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 人物列表
白居易 Bai Juyi(唐代)刘禹锡 Liu Yuxi(唐代)张志和 Zhang Zhihe(唐代)
李白 Li Bai(唐代)温庭筠 Wen Tingyun(唐代)王维 Wang Wei(唐代)
王昌龄 Wang Changling(唐代)李商隐 Li Shangyin(唐代)窦巩 Dou Gong(唐代)
杜甫 Du Fu(唐代)韩愈 Han Yu(唐代)王勃 Wang Bo(唐代)
韦承庆 Wei Chengqing(唐代)卢纶 Lu Lun(唐代)皇甫松 Huangfu Song(唐代)
无名氏(唐) Wumingshi(唐代)虞世南 Yu Shina(唐代)王绩 Wang Ji(唐代)
王梵志 Wang Fanzhi(唐代)寒山 Han Shan(唐代)卢照邻 Lu ZhaoLin(唐代)
骆宾王 Luo Binwang(唐代)杜审言 Du Shenyan(唐代)苏味道 Su Weidao(唐代)
杨炯 Yang Jiong(唐代)刘希夷 Liu Xiyi(唐代)宋之问 Song Zhiwen(唐代)
沈佺期 Shen Quanqi(唐代)郭震 Guo Zhen(唐代)陈子昂 Chen Ziang(唐代)
贺知章 He Zhizhang(唐代)顾况 Gu Kuang(唐代)段成式 Duan Chengshi(唐代)
郑符 Zheng Fu(唐代)李端 Li Duan(唐代)刘采春 Liu Caichun(唐代)
张若虚 Zhang Rexu(唐代)张九龄 Zhang Jiuling(唐代)韦庄 Wei Zhuang(唐代)
王之涣 Wang Zhihuan(唐代)孟浩然 Meng Haoran(唐代)李颀 Li Qi(唐代)
祖咏 Zu Yong(唐代)韦应物 Wei Yingwu(唐代)岑参 Cen Shen(唐代)
崔护 Cui Hu(唐代)韩翎 Han Hong(唐代)刘方平 Liu Fangping(唐代)
綦毋潜 Qiwu Qian(唐代)王翰 Wang Han(唐代)元结 Yuan Jie(唐代)
柳宗元 Liu Zongyuan(唐代)孟郊 Meng Jiao(唐代)高适 Gao Shi(唐代)
李贺 Li He(唐代)李隆基 Li LongJi(唐代)王湾 Wang Wan(唐代)
常建 Chang Jian(唐代)刘长卿 Liu Changqing(唐代)钱起 Qian Qi(唐代)
韩愈 Han Yu
唐代  唐(768年824年)

杂史 Miscellaneous History《顺宗实录》
四书类 Class Four Books《论语笔解》
诗词《左迁蓝关示侄孙湘 Demote Blue shows off Grandnephew name of a river》   《山石 MOUNTAIN-STONES》   《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 On the Festival of the Moon to Sub-official Zhang》   《谒衡岳庙遂宿岳寺题门楼 Stopping at a Temple on Heng Mountain I Inscribe this Poem in the Gate-tower》   《石鼓歌 A Poem on the Stone Drums》   《元和圣德诗 The title of emperor li chun's reign in tang dynasty Holiness Poetry》   《琴操十首。将归操 Qin cao 10 would go to gymnastics》   《琴操十首。猗兰操 Qin cao 10 Yi-Lan Cao》   《琴操十首。龟山操》   《琴操十首。越裳操 Qin cao 10 Cao Yue-chang》   更多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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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代文学家、哲学家。字退之。河南河阳(今河南省孟州市)人,郡望昌黎,世称韩昌黎。因官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在文学成就上,同柳宗元齐名,称为"韩柳".
  韩愈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
  唐宋八大家是指唐宋两代八散文大家并称。即唐代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洵、苏轼、苏辙、王安石、曾巩。他们八个在古文运动中贡献最大.最初有明朝朱右著<<八先生文集>>.因我国明代选家茅坤辑录他们作品为《唐宋八大家文钞》,而因之得名,并由於该选本广泛流传而名声远播。
  他三岁而孤,受兄嫂抚育,早年流离困顿,有读书经世之志。20岁赴长安考进士,三试不第。25~35岁,他先中进士,三试博学鸿词科不成,赴汴州董晋、徐州张建封两节度使幕府任职。后回京任四门博士。36~49岁,任监察御史,因上书论天旱人饥状,请减免赋税,贬阳山令。宪宗时北归,为国子博士,累官至太子右庶子。但不得志。50~57岁,先从裴度征吴元济,后迁刑部侍郎。因谏迎佛骨,贬潮州刺史。移袁州。不久回朝,历国子祭酒、兵部侍郎、吏部侍郎、京兆尹等职。政治上较有作为。
  思想渊源于儒家,但亦有离经叛道之言。他以儒家正统自居,反对佛教清净寂灭、神权迷信,但又相信天命鬼神;他盛赞孟子辟排杨朱、墨子,认为杨、墨偏废正道,却又主张孔墨相用;他提倡宗孔氏,贵王道,贱霸道;而又推崇管仲、商鞅事功。他抨击二王集团改革,但在反对藩镇割据、宦官专权等主要问题上,与二王主张并无二致。这些复杂矛盾现象,在其作品中都有反映。
  唐代散文学兼诗人。性秉直,居官仍不改其性,故屡被贬。累官至吏部侍郎。他和柳宗元都是古文运动倡导者,为了整顿旧时秩序和振兴儒道统而提供学习古文,又为了宣传古道而写作古文。他对古方创作要求是,“必出入于仁义、“文从字顺各识职”(《南阳樊绍述墓志铭》)、“唯陈言之务去”(《答李翊书》——、 “师其意不师其辞”(《答刘正夫书》)。因忠于古文,其成果颇硕,《原毁》、《进学解》、《送李愿归盘谷序》、《送孟东野序》、《杂说》、《祭十二郎文》、《张中丞传后叙》等都是优秀作品。在诗歌方面,他推崇陈子昂、李白和杜甫,是韩孟诗派代表人物之一。他诗,或反映时事,或写中下层文士政治失意和个人遭遇,都很有特色,如《汴州乱》,《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山石》、《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使君》、《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等。古诗往往规模宏大,才气纵横,气势雄伟。为了矫正大历诗平庸、熟俗,他探索了诗歌发展新路。不过象《陆浑山火》、《南山》、《石鼓歌》、《月蚀》等,故意搜集险怪,过分散文化、议论化,有伤诗意。生平详见《新唐书》卷一七六。
  文学主张与创作
  文创作理论上:
  他认为道(即仁义)是目和内容,文是手段和形式,强调文以载道,文道合一,以道为主。
  提倡学习先秦两汉古文,并博取兼资庄周、屈原、司马迁、司马相如、扬雄诸家作品。
  主张学古要在继承基础上创新,坚持“词必己出”、“陈言务去”。
  重视作家道德修养,提出养气论,“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答李翊书》)。
  提出“不平则鸣”论点。认为作者对现实不平情绪是深化作品思想原因。
  在作品风格方面,他强调“奇”,以奇诡为善。
  韩愈散文、诗歌创作,实现了自己理论。其赋、诗、论、说、传、记、颂、赞、书、序、哀辞、祭文、碑志、状、表、杂文等各种体裁作品,均有卓越成就。
