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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文】 貧苦家庭出身,從未見識綾羅軟香;也想托媒說親,就為貧窮暗自悲傷。
誰能欣賞風流高雅,格調不同凡響;世人都愛追求時髦,盛行異服奇裝。
敢在人前誇口,我有善綉巧手一雙;卻不塗脂畫眉,與人爭豔取勝鬥強。
最恨年復一年,拈針引綫辛勤刺綉,專門為了他人,時時趕製陪嫁衣裳。
【注釋】 1、蓬門:茅屋的門,指貧女之傢。
2、綺羅香:指富貴人傢婦女的服飾。
3、共憐句:意謂共惜時世艱難而妝飾從儉。作者的時代也已至晚唐。按:白居易《新樂府》有《時世妝》,詩中所描寫的實非儉妝,恰恰是另一種形式的"濃妝",所謂"時世妝",即最時髦的打扮之意。故未取。
4、苦恨:甚恨。
5、壓金綫:按捺針綫,指刺綉。
【賞析】 這雖然是一首詠嘆貧女的身世,但也寄托了貧士懷才不遇之感傷。因為語意雙關,含藴豐富,歷來為人們所傳誦。形象鮮明,詩情哀怨。主人公雖然"十指""針巧 ",可是"擬托良媒",也無人賞識,衹得"年年""苦恨"。"為他人作嫁衣裳",高度概括了終年勞心勞形的寒士,卻不為世用,久屈下僚的憤懣不平的心情。
這首詩,以語意雙關、含藴豐富而為人傳誦。全篇都是一個未嫁貧女的獨白,傾訴她抑鬱惆悵的心情,而字裏行間卻流露出詩人懷才不遇、寄人籬下的感恨。
“蓬門未識綺羅香,擬托良媒益自傷。”主人公的獨白從姑娘們的傢常──衣着談起,說自己生在蓬門陋戶,自幼粗衣布裳,從未有綾羅綢緞沾身。開口第一句,便令人感到這是一位純潔樸實的女子。因為貧窮,雖然早已是待嫁之年,卻總不見媒人前來問津。拋開女兒傢的羞怯矜持請人去作媒吧,可是每生此念頭,便不由加倍地傷感。這又是為什麽呢?
從客觀上看:“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如今,人們競相追求時髦的奇裝異服,有誰來欣賞我不同流俗的高尚情操?
就主觀而論:“敢將十指誇針巧,不把雙眉鬥畫長。”我所自恃的是,憑一雙巧手針黹出衆,敢在人前誇口;决不迎合流俗,把兩條眉毛畫得長長的去同別人爭妍鬥麗。
這樣的世態人情,這樣的操守格調,調愈高,和愈寡。縱使良媒能托,亦知佳偶難覓啊。
“苦恨年年壓金綫,為他人作嫁衣裳!”個人的親事茫然無望,卻要每天每天壓綫刺綉,不停息地為別人做出嫁的衣裳!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一針針刺痛着自傢傷痕纍纍的心靈!……
獨白到此戛然而止,女主人公憂鬱神傷的形象默然呈現在讀者的面前。
詩人刻畫貧女形象,既沒有憑藉景物氣氛和居室陳設的襯托,也沒有進行相貌衣物和神態舉止的描摹,而是把她放在與社會環境的矛盾衝突中,通過獨白揭示她內心深處的苦痛。語言沒有典故,不用比擬,全是出自貧傢女兒的又細膩又爽利、富有個性的口語,毫無遮掩地傾訴心底的衷麯。從家庭景況談到自己的親事,從社會風氣談到個人的志趣,有自傷自嘆,也有自矜自持,如春蠶吐絲,作繭自縛,一縷縷,一層層,將自己愈纏愈緊,使自己愈陷愈深,最後終於突破抑鬱和窒息的重壓,呼出那“苦恨年年壓金綫,為他人作嫁衣裳”的慨嘆。這最後一呼,以其廣泛深刻的內涵,濃厚的生活哲理,使全詩藴有更大的社會意義。
瀋德潛說這首詩“語語為貧士寫照”(《唐詩別裁》捲十六),近人俞陛雲指出:“此篇語語皆貧女自傷,而實為貧士不遇者寫牢愁抑塞之懷。”(《詩境淺說》)瀋、俞二氏都很重視本詩的比興意義,並且說出了詩的真諦。良媒不問蓬門之女,寄托着寒士出身貧賤、舉薦無人的苦悶哀怨;誇指巧而不鬥眉長,隱喻着寒士內美修能、超凡脫俗的孤高情調;“誰愛風流高格調”,儼然是封建文人獨清獨醒的寂寞口吻;“為他人作嫁衣裳”,則令人想到那些終年為上司捉刀獻策,自己卻久屈下僚的讀書人──或許就是詩人的自嘆吧?詩情哀怨沉痛,反映了封建社會貧寒士人不為世用的憤懣和不平(趙慶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