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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這首詞寫於宋孝宗隆興元年(1163)。
宋孝宗趙眘繼承王位後,任用張瀎北伐,準備收復失地。但因北伐軍內部矛盾重重,將帥不和,結果在符離(今安徽符離集)被金兵打得大敗。於是,主和派的氣焰便又囂張起來,他們不顧張瀎等愛國將領的激烈反對,遣使與金國統治者密切來往,準備締結屈辱投降的和約。這時候,張孝祥正在建康留守任上,他滿懷激情,寫下了這首洋溢着愛國熱情的《六州歌頭》。
上片側重寫慘遭敵人蹂躪的中原故土凄涼景象和敵人的驕橫跋扈。“長淮望斷”五句,寫南宋的邊防。“長淮”,淮河;“望斷”,看到極限。這五句說,面對淮河,極目遠望,邊境上蕭條冷落,死氣沉沉,看不到軍隊活動的蹤跡,沒有戰爭時的戒備狀態。這怎能不使愛國者滿腔悲憤呢?“黯銷凝”一句,用高度概括的藝術手法,道出了作者對國事無限憂慮,凝神沉思,悲痛欲絶,卻又無可奈何的神態。“追想”三句,寫南宋統治的麻木不仁,使作者聯想起當年中原大好河山的往事。本來,那是統治者妥協投降造緻的歷史悲劇,詞人無法也不能道出事情的真相,衹好用“殆天數,非人力”來表達自己難言的苦衷。“殆”,是約略之詞,意為“大概”。
以下分三層寫敵占區的情景。“洙泗”三句為一層,寫昔日的文化之邦,弦歌之地,也充溢着膻腥的氣味;“隔水”之句為二層,寫中原沃土,如今的“氈鄉”,耕田荒蕪,變成了放牧牛羊的場所;“看名王”四句為三層,寫敵軍的“宵獵”,兵盛馬壯。上述描寫旨在說明敵兵勢力強大,南宋國勢衰敗,中原人民慘遭塗炭,國傢前途令人焦慮。同時,從側面反映出北方遊牧民族女真族(金人)經濟落後的狀況,說明他們的入侵,已經導致中原文化經濟等各方面的倒退。
下片抒懷,作者關心國傢人民的前途命運,但壯志未酬,報國無門。前八句寫想起“腰間箭,匣中劍”白白地落滿灰塵,為蠹蟲所蛀,自己徒有雄心壯志,也衹能虛度光陰,懷念路途茫茫,在敵人占領下的故都“神京”。想到“神京”,便自然聯想到南宋統治者眼前正在推行的政策。“幹羽方懷遠”以下八句是對南宋王朝的統治者和主和派義憤填膺的譴責,辛辣有力的諷刺。“聞道中原遺老”以下三句寫淪為亡國奴的中原人民殷切盼望王師北伐的急切心情和眼巴巴地“南望”的動人情景,這是作者聽說的(“聞道”),並非目睹,倘使南方的臣民見到這動人的情景,衹要有愛國心腸,就無法抑製滿腔的悲憤,淚水就會象泉涌般頃瀉。結尾三句,是作者自己真摯感情的抒發,也是當時無數愛國人士思想感情的真實寫照。
這首詞的思想深刻,藝術技巧也十分純熟,張孝祥詞作的藝術造詣和豪放風格,用這首詞頗能說明。詞的感情奔放,如行雲流水,一瀉如註,富有感人的藝術魅力。宋代佚名作者《朝野遺記》記載,張孝祥在建康設宴招待張瀎等愛國將領,即席命筆,作了這首詞,張瀎讀後連酒也喝不下去了,竟至“罷席而入”,這說明,張孝祥的詞道出了愛國人士的心聲,因此具有感人至深的力量。清人陳廷焯認為這首詞“淋漓痛快,筆飽墨酣,讀之令人起舞。”(《白雨齋詞話》),是十分中肯的評價。(王方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