  论说文在韩文中占有重要地位。以尊儒反佛为主要内容中、长篇,有《原道》、《论佛骨表》、《原性》、《师说》等,它们大都格局严整,层次分明。嘲讽社会现状杂文,短篇如《杂说》、《获麟解》,比喻巧妙,寄慨深远;长篇如《送穷文》、《进学解》,运用问答形式,笔触幽默,构思奇特,锋芒毕露。论述文学思想和写作经验,体裁多样,文笔多变,形象奇幻,理论精湛。叙事文在韩文中比重较大。学习儒家经书,如《平淮西碑》,用《尚书》和《雅》、《颂》体裁,篇幅宏大,语句奇重,酣畅淋漓;《画记》直叙众多人物,写法脱化于《尚书·顾命》、《周礼·考工记·梓人职》。继承《史记》历史散文传统,如名篇《张中丞传后叙》,融叙事、议论、抒情于一炉。学《史记》、《汉书》,描绘人物生动奇特而不用议论,如《试大理评事王君墓志铭》、《清河张君墓志铭》等。记文学挚友,能突出不同作家特色,如《柳子厚墓志铭》、《南阳樊绍述墓志铭》、《贞曜先生墓志铭》等。但在大量墓碑和墓志铭中,韩愈也有些“谀墓”之作,当时已受讥斥。
  抒情文中祭文,一类写骨肉深情,用散文形式,突破四言押韵常规,如《祭十二郎文》;一类写朋友交谊和患难生活,四言押韵,如《祭河南张员外文》、《祭柳子厚文》。此外,书信如《与孟东野书》、赠序如《送杨少尹序》等,也都是具有一定感染力佳作。韩愈另有一些散文,如《毛颖传》、《石鼎联句诗序》之类,完全出于虚构,接近传奇小说。韩愈散文气势充沛,纵横开合,奇偶交错,巧譬善喻;或诡谲,或严正,艺术特色多样化;扫荡了六朝以来柔靡骈俪文风。
  他善于扬弃前人语言,提炼当时口语,如“蝇营狗苟”(《送穷文》)、“同工异曲”、“俱收并蓄”(《进学解》)等新颖词语,韩文中较多。他主张“文从字顺”,创造了一种在口语基础上提炼出来书面散文语言,扩大了文言文体表达功能。但他也有一种佶屈聱牙文句。自谓“不可时施,只以自嬉”(《送穷文》),对后世有一定影响。韩愈也是诗歌名家,艺术特色以奇特雄伟、光怪陆离为主。如《陆浑山火和皇甫用其韵》、《月蚀诗效玉川子作》等怪怪奇奇,内容深刻;《南山诗》、《岳阳楼别窦司直》、《孟东野失子》等,境界雄奇。但韩诗在求奇中往往流于填砌生字僻语、押险韵。韩愈也有一类朴素无华、本色自然诗。韩诗古体工而近体少,但律诗、绝句亦有佳篇。如七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答张十一功曹》、《题驿梁》,七绝《次潼关先寄张十二阁老》、《题楚昭王庙》等。
  后人对韩愈评价颇高,尊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杜牧把韩文与杜诗并列,称为“杜诗韩笔”;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韩柳倡导古文运动,开辟了唐以来古文发展道路。韩诗力求新奇,重气势,有独创之功。韩愈以文为诗,把新古文语言、章法、技巧引入诗坛,增强了诗表达功能,扩大了诗领域,纠正了大历(766~780)以来平庸诗风。但也带来了讲才学、发议论、追求险怪等不良风气。尤其是以议论为诗,甚至通篇议论,把诗歌写成押韵理论,对宋代以后诗歌产生了不良影响。
  韩集古本,以南宋魏怀忠《五百家音辨昌黎先生文集》、《外集》为最善;廖莹中世堂本《昌黎先生集》、《外集》、《遗文》(明徐氏东雅堂翻刻)最为通行。清代顾嗣立、方世举各有诗集单行注本。今人钱仲联《韩昌黎诗系年集释》是另行系年集注本。另外,为韩集作校勘或补注而不列正文者,有宋方崧卿、朱熹,清陈景云、王元启、沈钦韩、方成和今人徐震。年谱以宋洪兴祖《韩子年谱》最为详备。赵翼《瓯北诗话》、方东树《昭昧詹言》、林纾《韩柳文研究法》中有关部分,是评论其诗文代表著作。
  《调张籍》立意高妙,构思新奇,千百年来,有口皆颂。“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是千古不易定论;“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是千古流传比喻。好诗,名句,相得益彰。
  
  韩愈及其教育思想
  一
  韩愈是我国唐代著名文学家、思想家,号称“文人之雄”,曾倡导古文运动,被后人列为唐宋八大家之首。同时,韩愈又是一位很有影响教育家。
  韩愈,字退之,河南南阳(今孟县)人,生于公元768年,卒于公元824年。其郡望昌黎,故自称韩昌黎。韩愈官至吏部侍郎,故后人也称他韩吏部。
  韩愈出生在一个官僚地主家庭和书香门第。他三岁而孤由其伯兄抚养,12岁时其兄韩会病故,由其寡嫂养大成人。韩愈从幼年时期便饱尝寄人篱下之苦和长期颠沛流离艰辛,经历兵荒马乱、动荡不安岁月。这种经历促使他早熟,形成了较强自我奋斗精神。25岁擢进士第,29岁任节度使观察推官,35岁授四门博士,36岁迁监察御史。后因直言谏上被贬,38岁遇赦,做江陵法曹参军,39岁后历任国子博士、都员外郎、河南令、职方员外郎、比部郎中、史馆修撰、考功和制诰、中书舍人等官职。元和12年,因评淮西吴元济之乱有功,被升迁为刑部侍郎,进入大员之列。后因谏迎佛骨,被贬为潮州刺史,后又内迁为表州刺史。穆宗继位后,召回韩愈任国子祭酒。长庆元年转为兵部侍郎,后一度任京兆尹兼御史大夫,又为吏部侍郎,长庆4年病卒,享年57岁。赠礼部尚书,谥号“文”。
  韩愈一生,曾从事过不少活动,应该提到主要有三项:
  一是“道济天下之溺”反佛兴儒活动。这是当时巩固中央集权政治要求。韩愈生活在“安史之乱”之后中唐时期,他一生经历了代、德、顺、宪、穆宗五个皇帝执政年代。这个时期主要社会矛盾是统一中央集权和藩镇割据地方势力之间矛盾。统治阶级认识到只有大力提高儒家思想政统地位,才能形成适合封建统治阶级要求意识形态,巩固其统治地位。韩愈自幼学六经百家之书,《旧唐书?韩愈传》记载:“愈自以孤子,幼刻苦学儒……”《答李翊书》说:“始者非三代两汉之收不敢观,非圣人之志不敢存”。说明韩愈世界观自幼就是在儒家学说熏陶下形成,成为孔孟之道忠实信徒。欧阳修说:“韩氏之文之道万世所共尊,天下所共传而有也”。苏轼谓:韩氏“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浩然而独存”。(《潮州韩文公庙碑》)韩愈自认为在“抵排异端,攘斥佛老”,复兴儒学方面有“回狂澜于既倒”之功劳。
  韩愈政治观点反映在他《原道》、《原人》、《谈荀》、《州孔子庙碑》等文章中,文中表达是他忠君、清政、兼礼法、重传统一整套新儒学思想。这是他教育思想政治理论基础和具体内容。他反佛斗争中批判精神,对当时教育有积极影响。
  二是文起“八代之衰”古文运动。韩愈提倡古文,是为了“文以载道”。古文运动与复兴儒学目标是一致,对我国古代教育是有好影响。古文运动在意识形态方面主张儒家思想。古文运动在文体上排队自魏晋以来盛行淫靡空泛脱离实际陈词滥调,给古代教育教学工作树立了良好学风。古文运动名为复古实则是革新。
  三是与以上两项活动相济相成教育教学活动。韩愈在古文运动中敢为人师,注重师道,传道授业。提携后生,在我国古代教育中也是有着很好影响,对形成我国古代优良教育传统,起着积极作用。
  韩愈在教育教学活动中除亲自执教之外,还表现在对科举制度和传统教育批判上,并提出了一些很有价值观点,指出当时科举制度流弊是:“有司者,好恶出于真心。”他认识到靠科举考试是选不到人才。同时他还提出了识别人才、培养人才有见地学说,如他在《杂说四?马说》一文中提出了“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观点。这就是说,他认为人才总是有,关键在于能否加以识别和扶持,只要善于鉴别又培养得当,人才就会大量涌现出来。
  韩愈对当时学校教育提出了批评。他做四门博士时,请求恢复国子鉴生徒,要用学校来培养人才;做国子博士时,作《师说》、《进学解》,倡导尊师重道,指出成才之道;做国子祭酒时,奏请严选儒生为学官,整顿国学。
    韩愈作《子产不毁乡学颂》,批评了当时不重视地方教育现象,歌颂郑子产不毁乡学。他重视地方教育,在潮州做刺史时,拿出自己薪俸兴办州学,发展地方教育。
  二
