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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黄易 Huang Yi
故乡
  作者:黄易
  展漠回到家里时,地下城的巨大太阳灯已由灼白转作暗黄,带来了广阔无匹的地下城的
  人造黄昏。
  展漠惯例地在摇椅坐了下来,他属于地下城里的特殊阶级,所住的单位不但位于“中
  城”的高级大厦,而且设备完善,布置豪华,两厅四房,与居于东南西北四城的贱民比较起
  来,确有天渊之别。
  根据最新的人口统计,整个地下城的人口略少于八百万,但东南西北四城却占人口的百
  分之九十三,住在中城的人都属统治阶层。东、南、西、北、中五城市组成了地下城,除了
  位于中央的中城有通道通往其他四个城市外,其他城市都是互不相通的,而没有许可证的
  话,任何人也不能离开身处的城市,违抗地下城最高统领“元帅”命令的人,只有一个结
  局,就是死亡。
  展漠轻轻摇动安乐椅,思潮回到今早执行任务时所杀死的那个叛乱分子,那年轻人垂死
  时望向他的眼睛,其中燃烧着的仇恨仍使他不能释怀。
  展漠无意识地扬手,好像要将这不愉快的记忆抹去,心里叫道:“展漠你怎么了?你是
  地下城最优秀的战士,早向元帅宣誓无条件地效忠,毫不犹豫去执行每个交下来的命令。叛
  徒都是该死的,他们要破坏地下城的和平,杀死他们是最正义的事,为何还要去想?”
  他按动摇控器,整块墙壁立时变换成电视的画面,著名的地下城首席女歌星仙蒂在一群
  惹火的女郎衬托歌载舞,极尽视听之娱。
  “叮!”门铃响起。展漠大奇,这是上床的时间了,谁会来找他?一按遥控器,房门立
  时打了开来,几乎同一时间,几名手持武器的大汉冲了进来,展漠本能地弹起,腹部已重重
  地给人用枪嘴捅了一下。
  展漠痛得跪了下来。两枝枪嘴一抵后颈一抵前胸,以强壮见称的展漠猝不及防下先机尽
  失,受制于人。
  这群身穿深蓝色滚红边的轻便盔甲,只露两只眼睛,表示他们是元帅的私人秘警,比展
  漠所属的军卫系统更有权势,因为他们是元帅的私人保镖、左右手,等闲不理城中的事,若
  非是关系重要,想见他们一面也不是易事。
  展漠叫道:“我是军卫统领展漠,这算是什么?”一个阴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道:“展
  漠!你的叛徒同党将你供出来了。”
  展漠愕然道:“同党?”
  一个高个子穿便装的秘警踏进门内,铁青的长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两只眼却射出凌厉的
  神色,盯进展漠眼里。
  展漠叫道:“是你!洛高。”他明白了,这是公报私仇,洛高以前也是军卫里的高级军
  官,是唯一有能力和展漠竞争军卫最高职位统领一职的人物,不过洛高输了,统领的位给展
  漠坐了,洛高愤然离去,利用他和秘警指挥沙达查的关系,加入了地下城最令人惊惧的秘
  警,这人数虽及不上达八万人军卫队的十分之一,但训练和武器都是最精良,专责执行元帅
  的秘密指令。
  展漠坦然不惧道:“洛高,我不怕你,单凭叛党的口供,元帅是不会相信的,你是没有
  其他的证据。”洛高眼中闪耀着残酷兴奋的光芒,像饿猫看到了老鼠,阴森的道:“证据?
  快有了。”跟着向屋内其他七名秘警喝道:“搜!”
  秘警毫不客气地大搜起来。
  展漠心中扎实,自问忠心耿耿,洛高能搜出什么来。
  一名秘警叫起来道:“搜到了!”展漠愕然望去,一名秘警手上拿着一样奇异的东西。
  展漠脑中轰然一震,乱成一片。
  这是栽赃嫁祸,什么人将这十恶不赦的东西放在这里?混乱中他竭力去想,脑中却是空
  白一片。谁曾到过他的家里来?除了今早沈漫曾来邀他共进早餐,可是沈漫是他最好的朋
  友,怎会陷害他?
  洛高从秘警手中接过那“东西”,放在眼前端详,嘿嘿笑道:“这是什么?”
  展漠叹了一口气,这种东西以前的人叫作“书”,是原始传递思想和知识的工具,不过
  早在地下城建成的五十年前已被当时统一了大地的首任元帅列为违禁品,任何人匿藏有这种
  叫“书”的东西,均会被处以极刑。
  现代的知识传播已被“离子传知机”代替,人脑只需和传知机接上,就可以得到所有知
  识,而知识是由地下城政府严密控制的,没有人可以获得“多余”的知识。
  今早他以扫描器查探在东城配给中心的行人时,正因他发现那年轻人身上藏有一本
  “书”,追捕时才将那青年击毙,现在却给人在自己家里找了一本出来,这是否叫因果循
  环?不过他还未绝望,以他为地下城立下的汗马功劳和清白的出身,元帅一定会给他一个公
  道,洛高这种小人只能得意一时,正义将是永恒的。洛高道:“大统领,没话可说了吧。”
  展漠淡淡道:“我要见元帅。”
  洛高哼道:“解除他的武装。”
  两名秘警逼了上来,将他身上的武器装置一股脑儿搜了出来,到了安装在腰围能放射
  “死光”的“力场带”时,停了下来。
  力场带是地下城里最惊人的武器。
  只有元帅本人、秘警指挥沙达查和军卫统领展漠才享有配带的荣誉。
  洛高道:“这力场带只有元帅才能解开,先给我锁好他。”
  展漠心中盘算,这或者是他最后的反击机会。一旦双手被锁,他便不能再利用力场带发
  出的死光,予敌人致命的反击。
  可是直到双手被反锁背后,他始终没有反抗,因为他深信正义无私的元帅将会还他一个
  清白。
  洛高笑了起来,一直紧提的心这刻才放松下来,看着展漠被反锁的双手,心中已憧憬着
  元帅将配在展漠腰间象征着无穷威力和荣誉的力场带赐给他时的风光。
  “走!”展漠被押在中间,离开家门。
  步出升降机,高达二十层的大厦门前停了四辆黑色的装甲车,另八名秘警荷枪实弹,背
  着光,待在车旁,街上静悄悄的,显见秘警已封锁了远近街道,以方便将他押送,对付他这
  个位居要职的大人物,没人敢掉以轻心。
  地下城街道纵横交错,大厦林立,井井有条,在元帅的铁腕统治里,每一个人都规行矩
  步地生活着。
  地下城顶可见巨大钢柱构成的骨架,造成奇异的天空,人造太阳高高在上,散射着柔和
  的黄光。
  展漠在洛高押送下,向四辆装甲车步去,那守在两头均呈尖锥状装甲车的八名秘警,扬
  起枪嘴,指着寂静的街道,却没有一人回过头来看正在接近的他们。他们的盔甲闪闪生光,
  展漠心中一动,这八名秘警有些不妥,因为,在一般情形下,他们理应先转过头来看,除非
  怕给人看到他们盔甲露出的部分。
  当他兴起这念头时,异变突起,所有事发生在瞬息之间,八名守在装甲车旁的秘警同时
  转过身来,八个枪嘴同时指向他们,跟着火光闪烁,一时之间,空气中充斥着火药的气味。
  展漠身边的秘警纷纷溅血倒地,连洛高也不能幸免。
  刹那间,只剩下反锁双手的展漠孤零零地站在横七竖八的死尸上。
  两名秘警扑上来,喝道:“跟我来!”
  他们将展漠连推带撞拥上了其中一辆装甲车。
  “轰!”车门关上,马上发动引擎,立即开出。展漠在暗黑的车厢里思潮起伏,一时想
  不清楚发生了甚么事。
  车速不断地增加,转弯时将展漠从椅上抛起,几乎跌个四平八稳。二十分钟后车子停了
  下来,门开,有人在外叫道:“统领!下来吧。”
  展漠无奈下车,车外是个室内的环境,暗黑一片,他这一生还是首次如此脓包,任人鱼
  肉,蓦地强光亮起,将他照个纤毫毕现。
  他很想举起双手遮眼,可是双手却给反锁在后,唯有眯起眼睛环视四周,只见人影幢
  幢,最少三、四十人围着他。
  展漠叫道:“你们是谁?”
  一个声音响起:“我们就是元帅所谓的叛党。”
  展漠全身一震,他已认出了说话的是谁。
  他惊呼道:“沈漫!”留着短胡子的沈漫大步来到他面前,深深地望进他眼里。
  展漠不能置信地道:“是你!”
  沈漫道:“是我,正是我,你的好朋友嘛。”
  展漠只觉热血上涌,自己一向信任的唯一好友和得力下属,正是出卖自己的人,是自己
  深切痛恨的叛乱份子。
  沈漫道:“就是我将那部书放在你的家里,我们牺牲了一个兄弟,才使沙达查相信你是
  我们的一份子。”
  展漠怒吼一声,一脚当胸踢向沈漫去。
  沈漫灵活退后,避开对方当胸踢来的一脚。
  四枝枪嘴同时抵在展漠身上。
  展漠悲叫道:“为甚么?你有得是接近我的机会,为何不把我干掉,却要陷害我?”
  沈漫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哀,低沉地道:“若可以选择的话,谁愿意伤害别人?在这
  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迫不得已,就像笼中的鸟被剥夺了自由,在地下城中的每一个人都被剥夺
  了思想和行动的自由,屈服在元帅的庞大统治机器下。”他愈说愈激动,到最后是声嘶力竭
  地叫喊出来,一向深沉冷静的沈漫,像火山喷熔岩般将心里的悲愤表达出来。
  展漠呆了一呆,道:“可是真正的‘自由’将地面上的世界毁灭了,人类是不懂珍惜自
  由的,自由只是纷乱的一个好听名字,在这里虽然没有自由,却有生存所必须的秩序与和
  平,那亦是我的职责。”
  一个清冷但动听的女声切入道:“你中毒太深了,鸟儿生出来是要翱翔长空的,那是与
  生俱来的本能,人类生出来便要自由自在去思想,去享受生命的经验,假设人不准思想,就
  像鸟儿再不能飞翔,那是违反人性的。而且只有统治者能思想,而不准被统治者思想,那是
  令人最可厌的极权统治,历史证明了那只能带来苦难。”
  展漠向说话的女子望去,在强光耀目里,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美好的苗条身形。愕然道:
  “历史?”这对他是个非常新鲜的名词,在地下城里,没有人知道过去的事,除了政府通过
  传真机送进脑内那简单的一套,简单得不知是否称得上为“历史”。
  那女子激动地踏前一步,这次展漠清晰地看到她的脸孔,眉目如画,俏丽异常,尤其是
  轮廓分明的五官挂着丝说不出的哀愁,更带来一种动人心弦的风韵。她叫道:“蠢蛋!你连
  知道的自由也被剥夺了。”
  尽管在激情里,她依然是那样动人,这使从未被人辱骂的展漠觉得好过一点。
  就在这时,沈漫介绍道:“这位是柏丝蒂小姐,我们这被指为地下城唯一反抗势力的古
  文字权威,只有她能在最快的时间里破译以前的文字,告诉我们历史的真相。”
  叛党里步出另一五十来岁的老者,展漠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他从未见过这么“老”的
  人。
  那老者微微笑道:“奇怪吗?我这么老也没有送进安乐宫去安享晚年。”
  柏丝蒂道:“那只是元帅的另一个谎言,为了节省食物,所有人在四十五岁后都被送到
  安乐宫去,但谁知受秘警控制的安乐宫里是何情景,其实进入安乐宫的人不是给立时处死,
  就是被利用做各种残忍的实验,使元帅能延长他的寿命。这位沈殊先生是唯一从安乐宫逃出
  来的人,因为在他安乐宫里是负责所有残忍实验的主管,也是他告诉我们事实,将我们组织
  起来。”
  沈殊望着睁大眼睛不住喘气的展漠柔和地道:“没有人有权这样对付他的同类,包括元
  帅和沙达查那恶魔在内。”
  当他提到沙达查时,每个人都毫不例外泛起恐惧的神色,沙达查可是凶名远播,作为元
  帅的杀人工具,连展漠这军卫第一把交椅的人物也忌他七分。
  展漠喘着气道:“这不是真的,你们在说谎,元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与和平,
  他很快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沈殊冷然道:“你说得对,我们虽然有武器,可是在人手方面,可以说少得可怜,在高
  压统治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丧失了斗志,而且元帅又在无法突破的重重保护里,将我们
  一网成擒只是早晚间的事。”
  展漠叫道:“或者他已在来此的路上。”
  众人沉默下来,眼中射出恐惧的神色,沙达查的残暴手段,使人思之色变。
  柏丝蒂冷冷道:“沙达查找上了我们,对你也不是好事。”
  冷汗沿额流下,展漠全身起了一阵颤抖,一向以来在猫捉鼠的游戏,他都扮演猫的角
  色,现在却尝到老鼠被捉的滋味,目前这情况,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况且沙达查公报私
  仇,可能来个先斩后奏,使他连抗辩的机会也没有。
  展漠软弱地道:“既然反抗没有用,反抗来做甚么?”
