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 周紫芝 Zhou Zizhi  宋代   (1082~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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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天 Partridge days
鷓鴣天

周紫芝


  一點殘紅欲盡時。
  乍涼秋氣滿屏幃。
  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調寶瑟,撥金猊。
  那時同唱鷓鴣詞。
  如今風雨西樓夜,不聽清歌也淚垂。

【注釋】 ①紅:油燈。
寶瑟:樂器。
③金猊(ní):香爐,其形似傳說中的猛獸狻猊。

【賞析】   這首詞寫秋夜雨中懷念情人。上闋開頭兩句寫室內環境,接着寫室外環境。殘燈如豆,梧桐秋雨,喚起客子的離愁。下闋開頭三句轉憶當年兩人一起調瑟撫琴,同唱新麯,互為知己的愉悅。今夜“風雨西樓”,孤寂一人,今昔對比更覺凄孤。
  【賞析2】
  孫競稱周紫芝的竹坡詞“清麗婉麯”。這首《鷓鴣天》可以安得上這個評語。詞中以今昔對比、悲喜交雜、委婉麯折而又纏綿含蓄的手法寫雨夜懷人的別情。上片首兩句寫室內一燈熒熒,燈油將盡而燈光轉為暗紅,雖說是乍涼天氣未寒時,但那凄清的氣氛已充溢在畫屏幃幕之間。這裏從詞人的視覺轉到身上的感覺,將夜深、燈暗而又清冷的秋夜景況渲染托出。
  
    “梧桐”二句,寫出詞人的聽覺,點出“三更秋雨”這個特定環境;此係化用溫庭筠《更漏子》下片詞意:“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溫詞直接寫雨聲,間接寫人,本詞亦復如此。這秋夜無寐所感受到的別離之悲,以雨滴梧桐的音響來暗示,能使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感受更富感染力量。所謂“葉葉聲聲是別離”,與歐陽修的“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玉樓春》)異麯同工,都是藉情感對聲音的反應表達由此構成的心理影響。那“空階滴到明”和“葉葉聲聲是別離”,同樣都是為了更深入地刻繪出別離所帶來的悲苦心情。
  
    換頭“調寶瑟”三句展開回憶,猶記當年兩人相對而坐,伊人輕輕調弄弦索,自己則撥動着金猊爐中的香灰。兩人低聲唱起那首鷓鴣詞,樂聲悅耳,歌聲賞心;這恐怕是聚首期間最難忘的一幕了。聯繫着這段美妙往事的紐帶是這支鷓鴣詞,仍然是音響,不過這是回憶中的歌聲和樂麯聲,並非現實中的秋雨聲。下片回憶中的歡樂之音與上片離別後的凄涼雨聲,構成昔歡今悲的鮮明對照,真是裊裊餘音衹能引起悠悠長恨了。
  
    結末“如今”兩句,是使詞意轉折而又深化的着力之筆。“如今”兩字,由“那時”折回眼前。那時同唱小調,如今卻獨居西樓,唯聞風聲蕭蕭,雨聲滴滴;“不聽清歌也淚垂”,以未定語氣呼應上片末句,顯示了詞人心頭的波濤起伏;自從別離以後,經常聞歌而引起懷人的傷感,記憶中的美妙歌聲無時不縈回耳際,而在今夜那風雨凄凄、“萬葉千聲皆是恨”的情況下,即使不聽清歌也就足以使人淚下而不能自止了。這裏轉折詞意,也是為深化詞意,暗示出從麯終人不見、聞歌倍懷人到不聽清歌亦傷神的內心感情變化,以懸念方式道出對伊人的情之深,思之切。
  
    周紫芝在另一首《鷓鴣天》詞的小序裏指出:“予少時酷喜小晏詞,故其所作,時有似其體製者。”我們可以拿晏幾道的《鷓鴣天》來作一比較:“彩袖殷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顔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上片寫昔年相逢於豪筵之前,下片敘別後思念。末兩句先直說今夜重逢,本為久別再見,應該十分歡欣,衹因以往失望次數太多,反而相對而不敢相信。一個“恐”字,轉折詞意,把驚喜懷疑的神情表現無遺,不僅道出相逢前相思之苦,而且通過疑真為夢,反映了目前的相逢之樂更是不同尋常。這種寫法是直說而仍有轉折,有感情起伏。
  
  兩者相比,本詞所采用的手法,如昔與今、喜與悲、正面說與反面說等等手法,做到委婉麯折而又含蓄深沉,確乎從小晏詞變化而來。特別是末尾兩句,以“如今”作為“昔與今、喜與悲”的轉折詞,以否定語氣點出別離之苦,再相見之難,較直說更易引人深思。(潘君昭)



【北美枫文集】宋詞300首梧桐鷓鴣鳥
編輯者: 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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