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 人物列錶
孫廣 Sun Guang薛易簡
李白 Li Bai
唐代  唐(701年二月8日762年十二月)

武俠 Martial Arts《修真魔法師傳奇》
科幻小說 Science fiction《靈能奇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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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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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
  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天水附近),先世於隋末流徙西域,李白即生於中亞碎葉。(今巴爾喀什湖南面的楚河流域,唐時屬安西都戶府管轄)。幼時隨父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蓮鄉。
    他的一生,絶大部分在漫遊中度過。天寶元年(七四二),因道士吳筠的推薦,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文章風采,名動一時,頗為玄宗所賞識。後因不能見容於權貴,在京僅三年,就棄官而去,仍然繼續他那飄蕩四方的流浪生活。安史之亂發生的第二年,他感憤時艱,曾參加了永王李璘的幕府。不幸,永王與肅宗發生了爭奪帝位的鬥爭,兵敗之後,李白受牽纍,流放夜郎(今貴州境內),途中遇赦。晚年漂泊東南一帶,依當塗縣令李陽冰,不久即病卒。
    李白的詩以抒情為主。屈原而後,他第一個真正能夠廣泛地從當時的民間文藝和秦、漢、魏以來的樂府民歌吸取其豐富營養,集中提高而形成他的獨特風貌。他具有超異尋常的藝術天才和磅礴雄偉的藝術力量。一切可驚可喜、令人興奮、發人深思的現象,無不盡歸筆底。杜甫有「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寄李十二白二十韻》)之評,是屈原之後我國最為傑出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之稱。與杜甫齊名,世稱「李杜」,韓愈雲:「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調張籍》)。有《李太白集》。
  
