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东建 刘豫华：用大蚂蚁打开小宇宙 魏東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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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豫華：用大螞蟻打開小宇宙
魏東建
今天的我和大多數人一樣，是很無恥的，無恥源自生存的無奈。這樣說，是因為我發現世界在我眼中和手中不再是世界，而成為我謀生的拐棍。而這種謀生又衹是為了淺層次的養活肉體，也包括偶爾張揚一下欲望。這是我深層次的無奈和絶望。
幾年前的我，不是這樣直面自己的心靈。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時候，我剛從震區歸來，不停地給遇到的所有人講自己的震撼，而且這種訴說卻總是因為我的哽咽而沒法繼續，遇到我的人總是在這個時候藉機逃開。
當時我的感受就是世界太博大，博大到，我顧不上看她一眼。就在這樣的托辭中，我又開始了養活肉體的拼搏之路。
就是在那個時候第一次遇見“中國畫蟻第一人”劉豫華。是在一個酒吧的商業活動中，在這樣的場合，我就是一副無恥惡心的逢場作戲嘴臉，給同去的女主持人交代好一二三後，我就開始無限沉溺於酒精。在灰暗曖昧的燈光下，夾雜着雜亂喧鬧的背景音樂中，記憶中豫華兄台的第一印象就是面孔黝黑，神情好像很陰鬱，但卻是少有的謙恭。活動中印象深的畫作倒不是螞蟻畫作而是一幅水墨魚，從上到下一排的魚從大到小地排列，腦海中閃過的是“大魚吃小魚”的俗話，這句話本來就是“假善美”中“假惡醜”的強盜邏輯。於是就想這位作為畫傢的劉豫華先生倒也是一位思想者，畫作表達的如此到位，以為是在活動上，也就這樣
擦肩而過，初次就這樣結束了。
“假善美”文化微笑着吃人的事件看得多了，我也就不時轉換着吃人者與同情者的身份。最難熬的就是子夜時分面對自己，拷問靈魂，除了酒精麻醉，我衹有用筆鋪陳心靈的煎熬。而這樣私密的東西，也衹有寄存在網絡上。
通過網絡，纔有了機緣讀到豫華兄台的畫作。那又是一個子夜。看到了豫華兄台的彩墨螞蟻，當我把畫面點開，撲面而來的視覺衝擊，有着火山爆裂般的身心震撼，讓我第一次感到螞蟻竟是這麽大，大到可以這樣自如地打開玄妙之門。在這血淋淋的震撼裏，細觀每衹螞蟻，卻是嬰孩一般安然淡定；儘管身邊戰馬嘶鳴，也能獨步天下各得其所；每一隻小小的螞蟻，就是一個有水有火的小宇宙。
這個小宇宙天門洞開，帶着我把網絡上能看到的豫華兄台的作品一路翻檢下來，兄台的螞蟻挖開了時空，使我混淆了肉身生存的時間概念與地理位置；小小的螞蟻用它勢不可擋的力量，在一個獨特的領域裏，成就了大千世界的有形之美和無形之魂，構造了由小及大的強勁氣場。
世人眼中，螞蟻形象渺小，而這種外在的渺小，卻有着撼天動地的巨大能量。豫華兄台的世界裏，小小的螞蟻，用千軍萬馬的強健之力，推開世界之門，重重地撞嚮了世人的心靈之弦。
《液的流嚮》在它具象的畫面中，隱含了抽象的生命疼痛以及絶望中的希冀；《接近你的理由》靜態與動態互換，一隻手、一支煙、一隻螞蟻相互牽涉出的毀滅與自救，喚醒着每個人現實中無奈的精神抗衡；《癢》用一個表面淫穢的道具，傳達出無法藏匿的人性關懷與隱寓其中的現實意義；《彌生》裏面，那連綿起伏的生命走嚮，實際上就是人類自己流淌在人世間的生命長河，短暫卻又永無止境。小小螞蟻圖，滲透了蕓蕓衆生的生死輪回與涅槃重生。天與地，人與自然，世間萬物，都在既定的路途上，靈性地走下去；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有靈魂，都有歸宿。
一畫一世界，一蟻一乾坤！
“畫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樣畫，怎樣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表達出自我的真實感受和精神所指”。豫華兄台的創作心態，呈現出他打破了中國傳統藝術創作中以“假善美”為指嚮而崇尚程序化、模式化、形式繁瑣化，從而掩蓋其蒼白本質的巢臼。這一切源自於豫華兄台的農人氣質，這種氣質用謙卑做殼，保護天然、天真、自在的純淨心靈，聚積獨闢蹊徑的藝術慧質。人多的場合，他顯得拙笨，而他與世界的對話卻隨時都可以自如打開，因為他的自我、本我與世界自然息息相融而達成了渾然天成的默契。所以，豫華兄台不是在畫蟻，而是在鋪陳自己的心魂；小小螞蟻的足跡，疊印着豫華兄台與世界融會的隨意、理解、多元、率性與智慧。
和我一樣，豫華兄台是有大氣象的，“我相信傳統的輝煌已經過去，更大的輝煌存在於未知世界中，已知的世界再偉大也是有限的，衹有未知的世界纔是無限的，走嚮未知比走嚮已知更需要勇氣”。我相信豫華兄台有這個勇氣和能力，因為他的目標就是藉助螞蟻這個“國際居民”的身份體現中國人的氣質，以完成他的“微大主義”的使命。
我對畫作的理解僅限於我的心靈視域，除了給我帶來的藝術震撼外，不得不說的就是豫華兄台的一幅水墨大螞蟻，這種變形到“陌生巨大化”的螞蟻是那麽無礙地進入觀者的心靈，攪動着觀者的心緒。衹是這幅作品的名字卻是《螞蟻贊歌》，我認為這個“贊歌”就不是呈現一種狀態了，而是附加了道德批判的“語言暴力”，作為七十年代人，清除語言暴力還原自我與自在世界是很艱難的，因為這種毒素一不小心就顯露出來，稍不留神就會繁衍成災，很多有才華的文學藝術傢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自己打倒。
我希望豫華兄台與我，都能毫不留情地清除自己心底的毒素，淨化後的天地將好不自在！
2010.11.15
魏東建，七〇後公共知識分子、媒體人、寫作、文化批評。洞見(北京）文化沙竜召集人兼秘書長。致力於“社會轉型與華夏民族‘文化品格’及‘精神空間’的架構”課題的研究。文集《行走在思想的邊緣》被輯入“中國青年作傢文庫”出版；詩集《行走意或飛翔》被選入“中國實力詩人十傢”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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