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 人物列錶
漢成帝
西漢  西汉(前51年前7年)
姓:
名:
網筆號: 孝成皇帝
開端終結
在位前32年前7年
建始前32年前28年二月
河平前28年三月前25年
阳朔前24年前21年
鸿嘉前20年前17年
永始前16年前13年
元延前12年前9年
绥和前8年前7年

  漢成帝劉驁(公元前51年—公元前7年),西漢第12位皇帝,公元前33年—公元前7年在位,死後謚號“孝成皇帝”,葬於延陵,廟號統宗。
  
  在中國古代昏君的排行榜上,漢成帝是“赫赫有名”的。歷史上對他的定評是“湛於酒色”。他自甘墮落,迷戀酒色,荒淫無道,不理朝政,最後竟死在“溫柔鄉”中。
  成帝劉驁生於漢宣帝甘露三年(公元前51年),屬蛇。他是漢元帝劉奭做太子時與王政君生的兒子。“驁”這個名字是他爺爺漢宣帝給起的,意思是希望他做劉漢王朝的千裏馬,結果卻連豬狗都不如。由於成帝昏庸失政,“趙氏亂內,外傢擅朝”,便留下了王莽篡漢的禍根。
  
  【劉驁年表】
  公元前51年,漢成帝劉驁出生。
  公元前33年,劉驁即位。
  公元前28年,出現世界上最早的太陽黑子的記載。此外,還出現了我國古代最詳細的哈雷彗星觀察記載。
  公元前31年,漢成帝下詔減天下賦錢。
  公元前13年,漢成帝下令禁奢靡。
  公元前8年,漢成帝設三公,三公制度開始實行。
  公元前7年,漢成帝劉驁逝世。
  
  【在位年號】
  建始(4)公元前32—公元前29
  河平(4)公元前28—公元前25
  陽朔(4)公元前24—公元前21
  鴻嘉(4)公元前20—公元前17
  永始(4)公元前16—公元前13
  元延(4)公元前12—公元前9
  綏和(2)公元前8—公元前7
  
  【王氏傢族貴幸傾朝】
  西漢的皇權,從建國伊始就由三種力量構成,即皇帝、功臣和外戚。這三種力量幾經消長,到元成以後,外戚王氏由於偶然機遇登上政治舞臺,逐漸把持了大漢帝國的權柄,把西漢晚期的歷史,演變成了王氏一傢的興衰史。
  王氏發跡
  王氏的興衰離不開這個傢族的王政君。王政君是戰國田齊舊貴族的後代。秦始皇統一天下後,齊國滅亡,王族式微。秦亡,其先祖田安,被項羽封為濟北王。田安失國之後,齊地的人就稱這個曾經輝煌一時的傢族為“王傢”,從此,他傢的姓氏就由“田”改為“王”。武帝時期,王政君的祖父王賀曾任直衣綉使,後被免職,由原籍東平陵(今山東章丘西)遷往魏郡元城(今河北大名東)的委粟裏。王賀的兒子王禁是個酒色之徒,妻妾衆多,繁衍了一個大家庭。他共生了四女八男:長女王君俠、次女王政君、三女王君力、四女王君弟;長子王鳳、次子王曼、三子王譚、四子王崇、五子王商、六子王立、七子王根、八子王逢時。其中衹有王鳳、王崇和王政君是一母同胞,他們的母親是王禁的嫡妻李氏。
  王政君生於本始三年(前71年)。她的生母李氏生下三個孩子後,因為嫉妒丈夫娶妾太多,一氣之下改嫁給河東的苟賓。王政君小時候跟隨爺爺王賀住在山東時,曾許配過人傢,但沒等結婚,未婚夫就死了。後來東平王劉宇見她清秀聰慧,又聘她為姬妾,仍是沒等過門,東平王又死了。王禁很迷信,就找個卜者為女兒看相算命。卜者說:“當大貴,不可言。”王禁聽了這極富暗示性的話,便不惜重資,延師教她讀書學經,還教習琴棋書畫,熏陶貴族禮儀。
  漢宣帝五鳳四年(前54年),王政君年滿18歲。王禁想起卜者“當大貴”的話,就想方設法把王政君送到宮中,做了一名宮女。沒想到太子不經意的一指,王政君不但到了太子宮,而且不久就懷有身孕,第二年就為劉奭生下了第一個兒子劉驁。
  黃竜元年(前49年),漢宣帝去世,皇太子劉奭即位,史稱漢元帝。封王政君之父王禁為陽平侯。僅過三天,又立王政君為皇后。第二年,又立纔5歲的長子劉驁為皇太子,王禁的弟弟王弘也被委為長樂衛尉的重任。漢元帝永光二年(前42年),王禁去世。其長子王鳳繼承侯位,並被任命為衛尉、侍中之職。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在漢元帝的時候,王氏傢族雖然紛紛竊據要津,驟然顯貴,但還沒有進入中樞。不僅如此,他們的權力還出現了每況愈下的趨勢。主要原因是元帝鐘情於另外兩個女人:傅昭儀和馮昭儀。
  傅昭儀生了一男一女,兒子劉康被封為定陶王。此子聰明伶俐,多才多藝,甚得漢元帝的歡心,父子二人“坐則側席(緊挨着御座),行則同輦”,簡直形影不離。從此王政君母子便被冷落一邊。
  馮昭儀生子劉興,立為信都王,後改中山王。在漢元帝觀賞鬥獸遭到黑熊襲擊時,馮昭儀挺身而出而讓元帝贊嘆不已,倍加敬重。
  皇太子劉驁雖然長得一表人才,但卻是個酒色之徙,元帝不喜歡他,幾次要把他廢掉,而想立“多才藝”的次子劉康。正當王氏傢族岌岌可危之際,外戚史丹與太子關係緊密,起而為太子保駕護航。