  韩愈教育思想大体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为实现“古道”而提出教育目学说;与其人性论观点相联系关于教育作用学说;尊师重道“师说”;在《进学解》里及其长期教育实践活动中概括出来关于教学思想方面理论。
  1、关于教育目学说
  教育目主要指培养目标,即人才规格。教育家政治主张规定着培养人才标准和要求,政治主张往往就是他教育目
  韩愈政治主张就是儒家仁义之道以及“三纲”“六纪”之说。他对人才规格要求是:忠君、清政、兼理法、继传统几个要点。为此,韩愈阐发了《大学》“修齐治平”观点,进一步将培养目标标准化。《大学》是《礼记》中一篇,自韩愈起《大学》地位被提高了。韩愈在《原道》里引用了《大学》里一段重要话:“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其意者,将以有为也”。这段话意思是将修心养性看成是万事之本。强调:“诚意”、“正心”是齐家治国平天下。宋朝以后,《大学》成为独立儒家经典,被列为“四书”之一。
  韩愈所说“清政”,是指为官要廉政,政治要清明,要能除弊抑暴,目是巩固封建国家政权。
  关于兼礼法,这里礼指是封建等级制度。“仁”与“礼”是儒家思想中相辅相成、互为一体两个方面。韩愈将礼乐刑政并提,做为治国之方。他奉“六经”又通百家,是文人又兼官僚,修文事也治军事,因此,在治国问题上,他主张儒经与法律兼顾,刑政与教化并重。
  礼乐是指思想文化、行为举止方面,刑政是指政治法律方面,两者不可或缺。
  韩愈说“传统”就是儒家“道”,也就是体现“三纲”、“六纪”封建等级制度,伦常道德和行为礼仪。
  在上述诸标准中,忠群是核心内容,清政、兼礼法、重传统都是培养忠君,实行忠群思想必然要求 ,儒生具备了这些品德,就可齐家治国平天下了。
  按着教育目要求,教育内容基本上是政治思想品德教育,即一是道德教育,包括仁义道德整套儒家论理;二是知识教育,包括书、易、春秋;三是政治教育,包括礼乐刑政。
  2、关于教育作用学说
  这里所说教育作用是指教育在发迹人性上作用。我国古代教育家、思想家,都谈关于人性问题,就儒家而言,在韩愈之前就有“性善”、“性恶 ”“性三品”等学说。他们谈论“人性”,是说明统治阶级均受命于天,生来就是“治人者”,劳苦大众生来就是“愚”、“恶”,是“治于人者”。
  韩愈是“性三品”论者。他写了《原性》一文,表达了他人性论基本观点。他认为人性是先天,人性具有“仁、义、礼、智、信”等道德品质;“性”分上中下三品。上品人“善焉”,中品人“可导而上下也”,而下品人则是“恶焉”;他认为性之外还有情,情是“接于物而生”,它包括“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种。情也是分上中下三品,他认为具有上品性人,七情表现都能“适中”;具有中品性人,要求七情适中,但往往“有所甚”“有所亡”,即过与不及,而不能恰如其分;具有下品性人,“直情而行”,毫不控制。
    韩愈认为,“三品”人,都固定在天生“品”界限内,是“不移”,不能互相转化。在“品”内部,可用教化和刑罚,使人发生一定改变。而教育作用,就是在既定品格之内使性移动。韩愈性三品说,坚持上下品不可移,教育作用必然要受到很大局限。但是,他提出“性情”之说,对宋明理学是有影响
  3、对教师问题论述
  韩愈在教育史上最突出贡献是他关于“师道”论述。唐德宗贞元18年(公元802年),社会上存在着严重“耻学于师”风气,而且,这种风气已从魏晋始流传几百年了,“师道之不闻也久矣”,当时韩愈刚进国子监当四门博士,面对这种不良风气,为恢复师道,不仅自己抗颜为师,并做《师说》,对师道作了精辟论述。当时柳宗元评论说:在“师道不存情况下,唯独韩愈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师说》基本精神与“古文运动”中“文以载重”思想是一致。《师说》是我国教育史上第一篇比较全面地从理论上论述师道文章。它思想意义在于它继承和发展了前人关于师道观点,是有创见,是韩愈教育思想精髓,为我国教育史提供了新比较进步见解。《师说》这篇文章虽然只有456个字,但它精湛思想却一直影响着历代教育工作者,是我国古代教育史中珍贵教育文献。是一份宝贵教育遗产。
  《师说》中所论述观点大体有以下几个方面:
  (1)师和“道”是密切结合,不可分离。“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这是阐述教师标准,意识是一个教师没有一定“道,”那就不成其为教师,“道” 是师存在基础,是师存在前提条件,师道不可分离。我们将“道”理解为一种主义、信仰和理想,那么它就是一个符合客观规律教育思想。教师承担社会职责是离不开政治信仰和理想。离开政治信仰教师是不存在
  (2)教师任务是传道、授业、解惑。《师说》中开宗明义第一句话就是“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在我国教育史上第一次完整地对教师职责进行了论述。这个论述从韩愈作《师说》起至今一直在启示着教师忠实地履行着自己天职,这个论断生命力就在于韩愈很大程度上提示了教师职责这一客观真理。韩愈所说“传道”当然指是传儒家之道,传儒家修身、齐家治国评天下之道。授业是指讲古文六艺之类儒家经典,受到文化知识方面教育。解惑则指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解答学生在“道”与“业”两方面疑。他认为上述三项任务是紧密相联,但传道是教师首要任务,传道是目,是方向,授业解惑是进行传道过程和手段。三是有主有次前后有序,职责分明地论述了教师工作,在当时起到了提高教师社会地位,开创一代师风作用。
  (3)“圣人无常师”。韩愈在《师说》中提出圣人无常师观点,是“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观点在师生关系上一种论述。他认为,人不分“贵贱、长少”,只要有传道授业本领,就具备了做教师条件。“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三人行必有吾师”是韩愈“圣人无常师”思想渊源。“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成为我国教育史上优良传统,这精辟论断,使《师说》放出异彩。
  韩愈在阐述教师问题时,认识到了“道与师”、“道与业”、“师与生”之间既矛盾又统一关系,含有朴素唯物辩证法因素。提出了教师既应忠于理想,传播真理,又要学有专长,认真授业;提出了既要教师起主导作用,又要学生以能者为师,提倡教学相长,这些卓越见解,不但丰富了我国古代教育理论,而且对我们今天正确理解教师职责、政治与业务、教书育人、教师与学生之间关系,均具有启发意义。
  4、关于教学论述
  韩愈自己勤奋求学,曾几度做大学教授,招收过很多学生,成为当时大批青年导师,所以,在自学和教学方面均有相当丰富经验和卓越见解。
  在《师说》中,关于教师职责,师生关系论述已是教学客观规律很有价值概括了。关于学生如何“进学”问题,韩愈在《进学解》中提出第一句名言就是:“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这是他治学多年宝贵经验结晶,也是他对先人治学经验总结。在这里他要求学生在业务方面要“精”,在德行方面在“成”,而达到精和成惟一方法,就是“勤”和“思”;反之,如果嬉游终日,不勤奋用功,那么学业就会荒废,如果随随便便,不认真思考,那么德行就会毁堕。这些虽然都是平凡道理,但是,它却是学习成败规律。韩愈用明确、形象语言固定下来了,对后来人们学习和思想修养,起了极为有益影响,成为人们座右铭。自古以来,在学业上有成就人都离不开勤奋和独到。韩愈在文学方面高深造诣,就是靠这两条得来
  韩愈在教学方法上注重生动活泼。他“讲评孜孜,以磨诸生,恐不完美,游以恢笑啸歌,使皆醉义忘明。”教学是一种感情艺术,韩愈“抗颜为师”“以师自任”对教育事业深厚感情,正是他教学生动活泼、不拘俗套原因所在。
  在写作教学上韩愈是更有见地。从“文以载道”观点出发,“以道弘文”。他认为“道盛则气盛,气盛则文昌,文以贯道,文以明道,文以载道”,这是写作基本特点。他还认为写文章要奇雄简约,浩浩荡荡,势不可挡。他文章自成体系,形成所谓“韩文”派,影响深远。