  [盛唐詩歌與李白]
    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直至“安史之亂”爆發以前,是唐代社會高度繁盛而且極
  富於藝術氣氛的時代。唐詩經過一百多年的準備和醖釀,至此終於達到了全盛的高峰。
  雖然,在唐詩的初、盛、中、晚四個階段中,盛唐為時最短,其成就卻最為輝煌。這一
  時期,不但出現了偉大的詩人李白,還涌現出一大批才華橫溢的優秀詩人。許多千百年
  來膾炙人口、廣為傳誦的詩篇,便是在這一時期産生的。熱情洋溢、豪邁奔放、具有鬱
  勃濃烈的浪漫氣質,是盛唐詩的主要特徵;而即使是恬靜優美之作,也同樣是生氣彌滿、
  光彩熠熠的。這就是為後人所豔羨的“盛唐之音”。
    盛唐詩潮波瀾壯闊,氣象萬千。而其中最引人矚目、動人心弦的,是李白的創作。
  李白的詩歌,最充分也最集中地體現了那個時代的精神風貌。飽滿的青春熱情,爭取解
  放的蓬勃精神,積極樂觀的理想展望,強烈的個性色彩,這一切匯成了中國古代詩史上
  格外富有朝氣的歌唱。
    一、李白的生平和性格
    李白(701—762)字太白,原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秦安),出生於中亞西域的碎葉
  城(在今吉爾吉斯斯坦境內),約五歲時,其傢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其父李
  客(或謂真名不詳,“客”是對外來者的泛稱),不求祿仕而傢境富裕,所以人們猜想
  他可能是一位巨商。李白的青少年時期是在蜀中度過的,他自幼讀書就廣為涉獵,所謂
  “五歲誦六甲,十歲觀百傢”(《上安州裴長史書》),“十五觀奇書,作賦凌相如
  (《贈張相鎬》)。年輕時仗劍任俠,《與韓荊州書》雲:
    “十五好劍術,遍幹諸侯。”魏顥說他“眸子炯然,哆如餓虎……少任俠,手刃數
  人”(《李翰林集序》)。崔宗之在《贈李十二白》詩中也以“袖有匕首劍”、“雙眸
  光照人”這樣的句子描述其風度。很久以後,他和朋友敘舊,還興致勃勃地回憶當年殺
  出五陵惡少重圍的往事(見《敘舊贈江陽宰陸調》)。
    他還很早就嚮往遊仙問道的生活:“十五遊神仙,仙遊未曾歇。”(《感興八首》
  之五)十八、九歲時,李白曾隱居於戴天大匡山,並從趙蕤學。趙蕤是個以“王霸之道
  見行於世”(孫光憲《北夢瑣言》)的學者,所著《長短經》十捲即主經邦濟世的事功
  之學。李白二十歲遇到蘇頲,又深得這位“朝廷大手筆”、文章巨公的贊賞。開元十二
  年(724)秋,李白“仗劍去國,辭親遠遊”(《上安州裴長史書》)。他從峨嵋山沿
  平羌江南下,到荊門、遊洞庭,接着又到了金陵、廣陵和會稽等地,不久回舟西上,寓
  居鄖城(今湖北安陸)。當時著名的道士司馬承禎在江陵遇到他,誇許他“有仙風道骨,
  可與神遊八極之表”(李白《大鵬賦·序》)。開元十五年,他娶故相許圉師孫女為妻。
  三年後,即開元十八年(730),李白由南陽啓程入長安,這時他正好三十歲。
    李白初入長安為期約三年。他隱居在終南山,廣為交遊,希望得到王公大人的薦引。
  那時唐玄宗之妹玉真公主別館就設在終南山,常有文人雅士(其中包括王維、儲光羲等
  名詩人)去作客。李白結識了這位公主,卻未能如願以償,終於怏怏離去。開元二十年
  (732)夏,李白沿黃河東下,先後漫遊了江夏、洛陽、太原等地。二十四年,又舉傢
  東遷,“學劍來山東”(《五月東魯行答汶上翁》)。他在寓居任城時,曾與孔巢父等
  人會於徂徠山酣飲縱酒,人稱“竹溪六逸”。後又漫遊河南、淮南及湘、鄂一帶,北登
  泰山,南至杭州、會稽等地,所到之處,形諸吟詠,詩名遠播,震動朝野,最後連天子
  也被驚動了。
    天寶元年秋,由於玉真公主的薦引,唐玄宗下詔徵李白入京,並待以隆重的禮遇:
  “降輦步迎,如見綺皓;以七寶床賜食,禦手調羹以飯之。”(李陽冰《草堂集序》)
  命李白供奉翰林。李白應召入京時,頗為躊躇滿志,《南陵別兒童入京》詩云:“仰天
  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他有心作一番事業來報答玄宗的知遇之恩,但這位傲
  岸的詩人很快就遭到了宮廷權貴們的忌恨。一年後他就開始遭到讒毀,“白璧竟何辜?
  青蠅遂成冤”(《書情贈蔡捨人雄》),“君王雖愛蛾眉好,無奈宮中妒殺人”(《玉
  壺吟》),這些詩句都是他當時險惡處境的寫照。天寶三載春,李白被放還鄉。這一次
  他在朝中任職的時間衹有一年多,但卻使詩人對社會的認識發生了深刻變化。
    李白離長安後,沿商州大道東行,至洛陽與杜甫相識,後又與杜甫、高適一起暢遊
  梁、宋一帶,過着飲酒論文、追鷹逐兔的放逸生活。翌年,在山東兗州,李白又與杜甫
  相遇,同遊泗水、東蒙等地。隨着天寶年間政治形勢每況愈下,李白對國事的傾危深感
  憂慮和不安。他在《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遠別離》等詩中,對李林甫、楊國忠
  等人的擅權和誅殺異己公開表示抗議,對險惡的政局發出悲愴的吶喊。他四處浪遊,飄
  泊在梁園、魯郡和金陵一帶,還到過幽薊等地。一路上寫下了許多優秀的詩篇。
    天寶十四載(755)安史之亂爆發,李白避地東南,來往於宣城、當塗、金陵、溧
  陽一帶。後隱居於廬山。當時玄宗之子永王璘率師由江陵東下,“辟書三至”(《與賈
  少公書》),以復興大業的名義恭請李白參與其戎幕,李白遂滿懷熱忱毅然從戎。不料
  肅宗李亨和永王璘之間又禍起蕭墻,李璘軍敗被殺。李白也因此獲罪下獄,不久被長流
  夜郎(今貴州銅梓一帶)。當時詩人正陷於“世人皆欲殺”(杜甫《不見》)的危險處
  境之中,以至杜甫還誤信了流言寫詩寄托沉痛的哀思。李白溯江西上,至巫山時遇赦放
  還。這時他已年近六十,但仍壯心未已,上元二年(761),又一次踏上徵途,準備參
  加李光弼的平叛軍隊,途中因病折回。寶應元年(762),李白病死於當塗族叔李陽冰
  傢,結束了他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有《李太白集》。
    李白生平浪跡天下,而大起大落的身世遭遇又使他廣泛接觸了生活的各個層面。他
  的鮮明的個性就是在充分吮吸時代氣息的基礎上形成的。李白自年輕時就慷慨自負,不
  拘常調,“常欲一鳴驚人,一飛衝天,彼漸陸遷喬,皆不能也”(範傳正《唐右拾遺翰
  林學士李公新墓碑序》)。他具有很強烈的任俠作風:尚武輕儒,脫略小節,輕財好施,
  豪蕩使氣。年輕時“東遊維揚,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餘萬,有落魄公子,悉接濟之”
  (李白《上安州裴長史書》)。喜豪飲縱博,又精於騎射。他不屑於走一般士子由科舉
  入仕的常軌道路,而希望一舉成就大業。他又不無虔誠地求仙學道,採藥煉丹,獨孤及
  說他出門的行裝是“仙藥滿囊,道書盈篋”(《送李白之曹南序》)。甚至,他還從山
  東尊師高如貴受道篆,履行了正式成為道教徒的儀式。他對排難解紛的策士頗為傾心,
  有縱橫傢的氣派,崔宗之說他“清論既抵掌,玄談又絶倒。分明楚漢事,歷歷王霸道”
  (《贈李十二白》)。《新唐書·文藝列傳》也說他“喜縱橫術”。總之,“志尚道術,
  謂神仙可致;不求小官,以當世之務自負”(劉全白《唐故翰林學士李君碣記》),他
  的人生理想既是超脫又是積極入世的。而上述各個方面,又正是盛唐時代社會習尚和文
  化精神的顯著特徵所在。因此,李白也就很自然地成為當代人們所心儀的人倫風範。例
  如為了一瞻李白的丰采,任華、魏萬不遠千裏追蹤相從;“四明狂客”賀知章一見李白,
  驚呼為“謫仙人”,解下隨身所佩的金龜相贈;門人武七則甘願赴湯蹈火,越過安祿山
  叛軍的占領區至東魯接回詩人的子女,等等。李白的詩歌正是通過他的個性投影,折射
  出時代的風容神采,從而成為盛唐的最強音的。
    二、時代理想的藝術升華
    李白的詩歌是盛唐氣象的典型代表。詩人終其一生,都在以天真的赤子之心謳歌理
  想的人生,無論何時何地,總以滿腔熱情去擁抱整個世界,追求充分地行事、立功和享
  受,對一切美的事物都有敏銳的感受,把握現實而又不滿足於現實,投入生活的急流而
  又超越苦難的憂患,在高揚亢奮的精神狀態中去實現自身的價值。如果說,理想色彩是
  盛唐一代詩風的主要特徵,那麽,李白是以更富於展望的理想歌唱走在了時代的前沿。
    李白的詩歌豐富和發展了盛唐詩歌中英雄主義的藝術主題。他和同時代的其他文士