  漢元帝的幼弟,中山王劉興病故,太子劉驁趕來吊唁,但臉上毫無哀戚之容。元帝很生氣。史丹立刻免冠謝罪,說是自己讓太子故意節制悲傷之情的,以免感染元帝而過度傷心。元帝這纔稍稍消解了對太子的怨怒之氣。
  竟寧元年(前33年),漢元帝病臥後宮,傅昭儀及其兒子定陶王劉康,常在榻前侍奉,而皇后王政君和太子劉驁卻難得見上皇帝一面。王政君和劉驁憂心忡忡,一籌莫展。就在這關鍵時刻,史丹藉着貼身寵臣的身份可以直入寢殿探病,趁寢殿中衹有元帝一人時,他獨自闖入室內,伏在元帝床前聲淚俱下地為太子求情。元帝心腸軟,“優遊不斷”,見史丹泣不成聲,竟大為感動,長長嘆了一口氣,表示不會廢黜太子。史丹聽後心裏有底,連連叩頭請罪。漢元帝接着說:“我的病恐怕不會有好轉的可能,希望你好好輔佐皇太子,不要辜負我的重托!”皇太子的地位這纔穩定下來。
  五月,元帝去世,六月,20歲的太子劉驁繼位。尊稱皇太後為太皇太後,皇后王政君為皇太後,王氏傢族真正時來運轉了。
  王氏擅權
  在元帝晚年,王政君、成帝和王氏傢族經歷了一次驚心動魄的政治危機之後,深刻地認識到失去權力的可怕,所以他們首
  先考慮的是如何緊緊抓住權力並堅守勿失。王政君最信得過的是娘傢人,於是王鳳乘此時機,集軍政大權於一身,總理朝政,開王氏擅權的先河。但王氏擅權所以得以實現,又與漢成帝和王莽相關:
  首先,漢成帝打擊宦官勢力。漢成帝下詔,用明升暗降的辦法任命石顯為長信中太僕,這是太後宮中管車馬的官,秩中二千石。石顯原來為中書令,官秩雖僅千石,但位於决策核心,石顯原先的走卒,時任丞相的匡衡和御史大夫的張譚等便聯名上疏揭露石顯及其黨羽過去的罪惡。於是石顯被免官逐回家乡。石顯死於中途,他的走卒也紛紛被免官。
  其次,漢成帝利用外戚和朝臣抑製另一派外戚。成帝繼位,王鳳首先排擠了能力強、名聲大的馮昭儀的弟弟馮野王。又迫使皇后之父許嘉引退。“將軍傢重身重,不宜以吏職自纍。賜黃金二百金,以特進侯就朝位”。
  再次,王鳳排擠丞相王商。這個王商與王鳳的弟弟同名,涿郡蠡吾(今河北博野)人。他的父親王武是漢宣帝的舅舅,堂兄王接曾任大司馬車騎將軍。這也是一支活躍於元、成政壇上的外戚傢族。當時,惟一能與王鳳相抗衡的,就是王商。王商在政壇上穩步高升,不但有外戚傢族的背景,而且政治識見和能力,都不在王鳳之下。兩人在許多問題上議論不同,關係漸漸緊張。王鳳與外戚史丹合謀,派人秘密調查王商的隱私,又教唆頻陽(今陝西富平)人耿定上疏誣陷王商。漢成帝覺得難以查證,可是王鳳堅持要查辦,成帝無奈,衹得免去王商的丞相職務。王商被免相僅三日,就大口吐血,悲憤而死。其子弟親戚有在宮中任職的,一律被趕出長安城。至此,王鳳專製朝政,已沒有了強大的反對派。
  第四,王莽崛起。王氏傢族飛黃騰達、炙手可熱的時候,卻有個被遺忘的角落,那就是王鳳的二弟王曼,因為早死沒有封侯。王曼的第二個兒子叫王莽,字臣君,生於元帝初元四年(前45年)。王莽的相貌其醜無比,大嘴叉,短下巴,金魚眼,紅眼珠,大嗓門,聲音嘶啞。
  王莽的哥哥與父親一樣早早就死了,所以王莽年紀輕輕就成了家庭的頂梁柱。王政君當上皇太後那年,王莽僅有14歲,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被王氏傢族冷落的王莽母子,衹好相依為命,過着十分清寒的生活。年輕的王莽與他那些飛揚跋扈的堂兄弟們截然不同:對內孝敬寡居的母親,照顧兄長的遺孀,耐心教育頑皮的侄子;對外結交一些英俊的朋友,又拜當時著名的學者陳參為師,攻讀經書孜孜不倦,待人接物恭敬有禮,尤其是侍奉執掌大權的伯父、叔父們,更是小心翼翼。在儒傢思想的熏陶下,王莽從不跟堂兄弟們去尋歡作樂,而是潔身自好,表現得謙恭謹儉、溫文爾雅,處處表現出一個年輕儒者的風範,由此得到了人們的廣泛贊譽,為他日後的政治生涯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漢成帝陽朔三年(前22年),執掌朝廷大權的伯父王鳳病倒了,王莽在床前盡心竭力地侍奉伯父,幾個月如一日,衣不解
  帶,最後纍得蓬頭垢面,疲憊不堪。王鳳大受感動了,臨死時拜托皇太後王政君和外甥漢成帝,讓他們關照一下王莽。隨後,王莽有了第一個職務——黃門郎。在24歲的時候,王莽開始了他的政治生涯。
  大司馬王商,也感到這個侄子不同凡響,嚮成帝上書願將自己的封地分一部分給王莽,其實就是要求皇帝給王莽封侯。另外一些朝廷大臣也都看好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紛紛嚮皇帝稱贊王莽。王莽立刻名聲鵲起,引起了成帝的極大關註。
