬原說我“把一個很好看的故事寫得很不好看”。現在我發現,十多年前看得津津有味的《城堡》幾乎看不下去,我喜歡的是能一口氣讀完的書,比如不久前我重讀的《靜靜的頓河》,感覺與從前完全不同。並非我在閱讀上變得懶惰了,能一口氣讀完的書也不見得就輕鬆、通俗。閱讀與寫作緊密相關,為什麽我們會對一部作品有感受?我相信是作傢寫作時瞭解應該如何讓讀者去閱讀,這種心理或有意、或無意。
任何時代,都有不浮躁的讀者。讀書是一個人安靜下來纔做的事。不是參加派對,不是社會關註的熱鬧。寫作與閱讀,都是冷清的,但這樣的狀態卻像海底激流,始終洶涌澎湃。我有一位朋友,年輕時在大學學習西方哲學,現在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有一個十分有趣的看法,有一天他告訴我說:“我的大腦就像是一口池塘,別人的書就像是一塊石子;石子扔進池塘激起的是水波,而不會激起石子。”最後他這樣說:“因此別人的知識在我腦子裏裝得再多,也是別人的,不會是我的。”他的原話是用來抵擋當時老師的批評,在大學時他是一個不喜歡讀書的學生,現在重溫他的看法時,除了有趣之外,也會使不少人信服,但是不能去經受太多的反駁。
餘華 - 個人作品
《靈魂飯》
短篇小說
十八歲出門遠行《北京文學》(1987-1)
西北風呼嘯的中午《北京文學》(1987-5)
死亡敘述《上海文學》(1988-11)
愛情故事《作傢》(1989-7)
往事與刑罰《北京文學》(1989-2)
鮮血梅花《人民文學》(1989-3)
兩個人的歷史《河北文學》(1989-10)
祖先《江南》(1993-1)
命中註定《人民文學》(1993-7)
中篇小說
四月三日事件《收穫》
一九八六年《收穫》
河邊的錯誤《鐘山》
現實一種《北京文學》
餘華研究資料
世事如煙《收穫》
難逃劫數《收穫》
古典愛情《北京文學》
此文獻給少女楊柳《鐘山》
偶然事件《長城》
夏季臺風《鐘山》
一個地主的死《鐘山》
戰慄《花城》
長篇小說
《呼喊與細雨》(《在細雨中呼喊》)《收穫》
《活着》《收穫》
《許三觀賣血記》
《兄弟》
散文
虛偽的作品《上海文論》
川端康成與卡夫卡《外國文學評論》
我,小說,現實《今日先鋒》
餘華 - 代表作賞析
餘華作品《活着》
《活着》是餘華改變風格之作。在敘述方面,他放棄了先鋒前衛的筆法,走嚮傳統小說的敘事方式,然而結構上,仍能給讀者劇力萬鈞、富於電影感官和想象的感覺。
據最新消息,曾獲意大利文學大奬——格林紮納·卡佛奬、臺灣《中國時報》十本好書奬,由著名作傢餘華創作的長篇小說《活着》,自1998年5月由南海出版公司重新出版以來,至今年7月底,已發行約20萬册。並且據首都各大書店介紹,該書自上市以來,脫銷是常有的事。其實,《活着》早在1993年11月已由長江文藝出版社第一次出版,但1993至1998年該書發行量還不到一萬册。同一本書,為什麽兩次出版會遭遇不同的市場命運呢?
