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论史评 史通   》 原序      劉知幾 Liu Zhiji

第一部係統性的史論專著 史論又稱史評,包括的範圍十分廣泛,基本上可以概括為史學理論和史學批評兩大類。史學理論指有關史學體例、編纂方法以及史官制度的論述;史學批評則包括評論史事、研討史籍得失、考訂史事正誤異同等。 我國史論源遠流長。早在先秦時期,曾出現“百傢爭鳴”的局面。先秦諸子藉評論史事,論證本學派政治觀點的正確性,形成我國早期史論的一種形式。在先秦史籍中,又出現《左傳》中的"君子曰"的另一種形式的史論,這種體例為後世史傢所沿用。自秦漢以來,出現了如《史記》的“太史公曰”、《漢書》的“贊”、《漢記》的“論”、《東觀漢記》的“序”、《三國志》的“評”,以及後史的“史臣曰”(如《資治通鑒》的“臣光曰”)。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序論”,於史篇之前,加入史傢說明著作宗旨、體例源流、評論人物史事的文字,如《史記》、《漢書》等,都有這類“序論”的文字。 隨着史學的不斷發展,史學批評也隨之開展起來,出現一種以論述史籍得失、評論史學體例、研究撰史方法為主要內容的新的史論形式。這種新的史論發端於秦漢而完成於唐代。到了唐代,劉知幾繼承前人的批判精神,將這種史學形式發展成"總括萬殊,包吞千有"的史論著作,寫出我國第一部係統性的史論專著《史通》。它兼有史學理論和史學批評兩方面內容,是集唐以前史論之大成的宏偉巨著。 劉知幾(661-721年),字子玄,彭城(今江蘇徐州)人。生於唐代名門,父(劉藏器)、兄(劉知柔)都是唐高宗和唐玄宗時的官僚,並以詞章知名於世。劉知幾因傢學淵源,自幼博覽群書,攻讀史學,後又致力文學。他20歲時中進士,任獲嘉(今河南獲嘉縣)主簿。武則天聖歷二年(699年),劉知幾奉調長安,任王府倉曹,並參與編纂《三教珠英》的工作。不久任著作佐郎兼修國史,又遷為左史,先後參與撰修起居註及唐史。 唐中宗景竜二年(708年),遷為秘書少監,又掌修史之事。當時,由於權貴控製史館,史官無著述自由,凡事皆需仰承監修旨意,劉知幾頗不得志。因此衹好"退而私撰《史通》以見其志"。(《史通·自敘》)並以一傢獨創之學,對於史館壟斷史學表示抗議。景竜四年(710年),《史通》撰成。 此後,劉知幾名聲大揚,遷官太子左庶子,兼崇文館學士,加銀青光祿大夫。唐玄宗時,又遷為散騎常侍。他的官職屢遷,但卻一直兼任史職,先後參與《姓族係錄》、《則天實錄》、《中宗實錄》、《睿宗實錄》、《玄宗實錄》等撰修。 《史通》共20捲,包括內篇和外篇兩部分,各為10捲。 內篇有39篇,外篇有13篇,合計52篇。其中,屬內篇的《體統》、《紕繆》、《弛張》等3篇,大約在北宋時已亡佚,今存僅有49篇。另有《序錄》一篇,為全書的序文。 《史通》的內容,大致可分下述幾個方面: 其一,關於史學源流及史官制度。《史通》內篇之開捲,即以《六傢》、《二體》兩篇,根據唐代以前史學的體裁,對我國古代史學的源流進行了總結。首先,它將古代史學分敘六傢,即尚書傢、春秋傢、左傳傢、國語傢、史記傢、漢書傢;總歸二體,即紀傳體和編年體。然後,對六傢、二體的優點和缺點,進行評述。劉氏認為,"丘明傳《春秋》,子長著《史記》,載筆之體於斯備矣。後來繼作,相與因循,假有改張,變其名目,區域有限,孰能逾此?"但是,在論及紀傳體時,卻盛譽《漢書》,並且以為"《尚書》等四傢,其體久廢,所可祖述者,唯左氏及《漢書》二傢而已",則顛倒紀傳體的源流。這是劉知幾推崇斷代的紀傳史的緣故。同時,在《史官建置》、《辨職》、《忤時》諸篇中,劉氏論述了歷代史官建置的沿革,史官的職責,以及唐代官修史書的弊端。 其二,關於歷史編纂學。這是《史通》的主要部分,包括編纂體例、編纂方法、史料搜集等方面內容。在編纂體例方面,《史通》論述紀傳史和編年史的體例,而以論述紀傳體為主。《本紀》、《世傢》、《列傳》、《表歷》、《書志》、《論贊》、《序傳》、《序例》諸篇,以具體史籍為例,對紀傳史各組成部分的特點、功用都詳細論述。例如,它指出本紀"既以編年為主,唯敘天子一人",則應專載"大事",而不必"巨細畢書,洪纖備錄"。至於"書事委麯",乃是列傳的任務,並對合傳和附傳作了獨到的論述。《史通》反對作"表歷",以為"表歷"往往與史傳重複,"成其煩費,豈非繆乎?"對於紀傳史的志書,《史通》主張刪除天文、藝文、五行三種,而增加都邑、方物、氏族等志。又以為"每捲立論,其煩已多,而嗣論以贊,為黷彌甚",對各史的"論贊"則多持批評的態度。 