    总之,韩愈是一个有远大抱负文人。他一生始终以天下为已任,始终奉行“达则兼济天下”,似乎从来也没有甘心“穷则独善其身”地位。所以,他虽然遭到被贬山阳令和潮州刺史等几次重大打击,然而并不恢心颓废,报国之志不流,仍然关注人民疾苦,他既有非常伟大超乎常人一面,又有敢于为天下先,敢于言常人所不敢言顶天立地大丈夫伟岸气节。如谏迎佛骨,说服王庭凑之举,均为彪炳千秋史册伟业。韩愈一生为实现自己理想而奋斗,这种精神,可以说是留给后人一份宝贵精神财富。韩愈政治品德,是儒家师徒基本内容,使其成为一代师表,他在文学和哲学上成就及才华使其教育思想大放异彩,开启了宋明理学前导。他教育思想流传至今仍具有旺盛生命力,值得我们学习、研讨与借鉴。
  
  [孟郊、韩愈及其周围诗人]
    好奇尚险诗风在韩愈手中有了进一步发展并蔚为风气。
    韩愈(768—824)字退之,河阳(今河南孟县)人,郡望昌黎,自称昌黎韩愈,所
  以后人又称他为韩昌黎。贞元八年(792)中进士后,过了四年才被宣武节度使任命为
  观察推官,贞元十八年(802)授四门博士,历迁监察御史,因上书言关中灾情被贬为
  阳山(今属广东)县令,元和初任江陵府法曹参军,国子监博士,后随宰相裴度平淮西
  之乱,迁刑部侍郎,又因上表谏宪宗迎佛骨被贬潮州刺史,穆宗时,任国子监祭酒,兵
  部、吏部侍郎等。有《昌黎先生集》。
    在中唐,韩愈可以说是非常重要文学家。一方面他有大量杰出诗文作品,另一
  方面,他作为文坛诗坛领袖,广交文友,提携奖掖,不遗余力,在他周围聚集了不少
  志趣相投,风格相近文人。他不仅大力称赞比他年长孟郊,还奖拔比他年轻贾岛,
  又鼓励李贺这位天才诗人,并为他因避父讳而不得参加科举而大声疾呼;此外,他还与
  皇甫湜、卢仝、樊宗师、刘叉、李翱等有密切交往。这样,他与他周围这些文人便形
  成了一个文学集团,并以他本人为主将,掀起了一个很有影响新诗潮。
    韩愈诗歌特点之一,用晚唐诗论家司空图话说,就是“驱驾气势,若掀雷挟电,
  奋腾于天地之间”(《题柳柳州集后》),简单地说,就是以气势见长。大历、贞元以
  来,诗人局限于抒写个人狭小伤感与惆怅,他们笔下自然景物也多染上了这种情感
  色彩;他们观察细致、体验入微,但想象力不足,气势单薄。而韩愈诗则以宏大
  魄、丰富想象,改变了诗坛上这种纤巧卑弱现象。他诗大都气势磅礴,如《南山
  诗》扫描终南山全貌,春夏秋冬、外势内景,连用五十一个“或”字,把终南山写得
  奇伟雄壮,气象万千。《卢郎中云夫寄示送盘谷子诗两章歌以和之》中有四句写瀑布:
    是时新晴天井溢,谁把长剑倚太行。冲风吹破落天外,飞雨白日洒洛阳。
    把一处瀑布想象得如横空出世,颇有李白《望庐山瀑布》意味,而力度则有以过
  之。又如《忽忽》写对于人生幻变感受,“安得长翮大翼如云生我身,乘风振奋出六
  合”,竟然也把这种平常流于哀愁情绪写得雄壮悲怆。《陆浑山火和皇甫湜用其韵》
  描绘一场山火:
    ……天跳地踔颠乾坤,赫赫上照穷崖垠,截然高周烧四垣,神焦鬼烂无逃门。三光
  驰隳不复暾,虎熊麋猪逮猴猿,水龙鼍龟鱼与鼋,鸦鸱雕鹰雉鹄鹍,燖炰煨爊孰飞奔,
  祝融告休酌卑尊。……
    写得奇奇怪怪,气势逼人。韩愈在写诗时,有意采用了汉赋铺陈手法,博喻
  比句式和游仙诗超越现实想象,在诗中烘托出一种浓烈气氛和强大力度。
    韩愈诗歌特点之二,是有意避开前代烂熟套数,语言和意象力求奇特、新颖,
  甚至不避生涩拗口、突兀怪诞。如《永贞行》中“狐鸣枭噪”、“晹睒跳踉”、“火齐
  磊落”、“盅虫群飞”、“雄虺毒螫”《送无本师归范阳》中“众鬼囚大幽”、“鲸鹏
  相摩窣”、“奸穷怪变得”这一类描写,以及“夬夬”、“訚訚”、“兀兀”、“喁喁”
  等叠字,都有些匪夷所思,光怪陆离;过去人们认为可怖(如“鬼”、“妖”、“阴
  风”、“毒螫”)、丑陋(如腹疼肚泄、打呼噜、牙齿脱落)、惨淡(如荒蛮、死
  亡、黑暗)事物和景象,在韩愈手里都成了诗素材,甚至主要以这一类素材构造诗
  意境,这无疑引起了诗歌变革。
    韩愈诗歌特点之三,是把过去逐渐变得规范整齐、追求节奏和谐、句式工稳
  歌外在形式加以破坏,使之松动变形。他常常把散文、骈赋句法引进诗歌,使诗句可
  长可短、跌宕跳跃、变化多端。像《忽忽》采用十一、六、十一、七、三、七、七
  式,开头就是一句“忽忽乎余未知生之为乐也,愿脱去而无因”完全是散文句法,却
  又给人以一声发自肺腑叹息似震撼。又如《南山诗》连用五十多个“或”和“若”,
  如“或连若相从,或蹙若相斗,或妥若弭伏,或竦若惊雊”,在五言古诗中开创了赋体
  式长篇排比句法,构成满目琳琅、多姿多彩风景图。再如《寄卢仝》、《谁氏子》
  等,则大量在诗句中羼用散文虚词,如“破屋数间而已矣”、“忽此来告良有以”、
  “放纵是谁之过欤”、“不从而诛未晚耳”等等,使诗平稳和谐节奏与意脉发生了曲
  折变化,令人感到惊讶、陌生,也令人感到新奇而注目。
    对韩诗历来也有不同评价,贬斥者说它“虽健美富赡,然终不是诗”(《冷斋夜话》
  引沈括语),赞扬者说它“曲尽其妙”(欧阳修《六一诗话》),都有各自道理。公
  正地说,韩愈无疑是唐代、也是中国古代一个有独特风格大诗人。他以宏大气势、
  丰富想象、新颖语言所写诗歌,表现了一种过去从未曾有过风格,虽然他着意
  求变,翻新出奇,但绝不是一味地在语言形式上下功夫,而是既有新意象、新形式,
  又有独特个性与深入体验熔铸在其中,所以他诗常常很有韵味,也很传神,像
  《游青龙寺赠崔大补阙》写寺院壁画:
    光华闪壁见神鬼,赫赫炎官张火伞。然云烧树火实骈,金乌下啄赪虬卵。魂翻眼倒
  忘处所,赤气冲融无间断。有如流传上古时,九轮照烛乾坤旱。
    ……
    虽然写来奇奇怪怪,但也确实传达了壁画惊天地动鬼神气势,呈露了诗人在壁画
  前心灵所受到强烈震撼。又如著名《山石》一诗,采用一般山水游记散文叙述顺
  序,从行至山寺、山寺所见、夜看壁画、铺床吃饭、夜卧所闻、夜卧所见、清晨离寺一
  直写到下山所见,娓娓道来,让人如历其境。在这一夜到晨所见所闻中,又选用了色
  彩浓淡明暗变化若干图景,错落交叠,如“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写
  出暮色苍茫中“暗”;下两句写芭蕉与栀子花,又是暗色中一“亮”;下写以火把
  观壁画,是明中有暗;而夜卧无声时“清月出岭光入扉”,又是暗中来明;“天明独去
  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霖”,则是天色蒙蒙亮时山岚弥漫;
    而下接“山红涧碧纷烂漫”,则又豁然一明。这样,就在读者脑际留下了视感极强
  连续图景。全诗流畅中见奇崛,有精心雕琢但又显得很自然。
    但是,从另一方面说,韩愈诗歌也给后世开启了弊端。一是他逞奇矜博,喜用生僻
  字和冷涩词,虽有其出奇制胜效果,但过分使用则会破坏诗歌阅读连贯性,造成整
  体意境割裂支离。像《山南郑相公樊员外酬答为诗……》“呀豁疚掊掘”《征蜀联
  句》“爇堞熇歊熺,抉门呀拗阎”之类,不仅“徒聱牙馎舌,而实无意义”(赵翼
  《瓯北诗话》),而且也影响了后世诗人把诗当炫耀奥博工具而忽视表达情感功能,
  形成以学问为诗陋习。二是由于他太过分地刻意求新,用一些丑恶怪诞意象,这毕
  竟与人们长期养成审美习惯相去太远,有时会引起人厌恶感。像写拉肚子、写牙齿
  豁落等,又如写寒冷以“气寒鼻莫齅,血冻指不拈”(《苦寒》),写月亮以“兔入臼
  藏蛙缩肚,桂树枯枝女闭户”(《昼月》),想象是很奇特,但并不美,这对宋代一些
  诗人(如梅尧臣)也曾带来不好影响。三是由于他有意变化句式,好发议论,以文为
  诗,有时便忽略了诗歌本身韵味、格律。死守格律固然是作茧自缚,但完全不顾语言
  节奏却会使诗失去音乐性美;诗里不是不能融入哲理议论,但哲理太多,缺乏形象,
  则会使诗没有诗味。宋代有诗人“以文为诗”,写得干瘪枯燥,这不能说没有韩愈
  影响。