  一樣,具有恢宏的功業抱負,所謂“申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奮其智能,願為輔弼。
  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就是他最執着的人生信念。
  李白是否具有在復雜的權力結構中從事政治活動的實際能力,也許是很可疑的,但作為
  詩人,這種信念更多地成為他追求和歌頌壯麗人生的出發點。他從無數古代英雄的風度、
  氣派中吸取力量,把現實的理想投影到歷史中去,從而在詩歌中建立起英雄性格的人物
  畫廊。他歌頌崛起草澤、際會風雲的英雄,如《梁甫吟》寫太公望:“君不見朝歌屠叟
  辭棘津,八十西來釣渭濱;寧羞白發照清水,逢時壯氣思經綸。廣張三千八百釣,風期
  暗與文王親。大賢虎變愚不測,當年頗似尋常人。”歌頌視功名富貴如草芥的義士,如
  《古風》其十寫魯仲連:“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開光曜。卻秦
  振英聲,後世仰末照。意輕千金贈,顧嚮平原笑。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歌頌愛
  纔若渴、禮賢下士的英主,如《行路難》其二中的:“君不見昔時燕傢重郭隗,擁彗折
  節無嫌猜。劇辛、樂毅感恩分,輸肝剖膽效英才。昭王白骨縈蔓草,誰人更掃黃金臺!”
  贊美傲岸不馴、堅持布衣尊嚴的名臣,如《梁甫吟》中的酈食其:“君不見高陽酒徒起
  草中,長揖山東隆準公;入門不拜騁雄辯,兩女輟洗來趨風。東下齊城七十二,指揮楚
  漢如旋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況壯士當群雄!”他筆下的英雄大多是在動蕩變亂的非
  常時期在歷史舞臺上叱咤風雲的人物,而且和抒情主人公打成一片,渾然而不可分。例
  如他在贈酬友朋的詩中說:“風水如見資,投竿佐皇極。”(《酬坊州王司馬與閻正字
  對雪見贈》)“自言管、葛竟誰許,長吁莫錯還閉關。”(《駕去溫泉宮後贈楊山人》)
  在醉醒後自抒其志雲:“傅說板築臣,李斯鷹犬人。欻起匡社稷,寧復長艱辛。”
  (《鼕夜醉宿竜門覺起言志》)安史之亂起,李白視形勢如楚漢相爭,並以張良、韓信
  自況:“頗似楚漢時,翻覆無定止。朝過博浪沙,暮入淮陰市。張良未遇韓信貧,劉項
  存亡在兩臣。暫到下邳受兵略,來投漂母作主人。”(《猛虎行》)他入永王璘幕府後,
  又以謝安自比:“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靜鬍沙。”(《永王東巡歌》其二)直至
  他六十歲投軍時,還以西漢大俠劇孟自許:
    “半道謝病還,無因東南徵。亞夫未見顧,劇孟阻先行。”
    (《聞李太尉大舉秦兵百萬出徵東南……》)生在盛世的李白而對亂世英雄緻以禮
  贊,當然不僅僅是發思古之幽情。因為通過這類人物,詩人更能夠抒發自己“心雄萬夫”
  的氣概和熱情,表現在歷史中建立輝煌功業、積極創造自我價值的人生願望。同時,這
  也成為時代理想的人格化寫照。
    李白把排難解紛的濟世理想和縱放不羈的個性自由統一起來,以求得圓滿的人生。
  他對人生道路的設計是分兩步進行的:首先是建立奇功偉業,如雲:“苟無濟代心,獨
  善亦何益?”(《贈韋秘書子春》)“兩竜爭鬥時,天地動風雲。酒酣舞長劍,倉卒解
  漢紛。”(《送張秀纔謁高中丞》)而功成之後,卻又不貪戀富貴名位,而以“五湖”、
  “滄州”為傢,嚮往自由的生活。他早年在幹謁求仕期間不諱言這一點:“功成拂衣去,
  搖曳滄州旁。”(《玉真公主館苦雨》)在仕途最得意時不放棄這一點:“功成謝人間,
  從此一投釣。”(《翰林讀書言懷》)“待吾盡節報明主,然後相攜臥白雲。”(《駕
  去溫泉宮後贈楊山人》)直到晚年,他仍矢志不移:“終與安社稷,功成去五湖。”
  (《贈韋秘書子春》)這種人生理想集中表現了詩人“羞伐其德”和熱愛自由的意識:
  “我以一箭書,能取聊城功。終然不受賞,羞與時人同。”(《五月東魯行答汶上翁》)
    “乍嚮草中耿介死,不求黃金籠下生。”(《設闢邪伎鼓吹雉子斑麯辭》)這些詩
  句都是詩人心跡的自我表白。由於他的自由意識是如此強烈,當遇到現實生活中醜惡力
  量的阻梗時,他的憤怒和抗爭也表現得格外強烈。
    在中國古代詩人中,李白的個性之活躍和解放是少有的。
    他一生不以功名顯,卻高自期許,以布衣之身而藐視權貴,肆無忌憚地嘲笑以政治
  權力為中心的等級秩序,批判腐敗的政治現象,以大膽反抗的姿態,推進了盛唐文化中
  的英雄主義精神。
    李白反權貴的思想意識,是隨着他的生活實踐的豐富而日益自覺和成熟起來的。在
  早期,主要表現為“不屈己、不幹人”、“平交王侯”的平等要求,正如他在詩中所說:
  “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氣岸遙凌豪士前,風流肯落他人後!”(《流夜
  郎贈辛判官》)“揄揚九重萬乘主,謔浪赤墀青瑣賢。”(《玉壺吟》)他有時也發出
  輕衊權貴的豪語,如“黃金白璧買歌笑,一醉纍月輕王侯”(《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
  等,但主要還是表現內心的高傲。而隨着對高層權力集團實際情況的瞭解,他進一步揭
  示了布衣和權貴的對立:“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古風》第十五)“梧桐巢
  燕雀,枳棘棲鴛鸞。”(《古風》第三十九)“雞聚族以爭食,鳳孤飛而無鄰。蝘蜓嘲
  竜,魚目混珍;嫫母衣錦,西施負薪。”
    (《鳴臯歌送岑徵君》)並對因諂事帝王而竊據權位者的醜態極盡嘲諷之能事,如
  《古風》之二十四:
    大車揚飛塵,亭午暗阡陌。中貴多黃金,連雲開甲宅。路逢鬥雞者,冠蓋何輝赫。
  鼻息幹虹蜺,行人皆怵惕。世無洗耳翁,誰知堯與蹠!
    而在《夢遊天姥吟留別》中,他發出了最響亮的呼聲: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顔!
    這個藝術概括在李白詩歌中的意義,正如同杜甫的名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自京赴奉先詠懷五百字》)在杜詩中一樣重要。在天寶末日益惡化的政治形勢下,
  李白又把反權貴和廣泛的社會批判聯繫起來。如《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既為屈死
  的賢士仗義抗爭,也表達了對朝廷的失望和輕衊:
    君不見李北海,英風豪氣今何在?君不見裴尚書,土墳三尺蒿棘居。少年早欲五湖
  去,見此彌將鐘鼎疏。
    在《書情贈蔡捨人雄》、《古風》第五十一、《登高丘望遠海》等詩中,李白甚至
  藉古諷今,對玄宗本人提出了尖銳的斥責。
    總之,可以說他把唐詩中反權貴的主題發揮到了淋漓酣暢的地步。任華說李白“數
  十年為客,未嘗一日低顔色”(《雜言寄李白》),這種在權貴面前毫不屈服、為維護
  自我尊嚴而勇於反抗的意識,是魏晉以來重視個人價值和重氣骨傳統的重要內容,李白
  正是在新的歷史條件下繼承和發揚了這一優秀傳統而成為詩壇巨星的。
    李白的詩歌充滿熱烈的人生之戀。他的詩往往於曠放中洋溢着童真般的情趣,如:
  “兩人對酌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山中
  與幽人對酌》)“袖長管催欲輕舉,漢中太守醉起舞。手持錦袍覆我身,我醉橫眠枕其
  股。”(《憶舊遊寄譙郡元參軍》)“落日欲沒峴山西,倒着接蘺花下迷。襄陽小兒齊
  拍手,攔街爭唱《白銅鞮》。傍人藉問笑何事,笑殺山公醉似泥。”(《襄陽歌》)生
  活如同馥鬱的濃酒使詩人心醉,這當然不是說生活中沒有悲哀和痛苦,但詩人的樂觀精
  神足以使他超越和戰勝憂患意識,所謂“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梁園
  吟》),“且醉習傢池,莫看墮淚碑”(《襄陽麯》之四),就是他曠達心態的寫照。
  他的《行路難》三首之一: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
  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
  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挂雲帆濟滄海。