  永始元年(前16年)五月,漢成帝下詔封王莽為新都侯,封地在南陽郡新野的都鄉(今河南新野縣境內),食邑1500戶。提升為騎都尉、光祿大夫、侍中。他身兼數職,進入了朝廷政權的核心。年僅30歲的王莽,這時已躍居幾個叔叔之上,成了很有權力地位的重臣了。
  中國古代專製制度是一種以皇權為中心,以官僚群體為統治工具,以小農的自然經濟為社會基礎的專製統治。皇權在這裏幻化為國傢意志,它不僅成了保證整個社會能否正常運轉的支配力量,而且成了平衡統治階級內部各派勢力的杠桿。所以,皇權的穩定就是社會的穩定,皇權的強弱必將影響到統治階級內部各派力量的消長。但是皇權的致命弱點是“傢天下”,它的傳承必須按血緣關係在一傢一姓的狹小範圍內選定,也就是說無論賢愚,他衹要具有與皇族直係或最近的血統,就有可能被推上皇帝的寶座。如果臣民遇上志嚮遠大、雄纔大略、英明果决的君主,社會就穩定,國傢就強大。然而,在中國古代帝王中,這樣的明君簡直是鳳毛麟角,少得可憐。中國歷史上更多的是那些養尊處優,縱情淫樂,性格乖戾,昏庸愚蠢,不知國計民生為何物的政治廢物。在這些廢物的眼中,最可靠的衹有兩種人:一種是匍匐在自己腳下的宦官,是信得過的奴僕;另一種是外戚,是信得過的親戚。
  漢成帝就是這樣的政治廢物,自己昏庸無能,又“湛於酒色”,便靠母舅來支撐傢業,外戚的勢力豈能不藉機惡性膨脹起來?所以,在西漢晚期的政治舞臺上,王氏傢族能夠粉墨登場,也就不足為怪了。
  【趙傢姐妹專寵昭陽】 從漢成帝即位時起,就花了大量金錢,建造霄遊宮、飛行殿和雲雷宮供自己淫樂。他最初寵愛許皇后,這引起了王氏集團的擔心,一有機會他們就攻擊許皇后,再加許皇后色衰,成帝便也移情別戀。
  漢成帝冷落了許皇后,開始寵愛班婕妤。班婕妤是《漢書》作者班固的祖姑。她生了一個男孩,數月即夭折。班婕妤美而不豔,麗而不俗,又博通文史,知書達禮。她沒有一般女子“好妒”的毛病,把侍女李平進獻給漢成帝,李平又得寵幸,也被封為婕妤。漢成帝說:“當初孝武帝的衛皇后也從微賤而起。”因此賜李平姓“衛”,她就成了衛婕妤。
  但是,貴為君王的成帝,也想到宮外世界去尋求刺激。鴻嘉元年(前20年),漢成帝在富平侯張放的陪同下,身着便裝,“微行”出遊,跑到鬧市區去尋歡作樂,竟遇到了絶代美女。
  昭陽新主人
  在巍峨宏偉、鱗次櫛比的西漢宮殿中,昭陽殿以其合於天幹而顯得別具一格。當未央宮、甘泉宮、長楊宮等宮殿早已隨着漢高祖、漢武帝的名字蜚聲著譽的時候,古老而充滿祥瑞的昭陽殿卻一直默默無聞。漢成帝時,這裏住進了纔色殊絶、寵渥恩隆的兩個女子,從此,昭陽殿便成為寵幸、榮耀與尊貴的象徵,在戲麯、小說裏成了“正宮”的別名。給昭陽殿帶來如此聲名的,正是漢成帝“微行”出遊所遇到的一個絶色美女,她就是趙飛燕。
  趙飛燕是陽阿公主傢的舞女,面目嬌好,體態輕盈。歷史上有“燕瘦環肥”的說法,燕,就是趙飛燕;環,就是唐玄宗的貴妃楊玉環。一次,漢成帝“微行”經過陽阿公主傢,公主盛宴款待,喚出幾名美女歌舞助興。成帝見其中有位光豔照人的女郎,歌聲清脆,舞姿裊娜,不禁意蕩神搖,便乞請公主將飛燕送給自己,帶回宮去,讓她成為昭陽殿的新主人。
  趙飛燕的父親叫馮萬金,做江都王府裏的捨人,與江都王的孫女姑蘇郡主私通,生下了趙飛燕和趙合德兩個孿生姐妹。因為姑蘇郡主嫁給江蘇中尉趙曼為妻,所以飛燕姐妹從趙姓。長大後被賣到陽阿公主的傢令趙臨的府中學習歌舞,由於體態輕盈,姐姐獲得了“飛燕”的稱號。
  由於飛燕的獲寵,趙臨和兄弟趙欽先後被封為成陽侯與新成侯,趙氏一門大得榮光。然而,在外戚勢力逐漸膨脹的西漢中後期,勳戚霍氏、許氏、王氏等先後秉掌朝政,人少族微的趙氏根本無法與之相比。因而,飛燕的後宮專寵並沒有對朝政産生多大影響,同時,微賤的出身還為她能否固寵罩上了一層陰影。入宮不久,她就把妹妹趙合德推薦給成帝做婕妤,通過妹妹並寵做保障,彌補傢族勢力的不足。
  自從趙合德進宮後,成帝便漸漸把心思移到她身上。這是因為,合德不僅姿容出色,肌膚雪白、光滑,而且性情溫柔,比起飛燕來,更有一番魅力。成帝稱合德的懷抱是“溫柔鄉”,並感嘆說:“吾老是鄉矣,不能效武皇帝求白雲鄉也(喻漢武帝好神仙)。”成帝讓合德住進了昭陽宮,並滿足她的揮霍欲望。成帝日益寵信合德,同時,對飛燕的恩寵逐漸衰落下來。自然,由於飛燕與合德是一對親姐妹,成帝便不好過分地冷落飛燕。
  趙飛燕姐妹入宮後,即以新寵的驕姿,挾赫赫威勢嚮許皇后、班婕妤二人發動進攻,一場新舊之爭遂在後宮展開。
  飛燕爭寵
  自許皇后被冷落以後,一連三年日蝕,朝臣們將這“陰盛”之象,歸咎於王氏專權,而王氏的黨羽𠔌永卻將矛頭移嚮許皇后,說是由於她“失德”造成的。於是,許皇后的“椒房掖廷用度”被減省了,甚至連皇帝的面也見不上了。許皇后一肚子怨氣無從發泄,她的姐姐、平安侯夫人許謁想出了一個拙劣而愚蠢辦法,就是在背地裏裝神弄鬼,惡毒詛咒車騎將軍王音和後宮中一個有身孕的王美人。此事很快被王氏傢族掌握,但他們覺得最好由別人揭發。而揭發的最佳人選是趙飛燕。結果,在趙飛燕入宮的當年十一月,趙飛燕替王氏傢族跑到前臺做了揭發,許謁等人被處死,許皇后被廢黜,許氏傢族的所有成員被流放。趙飛燕在控告許皇后的同時,把班婕妤也一並捎上了。但由皇太後出面保了下來。
