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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记 》 江南餘載 》
江南餘載
佚名 Yi Ming
二捲(永樂大典本)
不著撰人名氏。《宋史·藝文志》載之《霸史類》中,亦不云誰作。馬端臨
《文獻通考》、戚光《南唐書音釋》並作《江南館載》,字之訛也。陳氏《書錄
解題》載是書原序,略曰:“徐鉉始奉詔為《江南錄》,其後王舉、路振、陳彭
年、楊億皆有書。大概六傢皆不足以史稱,而竜袞為尤甚。熙寧八年,得鄭君所
述於楚州,其事跡有六傢所遺或小異者,刪落是正,取百九十五段,以類相從”
雲雲。振孫謂鄭君者,莫知何人。考鄭文寶有《南唐近事》二捲,作於太平興國
二年丁醜。又《江表志》三捲,作於大中祥符三年庚戌。不在此序所列六傢之內,
則所稱得於楚州者,當即文寶之書。檢此書所錄雜事,亦與文寶《江表志》所載
互相出入,然則所謂刪落是正者,實據《江表志》為稿本矣。今世所行《江表志》,
名為三捲,實止二十四頁。蓋殘闕掇拾,已非完書。此書所謂一百九十五段者,
今雖不可全見,而《永樂大典》內所引尚夥,多有《江表志》所不載者。則《江
表志》雖存而實佚,此書雖佚尚有大半之存也。《宋志》載此書二捲,《書錄解
題》及諸傢書目並同。今采輯其文,仍為二捲,以補《江表志》之闕焉。
江南餘載
提要
《江南餘載》二捲,不著撰人名氏。《宋史·藝文志》載之《霸史類》中,亦不云誰作。馬端臨《文獻通考》、戚光《南唐書音釋》並作《江南館載》,字之訛也。陳氏《書錄解題》載是書原序,略曰:“徐鉉始奉詔為《江南錄》,其後王舉、路振、陳彭年、楊億皆有書。大概六傢皆不足以史稱,而竜袞為尤甚。熙寧八年,得鄭君所述於楚州,其事跡有六傢所遺或小異者,刪落是正,取百九十五段,以類相從”雲雲。振孫謂鄭君者,莫知何人。考鄭文寶有《南唐近事》二捲,作於太平興國二年丁醜。又《江表志》三捲,作於大中祥符三年庚戌。不在此序所列六傢之內,則所稱得於楚州者,當即文寶之書。檢此書所錄雜事,亦與文寶《江表志》所載互相出入,然則所謂刪落是正者,實據《江表志》為稿本矣。今世所行《江表志》,名為三捲,實止二十四頁。蓋殘闕掇拾,已非完書。此書所謂一百九十五段者,今雖不可全見,而《永樂大典》內所引尚夥,多有《江表志》所不載者。則《江表志》雖存而實佚,此書雖佚尚有大半之存也。《宋志》載此書二捲,《書錄解題》及諸傢書目並同。今采輯其文,仍為二捲,以補《江表志》之闕焉。
捲上
升元初,烈祖南郊。是日司天奏日延三刻。(按江南野史作月延三刻此作日未識孰是)
《天官書》“太乙紫宮尚紫”。故南郊壇墠皆取其色。江南用五色,此五帝壇耳,禮官失之。
