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愴 beichuang
船 The Ship
再生 breeding
初春 the first month of spring
四月 april
山陰路上
南國 the southern part of the country; the South
沉思 contemplate
海德堡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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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詩 Modern Poetry
思索中的景象
白桦
億萬顆滴血的頭顱, 卻叩不開那兩扇金碧輝煌的大門。 我就要靠近你了,親愛的! 請給我一個緑瑩瑩的信號。
《回聲——懷念黃遵憲先生》
有多少人認識您,先生? 有多少人走進過先生的夢境? 又有多少人能從夢境中走出來? 提着幸存於頸上的頭顱辨認昨天, 啊!橫眉冷對依舊, 衹多了幾行血跡, 減了幾分焦躁, 把幻想丟得幹幹靜靜。 耐得住人境的寂寞, 吶喊於寂寞的人境。 先生如一片驚濤; 後生似無限浩波; 傳遞着往日的回聲, 去推倒重重沙砌的堤岸。
上海
《樹樁》
風在沙原上自由地堆塑大海, 幾根樹樁兀立在燃燒着的光焰裏; 它們還活着?!是的; 但它們活在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含意之中。 它們已經死去了?!是的! 它們顯赫的生命開始於死亡。 它們的體內沒有一滴水, 因而無畏於寒暑。 它們不再給予這個世界一片緑葉, 因而無動於情理。 但它們的陰影伸縮自如, 長至無限,短至無有。 正因為它們早已炭化而無知無覺, 它們纔頑強地無視過去、現在和未來。
上海
《叩不開的大門》
億萬顆滴血的頭顱, 卻叩不開那兩扇金碧輝煌的大門; 因為我們的顱骨和心髒一樣, 也是在溫熱的母體內生成的。 那時發出的狂叫的猙獰的獸環, 已經被欲望的饞涎牢牢銹死! 億萬雙手捧着血淋淋的心髒, 僅僅是為了乞求門內的人恩賜一瞥。 門內有沒有眼睛?有沒有?! 有沒有耳朵?有沒有?! 有沒有一張會哭會笑的臉?! 其實,門內什麽都沒有! 在空蕩蕩的殿堂上, 衹有一張斷了腿的、破舊的椅子……
上海
《堤》
你為我而生,親愛的! 在星光和燈光之間, 和着輕波唱着船的搖籃麯, 我先聽見而後看見你, 但願衹是我有這個幸福, 目不轉睛並為你所感知。 我早就在港灣之外拋錨了, 久久註視着屬於我的泊位; 千重狂濤之後柔情的蕩漾, 萬裏風雨之前溫馨的寧靜。 這可望而不可及的一步, 長於我漫長而苦難深重的一生。 我就要靠你了,親愛的; 請給我一個緑瑩瑩的信號。
《倦鳥貪飛》
我是一直倦鳥,但很貪飛, 緩緩拍打着沉重的翅膀, 為了追求晴空飛臨南海,大膽地俯衝而下, 掠過驚濤駭浪的巔峰, 啄取樂一顆最明亮的水珠。 過於放任、喧鬧的陽光啊! 過於瘋狂、熾烈的陽光! 溶化了遼闊的雲海, 億萬條金蛇在海面上狂舞。 我多次投入海水, 為了熄滅已經燃着了的羽毛, 我含着那顆水珠,並將一直含着。
90.3.16.
《童話》
有了風的愛撫我就有了歌唱, 誰都能聽見我的歌聲; 但誰也聽不懂, 衹有你懂,如果你願意。 挂着幾片葉芽兒的柔軟的柳枝, 輕輕地揚棄了一萬個嚴鼕的沉重。 我癡戀過太多虛幻而高尚的信念, 冷落了多少套四季。 繁華隨着歷史的血漿漂流, 我本以為永遠錯過了命運的花季。 一個聲音,一個神秘的聲音提醒我: 海那邊有一個童話正在等待你。 於是,我進入了這個童話, 我慶幸,並為我的勇敢感到驕傲。
90.3.23.
《霞光》
玫瑰色的晚霞在燃燒, 黑夜的帷幕遲遲不能垂落到地面; 我目不轉睛地註視着那一抹殷紅, 那不就是我的生命之光嗎! 一切沒有沉睡,沒有失明的人, 都會喜愛這凝重而又鮮豔的色彩, 也許真的很短暫,但無限美好! 我畢生追求的正是這愛的壯麗。 最後,色與光同時黯淡……消失, 但那絶不是我的熄滅!絶不是! 請你,請你們轉過身去,看! 在大地的另一個盡頭, 我不是又在復燃了嗎?! 瞬息漫延為鋪天蓋地的白熾的流火。
90.3.25
《禪話》
你懊喪地說:已經已經了, 如果在已經之前該多好; 我在此岸, 你在彼岸, 兩岸之間小舟一葉, 在驚濤駭浪之上明明滅滅。 你不會驚心, 我也不會動魄。 佛說:正因為已經已經了, 哪裏還會有“如果”這條退路呢? 也沒有此岸彼岸之分了, 更沒有旁觀者慵懶的僥幸。 同舟共濟吧,遙遙蘭蕙在望, 那不就是你們共同的岸麽!
90.3.28
《鳥群》
在陽光嚮我大笑的時候, 我聽見了雨的哭泣, 我聽見了雷的咆哮, 我還聽見了我自己的喃喃自語。 陽光為什麽高興? 雨為什麽悲傷? 雷為什麽震怒? 我為什麽自語?說了些什麽? 鳥群從遙遠的南方飛來, 沉默得像掠地飄來的烏雲。 這就是你給我的信息嗎? 不祥的黑色,是嗎……? 可當它們飛臨我的頭頂的時候,突然, 給我擲下了一片輝煌、歡樂的合唱。
9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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