  皇后的位置空缺,趙飛燕就鬧着讓成帝立她為皇后。可是成帝册立趙飛燕為後的想法,遭到了皇太後王政君的阻攔。後由淳於長從中斡旋,趙飛燕纔如願以償地登上了皇后的寶座。
  淳於長是皇太後王政君的姐姐王君俠的兒子,與王莽是親表兄弟。淳於長跑到王政君面前以立趙氏為後,不會構成對王氏傢族專權的威脅這個理由打動了王政君的心,終於點頭首肯。永始元年(前16年),立趙飛燕為皇后,同時晉趙合德為昭儀,又把昭陽殿賜給她一人居住。為了感謝淳於長斡旋之功,成帝賜淳於長關內侯,不久又封為定陵侯。
  燕啄皇孫
   成帝為了取悅新皇后,令工匠在皇宮太液池建造了一艘華麗的禦船,叫“合宮舟”。一天,成帝帶着飛燕一同泛舟賞景。飛燕穿着南越所貢雲英紫裙、碧瓊輕綃,一面輕歌《歸鳳送遠》之麯,一面翩翩起舞,成帝令侍郎馮無方吹笙以配飛燕歌舞。舟至中流,狂風驟起,險些將身輕如燕的趙飛燕吹倒,馮無方奉成帝之命救護,扔掉樂器,拽住皇后的兩衹腳不肯鬆手,飛燕則繼續歌舞。此後,宮中便流傳“飛燕能作掌上舞”的佳話。
  正當趙飛燕沉浸在母儀天下的榮華與威勢之中時,雙腳卻已踏上班婕妤的老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做皇后竟是寵極愛歇,忌深情疏,而奪她所愛的,正是自己的妹妹趙昭儀。趙合德與趙飛燕從小一起長大,對姐姐十分尊敬,在成帝面前為她百般回護,因而飛燕的地位並未因皇帝移寵而動搖。開始時,心高氣傲的趙飛燕,不願與殘漏寒蛩作伴,不甘心遭遇冷遇與漠視。她聽說皇帝愛窺視趙合德湯浴,自己也如法炮製來請皇帝觀瞧。為了復寵,她甚至謊言過自己懷孕,然而這一切並不能改變她的命運。
  漢成帝始終沒有兒子,在“傢天下”的專製時代,皇帝無嗣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問題,讓朝堂上下無不憂心。趙氏姐妹專寵十餘年,久無子息,也深深地為自己將來的命運擔憂,但姐妹二人始終沒有生育的徵兆。
  飛燕知道,要想永保皇后的桂冠,必須生下一個兒子,繼承帝業。因此她焦灼地盼望着有個孩子。為了增加生育的機會,也為了打發寂寞難挨的時光,她常趁成帝夜宿合德處,穢亂宮廷,招引一些多子的少年侍郎、宮奴與她姦宿,希望懷孕,但並未成功。
  趙氏姐妹自己不能生育,也不許別的妃嬪生育。宮中有個叫曹偉能的女官,懷上了成帝的孩子,臨到生産的時候,趙合德命中黃門田客拿着皇帝的詔書,毒死了曹姬,取走了嬰兒。那嬰兒被乳母張棄撫養了11天,即被宮長李南持詔書取走,不知下落。後來,後宮的許美人也懷孕了,成帝暗中派禦醫去探視,又送給許美人三粒名貴的養身丸藥,做保胎之用。許美人生了兒子以後,趙合德知道了,大哭大鬧了一場,最後脅迫成帝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兒子。趙氏姐妹的殘忍令人發指,而漢成帝的昏蒙也無以復加。當時有譏刺趙飛燕童謠道:“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木門倉琅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
  
  【謚號陵寢】
  綏和二年(前7)三月,酒色侵骨的漢成帝在趙合德的懷抱中暴死,孝元王太後與大司馬王莽“治問皇帝起居發病狀”,趙合德畏罪自殺。死後謚曰“孝成帝”,葬於延陵(今陝西鹹陽市東)。
  
  【皇后妃嬪】
  許皇后,皇太子妃
  趙皇后——趙飛燕,原名趙宜主,原封美人,晉封皇后,無出。
  趙昭儀——趙合德,無出。
  班婕妤,原封少使,晉封婕妤,生一皇子,暴斃。
  衛婕妤——李平,原為宮人,後封婕妤,賜姓衛氏。
  許美人,(皇后侄女),生有一子,被殺。
  曹宮人——曹偉能,生有一子下落不明,被毒害。
  
  【後人評價】
  班固
  臣之姑充後宮為婕妤,父子昆弟侍帷幄,數為臣言:成帝善修容儀,升車正立,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臨朝淵嘿,尊嚴若神,可謂穆穆天子之容者矣!博覽古今,容受直辭。公卿稱職,奏議可述。遭世承平,上下和睦。然湛於酒色,趙氏亂內,外傢擅朝,言之可為於邑。建始以來,王氏始執國命,哀、平短祚,莽遂篡位,蓋其威福所由來者漸矣!
  ——《漢書·成帝紀》
  
  【漢宮韻事】
  古今來不少美人,問他瘦燕肥環,幾個紅顔成薄幸?