  柏丝蒂静如深海的秀目凝视着他,好一会才道:“我们并不想对抗,只是想逃出去。”
  展漠目瞪口呆:“出去?”这个念头即使在睡梦里也没闪过他的神经。
  四周的叛党呼吸都急促起来,眼中射出热切渴望的神色,就像笼中的鸟憧憬着打开了
  门,外边是无穷无尽的美丽和自由。
  柏丝蒂眼神带有忧郁,加重语气道:“是的!我们要逃出去,逃出这人造的大监狱。”
  最后两句她是嘶叫出来,声音在这室内的空间回荡。
  展漠颤声道:“但是地面上的自然经历过核战和化学战,空气充斥着毒气,出去是自杀
  的行为。”
  柏丝蒂淡淡道:“这只是元帅的另一个谎话,外面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战争,只是元帅
  为了统治永垂万世,强行将所有人迁到这地下监狱里,将所有书籍毁去,使人变成棋子般任
  凭摆布的白痴,但仍有少部分书籍留了下来,告诉我们另一个故事。”
  展漠无力抗辩道:“你在说谎!”
  无论如何他是完蛋了,元帅绝不容许有些许怀疑的人担任军卫统领,他要的是百分之百
  忠心。
  “轰”,天摇地动,墙壁倒坍下来。
  火光闪现,乱枪突袭响起一串枪声。沙达查的人追棕而至,惨叫声中叛党纷纷溅血倒在
  地上,展漠身边的人软弱地还击。
  沈漫一拉展漠,叫道:“随我来!”
  惊惶中展漠跟着沈漫往深黑的一方奔去,旁边还有柏丝蒂、老者沈殊和几名叛党。
  他们奔进一条长长的通道里,背后枪声不断迫近,展漠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
  溅上他的脸,反锁的双手使他走动不便,愈走愈落后。
  转了三个弯后,只剩下沈漫、柏丝蒂和沈殊四人。
  一道暗门在左边墙壁打了开来,沈漫向后赶来的展漠叫道:“快!”展漠抢进门里,暗
  门在身后关上。
  灯亮了起来,一条通道斜斜往下延伸。
  展漠喘着气道:“我们逃不了,在沙达查的扫描追踪器下,我们是无所遁形的。”
  沈殊微笑道:“我们?”
  展漠愕然,他居然会与叛党共称我们,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柏丝蒂怪责道:“快走!”率先往另一端的暗黑地道奔去。
  四个人没命狂奔,脚步声在空旷深进的地道激响着,令人心惊胆战,而失去镇定的抑制
  力。
  柏丝蒂先停了下来,眼前去路已尽,只有一面冷冰冰的墙壁。展漠矢志逃生,平日的机
  智冷静恢复过来,估计出沈漫他们若能建造出这条逃命的地道,一定不会逃路至此而尽,那
  样没道理。照地道斜入的角度,他们最少在地下城水平下的百来米处,要建成这样的地道,
  又要避过政府无孔不入的秘警和军卫,最少也要数年的时间。
  柏丝蒂在墙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不一会头顶传来轧轧的机械响声。
  高约两米的通道顶移出了一个圆形的小洞,沈漫当先爬上去,展漠望洞兴叹,试问双手
  反锁的他,如何爬得上去。
  沈殊是第二个爬上去的人。
  这时地道另一面已传来细碎却急密的步声,秘警终于发现密道,衔尾追来。
  沈漫向站在展漠旁的柏丝蒂打了个眼色,柏丝蒂略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根布满纹痕的小
  管子,插进展漠的手铐里。这是一把磁力钥匙。
  “啪!”
  磁力手铐应声而开。
  追踪而来的脚步声已清晰可闻。
  这钥匙当然是取自被杀的洛高身上,可见沈漫等人思虑周详。
  柏丝蒂爬了上去。
  展漠一展手掌,大为舒畅,他腰上围的力场带是多元化威力惊人的武器,不过却需双手
  配合操作,一旦恢复自由,便如猛虎出闸,他发誓再不让人锁上双手,包括元帅在内。
  沈漫将柏丝蒂拉上来后,从通道顶的圆洞探头下来道:“快上来。”蓦然他的脸肌转成
  僵硬,因为他看到展漠脸上神色变化,忽忧忽喜,显示两个相反的念头正在心中交战着。展
  漠此时想的是:假若他将这三人擒下,拿去见元帅,是否能洗刷自己的嫌疑?沈漫呆呆地望
  着他。
  展漠暗叹一声,爬了上去。
  圆洞变回通道顶。变成漆黑一片。
  脚步声在下面轰然响起。
  “快上来!”
  展漠循声望去,几乎惊叫起来,原来这上面是另一条向下的通道,一架像子弹般以合成
  金属制成的水陆车就在眼前,若非车里亮起了暗红的灯,他还看不见。
  展漠坐进车后的唯一空位,与美丽的柏丝蒂并排,沈漫和沈殊坐前,由沈漫负责驾驶。
  柏丝蒂冷漠地指示展漠扣上安全带,不知为甚么,她比起其他人更具有敌意。
  车门关上,缓缓向斜下的通道滑去。
  沈漫又沉声道:“为何跟来?”
  展漠知道他指自己早先在爬上顶洞时的犹豫,叹一口气道:“我想到若你是元帅,见我
  犹豫不决,一定先发制人袭击我,但你却全没有那倾向,这使我重新考虑我信奉的一切。”
  柏丝蒂冷然道:“看你还有一丁点人性,不过你可能只是怕沙达查公报私仇。”
  展漠心中大怒,正要反辩,蓬!车子加速滑行,向前俯冲下去。
  展漠大骇,紧握椅背,车窗外一片漆黑,他们便像往一个无底深渊冲去。
  车灯熄灭。无穷尽的黑暗,与空气摩擦的压力,使他每根血管都像要爆炸开来一样。
  嘎!车子冲进了水里,去势逐渐缓慢。
  展漠不由赞叹设计之妙,这条地下通道的出口是地下城里纵横交错的广阔河道,这确是
  最佳的逃生方法。
  这部水陆两用车在河底下二百多米的深处缓缓航行,车子的窗都装置了夜视设备,可以
  看见河里各种大小生物在畅游,有些比他们的水陆车还大,没有人知道地下城的河水从哪里
  来,只知永不衰竭,其中的生物提供了城里人百分之六十食物。
  展漠道:“我们现在哪里?”
  沈漫按了一个钮,在驾驶仪器板上现出一幅地图,由五个大圆组成,中间的是中城,其
  他四个大圆是东南西北城,每个圆中都布满蓝色河道,亮着的红点表示他们正在走往东城的
  河道里潜行。
  展漠惊叫道:“停下。”沈漫依言按掣,水陆车前端喷射出水流,恰恰把车停下。
  展漠道:“前面是中城第三街和第八街的交界,设有一个秘密侦查站,这样贸然闯过,
  一定会被发现。”
  沈殊紧皱双眉道:“没有时间了,只要沙达查发现密道的出口在河流底,不到一个小时
  就可以找到我们。”
  沈漫冷然道:“展漠,这次的行动可能会使我们全军覆没,现在还有的只是我们四个
  人,假设你也算上一份。”
  柏丝蒂接口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完成众人的心愿,就是逃出去。”
  展漠摇头道:“没有可能的。”
  沈漫怒声道:“这世上没有事不可能做的,你是军卫的第一号人物,一定知道出口在那
  里。”
  展漠苦笑道:“问题是元帅知道我也知道,你说他会不会不在出口处布下陷阱?”
  沈殊沉静地道:“未必!在杀死洛高的现场我们遗下了一具模拟你的尸体,还配上了假
  充的力场带,除非元帅亲自拆下力场带,才能知道那是假货,不过那最少在两个小时后,那
  时元帅正在歌剧院听首席女歌手的音乐演唱会,那女歌手是他最宠幸的女人,没有人可以令
  他中途离开。”
  展漠愕然道:“你们倒是计划周详。”
  沈漫道:“我们的所有希望都在你身上,一是将我们交给元帅,一是带我们逃走。”
  展漠望向身侧的柏丝蒂,她性感的小嘴唇紧紧抿着!强调了她刚毅不屈的骄傲,使人感
  到她为了自由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展漠想到翱翔于天上的鸟儿,地下城的鸟儿都给关在公
  园的大笼子里。
  一股热血冲上来,展漠叫道:“好!我们誓要逃出去。”
  沈漫道:“现在要怎么走?”
  展漠沉吟半晌,迅速在脑中拟定了一个计划,一旦决定了怎样做,他的神经细胞立刻恢
  复了灵性和活力,他若不是个超卓的战士,如何能在多达八万人的军卫里脱颖而出,攀上最
  高的位置,也只有他能躲过重重军卫设下的关卡,唯一可能令他落败的,只有沙达查,元帅
  的私家杀人机器。
  展漠道:“继续向前驶。”
  沈殊道:“怎样躲过前面的侦查站?他们的水底雷达,可以毫无困难把我们找出来。”
  展漠道:“听我指示去做。”
  水陆车缓慢却稳定地前进。
  沈漫有点紧张地道:“离侦查站还有四百米。”
  展漠道:“加速至十节,然后减至五节,停下来,转回头,再转回去,加速向上。”
  沈漫照着他的指示,水陆车像鱼儿般在水中前进后退,时快时慢。
  沈殊赞道:“好主意,侦查站的人会以为我们是条大鱼,不过若非是你,也没法知道这
  办法行不行得通。”
  展漠忍不住望向身边一直默然无语的柏丝蒂,后者神情冷漠,难知喜怒,展漠因好奇而
  想问她有关“书”的内容的话,也只好吞回肚里,以免碰上钉子。
  二十分钟后他们越过了关卡,水陆车在河底贴近河床缓缓推进。
  沈漫道:“不能快一点吗?”
  展漠道:“不能!转左。”
  沈殊惊异地叫道:“那是通往东城的河道。”
  展漠淡淡道:“正是这样。”
  沈漫奇道:“难道出口处不是在中城?”