江南文臣,烈祖時唯稱楊彥伯、高弼、孫晟、李匡明、龔凜、蕭儼、成幼文、賈澤(澤及事玄宗)。玄宗時江文蔚、王仲連、李貽業、遊簡言、湯悅、高越(越及事後主)、張義方、張緯、鐘謨、李剋明、張易、趙宣輔(宣輔及事後主)、陳繼善。後主時徐鉉、徐鍇、韓熙載、王剋貞、張洎、張穎、張佖、楊澤、朱銑、喬舜、潘文祐、湯澥、楊滂、郭昭度、孫舉、伍喬、孟拱辰、馮溢、李平、張紹、賈球、顧彝。烈祖夜坐南薫閣,召見道士王棲霞問:“何術可致太平?”棲霞對曰:“治身治心乃治傢國之本。今陛下饑嗔飽喜尚不能節,何以福及蒼生?”是時玄宗母宋後在簾中,聽之嘆為至語,賜以金帛,棲霞皆不受。所居玄真觀西北陂澤中有高樹,棲霞嘗於其上焚拜奏章。烈祖欲為之建壇,棲霞曰:“建國之初,經用不足,不宜營此間務。”
烈祖嘗以中秋夜玩月延賓亭,宋齊丘等皆會。時御史大夫李主明面東而坐,烈祖戲之曰:“偏照隴西。”主明應聲對曰:“出自東海。”皆以帝之姓為諷也。
烈祖為政事僕射時,遣人聘越,問:“識羅給事否。”曰:“不識,亦未聞名。”越人曰:“四海知有羅江東爾,獨拙於用乎?”對曰:“金榜上無名,所以不知也。”
王慎辭北使時,烈祖授以論答事語百餘條,皆機務之要。嚴可求覽之,請益一事,曰:“若問黑雲長劍多少,即對以來時五十指揮皆在都下,柴再用不得赴鎮也。”慎辭至汴京果首問。是時方議南徵,聞慎辭所對,遂罷兵。
玄宗初,馮延魯自水部員外郎為中書捨人。李建勳嘆曰:“爵祿所以馭士,今四郊未靖,而延魯以一言稱旨,輒驟遷之。若後有立大功者,當以何官賞之。(按陸遊《南唐書》延魯本傳亦載此,乃江州觀察使杜昌業之言。此作李建勳,疑誤。)
玄宗嘗語散騎常侍王仲連雲:“自古江北文士不及江南衆多。”仲連對曰:“老子出亳州真源,仲尼出兗州麯阜。然則亦不少矣。”上有愧色。
後主末年,洪州有婦人萬氏善言禍福,遠近謂之萬仙童。江正臣謂時人曰:“此所謂國將亡,聽於神者也。”未幾而曹彬渡江。
張憲為監察御史,後主既納周後頗留心於聲樂。憲上疏言:“聞有詔以戶部侍郎孟拱宸宅與教坊使袁承進居止。昔高祖欲以舞人為散騎常侍,舉朝非笑,今承進教坊使耳,以侍郎宅居之亦近之矣。”後主批答:“賜帛三十段以旌敢言。”
開寶中,鄂國公從謙使梁,以水部員外郎查元方副之。既至,而盧多遜為館伴使,與元方對弈,忽謂元方曰:“江南畢竟如何?”元方襝裧對曰:“江南事天朝二十餘年,君臣禮分極矣,復以如何為問耶?”多遜為之愧,謝因曰:“勿謂江南無人。”
曹翰屠江州,噍類無所縱。而義門陳氏昆弟七人散處城中,事定皆還,無所損。人以為孝義之感。
建州既平,俘虜人口稍多。宰相李建勳請官出錢贖之,還本土。東閩賴之。
徐鉉在徐州,治官捨得宿藏錢數百千。鉉恥而不取,乃復瘞之。後鉉傢老奴潛往發之,闃無所睹。
保大中,太平府聶氏女年十三歲,母為虎攫去。女持刀跳登虎背,連斫其頸。虎奮跳不脫,遂斫虎死。乃還傢葬母屍。
嚴續在江州,有奴忤意,續策逐之。州有柏林多虎,奴請殺之。輒持梃往擊虎母並數子皆殲焉。或言潭有蛟,奴解衣下浴,蛟來繞之,乃急拽登岸。烹而食之,謂人曰:“吾勇無敵,恨不見用於時耳。”
徐鉉言:銅陵縣尉某懦不能事,嗜酒善狂嘗。與同官會飲江上。忽見賊艘鳴鼓弄兵沿流而下,尉乘醉仗劍驅市人而襲之。賊皆就縛焉。事聞後主,嘉之,賜以章服,除本縣令,此因酒而幸成也。
錢氏科斂苛慘,民欠升鬥必至徒刑。湯悅、徐鉉嘗使焉,雲:“夜半聞聲若獐麂號叫,及曉問之,乃縣司催科耳。其民多裸行,或以篾竹係腰。