在編纂方法方面,《史通》牽涉範圍廣泛,包括敘事、言語、題目、模擬、斷限、書法、人物、編次、稱謂、煩省等十多種問題,均屬於撰史方法和寫作技巧的內容,有的至今仍有參考價值。例如,劉氏以為"國史之美者,以敘事為工,而敘事之工者,以簡要為主",指出敘事是撰史的重要手法,而敘事最避忌繁蕪之失。因此,劉知幾主張敘事要"用晦",以為用晦"省字約文,事溢於句外",可以達到"一言而巨細鹹該,片語而洪纖靡漏"的目的(《史通·敘事》)。所以,《史通》既總結前史在敘事方面的好經驗,又批評各史存在冗句煩詞、雕飾詞藻的病例,尤其反對駢文入史的做法。又如,在《言語》篇中,劉氏主張記錄歷史的言語,應隨時代的發展而采用當代的語言,以避免"失彼天然"、今古不純的弊?? 他例舉三傳不學《尚書》之語,兩漢多違《戰策》之詞的例證,反對撰史因襲古人詞句,以記述後世言語,而提出使用"當世口語"撰史,以使"方言世語,由此畢彰"的要求。這些主張都有藉鑒的價值。 此外,關於史料的搜集和鑒別問題,劉知幾在《采撰》篇作了專門的探討,以為史傢撰述歷史,如同"珍裘以衆腋成溫,廣廈以群材合構",需要"徵求異說,采摭群言",然後成為"不朽"之作。但是,由於史料來源不同,性質各異,尤需加以選擇和鑒別,"苟不別加研核,何以詳其是非?""故作者惡道聽途說之違理,街談巷議之損實"。對於失實的史料,不可低估其危害,以致"毀譽所加,遠誣千載,異辭疑事,學者宜善思之!" 其三,關於歷史文獻學。《史通》將唐代以前的歷史文獻,分為"正史"和"雜史"兩大類。所謂"正史",指先秦經、傳,唐以前的紀傳史和編年史,以及唐代官修諸史;而"雜史"則分為偏記、小錄、逸事、瑣言、郡書、傢史、別傳、雜記、地理書、都邑簿等10種。他在《古今正史》中,先敘述唐以前正史的源流,從《尚書》至唐修諸史,逐一介紹各史的作者、成書經過、體例捲帙、後人註補的內容。然後,在《疑古》、《惑經》、《申左》、《雜說》諸篇中,對唐以前的歷史文獻,進行全面而具體的評述,並指出其矛盾、疏略之處。如《疑古》一篇,就條列10疑,對《尚書》等提出了批評;而《惑經》對《春秋》的批評,竟達12條。總之,《史通》所論範圍極其廣泛,以上概括為主要的三方面,當然不能包括其全面。 應當肯定的是,《史通》對我國古代史學作出了全面的總結,提出了較為係統的史學理論,成為唐代以前我國史論的集大成。劉氏的思想及其歷史觀,有幾點是值得重視的。例如:他反對"歷史的宿命論",以為歷史上任何朝代的興亡,人物的成敗,都不是天命,而是人事。他在《雜說》篇等文中有所論述。他也反對以成敗論英雄之正統歷史觀。在《稱謂》篇、《編次》篇中論述了這個問題。他甚至不主張"內中國而外夷狄"的大漢族主義的歷史觀。至於他敢於懷疑,則史料因此糾正,敢於非聖,則成見因此打破,這些都是他的科學精神。 當然,劉知幾受時代和階級的局限,《史通》中有維護封建名教,誣衊農民起義等論述,這說明劉氏也沒有超出封建史傢的立場和觀點。
原序 長安二年,餘以著作佐郎兼修國史,尋遷左史,於門下撰起居註。會轉中書 捨人,暫停史任,俄兼領其職。今上即位,除著作郎、太子中允、率更令,其兼 修史皆如故。又屬大駕還京,以留後在東都。無幾,驛徵入京,專知史事,仍遷 秘書少監。自惟歷事二主,從宦兩京,遍居司籍之曹,久處載言之職。昔馬融三 入東觀,漢代稱榮;張華再典史官,晉朝稱美。嗟予小子,兼而有之。是用職思 其憂,不遑啓處。嘗以載削餘暇,商榷史篇,下筆不休,遂盈筐篋。於是區分類 聚,編而次之。 昔漢世諸儒,集論經傳,定之於白虎閣,因名曰《白虎通》。予既在史館而 成此書,故便以《史通》為目。且漢求司馬遷後,封為史通子,是知史之稱通, 其來自久。博採衆議,爰定茲名。凡為廿捲,列之如左,合若幹言。於時歲次庚 戌,景竜四年仲春之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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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序內篇六傢第一內篇二體第二內篇載言第三
內篇本紀第四內篇世傢第五內篇列傳第六內篇表歷第七
內篇書志第八內篇論贊第九內篇序例第十內篇題目第十一
內篇斷限第十二內篇編次第十三內篇稱謂第十四內篇采撰第十五
內篇載文第十六內篇補註第十七內篇因習第十八內篇邑裏第十九
內篇言語第二十內篇浮詞第二十一內篇敘事第二十二內篇品藻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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