  展漠道:“就是每个人都那么想,所以出口才不设在中城,而在东城。”
  水陆车在展漠指点下,重施故技,一连避过了三个侦查站,两小时后,安然进入了东
  城,这里的水道比中城狭窄,河床也较浅,他们被发现的机会也高起来。
  展漠道:“奇怪,沙达查应早发现了我们从河道逃去,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所有侦查
  站都没有加强戒备?转右。”水陆车往右转,潜驶四百多米后,展漠道:“升上水面。”
  水陆车缓缓上升。
  离水面十多米处隐约可见东城人造太阳的黄光透入水里。水陆车升上水面,外面静悄悄
  地,除中城外,其他四城晚上都在戒严令管治下,没有人可以随便在街上走动。
  一道斜坡从街上斜伸往河道里,水陆车悠然地沿着斜坡驶上寂静无人的街道,转左而
  去。
  两旁一幢一幢的大厦黑沉沉,没有半点灯光,每晚凌晨二时至明早六时全城施行灯火管
  制下,只有街灯仍然亮着,东城的人造太阳亦同时灭熄。
  水陆车在街道上快速地前进。
  车内四个人都提心吊胆,祈祷着沙达查的人不会出现。
  沈漫道:“怎么走?”
  展漠小:“往前直去,到第二十七街和三十二街交界处,转入三十二街,目的地是东城
  大运动场。”
  沈殊道:“出路是否在那里?”
  展漠道:“是的。”
  沈漫道:“好家伙!没有人想到出路会在最多人去的地方。此乃虚则实之。”
  车子继续前行,很快转入三十二街,十分钟后,圆形的运动场在街的尽头耸立着。
  正当众人在惊喜交集之时,两辆装甲车从横街驶出来,将去路完全封死。
  沈殊高叫道:“退回去。”沈漫刚想后退,展漠一手抓紧他的肩膊,喝道:“不要妄
  动,停下来。”
  沈漫等人一呆间,背后强光亮起,将暗黑的车厢照得明亮如白昼。
  前后左右都是装甲车,手持武器全身盔甲的军卫已将他们围个水泄不通。
  一个声音在外响起道:“不要动,只要你们动一个指头,我们即刻开火。”
  众人呆坐不动,心中泛起无边的绝望,离成功已是如此地遥远。
  一个军卫的头领迫近水陆车,望进车厢里,目光从沈漫身上移到美丽柏丝蒂的俏脸,当
  他移往展漠时,刚好与展漠凌厉的眼神碰在一起。那军卫队长全身一震,立正敬礼道:“统
  领,我们不知道是你,没有人通知我。”
  展漠从容一笑道:“我负有元帅的秘密指令,要带这三位研究所的专家做点特别事情,
  来不及通知各单位,不过这也好,你们抽调五十人给我,让我调动。”他不明白为何军卫不
  知道他的事,唯一解释:元帅和沙达查还没有联系,八万军卫仍由他管,他不应放过这些筹
  码本钱。不过只要接到命令,他们随时都会掉转枪头对付他。
  那军官毫不犹豫领命而去,安排人手。在地下城,所有战士都要盲目服从领袖,就像以
  往展漠盲目服从元帅,残害他人,若非迫虎跳墙,他的忠心是很难改变的。
  沈殊抹去了额上的冷汗,惊悸之余说不出话来,柏丝蒂垂下头,不过看她起伏的胸脯,
  她也是惊魂未定。
  沈漫毕竟受过军事训练,禁得起风浪,沉吟道:“五十名军卫有利也有弊。”展漠沉声
  道:“沙达查并不好惹,你的诡计若骗不了他,出口处就是陷阱。”
  水陆车在东城体育馆的正门停下,当展漠等下车时,五十名军卫已列好队形,等待指
  示。
  展漠眼光冷冷地注射在那队长身上,队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的神色,在地下城里,每一
  个人的关系都建筑在提防和猜疑上,一个无意的行为也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一向习惯了这关
  系的展漠,心中一片烦厌,想起自己在元帅跟前那种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心情。
  沈漫走到他身旁,送来了一个催促的眼神,这是分秒必争的时刻,一待元帅看完歌剧,
  下达剥夺展漠军职的命令,眼前这批驯若羔羊的军卫,将变成如狼似虎的可怕敌人。
  展漠会意,向肃立在寂静街道上的五十名军卫道:“关掉你们所有传讯设备。”
  那队长愕然道:“统领!”展漠左手按着围在腰间的力场带,一扭力场带中间的圆环,
  一股能量立时由腹部流进他右手的神经,展漠右手轻扬,一道白光“噼啪”一声,轻击在队
  长的左肩上,队长闷哼一声,一连踉跄向后倒退了四、五步,脸色惨白,他知道只要展漠加
  强两至三度磁能,他的肩脾骨将变成粉末。
  力场带是地下城最惊人的自卫和攻击武器,只有元帅才有权颁赐和收回,展漠一天有力
  场带在身,便一天拥有最高和绝对的权力。
  队长勉强站直身子,转身传下命令。
  展漠权威地命令道:“你们给我守在四周,在人造太阳亮起前阻止任何人进入这运动场
  范围内,即使沙达查和他的秘卫也不例外,除非是元帅亲临,否则我说的话就是最高的指
  令。”
  众军卫轰然应诺。
  展漠转过头去,恰好接触到柏丝蒂明亮的秀目,微笑道:“请!”
  展漠四人通过座位间的通道步出运动场的广阔空间,可容十万人的座位空无一人,不过
  他们都能轻易描绘出密密麻麻布满观众的情景,只有在运动场里,地下城里一向受压抑的人
  才可纵情狂叫呐喊。
  运动和歌剧,是这不见天日的广大地下王国的两项最受欢迎娱乐。
  负责守卫运动场的军卫当然不敢阻拦展漠等人,使他们安然踏进人造草皮的柔软场地
  上,运动场的北高台亮起了一盏射灯,刚好照射在运动场的正中心处。
  展漠忽地停下了脚步。
  其他三人愕然望向他。
  只见展漠定眼望着运动场中心射灯照亮处那个清晰完整的光圆,深吸一口气道:“待会
  我将以力场带发出庞大的能量,将射灯照射处的地面压进去,只要地穴一现,你们必须以最
  快速度和我冲进去,因为穴门一开,元帅的力场带会受到感应,发动全力追捕我们,所以速
  度决定了成败。”
  沈殊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整个地下城只有元帅、沙达查和你知道出口在哪里,
  亦只有你们的力场带才能开启地穴出口,这么多疑的人,怎会没有防范你两人逃出去的方
  法?”
  展漠沉吟道:“但我和沙达查都不会出去,因为我们都深信外面充满了大战留下的辐射
  和毒气,也可……”
  “轰!”一声震响从运动场正门处传来,跟着是密袭的炮火。沙达查终于来了。
  展漠狂叫道:“快!”当先向运动场中心奔去,其他三人岂敢怠慢,紧跟而去。展漠一
  边走,左手紧握着力场带的圆环,强大的力量随着直伸的右手向前送去,射灯照耀的运动场
  中心地面开始陷下去。
  在惊心动魄的交火里,突然传来几下特别响的强烈爆炸,跟着是建筑物隆隆倒塌的声
  音。
  展漠这时已奔至地穴洞前,一块方圆二米的圆形陷了进去,下面黑沉沉一片,高深莫
  测。
  展漠在地穴边缘猛地止步,脸上忽红忽白,显是难作决定。沈漫叫道:“你到过下面没
  有?”
  展漠摇头道:“没有!七年前我初任此职时,元帅带我来到这里,告诉我地穴开启方
  法,并说假若我继承帅位,亦须将这出口告诉两名最得力的手下,以免这秘密因人的死亡而
  失去。”
  沈殊道:“元帅没有进去?”
  展漠道:“我也曾问过他,他的表情很奇怪,想了一会才回答我,说他曾经进去过,不
  过又退了出来。”
  柏丝蒂惊叫道:“你们听!”
  甚么也听不见,当他们惊悟到军卫已给沙达查彻底歼灭时,已迟了一步。
  “轰!”“轰!”
  沈殊和沈漫这站在后面的两人整个被弹前来,将站在边缘处的柏丝蒂和展漠撞得跌进地
  穴去,展漠跳下地穴前回头一瞥,见到两人眼耳口鼻都流出血来,当场丧命,远处一大群秘
  卫蜂拥而来。
  这影像一闪即逝,他已和柏丝蒂一起掉进地穴里的无边黑暗里去。
  展漠一按力场带,强大的能量从力场带流入腹部,再由神经扩展至四肢,他的势子加
  速,一下赶上了急跌的柏丝蒂,将她拦腰抱个正着,跟着能量运转,一股力道向黑暗的下方
  按去,产生另一股相抗的力道。
  他们的跌势由急至缓,慢慢地往下降去。
  “砰!”
  两人双脚沾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柏丝蒂的秀发拂上展漠的脸,麻痒痒的,不过心内却舒服得很。
  两人大口地喘着气,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人声在遥远的洞口传过来,那变成
  了一晕白茫茫的光,由实地到洞口,至少距离有五百至六百米。
  展漠按着力场带,借力场带发出的力场探测这广阔漆黑的空间,不一会已有所发现。展
  漠跳了起来,一把拉起柏丝蒂柔软的纤纤玉手,大踏步向前走去。柏丝蒂甩了一甩,甩不
  掉,无奈地被展漠拖着往前走。她对展漠有种明显不友善的情绪。
  两人来至一面墙前。
  展漠低声道:“这是个密封的空间,不过这面墙,后边有一个空间,可能是出口,你站
  后一点,我要发出死光将这面铁墙摧毁。”
  柏丝蒂退后了六、七步,一股奇异尖锐的声音从展漠处响起,知道他正蓄聚着发射死光
  的能量。
  啪啦!
  一道电光划破黑暗的空间,击在铁墙上,蓬!轰!铁墙如同沙石般碎下,露出另一个黑
  暗的空间。
  展漠道:“有没有照明器?”
  “啪!”柏丝蒂掏出照明灯,被毁的铁墙外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展漠道:“奇怪,是谁用铁板封死了这出口?快走!”两人既惊又喜下,向谜样般的深
  长通道奔进去,通道四面墙壁都是由呈灰白色的合成金属制成,和地下城的建筑是同样的材
  料,壁顶有照明的设备,不过可能已被切断能源,又或时久失修,如同废物。两人别无选
  择,亡命奔前,元帅和沙达查岂肯轻易放过他们。
  两人不断前奔,柏丝蒂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展漠一手搂着她的纤腰,叫道:“你
  怎么了?”
  柏丝蒂挣开他的怀抱,退后两步,背脊撞上墙壁,滑坐下来,娇喘道:“我走不动了,
  要休息一会。”
  展漠伸手嚷道:“没有休息的时间了,沙达查随时会追到,让我拉你起来。”
  柏丝蒂厌恶地盯了他伸出来的手掌一眼,道:“不要碰我。”
  展漠大怒道:“你又不是和我有深仇大限,这样的情形下还不同舟共济,如何逃命?”