徐知訓在宣州聚斂苛暴,百姓苦之。入覲侍宴,伶人戲作緑衣。大面若鬼神者。傍一人問:“誰何?”對曰:“我宣州土地神也,吾主入覲,和地皮掘來,故得至此。”
張崇帥,廬州人苦其不法,因其入覲,相謂曰:“渠伊必不復來矣。”崇聞之,計口徵“渠伊錢”。明年又入覲,州人不敢交語,唯道路相目,捋須為慶而已。崇歸又徵捋須錢。其在建康,伶人戲為死獲譴者雲:“當作水族去陰司。”遂判曰:“焦湖百裏一任作獺。”
姚鳳為內轄使,奢僭。嘗因病思鹿血羹,輒殺北苑長生鹿食之。
宋齊丘好交術士,得罪之日,出入其門者蓋八百人。
翰林學士江文蔚侍宴,醉而無禮。明日拜表謝罪,上命賜衣一襲以慰之。
玄宗宴於別殿,宋齊丘已下皆會。酒酣出內宮聲樂以佐歡。齊丘醉狂手撫內人於上前,衆為之悚慄,而上殊不介意,盡興而罷。明日上於臥帷中索紙筆賜慰,齊丘乃自安。
遊簡言為中書侍郎兼領銓選,差擇清峭。有邵唐者試判不入等,上疏言:簡言父恭嘗為鄂帥杜洪記室,洪與朱梁結連,恭預其謀,簡言乃逆臣之子,不宜列於清近。上怒其誹謗,詔决杖配流饒州。
馮延己自元帥府掌書記為中書侍郎登相位。時論少之。延魯之敗,御史中丞江文蔚上疏請黜延己,上曰:“相從二十年賓客故寮,獨此人在中書,亦何足怪。雲竜風虎自古有之,且厚於舊人,則於斯人亦不得薄矣。”
楊守忠授武昌節度使,宣麻日有禿當正衙立,班退乃去,未幾而守忠卒。
開寶中,嘗一夕有禿自西北來,成群翳天,自初更至中夜方盡。
趙宣輔者,中原人。仕於江南,官省郎,頗有時名,重陽日與兩浙諸公登高於北山,誦杜甫詩以勸酒,至“明年此會知誰健,醉把茱萸仔細看”,潸然淚下,坐客異之。未幾宣輔卒。
劉奐自言生時五星雖在吉地,然俱隱不見,吾必不得為權勢官矣。後奐官終起居捨人。
姚端年十八狀元及第,宰相遊簡言以女妻之,未幾疾終,時人謂之女殺狀元。
高越為書生,遊河朔。有牧伯欲妻之,為《鷂子詩》而去。詩曰:“毛骨英靈志性奇,摩雲專待整毛衣。虞人莫便張羅網,未肯平原淺草飛。”越後為查氏婿。
江夢孫夜夢直木生於庭,詰朝。其妻産男,遂名直木。幼聰睿,後官至刑部員外郎。
張洎雲:嘗至信州竜虎山,值鄉民産子者手執金如意一枚而生,此子後為道士,不知所之。
張洎與錢若水夜直,太宗開滋福殿召二人草製,詞加李昉左僕射班。洎輒前數唐以來十餘名相皆有德望,鎮服天下。故自右加左,今以此待昉,非公議。所允若水欲進解之,洎當帝前以笏排若水。曰:“陛下熟知矣。”明日,洎進製草有雲“黃樞重地難委於具臣,蒼昊景靈懼罹於大譴。”太宗竟從洎意,防止右僕射歸班。(按此條載李昉加左僕射,係宋太宗太平興國時事,與江南無涉。或因張洎而及之。洎仕南唐為清輝殿學士,江南平,歸宋拜太子中允)保大末,太弟懇乞就藩,燕王宏冀為皇太子,以令旨榜子逼逐昭慶宮僚,太弟始自鎮國門上馬就道,論者知太子之不永焉(按玄宗十六年三月改元交泰,立宏冀為太子。是年五月,即奉周顯德,年號,明年九月太子宏冀卒)。
徐鍇以屯田郎中知製誥,久次當遷中書捨人,而宰相遊簡言每抑之。鍇遂詣簡言。簡言從容曰:“以君子纔地何止捨人,但兄弟並居清要物忌太甚。請少緩之。使衆稱淹恤,進固未晚。”鍇頗怏怏,簡言徐出妓佐酒,疊唱歌辭皆鍇所製鍇,乃大喜起謝,歸以告兄鉉。鉉曰:“汝乃為數闋歌換中書捨人耶?”