    即使寫失路的憂愁,也沒有絲毫寒促蹇澀的危苦之詞,詩中出現的黃河、太行、海
  上、日邊等意象,以及拔劍四顧的雄姿,揚帆渡海的遐想,都具有着壯美的情采。他永
  不安於寂寞和孤獨,如《月下獨酌》其一: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
  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衹有充溢着生命活力的詩人才能發出如此的奇思妙想。他有一首《短歌行》,詩中
  構想道:“吾欲攬六竜,回車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勸竜各一觴。富貴非所願,為人駐
  頽光。”這裏沒有嗟老嘆卑的哀惋,卻用“勸酒”的天真想象表達了對人生的無限依戀
  之情。這些詩篇以其純真的情趣,感召着被庸俗的生活所淹沒了的美好的人性,並因此
  而獲得永久的魅力。
    李白對大自然有着強烈的感受力,他善於把自己的個性融化到自然景物中去,使他
  筆下的山水丘壑也無不具有理想化的色彩。他在《日出入行》詩中說:“吾將囊括大塊,
  浩然與溟涬同科。”又說:“陽春召我以煙景,大塊假我以文章。”
    (《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李白具有英風豪氣,又追求單純高潔的心境,這些不
  同的性格側面也就形成了他的山水意境的兩大類型:一類是在氣勢磅礴的高山大川中突
  出力的美、運動的美,在壯美的意境中抒發豪情壯思;另一類則着意追求光明澄澈之美,
  在秀麗的意境中表現纖塵不染的天真情懷。例如他筆下的黃河、長江,奔騰咆哮,一瀉
  千裏:“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將進酒》);“黃河萬裏觸山動,盤
  渦轂轉秦地雷……巨靈咆哮擘兩山,洪波噴流射東海”(《西嶽雲臺歌送丹丘子》);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雲萬裏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廬山謠寄盧侍禦虛舟》);“海神來過惡
  風回,浪打天門石壁開。浙江八月何如此,濤似連山噴雪來”(《橫江詞》)。他筆下
  的山峰高聳峻拔,崢嶸奇峭:“連峰去天不盈尺,枯鬆倒挂倚絶壁”(《蜀道難》);
    “天姥連天嚮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夢
  遊天姥吟留別》)。他用胸中之豪氣賦予山水以崇高的美感,他對自然偉力的謳歌,也
  是對高瞻遠矚、奮鬥不息的人生理想的禮贊,超凡的自然意象是和傲岸的英雄性格渾然
  一體的。同時,李白又寫了許多具有晶瑩透剔的優美意境的山水詩。例如“人遊月邊去,
  舟在空中行”(《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人乘海上月,帆落湖中天”(《尋陽
  送弟昌岠鄱陽司馬作》);“月隨碧山轉,水合青山流。杳如星河上,但覺雲林幽”
  (《月夜江行寄崔員外宗之》);“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西樓望吳越。白雲映水搖空
  城,白露垂珠滴秋月”(《金陵城西樓月下吟》)等。這些詩以明朗純淨取勝。
    李白的山水詩與其說是對自然形貌的逼真描繪,不如說是按詩人個性被改造和理想
  化了的圖景。他衹求把握整體的氣勢或氛圍,憑倏來飆起的感興潑墨寫意,而略去具體
  的細節,甚至連觀照景物的視覺轉移的順序也往往毫不在意。李白的山水詩又是無往而
  不抒情的,他善於把山水物色和特定的情緒滲透、交融在一起,在“景”的形勢和“情”
  的特徵之間有着“同構互感”的微妙的呼應關係。例如他初出蜀時寫的《渡荊門送別》: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裏送行舟。
    詩人從豁然開朗的開闊處着筆,寫出了一個初上徵途的青年富於展望的情懷。而晚
  年遇赦獲釋後所寫的《早發白帝城》: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則是從江流迅疾的速度着手,抒發了輕快活脫的心情。李白把漢魏以來詩歌中的典
  型意象和生活實感結合起來,嫻熟地掌握了傳統文化積澱的意藴,在妙手偶得之間留下
  了令人咀嚼的雋永韻味。例如《送友人》: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裏徵。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詩中的“浮雲”、“落日”,既是眼前景,又是古詩中有着特定情感內容的比興意
  象,意謂遊子一去如浮雲飄泊無止,故人惜別又似落日依依,緣情布景而不留鑿痕。又
  如“雲歸碧海夕,雁沒青天時。相失各萬裏,茫然空爾思”(《秋日魯郡堯祠亭上宴別
  杜補闕範侍禦》),首兩句既點明了季節和時辰,又用“雲”和“雁”的意象喻指離別
  和遠行。此外如“有時白雲起,天際自舒捲。心中與之然,托興每不淺”(《望終南山
  寄紫閣隱者》),“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金陵酒肆留別》),“西
  輝逐流水,蕩漾遊子情”(《遊南陽清泠泉》)等等,也無不在傳統意象和生活實感的
  統一上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李白自由解放的思想情操和具有平民傾嚮的個性,還使他能更深入地開掘社會生活
  中的各種人情美。這裏有對和平生活的嚮往之情,如《子夜吳歌》其三: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鬍虜,良人罷遠征。
    有對勞動生活的贊美之情,如《秋浦歌》十四:
    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赧郎明月夜,歌麯動寒川。
    有心心相印,情投意合的愛情要求,如《夜坐吟》:
    鼕夜夜寒覺夜長,沉吟久坐坐北堂。冰合井泉月入閨,金釭青凝照悲啼。金釭滅,
  啼轉多,掩妾淚,聽君歌。歌有聲,妾有情,情聲合,兩無違。一語不入意,從君萬麯
  梁塵飛。
    也有人物交往中的天真情態,如《越女詞》其三:
    耶溪採蓮女,見客棹歌回。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來。
    他的純真的友情,常常能擺脫等級意識的污染。如《贈汪倫》、《哭宣城善釀紀叟》
  等詩,所寫的都是普通百姓。李白晚年所作的《宿五鬆山下荀媼傢》更集中表現了這一
  點:
    我宿五鬆下,寂寥無所歡。田傢秋作苦,鄰女夜舂寒。跪進雕鬍飯,月光明素盤。
  令人慚漂母,三謝不能飡。
    這位在權貴面前傲岸不羈的詩人,在一個普通的農婦面前卻感動得難以進食。所有
  這些詩篇,都無不是以理想的光輪使日常生活題材煥發出詩意的丰采。
    總之,李白是時代的驕子、盛世的歌手。他的詩歌以蓬勃的浪漫氣質表現出無限生
  機,成為盛唐之音的傑出代表,從而出色地完成了初唐以來詩歌革新的歷史使命。正如
  李陽冰所說:“陳拾遺橫製頽波,天下質文翕然一變。至今朝詩體,尚有梁、陳宮掖之
  風,至公大變,掃地並盡。”(《草堂集序》)李白在文學史上的意義主要即在於此。
    三、李白詩歌的藝術成就
    在文學史上,從六朝到隋唐是審美觀念發生重要變化的時期。雖在曹丕就已提出
  “文以氣為主”(《典論·論文》),鐘嶸也提倡“自然英旨”(《詩品》),但由於
  特定的歷史條件,六朝的藝術趣味仍是更多地偏嚮於典雅文飾;至盛唐詩歌轉以主體意
  興的天才抒發和自然表現為鵠的,前人的這些審美理想纔真正得到充分的體現。而李白
  在這方面又正是一個集中的代表。明代的王世貞在《藝苑卮言》中以“以氣為主,以自
  然為宗”兩句話概括李白詩歌的總貌,這一特點體現於李詩的藝術形象、抒情方式和詩
  歌語言等各個方面,從而形成他與衆不同的鮮明的藝術個性。
    李白對形象的捕捉能力是很強的,但是當詩人的澎湃詩情無法為尋常的形象所容納
  時,詩人就展開天馬行空式的想象和幻想,以氣騁詞,來實現藝術的變形。這種變形的
  依據是詩人感情的強度,它使形象突破常規而染上了奇幻的色彩。
    例如,詩人往往改變現實生活中事物大小、多少、輕重的比例關係,通過形體規模