據長江文藝出版社副社長、《活着》1993年版的責任編輯周季勝介紹,當初他一看完這部書稿,就决定立即采用。但是,衆所周知,90年代初期,各大出版社仍處於由計劃經濟體製嚮市場經濟體製轉變的過渡期,市場意識還相當薄弱。因此,該書出版後幾乎沒有進行任何宣傳、介紹,使許多讀者沒有直接的機會得以瞭解。而且,當時國內的純文學市場正處於低迷狀態,普通讀者關註的仍是港臺武俠與言情。所以,《活着》雖然當時一出版,就引起圈內人士的關註,並得到相當高的評價,可是,《活着》誕生5年了,對普通讀者而言,仍然是個陌生者。
但是,《活着》1998年5月由南海出版公司重新出版以來,不到一年時間,已得到約20萬讀者的“接受”,並且這一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餘華
據《活着》1998年版的責任編輯楊雯透露,出版社幾乎是以每個月加印一萬册的速度來滿足此書的市場需求。當記者問到,《活着》一書重版後的宣傳有否采用現今流行的炒作方式時,楊雯編輯邊搖頭邊介紹道,現在的讀者意識敏銳,有着自己獨立的判斷力,對圖書的炒作方式往往比較反感。《活着》之所以有如此好的銷售量,原因有三點:首先最根本的一點是《活着》這本書本身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圖書也是商品,其“質量”優劣永遠是第一位的;其次,現今讀者的整體閱讀水平比90年代初期有很大的提高,近幾年多部純文學作品的熱銷也足以證明這點;最後,該書在封面設計、版式裝幀以及宣傳介紹等方面,把握準市場因素,好的內容還需要好的形式,這樣才能讓更多的讀者瞭解它。
另外,《活着》的創作者、著名作傢餘華也就此書的兩種市場命運談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國內文壇並不缺乏好的作品,缺少的是把這些好作品介紹給普通讀者的途徑。《活着》現在已“幸遇”20萬讀者,這是得力於90年代中期以來圖書市場二渠道,即除新華書店以外的經銷渠道的逐漸拓寬。二渠道的經銷,使很多民營書店、個體書攤等零售市場能夠及時、迅速地滿足市場的需要,讓讀者有更多的機會接觸新書。此外,餘華也說到圖書的宣傳介紹是必不可少的程序,同時還認為張藝謀的電影《活着》確實對該書重版時最初的銷售産生過一定的推動作用。但是,廣告宣傳、媒體推動的作用衹是一時的,一部書命運的掌握者是千千萬萬普通的讀者,讀者會作出自己明智的選擇。
據業界人士分析,《活着》遭遇的兩種市場命運再次說明,在圖書運作中,一部書的本身價值是最重要的,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費時費力的圖書炒作是毫無意義的。同時,在“酒香也怕巷子深”的今天,如何作好圖書的宣傳工作,如何開拓更寬更廣的途徑讓普通讀者接觸到新的作品、好的作品,這些問題也是值得關註和努力解决的。
餘華 - 人物自傳
餘華
1960年4月3日的中午,我出生在杭州的一傢醫院裏,可能是婦幼保健醫院,當時我母親在浙江醫院,我父親在浙江省防疫站工作。有關我出生時的情景,我的父母沒有對我講述過,在我記憶中他們總是忙忙碌碌,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我幾乎沒有見過他們有空餘的時間坐在一起談談過去,或者談談我,他們第二個兒子出生時的情景。我母親曾經說起過我們在杭州時的片斷,她都是帶着回想的情緒去說,說我們住過的房子和周圍的景色,這對我是很重要的記憶,我們在杭州曾經有過的短暫生活,在我童年和少年時期一直是想象中最為美好的部分。
我的父親在我一歲的時候,離開杭州來到一個叫海????的縣城,從而實現了他最大的願望,成為了一名外科醫生。我父親一輩子衹念過六年書,三年是小學,另外三年是大學,中間的課程是他在部隊時當衛生員時自學的,他在浙江醫科大學專科畢業後,不想回到防疫站去,為了當一名外科醫生,他先是到嘉興,可是嘉興方面讓他去衛生學校當教務主任;所以他最後來到了一個更小的地方棗海????.