趙叟者,自保大之初至於開寶之季,嘗為貢院門子,每歲放榜之後,或去或留率慶慰之,若出於叟手。然進士何蒙贈叟詩曰:“桂枝輸卻正凄然,又被鶯聲聒晝眠。唯有趙翁知仔細,相傳好語待來年。”
開寶初,舉子齊愈及第,綴行至白門,忽於馬上大笑不已,遂墜。馭者扶策良久乃蘇,蓋其喜成名如此。
趙綺睏於場屋,將自三山北渡以歸梁京,為邏者所得,遂下廷尉,從獄中上書曰:“初至江幹覺天網之難漏,及歸棘寺知獄吏之可尊。”後主覽之,批其末曰:“陵雖孤恩,漢亦負德。”乃釋其罪,明年綺狀元及第。
賈覃自言應舉時從禽於鄠杜,忽於村店遇大僚避雨者,竊訪之,乃主司楊侍郎涉。當時匆遽,不暇脫韋袴衣襴,褎捲投贄,楊公稱嘆再三,覃自以為必入等矣,及榜出則無名。有私於楊公者,公曰:“覃好事業,但不脫衣袴,故為纍耳。”
國中有稱冤者多立於禦橋下,謂之拜橋,甚者操長釘攜鉅斧而釘腳。又有闌入於殿庭者謂之拜殿。後主時,進士曾顗、謝泌皆南省下第,而顗釘腳泌拜殿以稱冤,士風於此掃地。
陳緻堯雍熟於開元禮,官太常博士。國之大禮皆折衷焉。與韓熙載最善。傢無擔石之儲,然妾妓至數百。暇奏霓裳羽衣之聲,頗以帷簿取譏於時。二人左降者數矣。熙載詩“陳郎不著世儒衫,也好嬉遊日笑談,幸有葛巾與藜杖,從呼宮觀老都監。”其廳中置大鈴,大署其旁曰:“無錢雇僕,客至請輓之。”
高鎬有通天犀帶,業毅有歌人,皆當時無比者。嘗請博戲之,滿座屏氣,鎬擲大勝。鎬命歌人引滿一麯以辭舊主,歌罷遂攜以歸。
柴再用按傢樂於後園,有從人竊窺於門隙者,再用遇之,召至園中,使觀焉。曰:“恐隙風傷爾眸子。”
孫晟初事秦王從榮,從榮敗,晟漁服,亡命至貞陽。未及渡,追騎奄至,晟不顧,坐淮岸捫敝衣嚙虱,追者捨去,乃渡淮。至壽春,節度使劉金延與語,晟陽喑不對,授館纍日。忽謁漢淮南王廟。金先使人伏神座下伺之,悉聞其所禱,乃送詣金陵。時烈祖輔吳,喜其文辭,遂與禪代秘計。
捲下
德明宮本南唐烈祖之舊宅,在後苑之北,即景陽臺之故址。有太湖石特奇異,非數十人不能運緻,即陳後主之假山遺址。其下有井,石欄有銘,字跡隱隱猶在。
後苑有宮髻石,世傳張祐舊物,上有“杜紫微杭州刻字柏寄”之跡,祐以其形若宮髻,故名之雲。祐平生癖好太湖石,故三吳牧伯多以為贈焉。
玄宗罷朝,多禦延英殿聽公卿奏事。因即其處為閣甚壯,有司請置額名,上以生月在孟春禦,題為千春閣。
朝元門三橋竜躍,鎮國、天津、二麯尺、跨水覆屋,舊製文武大臣帶平章事者,許乘馬行過鎮國、天津二橋,百官皆就二麯尺下馬。
玄宗遷都洪州,過蕪湖江口水壽禪院,親射偃蓋鬆東南枝,遂枯死。至今禦箭仍在。