  的變形來取得強烈的藝術效果。他忽而化重為輕,如“感君恩重許君命,太山一擲輕鴻
  毛”(《結襪子》),“吟詩作賦北窗裏,萬言不直一杯水”(《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
  懷》),忽而又化輕為重,如“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州”(《江上吟》)。
  在這種對比關係中,詩人寫出了他的憤激和自信。李白的寫景詩又常常打破空間方位的
  拘限,把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任意安排,通過空間的變形展示出詩人寬闊的襟懷。例如
  他的《橫江詞》六首,本來是從“橫江”(在今安徽和縣)這一地點着眼的,但詩人的
  視角卻沒有限於這個局部的地段,它忽而跳到遠在江寧城外的瓦官閣,甚至到了地處江
  寧縣北、比瓦官閣更遠的三山,忽而又跳到當塗西南三十裏的天門,忽而又寫了錢塘江
  的潮水。又如《陪侍郎叔遊洞庭醉後》其三:
    剗卻君山好,平鋪湘水流。巴陵無限酒,醉殺洞庭秋。
    詩人醉後竟想把君山削去,好讓湘水一無遮攔地流瀉,藉以發揮他奔放的豪情。此
  外如寫廬山瀑布的“初驚河漢落,半灑雲天裏……海風吹不斷,明月照還空”(《望廬
  山瀑布》之一),“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同題之二),也無不是在想
  象中變換空間,以壯大氣勢。李白詩中還可以依據情感的要求,改變時間的速度,出現
  了所謂的“主觀時間”。例如《將進酒》裏的“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
  雪”,把人的一生說成如朝夕之間的短暫;《寄韋南陵冰》“月色醉遠客,山花開欲燃。
  春風狂殺人,一日劇三年”,又把一天放大為三年的時間。《長相思》則更奇妙地把某
  一瞬間凝固起來,詩中雲:
    憶君迢迢隔青天。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
    詩中的女主人公要把對鏡流淚的時刻封存起來,好作為日後的明證。這和六朝民歌
  《莫愁樂》的“聞歡下揚州,相送楚山頭。伸手抱腰看,江水斷不流”,有異麯同工之
  妙,都是藉時間的變形烘托出女子的癡情。李白在更多的詩裏,好以遊仙、夢境或幻境
  來補充或組織畫面,在虛擬的描寫中更加恣肆汪洋地抒發自己的理想和感情。例如《夢
  遊天姥吟留別》,詩人開始時所作的描述就帶有很大的虛擬成分,例如“半壁見海日,
  空中聞天雞”,“熊咆竜吟殷岩泉,慄深林兮驚層巔”,這些是詩人在寫胸中丘壑,不
  能當作真山真水看待的。
    從“雲青青兮欲雨,水淡淡兮生煙”以下,詩進入了神話般的世界,自在遨遊的神
  仙激發了詩人追求自由的熱情,終於迸發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的反抗呼聲。詩人
  是通過幻想的境界來表現自己對權貴的决絶態度的。又如《梁甫吟》中的:
    我欲攀竜見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壺多玉女。三時大笑開電光,倏爍晦冥
  起風雨。閶闔九門不可通,以額扣關閽者怒。……
    《古風》第十九首:
    西上蓮華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
  邀我登雲臺,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鬍兵。流血
  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也都是在幻境中充分表現現實與理想的對立,或是不能忘懷苦難現實的拳拳之心。
  把豐富的現實生活感受寄托在幻境之中,在惝恍迷離的幻覺形象中表現出清醒的抗爭意
  識和熱情,這是對屈原詩歌精神的繼承和發展。
    李白的“以氣為主”,還表現為其壯浪縱恣的抒情形式。
    在創作的過程中,詩人的感情往往如噴涌而出的洪流,不可遏止地滔滔奔瀉,其間
  裹挾着強大的力量。因此,在詩體的選擇上,他較少運用多有限製的律詩,而偏愛便於
  縱橫馳騁、隨意抒寫的以樂府體為主的古詩,尤其是七言歌行。而且,這一類詩體在李
  白那裏,比前人更為放縱自由。例如《蜀道難》大量運用長短不齊的雜言,劈頭就用了
  獨特的句式:“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接下去忽而五言,忽而七
  言,時而短至三、四字,時而又長至十幾字,如:“其險也如此,嗟爾遠道之人鬍為乎
  來哉!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在句式的
  屈伸變化中把詩人的激情一步步推嚮高潮。李白詩歌的跳躍性也是極強的,往往在一波
  未平、一波又起的開闔動蕩中坦露變幻無常的感情活動。貫穿在這些飛躍之中的,不是
  生活的邏輯,而是情感的蹤跡。例如《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雲: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
  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全詩僅十二句,可是詩人的情感活動卻出現了幾度跌宕起落。
    首兩句從憂愁落筆,但從三句開始境界忽然一變,詩人抖擻精神,情緒變得高昂起
  來,以至於想上青天,攬明月。“抽刀”兩句又從天上跌回到人間,愁緒像回潮般再度
  襲來。但詩人不願被這種消沉的情緒吞噬淹沒,終於再次掙脫出來飛嚮自由的空間。詩
  人就在這樣大起大落的飛躍之中,披露了其內心深沉的痛苦,也表現了他睥睨憂患的達
  觀性格。
    李白詩歌的語言風格,用他自己的詩句來說,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他寫有大量的樂府詩,
  乎占全部詩歌的四分之一,是唐代寫樂府詩最多的詩人。他最擅長的七言歌行,其淵源
  本起自樂府;而用為唐代樂府的絶句也正是李白所運用自如的。這一切都說明李白的詩
  具有接近於歌謠的特點,實際上也就是使詩歌語言更多地從新鮮活潑的生活語言中得到
  充實和豐富,並加以提煉、升華。樂府詩自初唐以來沒有多大發展,李白則融古樸森茂
  的漢魏樂府和清新明麗的六朝樂府為一爐,以其俊逸的才氣創造了新鮮的詩歌語言。
    他有很多詩篇的用語就是直接從樂府民歌中點化而來的,如《靜夜思》係從《子夜
  秋歌》“秋風入窗裏”一篇化出;而他的“狂風吹我心,西挂鹹陽樹”(《金鄉送韋八
  之西京》)、“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聞王昌齡左遷竜標遙有此
  寄》)、“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夢遊天姥吟留別》)等,又顯然受
  到南朝樂府《西洲麯》裏“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的啓發。他的《上三峽》詩則是
  以古代民歌《三峽謠》為張本改造而成。歌謠原詞為:“朝發黃牛,暮宿黃牛。三朝三
  暮,黃牛如故。”李白詩云:“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三朝又三暮,不覺鬢成絲。”
  還有許多詩篇,雖然不是直接由民歌改造而來,卻在語言風格上保持了率真自然、明朗
  流轉的風格,深得民歌韻味。如:
    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一叫一回腸一斷,三春三月憶三巴。(《宣城
  見杜鵑花》)楚山秦山皆白雲,白雲處處長隨君。長隨君,君入楚山裏,雲亦隨君渡湘
  水。湘水上,女蘿衣,白雲堪臥君早歸。(《白雲歌送劉十六歸山》)
    但是,並不是說李白的詩歌語言局限在樂府民歌的範圍,實際上,他也廣泛汲取了
  前代文人詩歌的精華,形成通俗而又精煉,明朗而又含蓄,清新而又明麗的風格特色。
  他的“自然”並不僅僅是除去雕飾,淺顯明白,而且是語近情遙,具有豐富的意味。總
  之,李白善於博採前人的成就而自成高格,堪稱爐火純青的語言大師。
  (中國文學史,章培恆 駱玉明,youth掃校)