  柏丝蒂眼睛闪着奇异的火焰,用跟她表情绝不相衬的奇异语调道:“你怎知我们没有深
  仇大限,今早你杀的,正是我的幼弟,他身上那本书,正是要带给我的。”
  展漠一呆道:“幼弟!”这是个非常新鲜的名词,在地下城里每一个人都是试管婴儿,
  男女虽可交欢,却不能生儿育女,所以父母兄弟的伦常关系并不存在。
  柏丝蒂眼中火焰消去,代之是疲累,道:“我的父母是元帅的古文字研究秘书,在地下
  城里只有元帅才能知晓人类往日的历史,我的父母也是叛徒,藉着元帅的宠信,私下生了我
  和弟弟,因为他们也知道历史,知道父母生子是最自然的正道。”
  展漠像给人当胸重击一拳,颓然退后,无力地挨在墙壁上,他并不想知道历史,也不想
  知道谁对谁错,他只是希望能逃出去,就像鸟儿飞出囚笼。
  两人间一片沉默。
  柏丝蒂站起身子,道:“走吧!”当先行去。展漠跟着她走,不一会来到了通道尽头,
  是个没有锁的双重门,门上有几行血红的字,是用古文字写的。
  展漠愕然。柏丝蒂脸上也泛起奇异的神色。
  展漠道:“为何这里会有古文字?早在二百年前,地下城已明文规定:禁止古文字的运
  用。”
  柏丝蒂喃喃念道:“动力库重地,闲人勿进。”
  展漠轻轻推第一道门,应手而开,第二道门后,眼前一亮。
  在明亮灯光下,一个庞大无匹布满了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庞大机器,展现眼前,就如一
  根大圆柱,由地面直伸上三百多米高的顶部,其他一个个巨大圆鼓,被千百支不同颜色的圆
  管连接在一起。圆鼓传来奇异的声响,显示它们正在运作,圆鼓圆柱都印上了古文字。
  两人瞠目结舌,不明为何出口处有这样的东西。
  柏丝蒂指着那顶天立地巨人般的大圆柱道:“上面印着‘氢聚变化反应循环炉’,不知
  是甚么东西。”
  展漠皱眉道:“你曾否听说过地下城的能量供应来自甚么地方?没有!没有人知道,地
  下城的人自出生便享受着地下城的一切,人造太阳每天亮起,黄昏时变黄,晚上熄掉,河里
  有大量可供食用的生物,水用掉后给倾倒集水炉里,经过过滤后,又变成干净的食水。城里
  的牧场不断繁殖着猪、牛、羊等动物,使我们不用忧虑生活,每个人的精力都用在运动和做
  爱、听歌剧,但这一切是谁赐与我们的?不是元帅,而是眼前这些奇异的机器,就是它们赐
  给我们源源不绝的能量。”
  柏丝蒂呻吟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出口在哪里?”
  展漠道:“跟我来。”他的眼睛越过广阔的空间,牢牢地盯着另一端一个漆上红色的门
  上。
  大约过了半小时之后,两人已站在门前。
  门上又是另一行文字。柏丝蒂解读道:“武器解除室。”
  展漠道:“这是甚么意思?”
  柏丝蒂对他的敌意似乎减除了不少,比起眼前的奇异天地,个人恩怨变成无足轻重的东
  西,轻声道:“我们应否进去?”
  展漠一呆道:“我们?”
  柏丝蒂垂头避过他的目光,径自推门而入道:“我想是别无选择了。”里面是另一条通
  道,不过却只有五十米长,转瞬走完,一点特别的地方也没有。
  当他们推开另一道门时,眼前是另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一个布满了书架,放满了禁书的大图书馆,在地下城里只要藏有一本书也是死罪,这里
  却有百万本、千万部。
  柏丝蒂惊悸得合不拢嘴。当她惊觉地转身望向展漠,后者脸上泛起奇异的苦涩神色。
  她叫道:“甚么事?”
  展漠苦笑道:“我的力场带失去了所有能量。”
  柏丝蒂这才注意到他左手按在力场带的圆扣上,愕然道:“刚才那句话真不是骗人的
  了,任何人经过后,武器的能量都会被除去。”
  展漠道:“看来是这样。”
  柏丝蒂跳到书架前,寻宝似地将一本书抽了出来,大喜呼道:“你看!”
  展漠凑近一看,也呆了起来。
  只见书中有幅彩色大图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各式各样奇怪的生物在悠然自得地吃草,
  蓝天白云,远处高山起伏。天下竟有如斯迷人的美景。
  柏丝蒂喜悦地说:“这就是地面上的世界。”
  展漠感染了她的喜悦,一把扯着她走,兴奋地道:“快,在沙达查找上我们之前,早一
  步找到出口,那时海阔天空,任我们飞翔。”
  柏丝蒂不舍地将“宝物”放回架上,紧握着展漠的手,从图书馆的另一端,走进另一个
  空间。
  那是一个方形的空间,并不太大,不过却不成比例地高,足有两百多米。
  空间一角有一道长长的旋转圆梯,蜿蜒而上,最高处似乎是一道门,不过那实在太高
  了,令人难以看清楚。
  出口!
  这个念头同时闪过两人心头。
  “不要动!”
  两人骇然回头。
  一个身材矮壮、秃头、两目精光闪闪、年约四十的汉子,左手按在腰间,右手直指两
  人,站立门前。
  沙达查终于追到了。
  展漠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沙达查狞笑道:“还不够吗?这种禁地是不适合其他人来的,小心点,不要将手移开腰
  间,我一定会比你快。”
  展漠道:“元帅知道你来吗?”
  沙达查一阵狂笑,叫道:“元帅,他怕已成了一具焦尸。”
  展漠愕然道:“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沙达查得意地道:“一直以来我都想干掉元帅,为何我要屈居他之下,只不过顾忌你的
  军卫,直到昨天叛党供出你是他们一员,才乘势将你拘押,又趁元帅看歌剧时将他除去,我
  们在那歌女身上植进了微型炸弹,当元帅吻贺她时,乘机引爆,哈哈!”
  展漠和柏丝蒂面面相觑,其中竟有如斯曲折。
  沙达查续道:“若非如此,又怎会让你逃至这里来,不过这事将由你的死亡结束,地下
  城以后就是我的世界了。”
  展漠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沙达查喝道:“你笑甚么?”
  展漠冷然道:“笑你是个蠢才。”这句话刚说完,他的身子已像豹子般向前扑出。
  沙达查左手在力场带一按,右手劈向展漠,忽地脸色大变,力场带失去了能量,同一时
  间他腹下要害中了展漠一脚,跟着眼脸胸胁连续中拳,眼前一黑,知觉尽失。
  展漠喘着气再在沙达查胸前加上一脚,立时传来肋骨折断的声音,沙达查满脸鲜血,被
  打得不似人形。
  柏丝蒂轻拍展漠肩膊,柔声道:“好了!让我们出去。”
  两人踏足在旋梯上,一步一步走去,他们歇了几次,终于来到旋梯尽处的大门,门钮是
  个圆盘,展漠鼓起勇气,扭动圆盘,“的”一声,钢门应手而开。两人屏住呼吸,踏出门
  外,同时呆了起来,外面并没有美丽的原野,新鲜的空气,只有漆黑无尽、繁星密布的星
  空,他们通过一个巨大的窗户,不能置信地看着窗外的奇异天地。窗内是个广阔的空间,布
  满各色各样奇异的仪器,就像个巨型驾驶室。
  柏丝蒂嗯了一声坐了下来,展漠则无力跪下,呻吟道:“怎会是这样的?”
  柏丝蒂俏脸苍白,望向展漠道:“我明白了,我们不是在地底里,而是在一只庞大无比
  的太空船内,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你看,那个掣写着‘回航’,天!我们究竟
  是从哪里来?书中的世界是否是我们的故乡?”
  展漠伸手在回航掣上一按,整个驾驶舱立即有反应,窗户变成萤光幕,一行古文字亮起
  道:“航程取消,返回地球。”飞船移动起来,掉头往回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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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酒临风 重新校对
《故乡 hometown》
诗人: 龙昌期 Long Changqi

  桤木惭桑低别壤,芋苗护稻远分行。
  上书莫道便他郡,学稼终宜老故乡
《故乡》
诗人: 歌曲作者 Ge Quzuozhe

《故乡 hometown》
诗人: 荷尔德林 Friedrich Hölderlin

故乡
故乡
故乡
故乡
故乡
  正如船夫带着他的收获,
  从遥远的岛屿快乐地返回恬静的河边;
  我会回到故乡的,
  假如我所收获的多如我所失落的。
  从前哺育我成长的可亲河岸,
  你难道能医好爱情带给我的烦恼?
  曾经在其中玩耍过的树林,
  如果我回来,还能再一次让我平静?
  在那清凉的小溪边,我曾注视着泛起的水波,
  河岸旁,我曾望着漂向远方的小船......
  不久我又要回来了,又要见到那些
  曾经与我相守的山峰,还有故乡
  让人安全的、也是让人崇敬的轮廓,
  就在母亲的屋子里,我和兄弟姐妹亲热地拥抱,
  我将和你们交谈,你们缠紧我吧,
  像绳索一样缠紧我,治好我的心病。
  亲情如故!可是我知道,
  爱情带来的创伤不会很快痊愈,
  就是妈妈唱给我的摇篮曲,虽然一直安慰着我,
  却也不能将烦恼从我的胸中驱走。
  因为诸神从上天赐给我们火种的时候,
  同时也赐给我们痛苦,
  因此痛苦永存。我是大地的
  儿子,我拥有爱,同时我也拥有痛苦。
  
  
  ---------------------------------------------
  
  
  《故乡吟》
  
  船夫快活地回到平静的内河,
  他从遥远的岛上归来,如果他有收获;
  我也会这样地回到故乡,要是我
  收获的财产多如痛苦。
  
  
  你们哺育过我的可敬的两岸呵,
  能否答应解除我爱的烦恼?
  你们,我孩提时代玩耍过的树林,要是我
  回来,能否答应再给我宁静?