讓皇在泰州賦詩曰:“江南江北舊家乡,二十年前夢一場。吳苑宮闈今冷落,廣陵臺榭亦荒涼。煙凝遠岫愁千疊,雨滴孤舟淚萬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回首細思量。”
烈祖為尚書左僕射,年甫三十。自以居揖讓之際,非老舊無以臨衆,乃服白發藥,一夕皓然。
讓皇在泰州數年,每有嗣息及五歲,必有中使至,賜品官章服,然即日告卒。
蘇洪規築揚州城,古塚中得石銘,其文曰:“日為箭兮月為弓,射四時兮何曾窮。但見天將明月在,不覺人隨流水空。南山石兮高穹窿,夫人墓兮在其中。猿啼鳥叫煙,千年萬年鬆柏風。”
進士舒雅嘗從鄭元素學,元素為雅言:溫韜亂時,元素隨之,多發關中陵墓,嘗入昭陵,見太宗散發以玉架衛之,兩廂皆置石榻,有金匣五,藏鐘王墨跡,蘭亭亦在其中。嗣是散落人間,不知歸於何所。
宋齊丘出鎮洪州,詔賜錦袍,烈祖親為衣之。李建勳贈詩,有“一人看上馬,雙節引還鄉”之句,時論榮之。馮延己、李建勳拜相,張義方獻詩曰:“兩處沙堤同日築,其如啓沃藉良謀。民間有病誰開口,府下無人衹點頭。”
莊布訪皮日休,不遇,因以書疏其短失,世頗傳其文。日休子光鄴嘗為吳越王使,江南輒問江表何人近文最高,或對曰:“近世無聞,惟莊布贈皮日休書傢藏一本。”光鄴大慚。
保大五年元日,大雪。詔太弟以下會宴登樓賦詩。遣中使就李建勳第示之,建勳與中書捨人徐鉉、勤政殿學士張義方皆和進呈,復召建勳、義方、鉉入,夜艾乃散。鉉為之敘,太弟使名士畫為圖障。(按玄宗《元日大雪登樓詩》雲:“珠簾高捲莫輕遮,往往相逢隔歲華。春氣昨宵飄律管,東風今日放梅花。素姿好把芳姿掩,落勢還同舞勢斜。坐有賓朋尊有酒,可憐清味屬儂傢。”)
李夷鄴者,前唐諸孫。嗜酒不羈。保大初,以宗室賢才拜正卿,纍經左降,逾年輒復舊官。玄宗上巳開宴,夷鄴不在召中,乃獻詩曰:“偶憶昔年逢上巳,輕舟柳岸宴群臣。人間蹇薄時時嘆,天上風光日日新。玉帛已來諸國瑞,瑤池固有萬年春。賦詩飲酒平生事,腸斷金門願再親。”上賜禦札曰:“我傢有此狂宗正快哉。”
徐鉉為人忠厚,不以位貌驕人。在海州時,蒯亮為錄事參軍,鉉與往還如僚友。亮授代鉉,以詩送之曰:“昔時聞有蒯先生,二十年來道不行。抵掌曾談天下事,折腰猶忤俗人情。老還上國風光少,貧裹歸裝結束輕。遷客臨流倍惆悵,晚風黃葉滿孤城。”有印粲者獻詩曰:“不將纔業暫時誇,人仰聲名遍海涯。月滿朝衣聽禁漏,更闌分直掃宮花。諫書未上先焚稿,御筆曾傳立草麻。見說下朝無一事,小池栽葦學僧傢。”