    当然,韩愈诗中也有自然流畅、平易明白,如《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但这不是韩诗主要特色,韩愈诗歌主要特色就是气势宏大,尚险好奇,瑰丽奇
  崛,在这一方面,他使唐诗乃至宋以后诗歌发生了很大变化,正如叶燮《原诗》所说:
    韩愈为唐诗之一大变,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为鼻祖。宋之苏(舜钦)、梅(尧
  臣)、欧(阳修)、苏(轼)、王(安石)、黄(庭坚),皆愈为之发其端。
    当时,在韩愈周围有一批诗人,除了张籍与他们诗风不同外,其他如卢仝、樊宗师、
  皇甫湜,刘叉、贾岛、李贺等,都在诗歌语言、形式、风格上与韩愈、孟郊有一定
  同或相近之处,他们同气相求,同声相应,在当时颇有影响。其中除贾岛开晚唐之风、
  李贺独树一帜外,卢仝、樊宗师、皇甫湜、刘叉等人诗都是以怪异艰涩著称。卢仝
  诗,句式参差,好像古文,而想象比喻又怪怪奇奇。如《观放鱼歌》中有“故仁人用
  心,刺史尽合符,昔鲁公观棠距箴,遂被孔子贬而书”等等,完全不像诗歌;《月蚀诗》
  想象尧帝决水沃九日,使“万国赤子鱡鱡生鱼头”,《与马异结交诗》想象女娲补天,
  说是“补了三日不肯归婿家,走向日中放老鸦,月里栽桂养虾蟆”,都是很怪特。虽
  然卢仝有想象颇有味,如《月蚀诗》写夜色“天色绀滑凝不流,冰光交贯寒朣胧”;
  有诗句也很生动,如《白鹭鸶》写鹭鸶捕食“翘足沙头不得时,傍人不知谓闲立”,
  但是他更主要是把韩愈那种以文为诗、艰深晦涩、怪异诡谲弊病推向了极端。另一
  位樊宗师,则更是艰深晦涩代表。据说他原有七百六十九篇诗作,但最后只存世一篇
  《蜀绵州越王楼诗》。诗还勉强可以读通,那序文古往今来几乎无人读通,更谈不上欣
  赏了。皇甫湜所擅长是古文而不是诗。从他仅存几首诗来看,《题浯溪石》、《出
  世篇》文字都如散文,缺乏节奏感。刘叉诗很像韩愈,传说他曾把《冰柱》、《雪
  车》呈给韩愈看,这两首诗句式就长短不一,想象也很奇特。如《冰柱》一开始就是五、
  七、八、五、五、四、六字句,在想象冰雪景观时,写道:
    始疑玉龙下界来人世,齐向茅檐布爪牙,又疑汉高帝西方来斩蛇,人不识,谁为当
  风杖莫邪。
    比上述几个诗人都稍好些。他在《答孟东野》中写道:“酸寒孟夫子,苦爱老叉诗,
  生涩有百篇,谓是琼瑶辞。”自称“生涩”,这倒是符合他诗风。在这些诗人中,
  他算是较有成就,像下面这首《偶书》,就写得豪迈雄健而不晦涩: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间万事细如毛。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古文运动]
    所谓“古文”,是韩愈等人针对“时文”即魏晋以来形成、至初盛唐仍旧流行
  体文而提出一个概念,指先秦两汉时单行散句、没有规定形式文体。
    诗格律化、文骈俪化,同是六朝文学结晶和主要特征,而前者为唐人所继承
  发展,后者到中唐以后却受到严厉批判,这里面有一个根本原因:诗歌,尽管也有
  人会强调它政治和伦理作用,但它艺术性、抒情性总是不可否认,它具有某种特
  殊形式、特殊要求,也似乎是无可非议;文章则不同,它作为一切文化最基本语言
  载体,形式上过分束缚会使它多种功能受到很大妨害;而从政教需要角度来看,
  骈文更显得不切实用。
    从六朝文章发展趋势来看,是越来越显示出以下几方面严重弊病:第一,是
  骈体文过度膨胀。本来,六朝人提出“文”、“笔”之分,包含着区别艺术性与实用
  性文章意识,但士人好尚丽藻风气,不仅使抒情写景一类文章完全骈偶化,而且把
  骈文写作推进到奏议、论说、公文、信札等各种实用文领域,使用散体文几乎只
  剩下历史、地理等不多几种著作类型。第二,是骈体文束缚越来越严重。本来,骈
  文基本特征只是使用对偶句式,而且也不妨散句和骈句杂用,到了后期,不仅对偶
  要求越来越严格,句式也定型为四字句和六字句交错,还要讲究用典、声律,实际成了
  一种“格律文”。第三,对文章形式极度讲究,原本和南朝文人回避社会矛盾心理
  有很大关系;而形式严重束缚,又推进了程式化和好用陈词滥调习气。因此,文章
  抒情、叙事、说理等各种功能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削弱。能够在层层束缚中自由挥洒
  骈体文不是没有,但这毕竟太困难,大多数人只能靠套用陈旧程式、典故、语汇来
  写作,造出大批不痛不痒、半死不活文字。由于以上弊病存在,文体改革就不可
  避免。不但实用之文要恢复其实用性,就是艺术之文,也需要有更自由地表达思想、抒
  发情感形式。何况,文章所谓实用性和艺术性也不是截然分开因素。
    由上述情况就可以知道,所谓“古文运动”,其实并不是单纯文学运动。从基本
  特征来看,古文运动是要改革文体;而改革文体,却可以用于不同。一方面,
  古文家企图以此来复兴儒道,恢复散文宣扬正统思想功能、以挽救唐王朝衰亡;另
  一方面,他们也需要以此来更好地表达个人在实际生活中思想感情,而这一种需要同
  前一个目有时一致,有时不一致。“古文运动”之所以有文学史上价值,主要还是
  因为后面这一点。
    骈体文出现在中国文学史上有其重要贡献,但它是带着偏颇和弊病发展起来
  古文运动也是如此。而且,尽管古文运动以一种“矫枉过正”面貌出现,也并没有对
  前者彻底“取而代之”。后代是骈体文与散体文两者共存,并互相融汇。我们需要知道:
  文学同其他文化现象一样,从来不存在不偏不颇、十全十美发展道路。
    在中唐以前一、二百年里,不是没有人看到六朝骈文弊病,也不是没有人写质
  朴散文。西魏文帝时宇文泰、苏绰等和隋初隋文帝、李谔等,就从政治功利角度、
  用行政手段试图强行改革文体,但都没有成功;唐代初期,史官也曾从历史兴衰角度
  批评过六朝文风“意浅而繁,文匿而彩”(《隋书·文学传序》),后来又有过陈子昂
  “以雅易郑”、“以风雅革浮侈”努力(见独孤及《赵郡李公中集序》及梁肃《补阙
  李君前集序》)。但是,骈文本身是审美情趣趋于华丽、文学风格追求典雅产物,也
  是时代文化精神结果。在这样文化心理和审美习惯还没有失去它存在土壤时,硬
  性以行政手段或仅以个别人大声疾呼与不高明示范,是不能使它发生根本改变
  特别是科举考试,从贞观到开元百余年间都以骈文写对策,更助长着骈俪文风流行。
    大约在开元、天宝年间,文风出现了缓慢变化。首先是骈体文从典雅雍容而内容
  贫乏开始向质朴流畅、内容充实方向转化。如被称为“燕许大手笔”张说一些碑
  志,李白、王维一些书、序,都写来生动简洁,情理兼备,并且在骈中夹散,句式有
  了变化。其次是散体文章不仅在书信尺牍中,而且在记、论、表、铭、碑等文体中开始
  有了艺术性较高作品,如李白《与韩荆州书》及李华《著作郎厅壁记》、元结
  《自箴》、《七不如篇》等,都写得很自然流畅。
    元氏作于安史之乱以后文章,仍继续朝这一方向发展,如《右溪记》已经具备柳
  宗元山水游记某些特色。
    正是在创作实践上有了一定变化情况下,理论上呼吁才有了比较坚实基础。
  从天宝末到贞元末,由于安史之乱后唐王朝由盛转衰现实,使一部分士大夫急于寻找
  挽救衰世方案,他们认为,社会衰落根本原因,是由于人们违背了儒家传统社会
  规范而导致礼义沦丧,道德水准下降,因此需要再次树立起儒学权威,以重新整顿社会
  秩序,包括肃清文坛上颓败浮靡之风。于是,萧颖士、李华、独孤及、梁肃、柳冕等
  人相继从两个角度又一次提出了文体改革问题。
    第一,他们从文学社会功能角度提出了为教化而复兴“古文”主张。独孤及在
  《赵郡李公中集序》中说:“志非言不形,言非文不彰,是三者相为用,亦犹涉川者假
  舟楫而后济。”梁肃《祭独孤常州文》也引独孤及话说:“文章可以假道,道德可以
  长保,华而不实,君子所丑。”合起来看,即是说文章是志呈露、道载体,“道”、
  “志”要用“文”来发扬,而不本于“道”、不表现“志”“文”是没有用
    所以他批评六朝以来“俪偶章句,使枝对叶比,以八病四声为梏拲,拳拳守之,如
  奉法令”,认为“文不足言,言不足志,亦犹木兰为舟,翠羽为楫,玩之于陆而无涉川