  
  
  在清凉的小溪边,我看过水波激荡,
  在大河之旁,我望着船儿驶航,
  我就要重返旧地;你们,守护过我的
  亲爱的山峰,还有故乡
  
  
  令人起敬的安全疆界,母亲的屋子
  乃至兄弟姐妹们的亲爱的拥抱,
  我九月向你们致候,你们的拥抱
  像是绷带,会治愈我的心病。
  
  
  你们旧情如故!但我知道,我知道
  爱的烦恼不会那么快痊愈,
  世人所唱的抚慰人的摇篮曲
  没有一首唱出我内心的痛苦。
  
  
  因为诸神赐给我们天国的火种,
  也赐给我们神圣的痛苦,
  因而就让它存在吧。 我仿佛是
  大地的一个儿子,生来有爱,也
  有痛苦。
No. 5
  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家乡;老家。
gù xiāng gù xiāng
  家乡,自己出生的地方
No. 7
  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乐府诗集·木兰诗》
No. 8
  家乡。出生或长期居住过的地方。《荀子·礼论》:“过故乡,则必徘徊焉,鸣号焉,躑躅焉,踟蹰焉,然后能去之。”《史记·高祖本纪》:“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唐 李白 《静夜思》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冰心 《晚晴集·我的故乡》:“我生于一九○○年十月五日(农历庚子年闰八月十二日),七个月后,我就离开了故乡-- 福建 福州 。”
词义 Meaning
  1.出生地;
  2.长期生活过的地方。
  【示例】:古乐府《木兰诗》:“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作者简介 About
  鲁迅
  鲁迅(1881-1936),清光绪七年八月初三(1881年9月25日)生于浙江省绍兴府会稽县(今绍兴市)东昌坊口。原名周樟寿,字豫才,后改名为周树人。至三十八岁,始用“鲁迅”为笔名。浙江绍兴人(祖籍河南省正阳县),是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鲁迅的精神被称为中华民族魂,并且是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人之一,母亲鲁瑞、父亲周伯宜。在这一生中他写了小说和散文,杂文,其中杂文700多篇.鲁迅出身于没落的士大夫家庭。1898年到南京求学,先入江南水师学堂,次年考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的矿务铁路学堂。其间接触了西方资产阶级的“科学”与“民主”。1902年赴日本留学,入东京弘文学院。1904年到仙台医学专科学校学医,后因为在那里发生的两件事对他影响很大,分别是关于藤野先生的“看电影事件”等。都发生在仙台。从此弃医习文。
  鲁迅的西学基础萌发于江南水师学堂,他在《朝花夕拾·琐记》里说他自从进了这个学校:“……看新书的风气便流行起来,我也知道了中国有一部书叫《天演论》。星期日跑到城南去买了来,白纸石印的一厚本,价五百文正。”许寿裳的《鲁迅先生年谱》里也说鲁迅:“前十三年(廿五年己亥,一八九九年)十九岁 。正月,改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路矿学堂,对于功课并不温习,而每逢考试辄列前茅。课余辄读译本新书,尤好小说,时或外出骑马。……前十年(廿八年壬寅,一九零二年)二十二岁。二月,由江南督练公所派赴日本留学,入东京弘文学院。课余喜读哲学与文艺之书,尤注意于人性及国民性问题。”
  到了日本,鲁迅开始专心学医,因为他父亲一直是“久病不治”,使得他们家由小康坠入困顿,其间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心灵的创伤,在鲁迅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鲁迅在《呐喊·自序》里说:“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进江南水师学堂之后,鲁迅看到了一些关于西医的书籍,“便渐渐的悟得中医不过是一种有意的或无意的骗子,同时又很起了对于被骗的病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而且从译出的历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维新是大半发端于西方医学的事实。” 所以,等到进入日本留学之后,鲁迅的最初愿望是要做一个医生:“因为这些幼稚的知识,后来便使我的学籍列在日本一个乡间的医学专门学校里了。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象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
  从这个例子里我们可以看到,有理想的知识分子一开始都想当医生,治病救人,是一件非常崇高的事业。因为看到中医的弊端,又感到西医的科学,鲁迅到日本的最初想法,就是学习医学——西方体系的医学。但是,他1904年进仙台的医学专门学校之后,在读书和看电影中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对学医的理想产生了动摇。1906年中止学医,回东京准备从事文艺运动。 在鲁迅自己记述的这些事情里,有着很深的对于人的认识和理解。鲁迅非常不能忍受的是传统封建文化对于人性的扭曲和歪曲。他在文章里回忆自己少年时期就对此产生过很大的反感:“其中最使我不解,甚至于发生反感的,是‘老莱娱亲’和‘郭巨埋儿’两件事。” 鲁迅于是发现,健康的人包含了肉体和精神的两个方面。他认为当时首要的问题,是精神的问题。这后来成了他写作的一个中心的动力。
  写作背景
  鲁迅于1919年12月回故乡绍兴接母亲到北京,目睹农村的破败和农民的凄苦,十分悲愤,1921年1月便以这次回家的经历为题材,写了这篇小说。《故乡》选自《呐喊》。
  小说作品
  作者对“故乡”的感情不仅仅是人与人之间一般的感情,同时还是带有个人色彩的特殊感情。在对“故乡”没有任何理性的思考之前,一个人就已经与它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精神联系。童年、少年与“故乡”建立起的这种精神联系是一个人一生也不可能完全摆脱的。后来的印象不论多么强烈都只是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发生的,而且不可能完全摆脱开这种感情的藤蔓。具体到《故乡》这篇小说中来说,“我”对“故乡”现实的所有感受都是在少年时已经产生的感情关系的基础上发生的。“我”已经不可能忘掉少年闰土那可爱的形象,已经不可能完全忘掉少年时形成的那个美好故乡的回忆。此后的感受和印象是同少年时形成的这种印象叠加胶合在一起的。这就形成了多种情感的汇合、混合和化合。这样的感情不是单纯的,而是复杂的;不是色彩鲜明的,而是浑浊不清的。这样的感情是一种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的感情,不是通过抒情的语言就可以表达清楚的。它要从心灵中一丝一丝地往外抽,慌不得也急不得。它需要时间,需要长度,需要让读者会慢慢地咀嚼、慢慢地感受和体验。这种没有鲜明色彩而又复杂的情感,在我们的感受中就是忧郁。忧郁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和情绪,是一种不强烈们又轻易摆脱不掉的悠长而又悠长的情感和情绪的状态。《故乡》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忧郁的美,忧郁是悠长的,这种美也是悠长的。
原文欣赏 Original appreciate
  第一部分:回故乡
  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
  时候既然是深冬,渐近故乡时,天气又阴晦了,冷风吹进船舱中,呜呜的响,从蓬隙向外一望,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了。
  啊!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
  我所记得的故乡全不如此。我的故乡好得多了。但要我记起他的美丽,说出他的佳处来,却又没有影像,没有言辞了。仿佛也就如此。于是我自己解释说:故乡本也如此,——虽然没有进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凉,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变罢了,因为我这次回乡,本没有什么好心绪。
  我这次是专为了别他而来的。我们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经公同卖给别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须赶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别了熟识的老屋,而且远离了熟识的故乡,搬家到我在谋食的异地去。
  第二部分 在故乡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门口了。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正在说明这老屋难免易主的原因。几房的本家大约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寂静。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亲早已迎着出来了,接着便飞跑出了八岁的侄儿宏儿。
  我的母亲很高兴,但也藏着许多凄凉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谈搬家的事。宏儿没有见过我,远远的对面站着只是看。
  但我们终于谈到搬家的事。我说外间的寓所已经租定了,又买了几件家具,此外须将家里所有的木器卖去,再去增添。母亲也说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齐集,木器不便搬运的,也小半卖去了,只是收不起钱来。
  “你休息一两天,去拜望亲戚本家一回,我们便可以走了。”母亲说。
  “是的。”
  “还有闰土,他每到我家来时,总问起你,很想见你一回面。我已经将你到家的大约日期通知他,他也许就要来了。”
  这时候,我的脑里忽然闪出一幅神异的图画来: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⑵尽力的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这少年便是闰土。我认识他时,也不过十多岁,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时我的父亲还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个少爷。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⑶。这祭祀,说是三十多年才能轮到一回,所以很郑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讲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个忙月(我们这里给人做工的分三种:整年给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长工;按日给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种地,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时候来给一定人家做工的称忙月),忙不过来,他便对父亲说,可以叫他的儿子闰土来管祭器的。
  我的父亲允许了;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早听到闰土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仿佛年纪,闰月生的,五行缺土⑷,所以他的父亲叫他闰土。他是能装弶捉小鸟雀的。
  我于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闰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亲告诉我,闰土来了,我便飞跑的去看。他正在厨房里,紫色的圆脸,头戴一顶小毡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他的父亲十分爱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许下愿心,用圈子将他套住了。他见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没有旁人的时候,便和我说话,于是不到半日,我们便熟识了。
  我们那时候不知道谈些什么,只记得闰土很高兴,说是上城之后,见了许多没有见过的东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鸟。他说:
  “这不能。须大雪下了才好。我们沙地上,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么都有:稻鸡,角鸡,鹁鸪,蓝背……”
  我于是又很盼望下雪。
  闰土又对我说:
  “现在太冷,你夏天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⑸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贼么?”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猪,刺猬,猹。月亮底下,你听,啦啦的响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轻轻地走去……”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只是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
  “他不咬人么?”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见猹了,你便刺。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来,反从胯下窜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这许多新鲜事:海边有如许五色的贝壳;西瓜有这样危险的经历,我先前单知道他在水果店里出卖罢了。
  “我们沙地里,潮汛要来的时候,就有许多跳鱼儿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两个脚……”
  啊!闰土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们不知道一些事,闰土在海边时,他们都和我一样只看见院子里高墙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过去了,闰土须回家里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厨房里,哭着不肯出门,但终于被他父亲带走了。他后来还托他的父亲带给我一包贝壳和几支很好看的鸟毛,我也曾送他一两次东西,但从此没有再见面。
  现在我的母亲提起了他,我这儿时的记忆,忽而全都闪电似的苏生过来,似乎看到了我的美丽的故乡了。我应声说:
  “这好极!他,——怎样?……”
  “他?……他景况也很不如意……”母亲说着,便向房外看,“这些人又来了。说是买木器,顺手也就随便拿走的,我得去看看。”
  母亲站起身,出去了。门外有几个女人的声音。我便招宏儿走近面前,和他闲话:问他可会写字,可愿意出门。