  Li Bai or Li Po (701-762) was a Chinese poet who lived during the Tang Dynasty.
  Called the Poet Immortal, Li Bai is often regarded, along with Du Fu, as one of the two greatest poets in China's literary history. Approximately 1,100 of his poems remain today. The first translations in a Western language were published in 1862 by Marquis D'Hervey de Saint-Denys in his Poésies de l'?poque des Thang. The English-speaking world was introduced to Li Bai's works by a Herbert Allen Giles publication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 (1901) and through the very liberal translations of Japanese versions of his poems made by Ezra Pound.
  Li Bai is best known for the extravagant imagination and striking Taoist imagery in his poetry, as well as for his great love for liquor. Like Du Fu, he spent much of his life travelling, although in his case it was because his wealth allowed him to, rather than because his poverty forced him. He is said to have drowned in the Yangtze River, having fallen from his boat while drunkenly trying to embrace the reflection of the moon.
  Li Bai's birthplace is uncertain, but one candidate is Suyab in Central Asia (near modern-day Tokmok, Kyrgyzstan). However his family had originally dwelled in what's now southeastern Gansu, and later moved to Jiangyou, near modern Chengdu in Sichuan province, when he was five years old. He was influenced by Confucian and Taoist thought, but ultimately his family heritage did not provide him with much opportunity in the aristocratic Tang Dynasty. Though he expressed the wish to become an official, he did not sit for the Chinese civil service examination. Instead, beginning at age twenty-five, he travelled around China, enjoying wine and leading a carefree life -very much contrary to the prevailing ideas of a proper Confucian gentleman. His personality fascinated the aristocrats and common people alike and he was introduced to the Emperor Xuanzong around 742.
  He was given a post at the Hanlin Academy, which served to provide a source of scholarly expertise and poetry for the Emperor. Li Bai remained less than two years as a poet in the Emperor's service before he was dismissed for an unknown indiscretion. Thereafter he wandered throughout China for the rest of his life. He met Du Fu in the autumn of 744, and again the following year. These were the only occasions on which they met, but the friendship remained particularly important for the starstruck Du Fu (a dozen of his poems to or about Li Bai survive, compared to only one by Li Bai to Du Fu). At the time of the An Lushan Rebellion he became involved in a subsidiary revolt against the Emperor, although the extent to which this was voluntary is unclear. The failure of the rebellion resulted in his being exiled a second time, to Yelang. He was pardoned before the exile journey was complete.
  Li Bai died in Dangtu in modern day Anhui. Traditionally he was said to have drowned attempting to embrace the moon's reflection in a river; some scholars believe his death was the result of mercury poisoning due to a long history of imbibing Taoist longevity elixirs.
  Simon Elegant novelized Li Bai's life in his 1997 work, A Floating Life.
  Over a thousand poems are attributed to him, but the authenticity of many of these is uncertain. He is best known for his yue fu poems, which are intense and often fantastic. He is often associated with Taoism: there is a strong element of this in his works, both in the sentiments they express and in their spontaneous tone. Nevertheless, his gufeng ("ancient airs") often adopt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onfucian moralist, and many of his occasional verses are fairly conventional.
  Much like the genius of Mozart there exist many legends on how effortlessly Li Bai composed his poetry; he was said to be able to compose at an astounding speed, without correction. His favorite form is the jueju (five- or seven-character quatrain), of which he composed some 160 pieces. Li Bai's use of language is not as erudite as Du Fu's but impresses equally through his extravagance of imagination and a direct correlation of his free-spirited persona with the reader. Li Bai's interactions with nature, friendship, his love of wine and his acute observations of life inform his best poems. Some, like Changgan xing (translated by Ezra Pound as The River Merchant's Wife: A Letter, record the hardships or emotions of common people. He also wrote a number of very oblique, allusive poems on women.
  Li Bai is known in the West partly due to Ezra Pound's versions of some of his poems in the collection Cathay, such as The River Merchant's Wife: A Letter, and also due to Gustav Mahler's integration of four of his works in his symphonic work Das Lied von der Erde. These were in a German translation by Hans Bethge, published in an anthology called Die chinesische Fl?te (The Chinese Flute), Bethge based his version on the pioneering translation into French by Saint-Denys. There is another striking musical setting of Li Po's verse by the American composer Harry Partch, whose Seventeen Lyrics by Li Po for intoning voice and Adapted Viola (an instrument of Partch's own invention) are based on the texts in The Works of Li Po, the Chinese Poet translated by Shigeyoshi Obata.
  A crater on the planet Mercury has been named after him.
  In both versions of Epcot's Circle-Vision 360° film in the China pavilion, Li Bai serves as the narrator and guide of the film.
    