  天地間盡多韻事,對此名箋旨酒,半江明月放酣歌。
  “瘦燕肥環”,瘦燕就指趙飛燕。趙飛燕和她的孿生妹妹趙合德生在江南水鄉姑蘇。趙飛燕原名宜主,衹因窈窕秀美,憑欄臨風,有翩然欲飛之概,鄰里多以“飛燕”譽之。久而久之,人們漸漸忘記了她的本名,而把她叫做趙飛燕。她妹妹趙合德風姿迥異,生得體態豐腴,玉肌滑膚,美豔嫵媚與趙飛燕不相上下。
  追根究底,趙氏姐妹在血緣上與皇傢劉氏多少還有點關係。她們的母親是江都王的女兒,嫁給中尉趙曼,暗中與捨人馮萬金私通而生下二女,將她們丟在郊外,居然三天不死,以為命大福大,纔又抱回撫養。
  由於趙曼死得早,趙氏姐妹早年也備嘗艱辛,母女三人從姑蘇一直流落到京師長安。住在城郊的陋室之中,靠着纖纖雙手,替人作女紅為生。趙母在貧病交加中撒手人寰後,趙氏姐妹便倚托在同裏的趙翁傢中,成為趙翁的義女,過一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漢代自高祖開國以後,歷經惠、文、景、武四帝,文治武功,卓有績效,但從昭、宣開始,霍光秉政,到元帝時,外戚王氏開始獨攬朝綱,漢成帝十九歲繼位,大權旁落,落得個清閑自在,深宮內院,日日醇酒美人;而長安市上各處的侯王爵府中,也都弦歌不輟,通宵達旦;即便是市井小民,也習慣於奢華浪漫的生活,帝京的繁華,到處是鬥雞走馬,選色徵歌的景象。
  趙翁當時年近花甲,膝下猶虛。如今平白撿到一對豆蔻年華的少女,樂不可支。他就像個“經紀人” 似的,知道以趙氏姐妹美豔的姿貌,再稍稍加以琢磨、培植,不愁沒有脫穎而出的機會。於是在她們身上不惜工本投資,加意教養,趙氏姐妹聰穎慧黠,居然也像模像樣地學會了不少大傢閨秀的風範。
  不久,趙氏姐妹便被有錢有勢的富平侯張放羅緻府中,充任歌舞姬,開始賣笑生涯。
  漢成帝與富平侯張放,年紀相若,情趣相投,原本就是極為要好的朋友。雖然在公開場合要顧到君臣之禮,然而在尋歡作樂時,卻放浪形骸,彼此了無拘泥。張放時常應召陪漢成帝在宮中宴樂,自然也不時慫恿漢成帝微服出遊,以領略宮廷之外的長安風月。
  漢成帝終於按捺不住,在一個春寒料峭的夜晚,輕車簡從駕臨富平侯府。張放盡出府中歌女舞姬輪番上陣,輕歌妙舞,使得漢成帝眼花撩亂,目醉神迷,不禁慨然嘆道:“誰料侯府風月更甚皇傢!”
  論場面富平侯府自然難與皇傢媲美,但在風情尺度上,就遠遠地超過了宮花拘謹的模式。大約是一種新鮮的感覺,也許是歌女舞姬臨席侑酒而不拘形跡,總之,使得漢成帝有些飄飄然了。
  等到趙飛燕出場時,歌聲嬌脆,舞姿輕盈,若空𠔌鶯鳴,似仙子凌波;再看她纖眉如畫,秀發如雲,尤其是一對流星般的眸子,含情脈脈地回身一瞥,閃爍出無限誘人的風情與醉人的媚力,頓使漢成帝如癡如呆。
  畢竟是身為大漢皇帝,豈可為一個平民女子而失態,立即端正身板,漫不經意地詢問趙飛燕的背景情況。富平侯張放自然是心知肚明,過了幾天便把趙飛燕送進宮去。暫時以待詔宮女身份,侍候許皇后起居,便使漢成帝有更多的機會,接近這個出色的美女。
  漢成帝當然瞭解張放的苦心安排,於是有事沒事,三天兩頭前往許皇后宮中蹓達,頻頻註視立在皇后身後的趙飛燕。久之,皇后看出了皇帝丈夫的心意,不得不主動地故示賢淑與大方,叫趙飛燕入侍皇帝。
  芙蓉帳裏,帝澤如春。翡翠衾中,妾情似水。嬌喘籲籲,若不勝情,醉眼惺鬆,勾人魂魄。漢成帝如獲至寶,喜極而狂,徹夜顛鸞倒鳳,不覺東方既白,立馬封趙飛燕為婕妤。
  趙飛燕能歌善舞,通音律,曉詩書,妖嬈媚豔,是一個天生的人間尤物。初時封為婕妤,後宮議論紛紛,都認為衹不過是個慣於蠱惑的貨色,難登大雅之堂。而趙飛燕一味地謹言慎行,對皇后很恭謹地執婢子禮,從而消除了皇后的戒心,待之如姐妹;又刻意低聲下氣地與宮中粉黛結好,也逐漸鬆馳了後宮佳麗對她的敵意。
  既蒙皇上寵幸,還得委麯求全,趙飛燕的心中自然不是滋味。為了打破形單勢孤的局面,於是有計劃地在枕邊進言,終於在她進宮半年之後,趙合德也被引進宮來,受到漢成帝的寵幸。
  趙合德入宮數日,也被封為捷妤,兩姐妹輪流承歡侍宴。不但後宮鶯鶯燕燕被拋諸九霄雲外,就連原先寵愛有加的許皇后與班捷妤,也被冷落一旁。於是兩人為了利害而結合在一起,與趙氏姐妹展開一場白熱化的爭寵鬥爭。
  幾番交手之後,趙氏姐妹已穩操勝算,許皇后被收回後印,廢處昭臺宮,班婕妤也激流勇退,匿居長信宮中侍奉皇太後去了。
  情敵既去,趙氏姐妹志得意滿,除了竭盡所能,使出混身解數討好皇帝之外,再就是一步一步有計劃地進行奪權固位的步驟。迨至永始元年,也就是趙飛燕入宮兩年之後,終於被册立為皇后。趙合德也被封為昭儀,兩人並得寵幸,權傾後宮。這種地位的得來是非常艱難的,因為總攬了朝綱的王太後以趙飛燕出身微賤,對立後之議曾加阻撓。漢成帝排萬難而前進,為了搪塞母後,也為了防杜天下悠悠之口,乃封收養趙氏姐妹的趙翁為成陽侯,趙翁終於得到回報。雖然如此,朝堂上仍然嘖有煩言。
  趙飛燕姐妹用來達到她們目的的,當然是女人的資本。
  趙飛燕初次與漢成帝燕好時,為了掩飾她曾經與富平侯張放有過肌膚之親,故意選擇月事來潮的當兒,裝出一副不解“人事”,又若不勝情的模樣。以致使漢成帝大感新鮮相近,衹有後天教育纔使人有了差別。孟子則認為,性是人,發狂似地在凝脂般的香肩上狠咬幾口,齒痕竟至經月不褪。更妙的是趙飛燕的體血沾污了禦袍,她要為他浣洗,成帝怔怔地望着那些血跡,說是要留作永久紀念,可憐也可笑的漢成帝竟然把“此血”當成了“彼血”,可見趙飛燕偽裝的手段是如何高明。
  趙飛燕册封為皇后以後,移居建築豪華的東宮,漢成帝特地賜給她一把古琴。每當月自風清之夜,趙飛燕撫琴而歌,宮苑一片寧謐,衹有皇后的琴韻歌聲回蕩在花叢林梢。漢成帝每每為之塵慮頓消。心想:兩人倘若置身水上舟中,自當別有一番風味。即想即說即做,立刻命人在太液池中起瀛洲臺,作千人舟。
  臺竣舟成之時,恰好是金風滌暑,玉露生涼的季節。漢成帝與趙飛燕雙雙登上瀛洲臺,遙見帝京繁華,俯視宮苑景物,笑傲雲霓,興寄煙霞,心中為之大樂。
  從臺上下來泛舟太液池中,相對飲酒談心,酒興來時,趙飛燕顫巍巍地站起身來,高歌《歸風送遠》之麯,漢成帝以玉管擊節,侍郎馮無方吹笙相和。舟在湖中,忽然一陣風來,趙飛燕衣袂隨風飄舞,大有禦風而去之勢。漢成帝一時情急,連忙命馮無方拉住皇后裙角,衹聽得“吱啦]一聲,薄如蟬翼的裙幅已被扯下一片。趙飛燕趁勢跌入漢成帝懷中撒嬌:“要不是你命人拉住我,我豈不成了仙女了嘛!”自此以後,宮中佳麗都將裙後留一缺口以為時髦,名為“留仙裙”,走動起來,一雙玉腿隱約可見。人們都以為是趙飛燕為了吸引皇帝視綫的巧妙構思,又那裏知道是無意之間被扯破的呢?直至今日婦女的裙後開叉,仍然是漢宮服飾流傳下來的規格與習慣!
