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 拉法埃尔·阿尔维蒂 Rafael Alberti  西班牙   (1902~1999)
詩選 anthology
多首一頁
外國詩歌 outland poetry
詩選

拉法埃尔·阿尔维蒂


  天上的三次回憶
  
  獻給古斯塔夫·阿多爾福·貝剋爾
  
  
  
  序麯
  
  
  沒有年歲,沒有玫瑰,沒有大天使。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號叫和哭泣之前。
  那時候,光明還不知道
  大海誕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那時候,風夢想着它梳理的長發,
  石竹夢想着燃紅它的火和臉頰,
  水夢想着在那裏飲它而流連的嘴唇。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身體、名字和時間之前。
  於是我回憶起,有一次,在天上……
  
   
  第一次回憶
  ……一支折斷的白荷……
  ——貝剋爾
  
  
  她在漫步,帶着沉思的白荷餘香,
  幾乎象一隻知道自己不得不誕生的鳥兒。
  她瞧着,確看不見在夢中成了鏡子的月亮,
  看不見讓她擡起腳的雪白沉寂。
  一種自己顯現的沉寂。
  那是在竪琴、細雨和言語之前。
  她不知道。
  空氣的潔白的學生,
  跟星星,跟花朵,跟樹木,一起戰慄。
  她的嫩芽,她的青緑的體態。
  跟我的一無所知的
  星星一起,
  為了在她的雙眼挖出兩個湖
  卻被兩片海所淹沒。
  我回憶起……
  
  沒有別的,她死了,遠遠離去。
  
  
  第二次回憶
  ……接吻的輕聲和翅翼的擺動……
  ——貝剋爾
  
  
  也是在以前,
  在陰影的反叛很久以前,
  燃燒的羽毛落嚮世界,
  一隻鳥為了一朵百合可以去死的時候。
  以前,以前,你問過我
  我的身體的號碼和地址。
  在身體的很久以前。
  在靈魂的時代。
  那時候,你在天上敞開沒有花冠的額頭,
  夢的第一個朝代。
  那時候,你在虛無中看見我。
  發明了第一句言語。
  於是,我們相逢。
  
  
  第三次回憶
  ……在飾金的羽毛扇子後面……
  ——貝剋爾
  
  
  雖然天上的華爾茲沒有跟素馨和白雪結婚,
  空氣也沒有想到你的美發可能發出的音樂,
  王上也沒有下命令把紫羅蘭埋進一本書。
  沒有。
  那個年代燕子出發旅行,
  嘴殼上沒有我們的名字。
  牽牛和藤蘿
  沒有陽臺和星星可以攀緣而死去。
  那個年代,
  一隻鳥的肩頭沒有花朵可以支撐住腦袋。
  於是,在你的扇子後面,有了我們的
  第一個明月。
  
  
  王央樂 譯
  
  
  --------------------------------------------------------------------------------
  
  農民
  
  
  他們頑強地走着,樹皮的臉色,
  擋得住斧子的砍擊,毫不動容。
  陰沉的腦袋,仿佛堅硬的燧石,
  但是在果子硬殼的夢中.卻烈火熊熊。
  
  大氅外散發出潮濕羊羔的氣息,
  裏面包容着袋袋土豆的恬淡滋味;
  比蹄子還硬的磨舊的靴子,
  沾滿了糞肥和沉重的泥濘。
  
  固執的騾群在黑暗裏發出響聲,
  經過街巷妨礙了人行的便道;
  田野裏的人們走着,猶如無數種子
  去播撒進戰壕裏的深深犁溝。
  
  許多人什麽也不知道。但是他們確信
  是跑步去奪取一顆顯現的星星,
  在新的習慣裏日日夜夜勞作,
  殺死死亡,為了獲得自己的生存。
  
  (王央樂譯)
  
  
  --------------------------------------------------------------------------------
  
  歌
  
  
  今天,雲朵把我帶着
  飛啊,飛上西班牙的地圖,
  我投下的影子
  多麽渺小,在河上;
  多麽龐大,在牧場!
  
  我投下的影子
  裏面滿是馬匹。
  
  我在馬上,到影子裏
  尋找我的傢,我的村莊
  
  我進入院子,有一天
  它曾經是流水的泉源。
  雖然不再是泉源,
  它永遠在錚琮地響。
  不再流的水,也要重新
  流出來,把水給我。
  
  (王央樂譯)
  
  
  --------------------------------------------------------------------------------
  
  在英國尋找南方的空氣
  
  
  如果空氣有一天這樣對自己說:
  我疲倦了,我的名字纍垮了我……
  我再不想用我的名字來簽署
  那香石竹和玫瑰的捲發,
  
  這小溪泛起的精細的漣波,
  那大海飛揚的優雅的浪花
  和笑在白帆頰上的酒窩……
  .
  我迷失了方向,從軟綿綿的
  睡墊上升起來,
  離開我的臥室。
  我從靜止的葡萄藤間流去,
  刺穿塔樓上緊閉的圓頂窗;
  
  全然消瘦的我又轉入街巷,
  我拐彎抹角,無孔不入,
  被門角擦傷被窗軸颳破,
  深的門廊何引嚮緑的庭院,
  那兒飛升的水花令我億起
  我的心願——又甜蜜,又絶望……
  
  找啊找啊,我為自己找名字,
  用什麽方法綫個什麽新字兒?
  難道就沒有一陣風一口氣
  一次呼吸,能為那個字眼——
  能給我命名的字眼插上雙翼?
  
  我沮喪地找啊找一個符號
  找一件找一個人來替換我,
  他應當很像我,在這—切
  新鮮記億中能敏銳地感受
  嬌柔的搖籃溫暖的私語,
  能長久保持那同樣的
  顫慄那同樣的呼吸——
  就像我誕生的第一個早晨
  第一次呼吸,當我聽見光說:
  “飛吧!你是空氣。”
  如果空氣有一天這樣對自己說。
  
  (飛白譯)

發表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