  之用”(独孤及同上文),元结也在《文编序》里极力强调散文教育劝化作用,说作
  文“其意必欲劝之忠孝,诱以仁惠,急于公直,守其节分”;梁肃更在《补阙李君前集
  序》中提出了“文之作,上所以发扬道德,正性命之纪;次所以财(裁)成典礼,厚人
  伦之义;又其次所以昭显义类,立天下之中”即“文本于道”见解;柳冕则更明确了
  散文教化作用,认为“文章之道,不根教化”,则为“君子”所耻(《谢杜相公论房
  杜二相书》)。在他们看来,只有把伦理教化意义放在首位,才能使文章内容充实,气
  格刚健,才显出它实际效用,这就叫“道能兼气,气能兼辞”(梁肃《补阙李君前集
  序》)。
    其次,他们从文学盛衰角度提出了复古口号。萧颖士《赠韦司业书》曾自我表
  白道:“仆平生属文,格不近俗,凡所拟议,必希古人,魏晋以来,未尝留意。”因为
  在他们心目中,文章好坏,关键在于作者及其时代,这叫“文章本乎作者,而哀乐系乎
  时”(李华《崔淝集序》),在先秦两汉,时代风气比较醇正,作者又以儒家经典为本,
  所以文风也纯朴雅正。而自那时以后,“世道陵夷,文亦下衰”(独孤及前文)。用柳
  冕话说,就是自屈原、宋玉以后,“为文者本于哀艳,务于恢诞,亡于比兴,失古义
  矣”(《与徐给事书》),而“魏、晋以还,则感声色而亡风教,宋、齐以下,则感声
  色而亡兴致”(《与滑州卢大夫论文书》)。所以文风改革途径,首先在于复古。
    萧颖士、独孤及、李华、梁肃、柳冕等人见解,从本质上说,首先是为了推动儒
  学复兴而提出,其次才涉及文体改革问题。所以,他们把散文价值限定在伦理教
  化和服务于政治范围,把对散文形式、文辞、风格要求限定在对先秦两汉古文
  模拟中,力图“助人主视听”而“以名教为己任”(萧颖士《赠韦司业书》),抹杀楚
  辞、汉赋以来文学发展意义,其保守色彩是很显著。这一特点使古文运动从一开始
  就带有很深隐患。但同时也应看到,他们打着“经典”和“古人”权威旗号攻击骈
  体文浮靡空洞、千篇一律弊病,这对推进必定要出现文体改革,客观上也起了颇为
  有力作用。
    当散文创作实践与理论开始出现变革苗头时候,在关系到读书人前程、影响到读
  书人文风好尚科举考试中,也出现了一些新变化。宝应二年(763)也就是安史之
  乱平息那一年,杨绾和贾至主张在科举中废诗赋、去帖经而重义旨、以促进人们对儒
  学精神真正理解,改变华而不实文风;建中元年(780),令狐峘主持贤良方正能
  言极谏科策试,开始采用散体文形式。这些事实,一方面说明文体改革主张开始渗入
  科举主持者心中,证明它已形成了思潮;另一方面则可以推断,由于科举策试允许了
  散体文形式,那么它一定对文风变革是一个有力推动。中唐时代,虽然考试依旧考诗
  赋,但人们向官员请谒求荐,向主考投行卷,却大量用了散体文。像韩愈当年便是一个
  以散体写书信投谒举子,《旧唐书·韩愈传》说他“举进士,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
  馀庆颇为之延誉,由是知名于时。”可见,尽管诗赋取士没有废除,但无论是主考官还
  是应试者,都已经把散体文看得重了。
    所谓“古文”复兴,有赖于韩愈出现。而说到韩愈,则必须看到他多面性。
  一方面,韩愈具有积极维护封建专制和儒家“道统”热情,而另一方面,韩愈又是一
  个个性很强、自我表现欲很强人。在他怪怪奇奇、汪洋纵肆诗歌中,我们已经可
  以感觉到他不甘凡庸、喜好张扬外露气质,而“花前醉倒歌者谁,楚狂小子韩退之”
  (《芍药歌》)这一类自我描述,更不是拘谨敛束形象。甚至,他以上追孟子、继承
  道统自命,也可以说是上述两方面因素共同表现。所以,当韩愈投入古文复兴运动时,
  他态度与前人实有很大不同。在以复兴儒学为核心宗旨基本立场上,他确是继承
  了前人;但他整个散文理论,特别在变革文风、推进创作方面,却增添了许多新
  更为合理内容。而古文运动获成功,不仅由于他理论,更重要,是由于他写出了
  许多富于个性、才力和创造性佳作,从实践上重新奠定了散体文文学地位。同时,
  
  他大力提倡与呼吁文体改革,团结了一批撰写散体文作家,使散体文创作形成了一股
  较大文学潮流。
    《旧唐书·韩愈传》说:“大历、贞元之间,文字多尚古学,效扬雄、董仲舒之述
  作,而独孤及、梁肃最称渊奥,儒林推重。愈从其徒游,锐意钻仰,欲自振于一代。”
  其中,独孤及对韩愈影响应该是间接,因为大历十二年独孤及去世时,韩愈才十岁。
  但梁肃对韩愈却有直接影响。韩愈《与祠部陆员外书》中曾说到过梁肃对自己及朋友
  提携,《唐摭言》还记载韩愈、李观、李绛、崔群在梁肃处游学,三年未得见面,而一
  见之下,梁肃大为称赏,于是十分推奖他们文章。这可能是后人杜撰故事,但韩愈
  接受了梁肃散文理论,则无可怀疑。不过,韩愈古文理论绝不是简单地抄袭或因循
  前人见解,它实际内容要丰富得多。
    第一,韩愈主张写散文“宜师古圣贤人”(《答刘正夫》),但学习古文,并不因
  为“其句读不类于今”,而是“学古道则欲兼其辞,通其辞者,本志乎古道者也”
  (《题欧阳生哀辞后》),也就是说,学古文根本上是为了学习“道”。表面看来,这
  与萧颖士、独孤及、梁肃等人思想并没有区别,但是,萧颖士等人所说“道”只是
  指伦常教化、道德规范,即儒家学说中外在伦理规范,而韩愈所说“道”则兼指
  (有时偏重)人内在道德修养和人格精神。他在《三器论》中曾说过,“不务修其诚
  于内,而务其盛饰于外,匹夫之不可”,在《答尉迟生书》中又说过,“夫所谓文者,
  必有诸其中,故君子慎其实”,并反复强调孟子“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论点
  (《答侯生问论语书》),显然他是吸取了孟子学说精神,把内在精神看得很重
  所以,他很重视“气”作用,认为文章好与坏,就决定于这种精神性“气”充实
  与否。
    他曾借孟子话说明,如果人格高尚、志趣充实,文章也会充实,而“充实之谓美,
  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同上)。《答李翊书》中又说:
    气,水也,言,浮物也。水大而物之浮者大小毕浮,气与言犹是也。
    这当然不是韩愈发明,但是,韩愈再次提出这些见解却有两重意义:一是他把
  “文本于道”从外在礼法规范、道德信条对文学制约转化为人内在人格修养对文学
  内容决定。尽管韩愈所要求人格修养与内在精神总体上并不与儒家礼法相冲突,但
  它毕竟使文学趋向自觉表现而不是被动诠释。二是韩愈肯定了内在精神与人格修养
  中情感地位。
    所谓“气”,也包括了“不平则鸣”(《送孟东野序》)、“喜怒窘穷、忧悲愉佚、
  怨恨思慕、酣醉无聊”(《送高闲上人序》)、“愁思之声”、“穷苦之言”(《荆潭
  唱和诗序》)等等“不平有动于心”个人情感活动及其在各种艺术中表现。这说明
  韩愈讲“文以明道”仍是有较大包容性,它并不排斥、甚至赞许强烈喜怒哀乐之情
  存在。
    第二,学习古人散文体格,主要应该学习古人“词必己出”(《南阳樊绍述墓志
  铭》),而不是简单地模拟古文。骈文一个重要特点是好用典故,而缺乏创造力
  者便把一些烂熟套话翻来复去地镶嵌在文中,既无真情实感,又无新鲜语言。针对
  这种缺陷而提倡散文韩愈,便把“惟陈言之务去”(《答李翊书》)看得很重。虽然
  他也很重视从古人作品中学习语言,如《进学解》中曾历数“周《诰》殷《盘》,佶
  屈聱牙,《春秋》谨严,《左氏》浮夸,《易》奇而法,《诗》正而葩,下逮《庄》、
  《骚》,太史所录,子云、相如,同工异曲”,但他并不是停留在这些古文技巧和语
  言上。在《答李翊书》中,他说自己学文,开始是“非三代两汉之书不敢观,非圣人之
  志不敢存,处若忘,行若遗”,但这时并不能“唯陈言之务去”。其后,“识古书之正
  伪与虽正而不至焉者”,渐渐有了心得,于是“当其取于心而注于手也,汩汩然来矣”。
  最后,对古人之言“迎而距之,平心而察之”,养气守醇,才到了化境,可以自如地写
  自己话、自己心了。可见,韩愈要求,乃是“师其意不师其辞”学习古文方法