  趙合德雖然比不上乃姐的蠱惑手段,但是她豐滿的身軀,狀若含苞待放的蓓蕾;酷似粉裝玉琢,着體便酥,恰好形成了對漢成帝另外一層強烈的補償心理。在與趙飛燕日日夜夜纏綿得昏天黑地時,情不自禁地就會想到趙合德,總覺他心中的遺憾衹能從另外一個角度,得到充分的滿足。還是在趙合德與漢成帝度過第一個不眠之夜後,漢成帝就在歡暢無比,欲仙欲死中,把趙合德叫做“溫柔鄉。”說“我當終老是鄉,不願效武帝之求白雲鄉了。”這話有如讖語,後來果然應證,讀者留神,就會找到答案。
  比較起來,趙合德的寢宮無論是氣派,格局與設備都無法與東宮相提並論。甚至還有一些陳舊與寒愴的感覺,簡直是糟蹋了趙合德的美貌,於是漢成帝下旨要為趙昭儀建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
  據說趙合德一身肌膚如賽上酥,按照今天的說法是屬於油性的皮膚,必然經常沐浴,才能保持通體舒泰。自從漢成帝一次無意間從門窗隙縫中窺見了趙合德洗澡後,就成為他一種新鮮的刺激:從趙合德寬褪羅衣下,玉骨冰肌,蘭湯瀲灧,到自我欣賞,顧影自憐,關窗鎖戶,輕醮細拭,一幕幕活色生香的旖旎畫面,有景像、有動作、有表情、更有聲音,是漢成帝的經驗裏從來沒有汲取過的。從而更激發他許多激越的聯想。所謂:
  寬褪羅衣玉色鮮,蘭湯莫遣濕雙蓮;
  那能不稱檀奴意,自撫凝脂亦可憐。
  玉骨生涼粉汗輕,冰綃拂拭雪肌明;
  鎖窗嚴密無窺處,時聽香羅醮水聲。
  所以這次為趙合德修宮殿,漢成帝特地關照用藍田玉鑲嵌了一個大浴缸,註入豆蔻之湯,更顯水光瀲灧。另外再用白玉、黃金、配以翠玉、明珠做成一張特大的合歡床,懸挂着粉紅紗帳,帳頂裝飾萬年之蛤所産的夜明珠,發出璀燦的光輝,照耀得長夜如晝。
  自此,趙合德浴罷,一身輕敷露華之粉,通體皆香,鑽入合歡床上,與早就等在那裏的漢成帝歡合。漢成帝於今纔真正體會出個中的滋味,幾乎有一種不忍褻讀的意念,有時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衹是無休無止地擁抱着、揉捏着。
  趙合德沐浴,確實勾人心魄,有詞為證:
  水清如鏡,偷得佳人一個影,反覆迴旋,飛舞盤中體欲仙。
  幾何着色,妙在嬌憨元氣力,紅沾羅衫,一樹挑花露半含。
  蘭湯初整,未識檀郎可睡醒,為怕偷看,不敢輕將裙帶寬。
  還移蓮步,低喚小環來守戶,如若來時,咳一聲兒使我知。
  果然潛到,咳嗽聲中微帶笑,已在眼前,揭破窗幾偷眼看。
  忙將裙係,未曾由他窺妙處,一縷水紗,遮處何曾真個遮。
  趙合德知道了自己入浴的過程,竟能如此地使皇帝神魂顛倒,於是便將計就計地不予揭穿。更運用欲擒故縱的手法,盡量鋪排無限的媟豔風光,甚至連浴罷的情態,也加以刻意的美化,以捕捉漢成帝的註意力:
  蘭湯晚涼,鸞釵半妝,紅巾賦雪吹香,擘蓮房睹雙。
  羅紈素璫,水壺玉床,月移花影西廂,數流螢過墻。
  趙合德入浴時的美態,緊緊地扣緊了漢成帝的心弦。趙飛燕聽到了風聲,也如法炮製地想要吸引她的皇帝丈夫。然則“西施捧心,”愈顯其楚楚可人的美態,“東施效顰”則醜態畢露,不堪入目。須知趙飛燕體態輕盈,適合翩翩起舞而有飄飄欲仙之感;而趙合德體腴飽滿,最宜斜歌橫陳。姐妹各有所長,豈可反其道而行之。史料上多有記載,趙飛燕入浴的場面使得漢成帝倒盡了胃口,自己不但不檢討事情的緣由,硬要說她的皇帝丈夫不解風情,又有什麽用呢?