評論 (1)

hepingdao 寫到 (2008-07-27 06:55:03):

  題記
  李子竜
  一
  
   近半個世紀以來,在古代詩人及其作品研究中,李白研究浪潮迭起,超過了對唐代任何一位作傢的研究。在林林總總的圖書雜志中,有關李白與馬鞍山的文章(包括著作中的章節)大約近200篇,零散的論述就難以計數了。之所以會出現如此衆多的論述,我們認為有三方面原因:一是馬鞍山係李白一生中多次遊歷之地和終老之鄉,詩人與此地的關係千絲萬縷,應該進行研究和探討,其詩文也值得探驪和鑒賞,沒有這些研究與探驪,整個李白研究便大不完整;二是在長期的封建社會中,由於儒傢溫順敦厚的教條始終處於被崇尚和占統治的地位,故而李白研究遠不如杜甫研究,一直顯得薄弱和滯後。現在,在學術研究領域,這些束縛沒有了,厚積薄發,於是便不斷出現新的浪潮。而由於李白墓在青山是千古以來文人嚮往之地,故其時時成為研究浪潮的發源地和旋流中心,也就不足奇怪。三是李白詩歌藝術成就確如唐代當塗縣令李陽冰所說:"自三代以來,風騷之後,馳驅屈宋,鞭撻揚馬,千載獨步,唯公一人。""唯公文章,橫被六合,可謂力敵造化歟。"不唯如此,李白在詩歌和其行為中,所表現出來的思想,同樣可稱為"千載獨步"。著名已故學者裴斐教授《在紀念李白逝世1225周年大會暨馬鞍山李白紀念館新館開放典禮上的講話》有一段精彩的表達。他說:
   李白是我國歷史上個性最鮮明的詩人,是同自己的時代、自己的人民聯繫最緊密的詩人。同時他也是全面繼承了我們民族文化遺産的詩人。正因為這樣,他才能夠超越自己的時代和民族,成為今天深受世界人民喜愛的偉大詩人。李白的鮮明個性,其顯著的特點就在於思想解放,熱愛人生,積極進取,對於追求理想有獨特的熱情。所以我覺得李白的思想性格是非常符合我們今天時代精神的。這大概也是近年來李白研究特別活躍、李白紀念活動特別興旺的一個重要原因。
   對於這些琳琅滿目的文章,我們在選編過程中未免有些躊躇。經過反復斟酌,我們確定了入選的原則,即以選收論文為主,酌錄部分賞析文章;在論文中,又偏重於概述李白與馬鞍山關係、重要交遊、作品係年、卒年死因、墓葬遷徙、問題辨析等方面,以求與《李白與馬鞍山》叢書的宗旨相符合。本着這一原則,舉凡不同觀點的論文,衹要持之有故,均按類編排一處,以體現學術爭鳴的精神。因此,本册僅收錄文章49篇。在各地沒有先例的情況下,這或許衹是一種嘗試。但這種嘗試是以學術平等為前提的。
  
  二
  
   本册在有關概述李白與馬鞍山關係的文章中,首列了郭沫若《李白與杜甫》著作中的《李白的道教迷信及其覺醒》一節。文章深入地論述了李白早年沉緬於道教,晚年在當塗終於覺醒的過程,應該說這是符合實際情況的。今人的研究仍未脫卻郭說的藩籬。安旗教授在新著《我讀李太白》中指出:"郭著《李白與杜甫》雖有缺點,為人詬病,但並非一無是處。在李白初入長安問題上卻是慧眼見真,及時給予了肯定。"同樣,我們也認為,郭著稱《下途歸石門舊居》,"其實在瞭解李白的生活上是具有關鍵性的作品。""是李白最好的詩之一,是他六十二年生活的總結"等論,也是頗中肯綮的。衹是限於歷史條件,將此詩中訣別的對象,按《舊唐書》記載而誤作了薦舉李白入朝的道士吳筠,沒有深入地考察。過了20年,直到八○年初,鬱賢皓、李寶均先後論證薦舉者為道士元丹丘而非吳筠,被學術界接受。因此,李白在當塗橫山石門的訣別對象,也就自然成了元丹丘。
   本册節選的郭沫若另兩篇文章,《李白在長流夜郎前後》文中斷定李白投李光弼河南行營為上元二年(761)八月,從而推斷出投靠當塗縣令李陽冰為是年鼕季,應該是可靠的。同時又指出,李陽冰為李白詩作《草堂集序》在寶應元年"十一月初十,李白當時或許尚在病中,但離去世也不會太遠了。"話雖有些含糊,但卻為後來的李白卒年研究提供了啓示。《李白與杜甫在詩歌上的交往》通過對杜甫《寄李十二白二十韻》的詮釋,判斷杜詩作於寶應元年(762)秋天,此時李白在當塗養病,並且推斷此詩是"李白把自己的近作《古風》第一首抄寄了杜甫"以後所作。既然《古風其一》是李白"近作",則有可能作於當塗。這對我們今後的進一步研究同樣具有極大的啓發性。另外,文章還對李白《古風其五十九》中的"失歡客"作出推斷,以為"是在暗指杜甫","是李白在接到杜甫寄詩(《寄李十二白二十韻》)之後做的,也很明顯地表明了李白的失望。"這些論述被人指責為玷污了李杜友誼,但在實際生活中,由於一方處境的艱難,作為朋友的另一方出於關心而勤問規勸,往往造成聽者的誤會和失望,應該說是並不鮮見的。郭沫若此文還對李白所作《笑歌行》和《悲歌行》的真偽問題進行了辨正,指出"自宋代蘇東坡以來,專傢們都認為'斷非太白作'。其實這個斷案,下得真是武斷。這兩首詩,還有其他的詩如《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之類,徹底打破了'溫柔敦厚'的老教條,正突出了李白的積極性的一面,斷為偽作是老教條的幽靈在作怪。"這一論述的主要精神,仍被今日的李白研究專傢所采用。
  