  和“自树立,不因循”(《答刘正夫书》)文章语言风格。而实际上他对前代文章
  借鉴吸收,范围是很广泛,其中也包括骈文成分。
    在主张“文以明道”同时也承认作者个人内在情感在散文中表现合理性,在
  主张“师古人”同时又强调语言创新和风格个性化,这是韩愈散文理论精华所
  在。但是,个人内在情感与个性表现与“道”要求,并不是很容易统一,而常常
  会出现矛盾。面对这种矛盾,韩愈在理论上还是把“道”放在首位。他一方面承认人
  内在情感是文学创作成败基础,但另一方面又试图把这些感情尽可能纳入合乎封建伦
  常规范中。他说他自己“道”,乃是“夫子、孟轲、扬雄所传之道”(《重答张籍
  书》),自己“文”是“歌颂尧舜之道”文,内容“皆约六经之旨”,虽然有“感
  激怨怼奇怪之辞,以求知于天下”,但也决“不悖于教化,妖淫谀佞诪张之说无所出于
  其中”(《上宰相书》)。总之,“道”对个性对情感宽容,还是有限度
    至于韩愈本人创作,又比他理论更能反映出他作为文学家气质。其中虽然有
  大量论“道”言“性”作品,如《原道》、《读荀子》等,但也有许多既出于真情,
  又刻意追求艺术性文学作品。所以,当时人裴度说他“恃其绝足,往往奔放,不以文
  立制,而以文以为戏”(《寄李翱书》),后来人说他“徒语人以其辞”(王安石《上
  人书》)、“第文人耳”(宋释契嵩《非韩》)、“以为文人则有余,以为知道则不足”
  (张耒《韩愈论》),尤其是南宋大儒朱熹,更指责他“裂道与文以为两物”(《读唐
  志》),都看到了他在追求“道”与追求“文”之间脱节现象,看到了他对文学性
  兴趣往往超过了对政治伦理兴趣这一事实。但是,这恰恰是韩愈在文学创作中取得成
  功原因所在。在创作实践中,他既投入了丰富情感,又运用了很高语言技巧,因
  而写出了许多优秀散文作品。
    韩愈《原道》、《原毁》、《师说》、《争臣论》等说理文结构严谨,重视行文
  气势和逻辑,过去很受一般古文家称赏,但文学价值并不高。倒是一些议论性
  文,带着充沛感情,写得真挚动人。如《送孟东野序》为孟郊鸣不平,激动地发泄着
  对时代与社会埋没人才现象一腔怨气;《送董邵南序》则借安慰因“举进士,连不得
  志于有司”而只好去燕赵谋事董邵南,抒发对才士沉沦不遇、生不逢时感慨;
    而《送李愿归盘谷序》则借赞美退隐者清高,斥责那些“伺候于公卿之门,奔走
  于形势之途,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小人卑劣行径,蕴含了下层文人在社
  会压抑下一种急于宣泄“不平之气”。此外,还有一些近乎寓言杂感,则锐利尖刻、
  生动形象,往往一针见血,而又不动声色。
    如《杂说一·说龙》、《杂说四·说马》、《获麟解》等,都是借龙、马、麟等动
  物遭遇来写人,在这些杂感中往往包含了韩愈自己怀才不遇感慨或穷愁寂寞
  息。如著名《说马》: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只辱于奴隶
  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
  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
  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
  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在韩愈散文中,悼念其侄韩老成《祭十二郎文》尤其具有浓厚抒情色彩。哀
  吊之文前人多用骈体或四言韵文写作,在整齐格式中求得一种庄肃之感。而此文全无
  格式、套语,而且不像韩愈其他文章那样讲究结构。全文以向死者诉说口吻写成,哀
  家族之凋落,哀自身之未老而衰,哀死者之早夭,疑天理疑神明,疑生死之数乃至疑后
  嗣之成立,极写内心之辛酸悲恸;中间一段写初闻噩耗时将信将疑、不甘相信又不得不
  信心理,尤其哀切动人。文章语意反复而一气贯注,最能体现在特定情景下散体文相
  对于骈体文优长。
    韩愈记叙文中,如《张中丞传后叙》、《毛颖传》、《石鼎联句诗序》等,叙事
  中或加渲染,或杂谐谑,也写得很生动传神。像《张中丞传后序》写南霁云向贺兰进明
  求援,而贺兰进明出于妒忌,按兵不动,反而设宴以笼络南霁云,这时,韩愈以浓笔重
  彩写道:
    霁云慷慨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
  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之泣下。
    下面,接着又加上一节:
    (南霁云)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图,矢着其上砖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
  兰,此矢所以志也。”
    这两段,在刻画南霁云忠勇坚贞品格同时,把南霁云刚烈个性也凸现出来了。
  在《石鼎联句诗序》中,韩愈充分运用欲擒故纵、借外现内方法,描写才智过人
  士轩辕弥明与刘师服、侯喜二人联诗戏剧性过程和人物心理变化。
    他先写道士貌不惊人,“白须黑面,长颈而高结,喉中又作楚语”,因而反衬出
  侯喜等人“视之若无人”高傲似乎合情合理。但当应弥明之请而联诗后,这种心理上
  高傲就开始发生变化:一开始听到写诗,刘师服便“大喜,即援笔题其首两句”,侯
  喜也当仁不让,“踊跃,即缀其下”,道士却一面“袖手竦肩,倚北墙坐”,一面高吟
  两句“龙头缩菌蠢,豕腹涨彭亨”,机带双敲,诡谲中暗含讥刺,两人便惊住了;但他
  们心中仍然不服,还想倚多取胜,“声鸣益悲,操笔欲书,将下复止,竟亦不能奇”,
  道士则“应之如响,皆颖脱含讥讽”。
    直到三更,两人心理上已彻底被击溃,而道士“又唱出四十字”,这时两人“大惧,
  皆起立床下拜”,道士却已“倚墙睡,鼻息如雷鸣”。这篇文字如同小说,把两个文人
  酸文假醋模样、前倨后恭心理和道士不拘小节、放荡机智形象写得十分生动。
    纵观韩愈散文创作,其艺术技巧可以归纳为以下三方面:
    首先,韩愈很注意语汇创新。骈文一个重要缺陷就是语言陈旧、套路滥熟、好
  用典故,而他从前人语汇中推陈出新,从当时口语中提炼新词,创造出不少新颖
  语汇,使文章常常闪现出妙语警句,增添了不少生气。像《送穷文》中“面目可憎”、
  “垂头丧气”,《进学解》中“动辄得咎”、“佶屈聱牙”、“业精于勤荒于嬉,行
  成于思毁于随”,《原道》中“不塞不流,不止不行”,《送孟东野序》中“不平
  则鸣”,《应科目时与人书》中“俯首帖耳”、“摇尾乞怜”等,都是沿用至今、鲜
  明生动词语。此外,韩愈还一反骈文好用华丽词藻习惯,采摭一些不为人所用或刺
  激性很强词汇,如《送穷文》写鬼“张眼吐舌,跳踉偃仆,抵掌顿脚,失笑相顾”,
  《石鼎联句诗序》写人“白须黑面,长颈而高结”,《进学解》写治学“牛溲马勃,败
  鼓之皮,俱收并蓄”,《送廖道士序》写山气“蜿蟺扶舆,磅礴而郁积”,看起来未必
  美,但极其生动传神。当然有时韩愈也不免矫枉过正,用一些冷僻生涩文字,使文章
  佶屈聱牙,拗口难通。
    其次,韩愈很注重句式设计。骈文句式,固然整齐合拍、音节响亮,但缺少变
  化,气势较弱,韩愈散文,则极善于交错运用各种重复句、排比句、对仗句,来增加
  文章变化与气势,发挥散文句子可长可短优势,弥补散文缺乏音乐美和节奏感
  陷。如《进学解》第二段论先生学业、儒道、文章、为人,四层叙述结尾分别是“先
  生之业,可谓勤矣”、“先生之于儒,可谓有劳矣”、“先生之于文,可谓宏其中而肆
  其外矣”、“先生之于为人,可谓成矣”,使四层意思节奏显得很整齐分明,语气在
  流畅中重重叠叠,层层加码,为后面突然大转折作了有力铺垫。又如《画记》中述
  画中之人,不避重复地列举了“骑而立者五人,骑而被甲载兵立者十人,一人骑执大旗
  前立,骑而被甲载行且下牵者十人,骑而负者二人……”等三十二种姿态一百二十三
  人;