他給我母親寫了一封信,將海????這個地方花言巧語了一番,於是我母親放棄了在杭州的生活,帶着我哥哥和我來到了海????,我母親經常用一句話來概括她初到海????時的感受,她說:“連一輛自行車都看不到。”
我的記憶是從“連一輛自行車都看不到”的海????開始的,我想起了石板鋪成的大街,一條比鬍同還要窄的大街,兩旁是木頭的電綫桿,裏面發出嗡嗡的聲響。我父母所在的醫院被一條河隔成了兩半,住院部在河的南岸,門診部和食堂在北岸,一座很窄的木橋將它們連接起來,如果有五、六個人同時在上面走,木橋就會搖晃,而且橋面是用木板鋪成的,中間有很大的縫隙,我的一隻腳掉下去時不會有睏難,下面的河水使我很害怕。到了夏天,我父母的同事經常坐在木橋的欄桿上抽煙閑聊,我看到他們這樣自如地坐在粗細不均,而且還時時搖晃的欄桿上,心裏覺得極其神聖。
我是一個很聽話的孩子,我母親經常這樣告訴我,說我小時候不吵也不鬧,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她每天早晨送我去幼兒園,到了晚上她來接我時,發現我還坐在早晨她離開時坐的位置上。我獨自一人坐在那裏,我的那些小夥伴都在一旁玩耍。
到了四歲的時候,我開始自己回傢了,應該說是比我大兩歲的哥哥帶我回傢,可是我哥哥經常玩忽職守,他帶着我往傢裏走去時,會突然忘記我,自己一個人跑到什麽地方去玩耍了,那時候我就會在原地站着等他,等上一段時間他還不回來,我衹好一個人走回傢去,我把回傢的路分成兩段來記住,第一段是一直往前走,走到醫院;走到醫院以後,我再去記住回傢的路,那就是走進醫院對面的一條鬍同,然後沿着鬍同走到底,就到傢了。
接下來的記憶是在傢中樓上,我的父母上班去後,就把我和哥哥鎖在屋中,我們就經常撲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景色。我們住在鬍同底,其實就是鄉間了,我們長時間地看着在田裏耕作的農民,他們孩子提着割草籃子在田埂上晃來晃去。到了傍晚,農民們收工時的情景是一天中最有意思的,先是一個人站在田埂上喊叫:“收工啦!”
然後在田裏的人陸續走了上去,走上田埂以後,另外一些人也喊叫起收工的話,一般都是女人在喊叫。在一聲起來,一聲落下的喊叫裏,我和哥哥看着他們扛着鋤頭,挑着空擔子三三兩兩地走在田埂上。接下去女人的聲音開始喊叫起她們的孩子了,那些提着籃子的孩子在田埂上跑了起來,我們經常看到中間有一、兩個孩子因為跑得太快而摔倒在地。
在我印象裏,我的父母總是不在傢,有時候是整個整個的晚上都衹有我和哥哥兩個人在傢裏,門被鎖着,我們出不去,衹有在屋裏將椅子什麽的搬來搬去,然後就是兩個人打架,一打架我就吃虧,吃了虧就哭,我長時間地哭,等着我父母回來,讓他們懲罰我哥哥。這是我最疲倦的時候,我哭得聲音都沙啞後,我的父母還沒有回來,我衹好睡着了。那時候我母親經常在醫院值夜班,她傍晚時回來一下,在醫院食堂賣了飯菜帶回來讓我們吃了以後,又匆匆地去上班了。我父親有時是幾天見不着,母親說他在手術室給病人動手術。我父親經常在我們睡着以後纔回傢,我們醒來之前又被叫走了。在我童年和少年時期,幾乎每個晚上,我都會在睡夢裏聽到樓下有人喊叫:“華醫生,華醫生……有急診。”我哥哥到了上學的年齡同樣的解放。我哥哥脖子上挂着一把鑰匙,背着書包,帶上我開始了上學的生涯。他上課時,我就在教室外一個人玩,他放學後就帶着我回傢。有幾次他讓我坐到課堂上去,和他坐在一把椅子裏聽老師講課。有一次一個女老師走過來把他批評了一通,說下次不準帶着弟弟來上課,我當時很害怕,他卻是若無其事。過了幾天,他又要把我帶到課堂上去,我堅决不去,我心裏一想到那個女老師就怎麽也不敢再去了。
餘華作品
我在念小學時,我的一些同學都說醫院裏的氣味難聞,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喜歡聞酒精和弗爾馬林的氣味。我從小是在醫院的環境裏長大的,我習慣那裏的氣息,我的父母和他們的同事在下班時都要用酒精擦手,我也學會了用酒精洗手。