  “我们坐火车去么?”
  “我们坐火车去。”
  “船呢?”
  “先坐船,……”
  “哈!这模样了!胡子这么长了!”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起来。
  我吃了一吓,赶忙抬起头,却见一个凸颧骨,薄嘴唇,五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两手搭在髀间,没有系裙,张着两脚,正像一个画图仪器里细脚伶仃的圆规。
  我愕然了。
  “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我的母亲也就进来,从旁说:
  “他多年出门,统忘却了。你该记得罢,”便向着我说,“这是斜对门的杨二嫂,……开豆腐店的。”
  哦,我记得了。我孩子时候,在斜对门的豆腐店里确乎终日坐着一个杨二嫂,人都叫伊“豆腐西施”⑹。但是擦着白粉,颧骨没有这么高,嘴唇也没有这么薄,而且终日坐着,我也从没有见过这圆规式的姿势。那时人说:因为伊,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却了。然而圆规很不平,显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⑺,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⑻似的,冷笑说:
  “忘了?这真是贵人眼高……”
  “那有这事……我……”我惶恐着,站起来说。
  “那么,我对你说。迅哥儿,你阔了,搬动又笨重,你还要什么这些破烂木器,让我拿去罢。我们小户人家,用得着。”
  “我并没有阔哩。我须卖了这些,再去……”
  “啊呀呀,你放了道台⑼了,还说不阔?你现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门便是八抬的大轿,还说不阔?吓,什么都瞒不过我。”
  我知道无话可说了,便闭了口,默默的站着。
  “啊呀啊呀,真是愈有钱,便愈是一毫不肯放松,愈是一毫不肯放松,便愈有钱……”圆规一面愤愤的回转身,一面絮絮的说,慢慢向外走,顺便将我母亲的一副手套塞在裤腰里,出去了。
  此后又有近处的本家和亲戚来访问我。我一面应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这样的过了三四天。
  一日是天气很冷的午后,我吃过午饭,坐着喝茶,觉得外面有人进来了,便回头去看。我看时,不由的非常出惊,慌忙站起身,迎着走去。
  这来的便是闰土。虽然我一见便知道是闰土,但又不是我这记忆上的闰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我这时很兴奋,但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
  “啊!闰土哥,——你来了?……”
  我接着便有许多话,想要连珠一般涌出:角鸡,跳鱼儿,贝壳,猹,……但又总觉得被什么挡着似的,单在脑里面回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脸上现出欢喜和凄凉的神情;动着嘴唇,却没有作声。他的态度终于恭敬起来了,分明的叫道:
  “老爷!……”
  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说不出话。
  他回过头去说,“水生,给老爷磕头。”便拖出躲在背后的孩子来,这正是一个廿年前的闰土,只是黄瘦些,颈子上没有银圈罢了。“这是第五个孩子,没有见过世面,躲躲闪闪……”
  母亲和宏儿下楼来了,他们大约也听到了声音。
  “老太太。信是早收到了。我实在欢喜地不得了,知道老爷回来……”闰土说。
  “啊,你怎的这样客气起来。你们先前不是哥弟称呼么?还是照旧:迅哥儿。”母亲高兴的说。
  “啊呀,老太太真是……这成什么规矩。那时是孩子,不懂事……”闰土说着,又叫水生上来打拱,那孩子却害羞,紧紧的只贴在他背后。
  “他就是水生?第五个?都是生人,怕生也难怪的;还是宏儿和他去走走。”母亲说。
  宏儿听得这话,便来招水生,水生却松松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母亲叫闰土坐,他迟疑了一回,终于就了坐,将长烟管靠在桌旁,递过纸包来,说:
  “冬天没有什么东西了。这一点干青豆倒是自家晒在那里的,请老爷……”
  我问问他的景况。他只是摇头。
  “非常难。第六个孩子也会帮忙了,却总是吃不够……又不太平……什么地方都要钱,没有定规……收成又坏。种出东西来,挑去卖,总要捐几回钱,折了本;不去卖,又只能烂掉……”
  他只是摇头;脸上虽然刻着许多皱纹,却全然不动,仿佛石像一般。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
  母亲问他,知道他的家里事务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没有吃过午饭,便叫他自己到厨下炒饭吃去。
  他出去了;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母亲对我说,凡是不必搬走的东西,尽可以送他,可以听他自己去拣择。
  下午,他拣好了几件东西:两条长桌,四个椅子,一副香炉和烛台,一杆抬秤。他又要所有的草灰(我们这里煮饭是烧稻草的,那灰,可以做沙地的肥料),待我们启程的时候,他用船来载去。
  夜间,我们又谈些闲天,都是无关紧要的话;第二天早晨,他就领了水生回去了。
  又过了九日,是我们启程的日期。闰土早晨便到了,水生没有同来,却只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管船只。我们终日很忙碌,再没有谈天的工夫。来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东西的,有送行兼拿东西的。待到傍晚我们上船的时候,这老屋里的所有破旧大小粗细东西,已经一扫而空了。
  第三部分:离故乡
  我们的船向前走,两岸的青山在黄昏中,都装成了深黛颜色,连着退向船后梢去。
  宏儿和我靠着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风景,他忽然问道:
  “大伯!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怎么还没有走就想回来了。”
  “可是,水生约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睁着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母亲也都有些惘然,于是又提起闰土来。母亲说,那豆腐西施的杨二嫂,自从我家收拾行李以来,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灰堆里,掏出十多个碗碟来,议论之后,便定说是闰土埋着的,他可以在运灰的时候,一齐搬回家里去;杨二嫂发见了这件事,自己很以为功,便拿了那狗气杀(这是我们这里养鸡的器具,木盘上面有着栅栏,内盛食料,鸡可以伸进颈子去啄,狗却不能,只能看着气死),飞也似的跑了,亏伊装着这么高低的小脚,竟跑得这样快。
  老屋离我愈远了;故乡的山水也都渐渐远离了我,但我却并不感到怎样的留恋。我只觉得我四面有看不见的高墙,将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气闷;那西瓜地上的银项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来十分清楚,现在却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亲和宏儿都睡着了。
  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与闰土隔绝到这地步了,但我们的后辈还是一气,宏儿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们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来……然而我又不愿意他们因为要一气,都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意他们都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意都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们应该有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来了。闰土要香炉和烛台的时候,我还暗地里笑他,以为他总是崇拜偶像,什么时候都不忘却。现在我所谓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愿望切近,我的愿望茫远罢了。
  我在朦胧中,眼前展开一片海边碧绿的沙地来,上面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一九二一年一月。
课文研讨 Seminar texts
  一、整体把握
  1.主题
  儿时的“故乡”,给“我”许多欢乐、甜蜜的回忆,甚至可以说代表了一种“理想”。而现实的“故乡”,却面目全非,沉寂、毫无生气,昔日的人物,也失去了纯真与温情,变得冷漠、麻木、市侩和猥琐。使“我”感到“希望”的幻灭,心中无比“悲哀”。其实以前的“故乡”也和现实的“故乡”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那时“我”是以纯真少年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所以世界显得那样单纯、美好,甚至有一丝神奇。我们读这篇小说,要从作者对“故乡”的感觉变化中,探讨小说要表达的主题。
  这篇小说的主题,众说纷纭,主要有以下几种看法:
  (1)“故乡”是中国人精神的反映。从孩子的纯真、有生气到成年人帅气表现了中国普通民众的生命和活力怎样被激励。以闰土为例:
  少年闰土:
  外貌:十一二岁,紫色圆脸,头戴小毡帽,颈上套一个银项圈,有一双红活圆实的手。
  动作:活泼刚健,动作干脆利落,说话脱口而出,朴质、生动;有智有勇,热情、纯真。
  对“我”的态度:“只是不怕我”,送“我”贝壳和羽毛,告诉“我”很多稀奇的事。对“我”友好,热情,和“我”建立了纯真的友情。
  对生活的态度:天真活泼,无忧无虑。
  中年闰土:
  外貌:身材增加了一倍,脸色灰黄,很深的皱纹,眼睛周围肿得通红,头戴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提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手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
  动作:说话吞吞吐吐,断断续续,谦恭而又含糊,显得迟钝麻木。
  对“我”的态度:对“我”恭恭敬敬,称呼“我”为老爷,和“我”之间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对生活的态度:悲哀、痛苦,生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他把幸福的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
  理解这样的主题,可以深入探讨演变的原因:过去现在(推断变化的因)。
  2)表现中国社会愚昧、落后、贫穷的轮回。从闰土父子和杨二嫂身上,可以看出这样轮回的影子:
  闰土:少年 小英雄─→中年 水生:少年“正是一个廿年前的闰土”─→中年 现在的闰土
  杨二嫂:年轻 豆腐西施─→中年 "圆规"
  也许他们的后代,也会步他们的后尘,在这样的轮回中挣扎。因为中国漫长的封建时代,广大民众就是这样一代又一代地过来的,好像黑暗隧道中看不到尽头(无数农民起义推翻封建王朝,然后又建立新的封建王朝,再爆发农民起义,再……历史不停地轮回着,民众的苦难也不停地轮回着)。
  (3)渴望纯真的人与人的关系。再回故乡,“我”和闰土、杨二嫂等人已经有了深深的精神上的隔阂。闰土叫“我”“老爷”,杨二嫂认为“我”“放了道台”,孩提时代那种真诚、友善的关系,已经完全消失了。“我”渴望打破封建社会的尊卑秩序,渴望建立超越庸俗的物质关系的新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2.人物
  小说成功地塑造了典型人物形象。
  闰土:
  少年闰土月夜看瓜刺猹,装逮鸟,心里“有无穷无尽的希奇的事”,是儿时“我”羡慕向往的英雄。三十年后,苦难的生活使他变得呆滞麻木,他“先前的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他那“红活圆实的手”,已变得“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更可怕的是他内心的变化,他见了久违的“我”,以“老爷”称呼;面对苦难的现实,只是寄希望于求神拜佛。他是在生活的重压下艰难地挣扎着的中国广大劳苦民众的代表。
  杨二嫂:
  二十年前的杨二嫂年轻美丽,因此她的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人称“豆腐西施”;二十年后,她成了“凸颧骨,薄嘴唇”的“细脚伶仃的圆规”,变得自私、尖刻、贪婪、势利,爱搬弄是非爱唠叨,想方设法从“我”的搬家中捞点东西。杨二嫂是庸俗的小市民的典型形象。
  “我”:
  小说中的“我”,有作者的影子,但绝不要等同于作者。“我”飘泊在外,对故乡一直怀着美好的回忆,看到故乡衰败、冷漠的现实,深感悲哀、失望,但内心深处,还有着对故乡美好未来的憧憬。“我”对闰土怀有深厚的感情,表现了“我”对劳苦人民的同情与爱,对等级观念的否定。“我”是追求新生活,心怀希望的知识分子的形象。
  二、问题研究
  1.曾经是那样充满生气的闰土,人到中年却活得这样麻木、悲惨。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这样变化的原因,课文里也有提及:多子,饥荒,苛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像一个木偶人了。这是表层原因,其深层原因,还需要我们深入思考,为什么中国当时的社会会陷入这样苦难深重的境况。从这样的探讨中也可以了解小说所要表达的主题。
  2.“我”的形象具有什么意义?
  小说以“我”为叙述者,叙述中包含着强烈的感情色彩。“我”的思想感情是怎样的,“我”怎样对待闰土,“我”怎样看故乡所发生的让人伤心的变化,“我”对这样的变化有什么样的反应,等等。通过对“我”这个人物形象的研究,可以窥见旧中国要求变革的进步知识分子心灵的一角。
  3.作者最后所说的:“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段话怎样理解?
  作者把希望比做地上的路,意思是:只空有希望而不去奋斗、追求,希望便“无所谓有”;有了希望并始终不渝地斗争、实践,希望便“无所谓无”。人们都满怀希望奋斗,就会迎来新生活。
  旧的生活这样压抑、沉重,作者期盼什么样的新生活,是否心中已经有所设计、规划,还是感到茫然,或者只是感到一丝朦胧的希望?闰土、水生、杨二嫂或者他们的后辈能否从历史的因袭中解脱出来呢?依靠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解脱出来呢(物质的、精神的)?
  可以启发学生思考这些问题,不必强求一致的答案。
  练习说明
  一、本文主要写了哪几个人的故事?
  本文主要写了“我”、闰土、杨二嫂这三个人的故事。
  二、《故乡》中鲁迅为什么要写这几个人的故事,选择其中最“精彩”的故事写不行吗?
  小说中,杨二嫂是作为陪衬人物出现的,杨二嫂的尖刻自私,衬托了闰土的憨厚朴实,因为农村小城镇的破败,贫困放入生活是杨二嫂也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农村经济破产的涉及面之广,连城镇市民也日趋贫困,反映当时农村经济衰败的普遍性和严重性。
  三、这篇小说写故乡,主要是写故乡人的变化。作者主要写了哪些人的变化?他们有怎样的变化?作者从中表达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态度?