  “情惑”之為物十分奇特,來無影去無蹤,看不見也摸不着,但卻能強烈地感受到它的存在。當它以排山倒海之勢來臨時,直逼得人喘不過氣來;但是當它悄悄地溜走時,又會使人百無聊賴到了極點。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漢成帝的情惑快速地從趙飛燕懷中撤出,轉移到了趙合德的身上。從此宮槐秋落,孤雁哀鳴,青燈映壁,衾寒枕冷,趙飛燕冷冷清清地飽嘗孤獨的寂寞的苦澀的滋味。
  她不甘心芳華虛度,更不願就此結束了她絢爛的生活方式,於是開始誘使心腹太監,把一些年青力壯的美男子,暗地裏引進宮來。初時還躲躲閃閃,一方面為了享受青春,另方面也期望藉以生育一男半女,日後承繼皇傢香煙,好永保富貴尊榮。
  一個人做了壞事,就像是隱入泥淖一般,愈陷愈深而不能自拔。日子久了,原先的罪惡感反而逐漸衝淡,而愈益變本加厲,終於肆無忌憚。
  長久以來,漢成帝不曾踏進東宮一步,趙飛燕竟明目張膽地與其所歡飲酒作樂,甚至白晝宣淫。趙合德曾經聲淚俱下地勸告姐姐,無奈趙飛燕已經走火入魔,那裏聽得進去,仍然日復一日地胡闹下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是包不住火的,再厚的墻也會透風”。俗諺說得一點不錯,終於有一天鬧出亂子來了。那天,漢成帝前往中宮王太後處請安,並陪侍母後午膳,飯後有些疲纍,就近想到東宮歇息片刻。午後人寂,宮女們正在廊下打盹。皇帝駕臨,趙飛燕倉皇出迎,但見雲鬢偏墜,發絲散亂,衣衫不整,滿臉春情。漢成帝以為她是午睡方濃而被驚醒,並未十分在意,突然寢宮內有一聲鬱悶的男子咳嗽聲傳出,剎那間便明白了一切,拂袖而起,一聲不響地憤然離去。
  雖然朝廷大權都在舅舅手中,然而處理後妃間的事情,漢成帝仍然具有無上的權威。此刻緑雲壓頂,士可忍孰不可忍,何況貴為天子,竟不能禁製自己的妻子紅杏出墻,還有什麽面目治理萬民。於是一言不發,滿臉嚴霜來到昭陽宮。聰明伶俐,心細如發的趙合德,立刻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急忙跪在地下自責道:“臣妾孤寒,無強近之愛,一旦得備後庭驅使之列,不意獨承幸禦,立於衆人之上,恃寵邀愛,衆謗來集,加以不識忌諱,冒觸威怒,臣妾願賜速死,以寬聖懷。”說罷淚流滿面,叩頭不已。
  面對這個梨花帶雨的美人兒,漢成帝心中的怒火已被她的汪汪淚水澆息了一半。然而仍然忿忿不平地說:“不管你的事,衹是你姐姐鬧得太不成活,我一定要殺了她,方泄我心頭之恨。”
  一聽到“殺”字出口,趙合德心中一驚,但是很快地冷靜下來,故作鎮靜地緩緩譬解。首先說明她們姐妹的情感深厚,姐姐若死,妹妹義不獨生。再說明自己得以忝列後宮,侍奉皇上,完全是靠姐姐的引薦,最後說到為了皇傢的威嚴與聲譽,豈可大事張揚。姐姐固然是罪有應得,如果纍及皇上的聖德就太不划算了。漢成帝認為趙合德言之成理,於是答應對趙飛燕的事不再追究,但卻派人夜搜東宮,捉住了幾名美俊壯碩的男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斬首了事。從此恨透了趙飛燕,不再踏進東宮一步。
  糊塗的漢成帝以為就此可保無事,但是天下美俊壯碩的男子多的是,殺了一批,不久趙飛燕便又找來叫批。甚至白晝掩窗行事,淫聲浪語溢於戶外,宮庭之中,盡人皆知;朝堂之上,也竊竊私議,衹有漢成帝被蒙在鼓裏。光祿大夫劉嚮看到趙皇后如此穢亂,實在忍無可忍,但又不便明白指出,衹好費了許多功夫,引經據典,搜羅昔時賢後貞婦,興國保傢之事,寫成了一册《列女傳》。呈獻漢成帝作為諷勸,力斥孽嬖為亂亡之徵兆,以盼望朝廷有所警悟。漢成帝嗟嘆至三,頻頻予以嘉勉,但就是不講實質性的話,也終究未因此做出實際的行動,但是劉嚮的《列女傳》卻因而流傳下來。
  趙飛燕正處在生理的旺盛期,縱欲已到了瘋狂與變態的程度。漢成帝已將她置諸腦後,然而趙合德卻放心不下,整日膽顫心驚。為了輓救姐姐,她聲淚俱下地進行了一次懇談。她憶及幼時的傢貧,三餐不繼,如何與鄰傢少女一起做草鞋,如何把草鞋賣掉換回大米,如何路遇大風雨,如何無柴可燒,在饑寒交迫下,夜長不能寐,相擁而泣。談到今天的富貴,是別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現在你竟自毀如此,倘若再犯了過錯,成帝再怒,事情就會不可輓救!那時身首異處,豈不貽笑天下。今天,妹妹還能救姐姐,但實在是沒有把握,倘若妹妹死啦,姐姐還依靠誰呢?
  一席話說得聲情並茂,姐妹兩人忍不住抱頭痛哭。聲音啞了,淚也幹了,仍然要面對現實。大錯已經鑄成,如何才能輓回,趙飛燕說道:“愧悔無及,奈何!奈何!皇上愛汝一身,惟望妹妹援我,就像過去我推薦妹妹一樣。”
  趙飛燕與趙合德姐妹二人,孿生同胞,自幼相依為命,及長投身富平侯府,而後雙雙入宮受寵,彼此互相援助,與皇帝結成了一個情感的“鐵三角”。貴盛無比的許皇后與才情富華的班婕妤,都相繼被她們擊倒,在情感的道路上真個是所嚮無敵,當者披靡。無奈趙飛燕鬍作非為,已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自作孽,不可活”,這又能怪得了誰呢?