徐鍇撰《義門陳氏書堂記》有“男女長幼以屬會”之辭,既已授之,又密令寫碑人自於末添一“食”字,或問其故,鍇曰:“非食無以義聚,欲以此一字為陳氏子孫之誡耳。”
李建勳致仕,自稱“鐘山公”,詔授司徒不起。學士湯悅緻狀賀之,建勳以詩答曰:“司空猶不作,那敢作司徒。幸有山公號,如何不見呼。”
李建勳罷相,玄宗於西苑天全閣別置廳院待之,命右僕射孫晟同寓直焉。建勳進詩曰:“禦苑賜房令待詔,此身殊勝到蓬瀛。禁中仙樂無時過,階下常人不敢行。疊穎弄芳秋氣落,叢柯聳翠露華清。天廚送食何功享,空詠康哉贊盛明。”
張洎、潘祐俱為忘形之交。其後俱為中書捨人,乃相持,祐之死也,洎蓋有力。
韓熙載南遷上表略曰:“無橫草之功可補於國,有滔天之過自纍其身。老妻伏枕以呻吟,稚子環床而坐泣。三千裏路送孤客以何之,一葉扁舟乘病身而前去。”上憫之,遂留不遣。
開寶中,張昭通判建州,奉敕至武夷山,清秋雨歇,聞雲中仙樂自辰及酉不絶,大抵多竹聲。昭故曉音律,審其麯有人間迎仙客雲。
開寶末,長老法倫夢金陵兵火四起,有書生朗吟曰:“東上波流西上船,桃源未必有真仙。幹戈滿目傢何在,寂寞空山聞杜鵑。”
秘書郎刁侃文安郡公(按文安郡公徐遊,知誨子也。初名景遊,避玄宗諱去景字)之愛婿姻連戚裏,第宅蕭灑。一日,侃弟妹於庭下忽見兩人沿古槐而上,以瓦擊中之,應手墮地,四肢雖具,長纔二寸許,狀如世所畫夜叉,然瘞之。是夕侃傢堂室之間鬼怪無數,或見大手,或呈巨顙,如是者三夕餘。設醮謝之猶不已也。是時周維簡講易於侃別院,獨無變怪。於是盡徙焉。維簡方說泰卦,倦而假寐,恍惚中見冠裳者數百人前揖,自言:“昔自南嶽來,寄居古槐,歲月已久。今刁侃弟妹皆無道橫害二子,悲嘆不堪,適當索償。既匿先生之捨,且先生方講聖經,非某措手之時,願聞談義容解脫之矣。”維簡驚覺,為之齋沐,旬日終篇,鬼怪乃絶。安陸人毛生善食毒蛇,以酒吞之。嘗至洪州以弄蛇取食,積十餘年。有賣薪者自鄱陽來,夜夢老父雲:“為我寄一蛇與毛生可乎?”賣薪者許之,至洪州運薪將盡,有蛇蟠船中,棖觸不動。因悟前夢,攜以訪毛生,毛生撥之,忽嚙其乳,大叫僕地,食頃已爛,亦不知蛇所在。
金毅為御史判官,逮御史臺主簿判覆刑司。歲餘染疫,言見三囚荷校自陳罪不至死,而君誤置於法。今得請於上帝,君本猶有三十餘年在世,三人各折君十年,宜知之。明日毅卒。
秘書監歐陽遇判大理寺日,奏當潭陽縣令餘紹卿死罪,時論冤之。既而紹卿常見形相隨,遇惡之,乃請告至廬山九天使者廟,下設黃篆齋醮,以淨陰冥然。紹卿亦至席間,其夕遇為鬼神推擲殿下而斃。
