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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胡笳十八拍
蔡文姬(公元177年——?)名琰,是蔡邕之女。传“文姬少聪慧秀异,年六岁,邕夜鼓琴,弦绝。琰曰:‘第一弦’;邕故断弦问之,琰曰:‘第四弦’”。兴平年间,匈奴入侵中原,蔡文姬被胡人掳去,纳为王妃,并育有一子一女。后曹操在得知蔡文姬的处境甚为同情。乘汉胡和好之际,派专使带重金请胡王单于放回蔡琰。在回归的路上和其后,蔡琰想到自己悲惨的遭遇,诗潮翻滚,乐思绵绵,遂用泪与血写下了这首留传千古的《胡茄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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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03_11 【胡笳十八拍·第一拍】
汉室将衰兮四夷不宾,动干戈兮征战频。
哀哀父母生育我,见离乱兮当此辰。纱窗对镜未经事,
将谓珠帘能蔽身。一朝胡骑入中国,苍黄处处逢胡人。
忽将薄命委锋镝,可惜红颜随虏尘。
卷303_12 【胡笳十八拍·第二拍】
马上将余向绝域,厌生求死死不得。戎羯腥膻岂是人,
豺狼喜怒难姑息。行尽天山足霜霰,风土萧条近胡国。
万里重阴鸟不飞,寒沙莽莽无南北。
卷303_13 【胡笳十八拍·第三拍】
如羁囚兮在缧绁,忧虑万端无处说。使余刀兮剪余发,
食余肉兮饮余血。诚知杀身愿如此,以余为妻不如死。
早被蛾眉累此身,空悲弱质柔如水。
卷303_14 【胡笳十八拍·第四拍】
山川路长谁记得,何处天涯是乡国。自从惊怖少精神,
不觉风霜损颜色。夜中归梦来又去,朦胧岂解传消息。
漫漫胡天叫不闻,明明汉月应相识。
卷303_15 【胡笳十八拍·第五拍】
水头宿兮草头坐,风吹汉地衣裳破。羊脂沐发长不梳,
羔子皮裘领仍左。狐襟貉袖腥复膻,昼披行兮夜披卧。
毡帐时移无定居,日月长兮不可过。
卷303_16 【胡笳十八拍·第六拍】
怪得春光不来久,胡中风土无花柳。天翻地覆谁得知,
如今正南看北斗。姓名音信两不通,终日经年常闭口。
是非取与在指撝,言语传情不如手。
卷303_17 【胡笳十八拍·第七拍】
男儿妇人带弓箭,塞马蕃羊卧霜霰。寸步东西岂自由,
偷生乞死非情愿。龟兹觱篥愁中听,碎叶琵琶夜深怨。
竟夕无云月上天,故乡应得重相见。
卷303_18 【胡笳十八拍·第八拍】
忆昔私家恣娇小,远取珍禽学驯扰。如今沦弃念故乡,
悔不当初放林表。朔风萧萧寒日暮,星河寥落胡天晓。
旦夕思归不得归,愁心想似笼中鸟。
卷303_19 【胡笳十八拍·第九拍】
当日苏武单于问,道是宾鸿解传信。学他刺血写得书,
书上千重万重恨。髯胡少年能走马,弯弓射飞无远近。
遂令边雁转怕人,绝域何由达方寸。
卷303_20 【胡笳十八拍·第十拍】
恨凌辱兮恶腥膻,憎胡地兮怨胡天。生得胡儿欲弃捐,
及生母子情宛然。貌殊语异憎还爱,心中不觉常相牵。
朝朝暮暮在眼前,腹生手养宁不怜。
卷303_21 【胡笳十八拍·第十一拍】
日来月往相催迁,迢迢星岁欲周天。无冬无夏卧霜霰,
水冻草枯为一年。汉家甲子有正朔,绝域三光空自悬。
几回鸿雁来又去,肠断蟾蜍亏复圆。
卷303_22 【胡笳十八拍·第十二拍】
破瓶落井空永沈,故乡望断无归心。宁知远使问姓名,
汉语泠泠传好音。梦魂几度到乡国,觉后翻成哀怨深。
如今果是梦中事,喜过悲来情不任。
卷303_23 【胡笳十八拍·第十三拍】
童稚牵衣双在侧,将来不可留又忆。还乡惜别两难分,
宁弃胡儿归旧国。山川万里复边戍,背面无由得消息。
泪痕满面对残阳,终日依依向南北。
卷303_24 【胡笳十八拍·第十四拍】
莫以胡儿可羞耻,恩情亦各言其子。手中十指有长短,
截之痛惜皆相似。还乡岂不见亲族,念此飘零隔生死。
南风万里吹我心,心亦随风度辽水。
卷303_25 【胡笳十八拍·第十五拍】
叹息襟怀无定分,当时怨来归又恨。不知愁怨情若何,
似有锋铓扰方寸。悲欢并行情未快,心意相尤自相问。
不缘生得天属亲,岂向仇雠结恩信。
卷303_26 【胡笳十八拍·第十六拍】
去时只觉天苍苍,归日始知胡地长。重阴白日落何处,
秋雁所向应南方。平沙四顾自迷惑,远近悠悠随雁行。
征途未尽马蹄尽,不见行人边草黄。
卷303_27 【胡笳十八拍·第十七拍】
行尽胡天千万里,唯见黄沙白云起。马饥跑雪衔草根,
人渴敲冰饮流水。燕山仿佛辨烽戍,鼙鼓如闻汉家垒。
努力前程是帝乡,生前免向胡中死。
卷303_28 【胡笳十八拍·第十八拍】
归来故乡见亲族,田园半芜春草绿。明烛重燃煨烬灰,
寒泉更洗沈泥玉。载持巾栉礼仪好,一弄丝桐生死足。
出入关山十二年,哀情尽在胡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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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笳十八拍》是一首琴歌,有词有曲,边弹边唱,诗词感情真挚,意境深邃。“无论在形式或内容上,那种不羁而雄浑的气魄,滚滚怒涛一样不可遏抑的悲愤,绞肠滴血般的痛苦,决不是六朝人乃至隋唐人所能企及”(郭沫若语)。在音乐上也颇具特色,她大胆地把汉蒙两种音调融为一体,既有音调高亢,辽阔悠长的气质,又具哀怨凄切、苍凉深沉的情调,是一首颇具艺术魅力感人至深的琴歌,这在唐代诗人李颀的诗作中大约可窥见其一:
《听董大弹胡笳声兼寄语弄房给事》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
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归客。
古戍苍苍烽火寒,大荒沈沈飞雪白。
先拂声弦后角羽,四郊秋叶惊慽慽。
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
言迟更速皆应手,将往复旋如有情。
空山百鸟散还合,万里浮云阴且晴。
嘶酸雏雁失群夜,断绝胡儿恋母声。
川为静其波,鸟亦罢其鸣。
乌孙部落家乡远,逻娑沙尘哀怨生。
幽音变调忽飘洒,长风吹林雨堕瓦。
迸泉飒飒飞木末,野鹿呦呦走堂下。
长安城连东掖垣,凤凰池对青琐门。
高才脱略名与利,日夕望君抱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