  雖然如此,為了姐妹之情,更為了免死狐悲的孤單態勢,趙合德明知覆水難收,但是她必須打起精神,憑恃自己的美貌與智慧,加上聖眷正隆這一最大的優勢,一次又一次地想盡了各種可行的辦法,以期彌補皇上與姐姐之間的裂縫。
  出於男人天生的自尊和排他性,盛怒之下漢成帝産生過要殺了趙飛燕的想法。但比起那些飛揚跋扈的權臣與居心叵測的外戚,在漢成帝的內心裏覺得趙飛燕的乖異心理是微不足道的。一段時間後,他慢慢地想起趙飛燕也曾是自己心愛過的女人,因此一絲憐憫的情意,油然在漢成帝心中升起。恰好遇到趙飛燕二十四歲生日,東宮裏有一個慶祝儀式,在趙合德的連哄帶騙下,漢成帝終於暫時忘記前嫌,來到東宮。
  酒過三巡,趙飛燕忽然悲從中來,漢成帝非常訝異,問道:“又有什麽委屈嗎?”意思是說我已經不究既往,還有什麽好怨怒的呢?
  趙飛燕裝模作樣地跪下來,痛心疾首地道:“妾過去在許皇后身邊的時候,陛下駕臨,妾站在皇后身後,陛下總是頻頻地註視我。皇后知道陛下的意思,叫妾特地來侍奉皇上。想不到竟承更衣之幸,體血還污了禦服,妾欲為陛下洗去,陛下不肯,說要留作紀念。不數日,就被封為捷妤,又被封為皇后,當時陛下的齒痕還在妾的頸頸之間,今日思之,不覺感泣。”
  這一段說詞,是事前設計好的,無非是想以舊日的感情,來打動皇帝的心,收到重拾舊歡的效果。果然,漢成帝念及舊日恩愛之情,不禁為之惻然,大有不勝今昔之感!趙合德眼看苦心設計的溫柔陷防,已經牢牢地套住皇帝,於是藉故先行離去,這一夕漢成帝與趙飛燕開懷暢飲,直至夜闌人靜,雙雙攜手進入內寢。雖然趙飛燕使出混身解數,竭力迎合與討好,無奈情感已有裂痕,漢成帝終感不是滋味。
  這事的結果出乎意料,令趙合德大吃一驚。趙飛燕看透了皇帝的心思,心想: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獲得寵幸了。於是瞞着妹妹,私自作主,在一個月後逕假裝懷孕,並上表成帝,希望以此來大大改變目前對自己不利的態勢。
  漢成帝自從十九歲嗣位以來,時光荏苒,悠忽間已經年逾不惑,還無子嗣。如今聽說皇后有了身孕,着實大為興奮,喜孜孜地批了一道聖旨,對趙飛燕表達了無限愛憐之意,叫她好好保重。
  一項騙局在宮中進行,被收買的太醫在宮中進進出出,煞有其事。後本打算在民間找一個嬰兒進行偷天換日的勾當,可宮禁森嚴,談何容易。眼看十月臨盆之期已到,東宮上下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實在無法再搪塞下去,纔不得不由太醫上奏,說是“聖嗣不育,一生下來便夭折了。”
  漢成帝日夕盼望的喜訊成了泡影,失望之餘也懶得再去東宮,他受到的打擊太多了。趙合德最終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對姐姐的這一行為十分忿怒,十分驚懼。因為不知什麽原因,趙氏姐妹雖一直蒙皇上寵幸,就是沒有懷孕,因此就十分擔心別的宮妃懷孕奪寵。所以衹要後宮中有人懷孕,就千方百計毒害,以至長安市上都出現了童謠:
  “燕燕,尾涎涎,張公子,時相見;木門瑲琅根,燕飛來,啄皇孫,皇孫死,燕啄矢。”
  這事使成帝斷絶了皇嗣。這事一旦拆穿,必定死後無葬身之地。趙飛燕的騙局就極有可能使這事拆穿。趙合德狠狠地駡姐姐,使得趙飛燕懍然而驚,懊悔交加,從此收斂形跡,進行一種自我流放式的幽居生活,不再招蜂引蝶,也不再念戀榮華富貴了。
  趙飛燕自動地撤出情感的鐵三角,形成了漢成帝與趙合德一對一的局面,昭陽宮中相愛相憐,過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漢成帝內心是痛苦的,他本有親政的能力,卻無法動搖已經形成的王氏外威勢力。先是元帝皇后王政君的兄長王鳳以“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的名義輔政,王鳳死後又由他的弟弟王音自代,這時成帝已經三十,在位十一年。另外還有“五侯”,平阿侯王潭、成都侯王商、紅陽侯王立、麯陽侯王根、高平侯王逢,飛揚跋扈,不可一世。所謂:
  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禦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傢。
  
  可見其聲勢之隆。另外王太後還有一位早死的兄長王曼不曾封侯。他的兒子王莽矯揉造作,沽名釣譽,將自己偽裝成勤身博學,謙躬下士,居然也浪得虛名。漢成帝在太後暗示下又糊裏糊塗封他為新都侯,種下他日後篡奪漢室江山的禍根。
  事實上,趙飛燕姐妹在宮中鬍作非為,王氏權臣未嘗不知道,衹是故意睜衹眼閉衹眼,讓她們加速劉氏政權的滅亡。
  成帝內心太苦,權力又奪不回來,就縱情聲色來掩蓋自己內心的悲哀。漢成帝國荒淫無度,身體狀況日見不濟。趙合德正值女性的鼎盛時期,需索卻益加強烈,因此不得不以****來刺激皇上的欲念,終於釀成了可怕的後果。
  漢成帝綏和二年春天,在一個暖洋洋的春夜裏,因為歡娛過度,一度昏迷。等到早晨起身着衣,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兩手一鬆,竜袍落地,一頭栽倒在地,竟然停止了呼吸。
  成帝駕崩,死得離奇,死得突然,連傳喚太醫的時間都沒有,自然引起許多懷疑及揣測。王太後諭令王莽會同丞相、御史查究皇帝起居發病狀況,趙合德方寸大亂,羞愧不已,飲藥自殺,算是保全了最後一點尊嚴。趙飛燕被打入冷宮,寂寞而終。
  從某種意義講,趙飛燕姐妹不自覺地擔當了外戚王氏奪劉漢政權的工具。就她兩人而言,入宮見妒,不得不采取自保的措施,屬於人之常情,終其一生,並未幹預朝政,也未讒害忠良。衹有毒殺有孕宮妃,斷絶皇嗣,纔是她們不可饒恕的罪過。成帝死後,衹好由侄子繼位,外戚王莽在公元8年奪劉漢政權,改國號為“新。”
<< 前一君主: 孝元皇帝 漢元帝西漢漢成帝
(前32年前7年)
後一君主 >>: 漢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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