  此题意在引导学生分析人物,进而理解主题。
  课文主要写了闰土和杨二嫂的变化。
  闰土:见“课文说明”。
  杨二嫂:二十年前人称“豆腐西施”,“因为伊,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二十年后,她变得泼悍、放肆。为了从“我”家捞点东西,交替着虚伪的吹捧、尖刻的嘲讽,还中伤闰土偷碗碟。
  关于作者的情感态度,可以有多种认识:因为中国农民的活力被封建社会扼杀而悲伤;对中国封建社会农民的苦难轮回无可奈何;为纯真的人性被扭曲而痛苦;对理想的人与人关系的渴望,等等。
  四、曾经是那样亲密无间的一对小伙伴,现在却变得那样“隔膜”,“我”感到“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你认为这“可悲的厚障壁”是什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此题意在引导学生深入了解人物,并由此探讨人物发展变化的深层次原因。
  “可悲的厚障壁”是一种人的观念、地位、生活环境差异所带来的精神上的隔膜。“可悲”在于这样的“障壁”是生活中近于“合理”地存在着的,而且也是精神上伦理上难以打破的。
  造成“厚障壁”的原因,是封建秩序观念长期的强制性的压力。这样的压力使人们不得不在精神上、肉体上屈服,在封建秩序中寻找并最后苟安于既定的位置,成为麻木、机械的顺民。“厚障壁”是封建秩序的需要和必然。
  五、“我”不愿宏儿和水生“如我的辛苦展转而生活”,也不愿他们“如闰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愿他们“如别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而希望他们有“新”的生活。展开想像,说说“我”、闰土、别人这三类人的生活是怎样的,“新”生活又是怎样的生活。
  此题意在让学生探讨作者表达的思想感情。第一问要抓住题干对这三类人生活的概括进行合理的想像和补充;第二问可以反思闰土的现实生活,构建“新”的生活。
  答案略。
  六、作者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结合课文内容,说说这句话的内涵。并结合社会和人生,以这句话为话题,写片段作文。
  此题意在让学生了解作者所表达的深刻思想内涵,并引导学生思考社会和人生。
  作者把希望比做地上的路,人们都满怀希望奋斗,就会迎来新生活。
  教学建议
  一、对于文学作品的理解,是因人而异的。我们要提倡理解的多样性,以此发挥学生自主学习的积极性,培养学生的个性。对于课文主题的理解,要鼓励学生深入探讨,得出自己的见解。
  二、这篇小说,深刻地反映了当时中国社会生活,分析时不妨从历史、社会演变等方面作些点拨和指导。
  三、对人物分析,要重点抓住“变”字,考察人物性格发展的外在和内在的原因,进而加深对主题的理解。
  四、可以丰富学习的内容,让学生把视点扩展到自己的家乡,通过自己家乡人和事的变化,分析家乡的发展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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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备注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一年五月《新青年》第九卷第一号。
  2、猹:作者在一九二九年五月四日致舒新城的信中说:“‘猹’字是我据乡下人所说的声音,生造出来的,读如‘查’。……现在想起来,也许是獾罢。”
  3、大祭祀的值年:封建社会中的大家族,每年都有祭祀祖先的活动,费用从族中“祭产”收入支取,由各房按年轮流主持,轮到的称为“值年”。
  4、五行缺土:旧社会所谓算“八字”的迷信说法。即用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相配,来记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各得两字,合为“八字”;又认为它们在五行(金、木、水、火、土)中各有所属,如甲乙寅卯属木,丙丁巳午属火等等,如八个字能包括五者,就是五行俱全。“五行缺土”,就是这八个字中没有属土的字,需用土或土作偏旁的字取名等办法来弥补。
  5、鬼见怕和观音手,都是小贝壳的名称。旧时浙江沿海的人把这种小贝壳用线串在一起,戴在孩子的手腕或脚踝上,认为可以“避邪”。这类名称多是根据“避邪”的意思取的。
  6、西施:春秋时越国的美女,后来用以泛称一般美女。
  7、拿破仑(1769—1821):即拿破仑·波拿巴,法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的军事家、政治家。一七九九年担任共和国执政。一八○四年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自称拿破仑一世。
  8、华盛顿(1732—1799):即乔治·华盛顿,美国政治家。他曾领导一七七五年至一七八三年美国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独立战争,胜利后任美国第一任总统。
  9、道台:清朝官职道员的俗称,分总管一个区域行政职务的道员和专掌某一特定职务的道员。前者是省以下、府州以上的行政长官;后者掌管一省特定事务,如督粮道、兵备道等。辛亥革命后,北洋军阀政府也曾沿用此制,改称道尹。
  文章内蕴
  《故乡》是一篇小说,读者自应去当作小说看,不管它里边有多少事实。我们别一方面从里边举出事实来,一则可以看著者怎样使用材料,一则也略作说明,是一种注释的性质。还有一层,读者虽然不把小说当做事实,但可能有人会得去从其中想寻传记的资料这里也就给予他们一点帮助,免得乱寻瞎找,以致虚实混淆在一起。这不但是小说,便是文艺性的自叙记录也常是如此,德国文豪歌德写有自叙传,题名曰《诗与真实》,说得正好,表示里边含有这两类性质的东西。两者截然分开的固然也有,但大半或者是混合在一起,即是事实而有点诗化了,读去是很好的文章,当作传记资料去用时又有些出入,要经过点琢磨才能够适合的嵌上去。以下就是背景资料的分析
  两个故乡
  鲁迅在《故乡》这篇小说里纪念他的故乡,但其实那故乡没有什么可纪念,结果是过去的梦幻为现实的阳光所冲破,只剩下了悲哀。但此外也有希望,希望后辈有他们新的生活,为我们所未经生活过的。原文结末云:“我想: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是很好的格言,也说得很好,没有尼采式的那么深刻,但是深远得多了。第一段的“严寒”,描写了天气的寒冷,衬托了要归家的急切心情。
  这里前后有两个故乡,其一是过去,其二是现在的。过去的故乡以闰土为中心,借了这个年轻的少年,写出小时候所神往的境地: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现在先从闰土说起。这闰土本名章运水,小说里把土代替了水字,闰运是同音的,也替换了,在国音里闰读如润,便有点隔离了,他的父亲名叫章福庆,是城东北道墟乡杜浦村人,那里是海边,他种着沙地,却是一个手艺工人,能制竹器,在周家做“忙月”,意思即是帮忙的,因为他并非长年,只在过年过节以及收租晒谷的时候来做工罢了。他有时来取稻草灰,也带了运水来过,但是有一年因为值祭,新年神像前的祭器需要人看守,那时便找运水来担任,新年照例至正月十八为止,所以他那一次的住在城内是相当长久的。
  看守祭器
  本文中说大祭祀的值年离现在将有三十年了,那小说是一九二一年写的,计算起来该是一八九一年左右,事实上是光绪癸巳即一八九三年,那时鲁迅是十三岁。在复盆桥周家有两个较大的祭祀值年,其一是第七世八世祖的致公祭,由致中和三房轮值,致房下分为智仁勇,智房下又分为兴立诚,鲁迅是兴房派下的。所以须得二十七年才能轮到一回。其二是第九世祖的佩公祭,单由致房各派轮值,这只要九年就够了。一八九三年轮值的祭祀乃是佩公祭,因为在丙申即一八九六年伯宜公代立房值年。白尽义务(立房的子京将祭田田租预先押钱花光,发狂而死,已见《百草园杂记》中,)正是此后第三年。其次是佩公祭资产较多,祭祀比较丰盛,神像前有一副古铜大五事,即是香炉烛台和花瓶,很是高大,分量也很重,偷去一只便很值点钱,所以特别要有人看守才行。还有一件特别的事故,便是鲁迅的曾祖母戴老太太以七十九岁的高寿于前一年即壬辰的除夕去世,大堂前要停灵,值年的祖像只好移挂别处,就借用了仁房所有的“大书房”在“志伊学颜”的横匾下陈设起来。那是在大门内西偏,门口没有看门的人,很是不谨慎,当时仁房玉田在那里设着家塾,孟夫子即孔乙己就有时会溜进来,拿走一点文房具的。因此之故,看守更是不可少了。
  厚障壁
  厚障壁是一种人的观念、地位、生活环境差异所带来的精神上的隔膜,厚障壁的原因是封建秩序观念长期的强制性的压力。
  少年闰土和他的父亲
  本文里说闰土是以作者小时候的朋友章运水为原型创作的,他能装弶捕小鸟雀,这是他父亲的事,在《朝花夕拾》中曾有过一段叙述。他的父亲名福庆,小孩们叫他“庆叔”,是种地兼做竹匠的,很是聪明能干,他用米筛捕鸟,关在用竹络倒放撑开的麻袋里,后来拿锡酒壶盛大半壶水,把小鸟的头塞在壶口内,使它窒息而死,都是很简单巧妙的。壬辰那年冬天特别冷,下雪很多,积得有尺把厚,河水也冻了,有一两天航船不能开行,是向来少有的事情。因为大雪的缘故鸟雀无处得食,所以捕获很容易,这以后就再没有这种机会,即使下点雪,也没有那些鸟来了。这事可以断定是在壬辰冬天,因为癸巳正月里一直忙丧事和祭祀,不能再有这闲工夫了。闰土出场那时是第一次,中间隔了六年,他第二次出场是在庚子(1900)正月,初七日日记下云,“午后至江桥,运水往陶二峰处测字,余等同往观之,皆谰语可噱。”测的不知是什么字,但谰语有些却还记得,有混沌乾坤,阴阳搭戤等句子,末了则厉声曰:勿可着鬼那么的着!闰土乃垂头丧气而出,鲁迅便很嘲笑他,说他瘟了,学陶二峰的话来说他,使得他很窘。过了几年之后,庆叔显得衰老忧郁,听鲁老太太说,才知道他家境不好,闰土结婚后与村中一个寡妇要好,终于闹到离婚,章家当然要花了些钱。在闰土不满意于包办的婚姻,可能是有理由的,但海边农家经过这一个风波,损失不小,难怪庆叔的大受打击了。后来推想起来,陶二峰测字那时候大概正闹着那问题,测字人看出他的神情,便那么的训斥了一顿,在这里也正可以看到占卜者的机警与江湖诀了
  豆腐西施的实指
  闰土的第三次出场是在民国以后,姑且说是民国元年(1912)吧。假定他是与鲁迅同庚的,那么那时该是三十二岁,但如本文中所说已经很是憔悴,因为如老实的农民一样,都是“辛苦麻木而生活着”,这种黯淡的空气,在乡村里原是很普遍的。鲁迅的第二个故乡乃是民国八年(一九一九)的绍兴,在这背景出现的仍是闰土,他的样子便是民初的那模样,那海边的幻景早已消灭,放在眼前的只是“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的老屋。那些稻鸡、角鸡、鹁鸪、跳鱼,以及偷吃西瓜的小动物,叫作俗音遮字,小说中写作猹字的,都已不见影踪,只换了几个女人,里边当然也有衍太太,但特别提出的乃是绰号“豆腐西施”的杨二嫂。豆腐西施的名称原是事出有因,杨二嫂这人当然只是小说化的人物。乡下人听故事看戏文,记住了貂蝉的名字,以为她一定是很“刁”的女人,所以用作骂人的名称,又不知从哪里听说古时有个西施(绍兴戏里不记得出现过她),便拿来形容美人,其实是爱美的人,因为这里边很有些讽刺的分子。近处豆腐店里大概出过这么一个搔首弄姿的人,在鲁迅的记忆上留下这个名号,至于实在的人物已经不详,杨二嫂只是平常的街坊的女人,叫她顶替着这诨名而已。她的言行大抵是写实的,不过并非出于某一个人,也含有衍太太的成份在内。
  杨二嫂是一个可笑、可气、可恨而又可怜的人物。她为什么可怜呢?因为她是一个人。一个人是需要物质生活的保证的。当一个人无法通过自己正常的努力而获得自己最起码的物质生活保证的时候,为了生命的保存,就要通过一些非正常的、为人所不齿的手段获取这种保证了。在这个意义上,她是值得同情的。她原来是开豆腐店的,为了豆腐店能够赚到更多的钱,她擦着白粉,终日坐着,实际上是用自己的年轻的美来招待顾客,“因为伊,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美”,在豆腐西施杨二嫂这里已经不再是一种精神的需要,而成了获取物质利益的手段。物质实利成了她人生的惟一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她是可以牺牲自己的道德名义的。当自己的青春已逝、美貌不再的时候,她就把任何东西都拿来当作获取物质实利的手段了。她的人生完全成了物质的人生,狭隘自私的人生。这样一个人,亲近的只是物质实利,对别人的感情已经没有感受的能力。在这类人的感受里,“利”即是“情”,“情”即是“利”。“利”外无“情”,天地间无非一个“利”字。她感受不到别人的真挚的感情,对别人也产生不了这样的感情,“感情”也只成了捞取好处的手段。她的眼里只有“物”,只有“利”,只有“钱”,而没有“人”,没有有感情。有道德、有精神需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她是能捞就捞,能骗就骗,能偷就偷,能抢就抢。但人类社会是在相互关联中存在和发展的,人类为了其同的生存和发展,需要心灵的沟通,需要感情的联系,需要道德的修养,需要精神品质的美化。像豆腐西施杨二嫂这样一个毫无道德感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做着损人利己的勾当,是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厌恶乃至憎恨的。所以,就她本人命运的悲惨而言,她是可怜的,而就其对别人的态而言度,她又是可气、可恨的。她的可笑在于长期的狭隘自私使她已经失去了对自我的正常感觉。她把虚情假意当作情感表现,把小偷小摸当作自己的聪明才智。她是属于世俗社会所谓的“能说会道”、“手脚麻利”、“干净利索”、“不笨不傻”的女人。但在正常人眼里,她这些小聪明心把戏都是瞒不了人、骗不了人的。所以,人们又感到她的言行的可笑。人们无法尊重她、爱戴她,甚至也无法真正地帮助她。她是一个令人看不起的人。如果说少年“我”和少年闰土的一切言行的总体特点是自然、纯真,豆腐西施杨二嫂的一切言行的总特点则是“不自然”、“不真挚”。在她这里,一切都是夸大了的,是根据自己的实利考虑变了形的。她一出场,发出的就是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这是她不感惊奇而故做惊奇的结果。她的面貌特征也是在长期不自然的生活状态中形成的。她一生只练就了一个“薄嘴唇”,“能说会道”,脸相却迅速衰老下来,只留下一个“凸颧骨”,没有了当年的风韵。她的站姿也是不自然的,故意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实际上她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自信心,失去了做人的骄傲,但又希望别人看得起她。尊重她。她对“我”没有怀恋.没有感情,但又故意装出一副有感情的样子。她能说的只有“我还抱过你咧!”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但却把这个事实说得非常严重,好像这就对“我”有了多么大的恩情,好像“我”必须对她感恩戴德,牢牢记住她的重要性。她不关心别人,因而也不会知道别人的生活状况,不会了解别人的思想感情。她通过自己的想像把别人的生活说得无比阔气和富裕,无非是为了从别人那里捞取更多的好处。