    记画中马,则一一写了二十七种马姿态,看起来很罗嗦,但读来却娓娓动听,
  画上各种人、马姿态毕现,各种长短错落、节奏不一句式以极其繁复方式组织在一
  起,正好令人感受到这是一幅庞大细密、错落参差宏大图画布局形式。此外,《送
  孟东野序》连用三十八个“鸣”,由于句式变化,并不令人感到单调,反而有一种喷涌
  而出、咄咄逼人气势;前面提到《祭十二郎文》中写初闻噩耗时心理一段,句句用
  语助词收尾,但“也”、“乎”、“耶”不同语气错落相杂,或感叹或疑问,句子忽
  长忽短,很真实地表现出感情激烈起伏变化。
    再次,韩愈极为注意文章结构布局。他有时以重笔陡然而起、突兀而现,抓住读
  者目光,然后再转入本题,如《送董邵南序》以“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起首和
  《送温处士赴河阳军序》以“伯乐一过冀北之野而马群遂空”起首;
    有时则从远处迂回而来,如《送区册序》先说阳山究僻荒寒、文化落后,然后借
  庄子关于逃世之人闻空谷足音而喜话转接,写出其时其境中与区册交识愉快。至于
  《送孟东野序》则是上述两种类型结合,文章从“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警句振起
  后,却不引入孟郊之事,而是从物声说到人声,从人声说到文辞,文辞又是从上古说到
  有唐,一路惝恍迷离,不着边际。最后寥寥数语归结到孟郊,反观前文,既是作者自身
  人生感想抒发,又成为本文正题铺垫。另外,像《原道》那种抽丝剥笋般层层推
  进,《原毁》正反互映、通篇对比,虽是单纯说理文字,文章道理也是相通。值
  得注意是,在特定情况下,韩愈还有意避免摇曳生姿文章结构。如《柳宗元墓志铭》
  写得十分平实,表现出他对这位朋友爱其人格、才华而惜其行事(韩不赞同柳参与永贞
  革新)、怜其遭遇心情;《祭十二郎文》也是直抒衷情,不有意为文。但这其实也是
  对于文章结构一种精心考虑,即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平实就是最好结构。
    韩文具有各种体式,风格也有所不同,其最显著特征是气势雄大、感情充沛而文
  字奇崛新颖、句式参差交错、结构开阖变化,前人说它“猖狂恣肆”(柳宗元《答韦珩
  示韩愈相推以文墨事书》)、“如长江大河,浑浩流转,鱼鼋蛟龙,万怪惶惑”(苏洵
  《上欧阳内翰书》)。当然,韩愈在文章上很用力,“做”痕迹也是难免
    当时,韩愈是文坛上领袖,他不仅自己提出理论,参与实践,而且极力推奖提携
  文学上同道,如作《荐士诗》推荐孟郊,写状推荐张籍、樊宗师(《荐张籍状》《荐
  樊宗师状》),写文为李贺打抱不平(《讳辩》)等。他自己也说交游很广,“所与交
  往相识者千百人……或以事同,或以艺取”(《与崔群书》),李翱则说他“颇亦好
  贤”,像“秦汉间尚侠行义之一豪隽”(《答韩侍郎书》),因此,在他周围形成了一
  个作家集团,他们在诗文两方面都进行了具有创新意义努力。在诗歌方面取得成就
  人不少,散文方面则除了韩愈外,其他人成就都不大。如李翱以议论文为主,虽结构
  整饬,却缺乏文采和气势;皇甫湜散文则比较重视外在语言形式上奇崛,但情感力
  度较弱,气势也不够雄大;樊宗师散文更把韩愈语言奇崛险怪推向了极端,虽然
  “词必己出”,但他忽略了语言交流通则,走向了晦涩艰深。
  (中国文学史,章培恒 骆玉明,youth扫校)


  Han Yu (Chinese: 韓愈; Pinyin: Hán Yù; 768 - 824 CE), born in Nanyang, Henan, China, was a precursor of Neo-Confucianism as well as an essayist and poet. The Indiana Companion calls him "comparable in stature to Dante, Shakespeare or Goethe" for his influence on the Chinese literary tradition (p. 397). He stood for strong central authority in politics and orthodoxy in cultural matters.
  An orphan, he went to Chang'an in 786, but needed four attempts to pass the jinshi exam, finally succeeding in 792. In the last few years of the 8th century, he began to form the literary circle which spread his influence so widely.
  He gained his first central government position in 802, but was soon exiled; seemingly for failing to support the heir apparent's faction (other possible reasons are because of his criticism of the misbehaviour of the emperor's servants or his request for reduction of taxes during a famine). From 807 to 819 he held a series of posts first in Luoyang and then in Chang'an. During these years, he was strong advocate of reimposing central control over the separatist provinces of the north-east. This period of service came to an end when he wrote his celebrated Memorial on Bone-relics of the Buddha. This protest against Buddhist influence on the country has been called "belligerently uncompromising and... disrespectful to the edge of personally insulting the emperor". Its only immediate effect was to prompt Han Yu's dismissal and exile to Chaozhou.
  In poetry, Han Yu sought to follow the principle that the form of the work should match the content; thus a simple subject would be treated in a simple style, and vice versa.
  In prose, he was a strong proponent of the Classical Prose Movement (古文運動), which advocated a clear and concise style of writing.
  Nearly three centuries after his death, Han’s ideas had an important influence on Ouyang Xiu, an eleventh century Song Dynasty refor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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