  三
  
   本册收錄了著名李白研究專傢鬱賢皓教授文章4篇。鬱先生一直十分關心馬鞍山市的李白研究和文化發展,大凡馬鞍山的同志所編之書,請他審閱作序,他都欣然承允。限於體例,這些序文均未收錄。現收文章,主要是李白與殷佐明、殷淑、劉全白的交往考證。鬱文以翔實的資料,考知"殷佐明是個做官的人,而殷淑是個道士。"這對於我們正確理解李白在當塗的作品,很有好處。《李白與采石》一文,限於1992年編輯李白《畫册》時的版面空額,衹能作短,但已將李白在馬鞍山市境的幾次最主要的遊歷和創作勾勒出來,尤其是文章強調指出:"更值得註意的是著名的《橫江詞六首》,為我們描繪了一幅長江天險圖。為今人研究'牛渚春潮'和長江岸流的變化,留下了寶貴的資料。"鬱先生寫於1988年的《〈夜泊牛渚懷古〉和〈橫江詞六首〉考釋》一文,考證出《夜泊牛渚懷古》一首作於開元十四、五年,《橫江詞》作於天寶十二載。雖然鬱先生未有查閱《元和郡縣志逸文》和《太平寰宇記闕捲》中"橫江"的條目,但據詩意斷定李白的"立足點在牛渚","欲渡江到歷陽去,决不是在歷陽橫江浦想渡江到江南來。"這就糾正了長期以來一直流行的將"橫江"誤作了"橫江浦"的錯誤觀點。當然,在鬱文發表之前,李協民、何慶善已有《橫江詞》論述。本册也予以收錄。而著名學者安旗教授《〈橫江詞〉發微》一文,考證李白詩中之"郎","相當於宋以後之'官人'。"並力主六首詩均有政治寓意,並逐首進行闡釋。李子竜寫於1990年的《橫江詞與橫江疏箋》一文,則引用《太平寰宇記闕捲》的"橫江"條,證明"橫江"自古即指長江自天門山嚮北折流的這段長江,進而據方志和前代詩人的記載,證知《橫江詞》主要是實寫古代由於海水倒灌而出現的"牛渚春潮"。這對於全面理解《橫江詞六首》,顯然有所裨益。
   李白在馬鞍山市境作品的係年,一直存在着爭議。本册收錄了李祖鑫這方面的文章2篇,分別對《遊化城寺清風亭》、《化城寺大鐘銘》和《登黃山凌臺送族弟》三首通過考釋提出了寫作年代,同時考釋:"自天寶之初到李白病逝當塗,當塗縣令先後有李有則、李明化、李陽冰三人。"《化城寺大鐘銘》中的當塗宰是"有歸隱之心的"李有則,銘作於天寶六載;《遊化城寺清風亭》中的當塗宰是"官場幸運兒"李明化,詩作於天寶十四載前後;李白稱李明化為族叔,而稱上元、寶應年間當塗宰李陽冰為從叔。這些論述都頗有道理。張纔良《〈姑熟十詠〉作者辨證》和《九日何處竜山飲》二文,也均言之有理。王輝斌《再談李白〈九日竜山飲〉》則堅持孟嘉落帽和李白九日飲酒的竜山均在江陵。需要指出,王輝斌雖然讀了陶潛《孟府君傳》一文,但他可能沒有讀完,因為此文後面明明寫着:"(孟嘉)在朝……嘗會神情獨得,便超然命駕,徑之竜山,顧景酣宴,造夕乃歸。"故而,在朝(今南京)能夠興起即往,傍晚便歸的竜山,必在當塗,而不可能在江陵。王輝斌雖然因粗疏而致誤,但就整個學術探討的過程來說,他的文章也不無價值,故此收錄。杭宏秋《〈下途歸石門舊居〉屬地考》一文駁正了關於此詩中"石門"的種種說法,證明石門在當塗橫山。同時提出此詩贈對象為隱居在澄心寺的高僧劉九經。雖缺乏有力的證據,但尚可以進行深入探討。然而,就李白在馬鞍山市境的全部作品和思想體係而言,上述作品的研究顯得還比較薄弱,有待於今後學界的不斷努力。
  
  四
  
   本册收錄了有關李白卒年、死因、葬地的考據文章15篇。是份量較重的一部分。
   關於卒年,李從軍1983年發表的《李白卒年辨》,力證李白"卒於唐代宗廣德二年(764),終年六十四歲。"這是本世紀對李白卒年提出新說的最早文章。之後,閻琦《李白卒年芻議》以李光弼出徵臨淮、進軍徐州,按《資治通鑒》在寶應元年四月;又以李白上元二年在廬山、金陵等地的詩歌安排;又以李光弼"出徵東南"本事是指寶應元年八月鎮壓浙東農民起義等,主張李白投當塗縣令李陽冰在寶應元年初鼕。因而李白卒年也當推後一年,即李白卒於廣德元年(763),享年六十三歲。李祖鑫《李白卒於寶應元年質疑》的結論與閻琦相同,但論據不全相同。他的依據是:《通鑒紀事本末》確定李光弼進徐州在寶應元年五月;李白《遊謝氏山亭》寫於廣德元年等。隨後楊栩生以《李白卒於寶應元年解說》一文,着重對李從軍、閻琦二位的文章進行辨駁。一是李光弼出鎮臨淮、進軍徐州,按兩《唐書》皆為上元二年五月,《資治通鑒》記為寶應元年屬誤;二是李白上廬山在至德元載,上元二年春李白已在金陵;三是唐代宗在寶應元年五月登極之初即有徵賢詔文。從而認定李白六十二歲時卒於寶應元年內,比較可靠。
   關於死因,王琦在《李太白全集》附錄五《年譜》中,"謂太白生於昌明之清廉鄉、讀書於大匡山、而其死也由捉月於采石之數事,昔人多以為不足信。然在唐時已傳說如此,……闕其疑,正以見所存者之可信耳。"盧振華寫於1936年的《李杜卒於水食辨》一文,不同意李白溺死之說。這同於明清時期的筆記小說之論。郭啓宏《李白之死的考證》則力主溺死說,但"'撈月'、'騎鯨',事涉無稽"。著名學者裴斐教授《李白的傳奇與史實》指出:"根據現有文獻,采石江邊先有一個李白墳,然後纔出現下水捉月以至騎鯨飛升之說(白居易等人詩無此說);捉月與騎鯨固屬'好事者為之',溺死並葬於采石則不無可能,須分別看待。"張書城《說古道今采石墳》則認為"李白含冤自沉采石江"。日本著名李白研究專傢鬆浦友久《關於李白"捉月"傳說》一文,則闡述了臨終傳說的傳記意義。喬德明《李白與佛經二題》通過佛經中"獼猴捉月溺死"的典故,發現其"與李白捉月傳說如出一轍,驚人相似。"認為通過對比,可以揭示李白捉月溺死這一傳說的美學內涵。
   關於葬地,朱金城《"采石江邊李白墳"辨》認為采石李白墳為空墳。前引裴斐文章認為"溺死並葬於采石則有可能。有此可能,但無法確證,衹能視為千古疑案。"李子竜《關於李白之死和墓及其後人的幾個問題》則認為,白居易《李白墓》詩作於貞元四年,並依據《輿地紀勝》等文獻記載,力主采石係李白藁葬之地,貞元四年底或五年初纔又殯葬於竜山。並對李白的子孫和孫女二人進行了詳細的考述。李昌志《李白藁葬、殯葬、改葬始末新說》也詳細地論述了這一問題。
   上述三個問題,目前雖然均難論定,尤其是溺死和藁葬采石問題可能是千古之謎,但進行這一探討顯然是必要的。至於完全否定,不僅證據不足,也是不可取的做法。
  
  五
  
   本册也收錄了幾位著名專傢的賞析文章。這幾篇文章的特點是賞中有析,鞭闢入理。另1985年在馬鞍山市舉行的"中日李白詩詞研討會",無疑是李白研究史上和中日文化交流上的一件盛事,影響深遠。因而有關這次會議的報道甚多。本册收錄了李從軍寫的《簡述》、朱金城寫於香港《大公報》的《散記》和鬆浦友久寫於日本《東方》雜志的《報告》三篇文章,他們均從不同的角度記述了這一空前盛會的基本情況和學術收穫。說明這次會議在李白與馬鞍山的文化發展史上足可垂記。
   清代題於青山太白祠和采石太白樓的楹聯甚多,考慮前幾册的體量過重,不宜安排,特作為《李白與馬鞍山》全套叢書的附錄,排在本册之後。雖有礙本册體例,但畢竟是保存了這一有價值的資料。
   以上,便是我們在選編本册文章和閱讀過程中的粗淺體會,權作為題記。至於所收文章可能存在的遺珠之憾,衹能以俟今後,現在則難為其補了。
  
   一九九九年六月十八日於霍去病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