那時候,我一放學就是去醫院,在醫院的各個角落遊來蕩去的,一直到吃飯。我對從手術室裏提出來的一桶一桶血肉模糊的東西已經習以為常了,我父親當時給我最突出的印象,就是他從手術室裏出來時的模樣,他的胸前是斑斑的血跡,口罩挂在耳朵上,邊走過來邊脫下沾滿鮮血的手術手套。
我讀小學四年級時,我們幹脆搬到醫院裏住了,我傢對面就是太平間,差不多隔幾個晚上我就會聽到凄慘的哭聲。那幾年裏我聽夠了哭喊的聲音,各種不同的哭聲,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我都聽了不少。
最多的時候一個晚上能聽到兩三次,我常常在睡夢裏被吵醒;有時在白天也能看到死者親屬在太平間門口嚎啕大哭的情景,我搬一把小凳坐在自己門口,看着他們一邊哭一邊互相安慰。有幾次因為好奇我還走過去看看死人,遺憾的是我沒有看到過死人的臉,我看到的都是被一塊布蓋住的死人,衹有一次我看到一隻露出來的手,那手很瘦,微微彎麯着,看上去灰白,還有些發青。
應該說我小時候不怕看到死人,對太平間也沒有絲毫恐懼,到了夏天最為炎熱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呆在太平間裏,那用水泥砌成的床非常涼快。在我記憶中的太平間總是一塵不染,四周是很高的樹木,裏面有一扇氣窗永遠打開着,在夏天時,外面的樹枝和樹葉會從那裏伸進來。
當時我唯一的恐懼是在黑夜裏,看到月光照耀中的樹梢,尖細樹梢在月光裏閃閃發亮,伸嚮空中,這情景每次都讓我發抖,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總之我一看到它就害怕。我在小學畢業的那一年,應該是1973年,縣裏的圖書館重新對外開放,我父親為我和哥哥弄了一張藉書證,從那時起我開始喜歡閱讀小說了,尤其是長篇小說。我把那個時代所有的作品幾乎都讀了一遍,浩然的《豔陽天》、《金光大道》、還有《牛田洋》、《虹南作戰史》、《新橋》、《礦山風雲》、《飛雪迎春》、《閃閃的紅星》……當時我最喜歡的書是《閃閃的紅星》,然後是《礦山風雲》。
在閱讀這些枯燥乏味的書籍的同時,我迷戀上了街道上的大字報,那時候我已經在念中學了,每天放學回傢的路上,我都要在那些大字報前消磨一個來小時。到了70年代中期,所有的大字報說穿了都是人身攻擊,我看着這些我都認識都知道的人,怎樣用惡毒的語言互相謾駡,互相造謠中傷對方。有追根尋源挖祖墳的,也有編造色情故事,同時還會配上漫畫,漫畫的內容就更加廣泛了,什麽都有,甚至連交媾的動作都會畫出來。
在大字報的時代,人的想象力被最大限度的發掘了出來,文學的一切手段都得到了發揮,什麽虛構、誇張、比喻、諷刺……應有盡有。這是我最早接觸到的文學,在大街上,在越貼越厚的大字報前,我開始喜歡文學了。
當我真正開始寫作時,我是一名牙醫了。我中學畢業以後,進了鎮上的衛生院,當起了牙科醫生,我的同學都進了工廠,我沒進工廠進了衛生院,完全是我父親一手安排的,他希望我也一輩子從醫。
後來,我在衛生學校學習了一年,這一年使我極其難受,尤其是生理課,肌肉、神經、器官的位置都得背誦下來,過於呆板的學習讓我對自己從事的工作開始反感。我喜歡的是比較自由的工作,可以有想象力,可以發揮,可以隨心所欲。可是當一名醫生,嚴格說我從來沒有成為過真正的醫生,就是有職稱的醫生,當醫衹能一是一、二是二,沒法把心髒想象在大腿裏面,也不能將牙齒和腳趾混同起來,這種工作太嚴格了,我覺得自己不適合。
還有一點就是我難以適應每天八小時的工作,準時上班,準時下班,這太難受了。所以我最早從事寫作時的動機,很大程度是為了擺脫自己所處的環境。那時候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進入縣文化館,我看到文化館的人大多懶懶散散,我覺得他們的工作對我倒是很合適的。於是我開始寫作了,而且很勤奮。
