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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文】 凄愴地離別了親愛的朋友,船衹泛泛地駛入茫茫煙霧。
輕快地搖槳嚮着洛陽歸去,曉鐘殘音還遠繞廣陵樹木。
今日在此我與你依依作別,何時何地我們能再次相遇?
人情世事猶如波上的小船,順流洄旋豈能由自己作主?
【注釋】 揚子:指揚子津,在長江北岸,近瓜州。
校書:官名。唐代的校書郎,掌管校書籍。
親愛:指好友。
廣陵:今江蘇省揚州市。
沿洄:指處境的順逆。
【賞析】 這首詩寫於韋應物離開廣陵(今江蘇揚州)回洛陽去的途中。元大(大是排行,其人名字已不可考)是他在廣陵的朋友,詩中用“親愛”相稱,可見彼此感情頗深。所以詩人在還能望見廣陵城外的樹和還能聽到寺廟鐘聲的時候,就想起要寫詩寄給元大了。
這首詩是以“歸棹洛陽人,殘鐘廣陵樹”十個字著名的。為什麽這十個字能膾炙人口呢?
詩人和元大分手,心情很悲傷。可是船終於開行了。船兒飄蕩在煙霧之中,他還不住回頭看着廣陵城,那城外的樹林變得愈來愈模糊難辨,這時候,忽又傳來在廣陵時聽慣了的寺廟鐘聲,一種不得不離開而又捨不得同朋友分離的矛盾心情,和響鐘的裊裊餘音、城外迷蒙中的樹色交織在一起了。詩人沒有說動情的話,而是通過形象來抒情,並且讓形象的魅力感染了讀者。“殘鐘廣陵樹”這五個字,感情色彩是異常強烈的。
然而,假如我們追問一下:“殘鐘廣陵樹“五個字,衹不過寫了遠樹和鐘聲,何以便産生這樣的感情效果?因為光看這五個字,不能肯定說表示了什麽感情,更不用說是愁情了。而它之能夠表現出這種特殊的感情,是和上文一路逼攏過來的詩情分不開的。這便是客觀的形象受到感情的色彩照射後産生的特殊效果。
試看開頭的“凄凄去親愛,泛泛入煙霧”,就已透出惜別好友之情。接以“歸棹洛陽人”(自己不能不走),再跌出“殘鐘廣陵樹”,這五個字便如晚霞受到夕陽的照射,特別染上一層離情別緒的特殊顔色。這就比許多難捨難分的徑情直述,還要耐人體味了。
下面,“今朝此為別”四句,一方面是申述朋友重逢的不易;一方面又是自開自解:世事本來就不能由個人作主,正如波浪中的船,要麽就給水帶走,要麽就在風裏打旋,是不由你停下來的。這樣,既是開解自己,又是安慰朋友。
表面平淡,內藴深厚,韋應物就是擅長運用這種藝術手法。
(劉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