  豆腐西施杨二嫂体现的是“我”所说的“辛苦恣睢而生活”的人的特征。她的生活是辛苦的,但这种辛苦也压碎了她的道德良心,使她变得没有信仰,没有操守,没有真挚的感情,不讲道德,自私狭隘。
  搬家事宜
  这篇小说的基干是从故乡搬家北来的这一件事,在一九一九年冬天,于十二月一日离北京,二十九日回京,详细路程当查《鲁迅日记》,今可不赘。但事实便至此为止,此外多有些诗化的分子,如叙到了家门口时的情形,看见“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这写是很好,但实际上南方屋瓦只是虚叠着,不像北方用泥和灰粘住,裂缝中容得野草生根,那边所有的是瓦松,到冬天都干萎了,不会像莎草类那么的有断茎矗立着的。话虽如此,若是这里说望见瓦楞上倒着些干萎的瓦松,文字的效力便要差了不少了。
  路程
  从绍兴到北京的路程,可以分作两段,第一段是绍兴至杭州,第二段是杭州至北京。这两段长短大不一样,但是有一个很大的差别,前段水路坐船,后段陆路坐火车。杭州南星桥站出发,当天到达上海南站,次早北站上车,在南京浦口轮渡后,改坐津浦车,次日傍晚到天津,再搭那时的京奉车,当夜可抵正阳门,其间要换车四次,但坐火车总是一样的。绍兴出西郭门至萧山的西兴镇只有驿路一站,坐民船只一夜就够了,从西兴徒步或乘小轿过钱塘江,那时已用小火轮拖渡,平安迅速,对岸松毛场上岸便是杭州,离南星桥不远,来得及买票上车。这一夜的民船最有趣味,但那也以归乡时为佳,因为夏晚蹲船头上看水乡风景确实不差,从绍兴来时所见只是附郭一带,无甚可看,而且离乡的心情总不太好,也是一个原因。本文中说到路程,只是水路那一段,因为是搬家去的,连到家的时候也显得有点暗淡,离家时自然更是如此,虽然说“我躺着,听船底潺潺的水声”,很简单却写的很是得神。同行的人本文只说到母亲与宏儿,这也自然是小说化的地方,事实上同走的连他自己共有七人,其中两个小孩都是三弟妇的,长女末利才三岁,长子冲两岁,时在乡下病卒,次子还没有名字,生后七个月,小说中便将他诗化了,成为八岁的宏儿,否则他就不能与闰土的儿子水生去做朋友了。
  本文笔记
  1) 鲁迅写杨二嫂的实质
  小说中,杨二嫂是作为陪衬人物出现的,杨二嫂的尖刻自私,衬托了闰土的憨厚朴实,因为农村小城镇的破败,贫困生活使杨二嫂也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农村经济破产的涉及面之广,连城镇市民也日趋贫困,反映当时农村经济衰败的普遍性和严重性。
  2) 闰土拿一副香炉和烛台的原因
  闰土面对苦难的现实,只能寄希望与求神拜佛,他是在生活的重压下,艰难地挣扎着的中国广大劳动民众的代表。
  3) 鲁迅写文中二人(闰土和杨二嫂)的变化原因
  通过这些揭露帝国主义的侵略,封建主义的压榨,对人民造成的苦难,揭示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性,揭示当时社会的弊端,从而启发人民去深思,去探索,去走希望之路。
  4)闰土变化的原因
  表层原因:为什么中国当时社会会陷入这样苦难的境况呢?
  深层原因:由于受到封建思想等级观念的毒害,劳苦大众受到精神上的束缚,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有隔膜,使闰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故乡的读后感 Home of the book review
  <1>
  现实社会是无情的,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的规矩、疑惑、胆怯,因为富与穷的不同。产生了太多的阻碍,太多的差距。太多的差距,让人拒之千里。人们说的懂事啦,我觉得也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因为他们的童心与无邪已被现实那昏黑、阴冷,无情一点一点的磨光了,在这个漫漫的岁月之中,在这个凄凉的社会之中……长大了,我们就要一点点地顾到自己的面子问题。所以说认为弹珠比宝石要好的时候你是有一颗纯洁的童心的。
  就比如说闰土在岁月里一点点一点点地长大,成了一个大人。他不但是身体上的改变,也是心里之中的改变,他对鲁迅恭恭敬敬地叫:“老爷。”而先前那欢笑着叫鲁迅:“迅哥儿!”的。那闰土早已经在社会的冷酷之中淡淡,消亡了。让人费解。所以说以前的社会是吃人的。才让鲁迅要拿起笔去反击这个社会,为后人开出一条大道来,让后人走过这条道开出新的路来,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人们常常说要懂事,可这不一定,还不如天真无邪,欢声笑语要好的多。
  当看了故乡,我感到了一种凄然的感觉,自己不禁颤了一下,难道友谊在时间的过滤之后会褪色,会暗淡吗?当鲁迅激动得叫了一声:“闰土哥!”而闰土默不吭声。之后,又喊了一声:“老爷!” 我知道他俩的友谊不那么深,原来的大海已如一条溪水。
  我变得恐惧起来,我害怕现在的挚友会贬值,多年以后,也许知识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我不希望这样,就像鲁迅不希望水生和宏儿。走他们的路。哎,难道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友谊吗?
  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我早听过了这句话,但一直不明白这句话,读了之后,我懂了:就一条规律,本没有它而做的人多了,就成了一条规律。每件事情总有一个开端,当每个人都认同他时,便成了合理的事情了。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父母做的,那些在我们看来不合理的事情,都有他的意义存在啊。
  感情会褪色,会变质,而只有记忆不会变,多年以后,对他变感情不是你的错,而不认识他就是你的错
  <2>从鲁迅的《故乡》中,我们可以看到鲁迅的童年是一座被尘封的大院。
  童年的鲁迅,仿佛是一个生活在天堂的魔鬼,丰衣足食却寸步难行;而闰土则是生活在地狱的天使,生活艰辛但充满快乐。闰土的童年必须要看瓜田,但他自由、快乐。鲁迅的童年虽丰衣足食,但他只能悲哀地念着“之乎者也”。闰土还可以去做无穷无尽的新鲜事,看无边无际的海洋;而鲁迅只能看到那“四角的天空”。
  没有了自由,多少财富都是破铜烂铁。自由才是真正的金子!
  可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的封建社会,离现在已经有那么漫长而浩瀚的一段历史。可是,到了现在的社会,大人们还是大同小异、异曲同工地为我们打造一个标准童年:束缚。
  我觉得束缚再加上比较再加上无穷无尽的学习,与监狱相比也已经只有毫厘之差了。作为社会未来的新动力,我们的生存状态难道没有理由受到关注吗?大人们总是以为吃饱穿暖学习好,就是一个孩子的全部,可这些却恰恰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忽略的。
  我们需要自由,我们要亲身经历,我们也要知道许多新鲜事,我们要一个快乐的童年,我们要逃离束缚!
  <3>
  《故乡》的读后感
  鲁迅,伟大的文学家、翻译家和新文学运动的奠基人。
  鲁迅写的《故乡》,讲述了他与闰土小时候的一些事情。闰土会捕鸟、看瓜,鲁迅在那段时间很快乐,可正月过了,闰土必须回家。一开始,他们还相互送了几次礼物,但后来再也没有见面。我明白了: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只有好好珍惜时间,快乐才是永远的。
  可小时候大多不太懂事,常常浪费时间。有时,晚上有一个十分好看的电视,就看了起来,看完了才想到作业没做完,只好匆匆忙忙做起了作业,马虎潦草,效率很差。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懂得珍惜时间。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这句谚语大家应该不陌生吧,也告诉我们应当珍惜时间。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时间就是生命。无端地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瞧,这就是鲁迅先生的名言。让我们把它作为座右铭吧!
故乡的雅称 Said Blair hometown
  古代的文人雅士对“故乡”一词,赐予许多雅称。
  桑梓 桑和梓是古代家宅旁边常栽的树木,后用作对故乡的代称。柳宗元《闻黄鹏》诗:“乡何事亦来此,令我生心忆桑梓。”
  家山 钱起《送李栖桐道举擢第还乡省侍》诗:“莲舟同宿浦,柳岸向家山。”
  梓里 刘迎《题刘德文戏彩堂》诗:“吾不爱锦衣,荣归夸梓里。”
  故国 杜甫《上白帝城二道》:“取醉他乡客,相逢故国人。”
  乡井 崔桐《酬李补阙雨中寄赠》诗:“白发还乡井,微官有子孙。”
  乡关 崔颢《黄鹤楼》诗:“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乡国 苏轼《游寒山寺》诗:“试登绝顶望乡国,江南江北客人多。”
  乡邦 鲍照《还都口号》:“君主迟京国,游子思乡邦。”
  乡曲 司马迁《报任少卿书》:“仆少负不羁之才,长无乡曲之誉。”
  (黄怡辑,摘自《应用写作》月刊1997年第8期)
故乡情结 Homeland
  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这首千古绝唱一直流传,不只是因为这是刘邦的作品,而是表达了无数人心中的故乡情结。李白《静夜思》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杜甫《月夜忆舍弟》中:“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故乡的云》(小轩作词,1984年)是一首传唱至今的台湾歌曲:“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踏著沉重的脚步,归乡路是那么漫长。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吹来故乡泥土的芳香。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我已厌倦飘泊。我已是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抹去创痕。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故乡情结也扎根于飘泊异乡他国的商人中,如1934年初,南洋实业家陈嘉庚毅然宣布企业全部停闭,由银行公举收盘员,核结清理,毁家兴学。之后陈嘉庚把自己在新加坡的3座大厦卖了,继续作为维持厦大的经费。“宁可变卖大厦,也要支持厦大”由此得来。 故乡情结也存在那些一丝不苟的技术人员身上。如有人评价聂文涛的技术演讲说,完美的人格需要修身、齐家来成就。家乡人,知根知底,只有真诚才能面对。归故乡,成为所有中国人最高的人格满足。
  在建国之初,李四光、华罗庚、钱学森、朱光亚、邓稼先、邹承鲁、吴冠中、梁思礼、胡济民、卢肇钧,等等大批科学家依然返回祖国,必将永远激励后世莘莘学子。
  故乡情节,根源于童年时代对一生的影响。与爱国精神具有相同的心理根源。因此,是一种最基本的人性内容。
英文解释
  1. :  Gu township
  2. n.:  hometown,  country,  homeland,  mother country,  the old country,  the love of one's country,  the old country [home],  one's native province,  one's native [parent] soil,  native place,  birthplace,  home,  native land
法文解释
  1. n.  pays natal
近义词
老家, 英国本土, 家乡, 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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