寫作使我幹了五年的牙醫以後,如願以償地進入了縣文化館,後來的一切變化都和寫作有關,包括我離開海????到了嘉興,又離開嘉興來到北京。
雖然我人離開了海????,但我的寫作不會離開那裏。我在海????生活了差不多有三十年,我熟悉那裏的一切,在我成長的時候,我也看到了街道的成長,河流的成長。那裏的每個角落我都能在腦子裏找到,那裏的方言在我自言自語時會脫口而出。我過去的靈感都來自於那裏,今後的靈感也會從那裏産生。
現在,我在北京的寓所裏,根據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的要求寫這篇自傳時,想起了幾年前的一件事,那時我剛到縣文化館工作,我去杭州參加一個文學筆會期間,曾經去看望黃源老先生,當時年近八十的黃老先生知道他家乡海????出了一個寫小說的年輕作傢後,曾給我來過一封信,對我進行了一番鼓勵,並要我去杭州時別忘了去看望他。
我如約前往。黃老先生很高興,他問我傢住在海????什麽地方?我告訴他住在醫院宿舍裏。他問我醫院在哪裏?我說在電影院西邊。他又問電影院在哪裏?我說在海????中學旁邊。他問海????中學又在哪裏?
我們兩個人這樣的對話進行了很久,他說了一些地名我也不知道,直到我起身告辭時,還是沒有找到一個雙方都知道的地名。同樣一個海????,在黃源老先生那裏,和在我這裏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記憶。
我在想,再過四十年,如果有一個從海????來的年輕人,和我坐在一起談論海????時,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餘華 - 最新力作
餘華作品《兄弟》
《兄弟》一開始並不在餘華的寫作計劃內。“5年前,我開始寫作一部望不到盡頭的小說。2003年8月,我去了美國,在那裏東奔西跑了7個月。回來後,發現自己失去了漫長敘述的欲望,於是中斷了那部大長篇的寫作,打算寫一部稍短些的作品,以幫助自己逐漸恢復敘事能力。《兄弟》就是這樣開了篇。”
餘華把《兄弟》稱為“兩個時代相遇以後誕生的小說”:“前一個是‘文革’中的故事,那是一個精神狂熱、本能壓抑和命運慘烈的時代,相當於歐洲的中世紀;後一個是當代的故事,那是一個浮躁縱欲和衆生萬象的時代,更甚於今日的歐洲。”餘華認為,一個西方人要活400年才能經歷這樣兩個天壤之別的時代,而一個中國人衹要40年就經歷了,400年的動蕩萬變濃縮在40年當中,這是彌足珍貴的經歷。餘華寫的兄弟倆就是連接這樣兩個時代的紐帶,他們異父異母,來自兩個家庭重新組合成的新家庭。“他們的生活在裂變中裂變,他們的悲喜在爆發中爆發,他們的命運和這兩個時代一樣天翻地覆,最終恩怨交集自食其果。”餘華對於這兩個時代的第一次正面描摹,是他本人引以為傲的。
《兄弟》讓餘華“研究生畢業”
餘華認為《兄弟》是他寫作至今最為厚重、自己也最滿意的一部作品。“起先,我的構思是一部10萬字的小說。可是敘述統治了我的寫作,篇幅最終突破了40萬字。寫作就是這樣奇妙的,從狹窄開始往往寫出寬廣,從寬廣開始反而寫出狹窄。這和人生一模一樣,從一條寬廣大路出發的人常常走頭無路,從一條羊腸小徑出發的人卻能夠走到遙遠的天邊。作傢和時代的相遇,作傢和作品的相遇,是機遇,也是時機。”
在這部小說當中,餘華不自覺地增強了敘述的強度,“增加了敘述強度也就增強了閱讀強度,這會加強小說的可讀性,像19世紀的文學作品那樣,像偉大時代的偉大作品一樣,令讀者激動。我一直很崇拜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他們的作品就很令人激動,敘述非常樸實,就算運用了寫作技巧,那種技巧也是爐火純青。”
“對一個作傢來說,文學技巧用得越多,說明他本身的作品越沒有力量。”《兄弟》的寫作讓餘華往前跨出了一大步,“靠技巧來寫作,好像一直在念研究生,永遠也成不了大師。我現在能拋開技巧寫作,感覺自己研究生畢業了,非常欣喜。”
