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 :: 但丁 Dante Alighieri

　　第六圈，不信灵魂存在的邪教徒。法利那塔；卡瓦尔堪
　　　
　　现在在城墙和坟墓之间的一条狭路上，我跟着老师问前去。我开始说：“大德的诗人呀！你自己欢喜引导我经历这些悲惨的圈子，请你对我说明，并满足我的要求：装在这些棺材里的，我可以看到他们么？棺材盖是开着，旁边没有看守的人。”他回答我道：“他们从约沙法回来以后，带了他们留在地上的皮囊，那时棺材都要盖上了。这里是伊壁鸠鲁和他门徒的坟墓，他们的肉体和灵魂都死了。你的问题，马上有人从里面出来回答你，并且同时满足你没有说明的愿望。”我说：“和善的引路人，我的心事并不想瞒过你，只是要节省些话句，像你以前曾经关照过我的那样罢了。”
　　　
　　忽然从一个棺材里发出一种声音：“哦，托斯卡那人！你活着走进了火城，说话多么柔和；你也许愿意在这里停一回罢？听你的口音，看出你是那个高贵国度里的人，我为着他或者太烦恼了。”我吃了一惊，急忙走近我的引路人，他却对我说：“你掉转脸去；你伯什么？看那里的法利那塔！他自己站起来了，从腰部以上都看得见呢。”我已经注视着他了；他昂首挺胸，对于地狱的威权似乎表示一种轻蔑。当时我引路人勇敢的手，竟已把我推到法利那塔前面，说：“说话简单些。”
　　　
　　我立在他坟墓之前，他略微看我一眼，于是很不在意地问我道：“你的先祖是谁？”我不反对，我不隐藏，全然说给他听了。那时他的眉毛稍微杨起一点，于是他说：“他门非常剧烈地反对我，反对我的先人，反对我的同党；于是我把他们两次放逐出去。”我回答道：“虽然两次给你赶出去，他们却两次马上又回国了；至于你的同党呢，却没有学得回国的本事。”
　　　
　　我们正在对话的时候，他旁边突然又露出一个影子，他是跪在棺材里面，把头露在外面呢。他在我的四周看看，似乎在找陪着我的某人，但是失望了。他挥泪说：“假使你能够经历黑暗的牢狱，是因为你崇高的天才，那末我的儿子在那里呢？他为什么不陪着你呢？”我回答他道：“这个并非是我自己的力量；是他，等着在那里的他，是他引导我经历这里的；或者你的圭多对于他已经是太轻蔑了。”因为他的说话和他的刑罚，使我预先知道这个影子的名字，所以我的回答可以这样明确肯定。即刻这个影子站了起来，叫道：“你怎么说：他已经是？他不在了么？温和的阳光不射着他的眼睛了么？”他看见我的回答迟慢了一点，便倒了下去，不再露面了。
　　　
　　但是那一个高傲的、叫我在那里停一回的影子，他的姿势却没有变，头也没有转，腰也没有弯。继续着前面的对话，他说：“不错，他们没有学好这付本领，这使我比躺在此地火坑里还要痛苦呢，但是，在这里女主的脸发亮五十次以前，你将要知道这付本领确是难学的。你是可以回到甜美世界的人，请你告诉我：在各种法律方面，为什么那些人民这样强烈地反对我的亲族呢？”对这一点，我回答他道：“惨败和屠杀，使阿尔比亚河的波浪染成红色，因此在我们的寺里回响着这样的演说。”他叹了一口气摇着头，于是说：“这件事情不是我一个人做的；我的附和他们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但是他们主张毁灭佛罗伦萨，只有我铁面无私地挺身出来保护他。”我对他说：“我希望你的后代得着和平！我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要请你解一下：假使我相信你说的话，似乎你们知道将来但是对于目前的事情就不明白，”他说：“像一个远视眼的人，近的东西看不见，远的反而能看清楚：这个总算是最高统治者给我们的恩惠了。靠近的或是正在进行的事情，我们的智力及不到；除非有人来告诉我们，现在地面上的情况我们是不知道的。由此你可以推想到，在将来之门关闭了以后，我门的知识就要完全熄灭了。”听了这番话以后，我懊悔我方才的错处，对他说：“现在请你对那个倒下去的说他的儿子还活在人间呢；方才我的回答迟慢，是因为我心里面的怀疑，现在已经给你说明了。”那时我的老师喊我了，于是我请求这个灵魂快些把他的伴侣告诉我。他对我说：“和我躺在这里的很多，腓特烈第二也在这里，还有那红衣主教；其余的我不说了。”说罢，他也倒在棺材里了。
　　　
　　于是我移步向着古诗人，回味着我听见的预言，这个预言对于我似乎不利。他向前走了；我们走着的时候，他对我说：“为什么你这样的惆怅迷？”我把理由告诉他，他接着说：“你暂且把你听见的记着，现在注视这里！他伸起他的指头。当你站在那位有慈光的女人之前，她的慧眼能够洞察一切，你可以从她那里知道你全部的生之旅程。”
　　　
　　我们离开城墙，转向左边；在一条小路上，望着中心走去；我们降到深渊的边缘，闻到下面的腐臭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