並非“十年磨一劍”
有人稱《兄弟》是餘華“十年磨一劍”的作品,餘華對此矢口否認:“我是去年4月份開始寫作這部作品的。雖然寫作過程中經歷了為數不少的失眠的夜晚,但完全談不上是‘十年磨一劍’。此前,我一直在進行隨筆寫作。”
相比於十年前《許三觀賣血記》出版時的冷清,《兄弟》尚未出版,已經引起了各方面的廣泛關註。餘華覺得“十年磨一劍”這種說法,會給讀者一種心理暗示,從而對作品産生過高的心理期待。雖然餘華對這部作品有着非比尋常的信心,但仍然希望讀者能夠以平實客觀的心態來閱讀它、進入它。“本來這部作品就比較厚重,而且我的風格也有所轉變,我會擔心某些老讀者無法適應這種轉變。‘十年磨一劍’的說法等於把我推到了懸崖邊上。”
初寫美妙愛情
餘華很少寫愛情,但是在《兄弟》中,他寫下了自認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愛情。“每個人的愛情,都必定與他的時代緊密相連。”餘華說,“‘文革’那個時代,給人們留下的印象,似乎一直是夫婦父母子女之間的互相背叛和出賣。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在那個年代,有很多家庭是空前團结的。就像我的小說裏寫的一樣,有一男一女,他們互相需要,相依為命,缺了對方就地活不下去。這樣的愛情非常實,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衹有這樣的愛情才能永遠。像我們現在這樣的年代,誰缺了誰都沒啥大不了,是不可能産生美妙永久的愛情的。”
餘華 - 涉嫌剽竊
餘華接受采訪
餘華小說《兄弟》涉嫌剽竊?日前,曾多次在網上發帖指責易中天抄襲的長沙網友黃守愚,在公開起訴易中天一事不瞭瞭之後,又把矛頭指嚮餘華,聲稱要以小說《兄弟》的“55處剽竊”為據控告他。對此,餘華不作回應。
黃守愚:《兄弟》剽竊多達55處
日前,網友黃守愚與老英子在天涯等論壇聯合發帖《餘華〈兄弟〉涉嫌剽竊》。他們在文中指出:“餘華的小說《兄弟》剽竊了詩人王長徵的《王滿子》”,並一一對比舉例剽竊達55處之多。但他們所列出的剽竊之處,大都衹是場景和意境上的近似而已,很難確證就是剽竊。但黃守愚認為,餘華的《兄弟》和王長徵的《王滿子》在語言和詞彙上,直接相同和相似;在情節和敘述上直接相同或相似;而這種相同或相似還貫穿了整個作品。“兩部小說幾乎就是用同一個故事講述了同一個年代的變遷和衆多的人物命運。”與此前指責易中天的手法相同,黃守愚也在文中指出,餘華以往的作品也是對國內外大師的模仿和剽竊。他認為餘華的《難逃劫數》與《許三觀賣血記》,就是模仿和剽竊了馬爾剋斯的《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子》和《百年孤獨》。
面對黃守愚的責難,餘華謝絶媒體的一切采訪,對此不作任何回應。而出版小說《兄弟》的上海文藝出版社,則認為黃守愚所說純屬無稽之談,“根本沒有必要理會他。”
王長徵:現在不願人云亦云
此後,黃守愚又對外公佈,《王滿子》的作者王長徵授權予他“全權處理《王滿子》被餘華剽竊之事宜”,所以他將會起訴餘華,“上次之所以沒有告成易中天,衹是因為被侵權的一方根本沒有追究的意思”。黃守愚認為,《兄弟》對《王滿子》的抄襲與“郭敬明抄襲案”非常類似,“這種場景、意境和情節上的抄襲,手段表現得極其高級。”雖然黃守愚宣稱已經獲得王長徵的起訴授權,但王長徵卻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透露,他還沒有讀過《兄弟》,不能人云亦云,“如果餘華真的抄襲,我會授權黃守愚去打官司。”
短評快:儘管接招打官司
黃守愚首次發難,對象是明星學者易中天。再而發難,則把矛頭直指著名作傢餘華。為何是易中天和餘華,而不是別人?答案不言而喻——若不如此,怎會有轟動效應,又怎能令人一夜盡知“黃守愚”?
此前,社會上也不乏因打“公益官司”而出名的人,但他們多數是因起訴有理有據、堅持社會正義,纔漸漸混出響當當的“名頭”。黃守愚卻並非此類。他每次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官司還沒打起來,就已搞得人盡皆知,此後卻很有可能不瞭瞭之。在這個過程中,他收穫了知名度,而當事人卻因此不明不白受了傷害,污了名譽———正是因為官司沒有打起來,纔無法立判是非,而可能無辜的當事人也就不能被“還以清白”了。
遭遇此類“惡意網言”,該怎麽辦?筆者建議,不要怕打官司。如果挑事兒的一方不起訴,那當事人也應該反訴一把:當真清清白白為何要忍受無端非議?法律的公信度纔是最有力的武器。
餘華 - 人物言論
餘華作品
作傢成名不宜太早
聽說“80後”的小作傢埋怨前輩作傢不願交出“文壇接力棒”,餘華付諸一笑:“他們還年輕,不明白。其實文壇的認可始終要比市場的認可晚十年左右。我80年代初開始寫作,直到1987年纔得到文壇認可。現在回頭來看,我覺得作傢成名不應太早。”
“由於成名需要一個過程,所以我長期對作品精益求精,養成了不斷修改的習慣。”餘華透露,此次出版的《兄弟》上部,他曾不厭其煩地修改過3次,纔最終定稿,“我寫作的時候文思噴涌,難免有粗糙的地方需要改動,修改的習慣非常好。作傢如果太早成名,對作品的要求就不會那麽高。特別是一旦得到市場認可以後,作傢可能就會不斷地為市場去寫作,像一臺復印機,而不是真正地去創作。這樣非常不好,年輕人也許無法意識到。”
餘華說,其實人的一生成名的感覺衹能有一次,“我年輕時給很多地方投稿,天天郵差過來,往我傢郵箱裏塞東西。我父親如果碰上厚重的來信,就知道是我的退稿。某一天,我一下子收到了十幾封約稿信。我突然明白,我成名了,以後幾乎再也不會有退稿了,心情非常激動。但是此後,我對這再也沒有強烈的感覺了。所以人傢問我,盛名之下有無壓力,我覺得是沒有的。而現在的‘80後’,也不必太在意成名的問題,好好寫作就可以了。他們這代人中,必定會有大師出現。”
餘華 - 人物評價
書約餘華
餘華是“先鋒派”的代表作傢,早年的小說帶有很強的實驗性,以極其冷峻的筆調揭示人性醜陋陰暗,罪惡、暴力、死亡是他執着描寫的對象,處處透着怪異奇特的氣息,又有非凡的想象力。客觀的敘述語言和跌宕恐怖的情節形成鮮明的對比,對生存的異化狀況有着特殊的敏感,給人以震撼。
他在上個世紀90年代後創作的長篇小說與80年代中後期的中短篇有很大的不同,特別是使他享有盛譽的《活着》和《許三觀賣血記》,逼近生活真實,以平實的民間姿態呈現一種淡泊而又堅毅的力量,提供了對歷史的另一種敘述方法。死亡仍是其一大主題,極端化處理仍時隱時現。
餘華蟄伏十年分上下兩册推出自己的最新長篇《兄弟》,使人們關心這位作傢及其作品的熱度從去年持續到今年。面對十年巨變的文壇與圖書市場,《兄弟》在迅速成為暢銷書的同時,也遭遇了文學界無情的批評,甚至有專著《給餘華拔牙》隨之出版。《兄弟》能否成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經典,餘華還能否占領自己在文壇上的地位,一切大約還需要時間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