宋齊丘至青陽,初命穴墻給食,俄又絶之,餒者數日。中使謂齊丘曰:“俟令公捐館方供食耳。”以絮塞其口,遂卒。卒時有黑氣起,直貫九華山。玄宗暮年禁中往往見齊丘、陳覺、李徵古如生時,禳之不去,甚惡之。因議南幸,太子宏冀病,亦數見太弟為祟雲。
楊懷義為侍衛時,方在圍中,鐺鼎忽自廚中成行而出,列於庭下。又半夜戈戟忽有聲,火出炎炎者數夕。俄而敗下獄。
賈詰善望氣。罷節鎮歸闕時,艤舟江上忽見晚天氣如鸞鳳,須臾羽翼零落,色變為蒼。詰嘆曰:“此為我耳。”自是慘然不樂,及召對,果以忤旨謫授諸衛將軍。
殷文圭為舉子時,嘗經大澤中,遇大雨震電,僕乘皆踣,文圭安詳如不聞。及至逆旅,從者怪之。試視文圭兩耳皆有泥封塞雲,後為翰林學士。
魏羽肄業於白鹿洞,臨赴舉大醉臥百花峰下。稍醒,忽有鬼物十數輩環侍其側,羽驚問之,對曰:“以公貴人,故奉守耳。”其後羽以昭文館校書起傢,過江至三司使工部侍郎。
開寶中,吉州城頭有人面方三尺許,睆目多須,自旦至酉乃沒。
開寶中,宋師至金陵,詔鄭彥華以水軍迎戰於慈湖峽。是日重霧不解,八月十一日白虹貫日,咫尺不分。
範陽盧文進自云:“嘗偕契丹入絶塞,射獵以給軍食。一日晝晦,星象燦然,衆皆懼,捕得番人。曰:“吾國以為常也。”頃之,景復開朗。
江州有田婦采拾於野,忽為虎攫而踞之,婦嚮天大呼。虎舉其掌,婦視其中有刺,因為拔之,虎乃捨婦而去。
玄宗時,海國進象數頭皆能拜舞山呼。
靈芝圖言千歲蝙蝠色如雪,目如朱,集則倒懸。以其腦重故也。服此可以長生,後主時,有人獲之,進上。上方事佛,禁殺戮。而不用,後不知所之。
唐末有禦廚庖人隨中使至江表,聞崔胤誅北司,遂漂浮不歸。留事吳,至烈祖受禪,御膳宴飲皆賴之。有中朝之遺風。其食味有鷺鷥餅、天喜餅、駝蹄餤、雲霧餅(按陸遊《南唐書·雜藝列傳》所載,尚有春分餤、蜜雲餅、鐺糟炙、瓏璁餤、紅頭簽、五色餛飩、子母饅頭,而無雲霧餅,附載於此)。後主篤信佛法,於宮中建永慕宮,又於苑中建靜德僧寺,鐘山亦建精捨,御筆題為報慈道場。日供千僧,所費皆二宮玩用。
鄭元素者溫韜之甥,隱居廬山青牛𠔌,不交人事。玄宗召至都下,館於徐鉉傢。及卒,鉉令元素鄉人竜敏瘞其屍於石子崗,臨穴之際有七鶴盤旋空中,敏輒禱之一一下拂棺蓋。
許堅往來句麯廬阜之間,草裝布囊,或臥於野,或和衣浴澗中,蕭然不接人事,獨笑獨吟而已。其詩有雲:“衹應天上路,不為下方開。道既學不得,仙從何處來。”又題簡寂觀雲:“常恨真風千載隱,洞天還得恣遊遨。鬆楸古跡一壇靜,鸞鶴不來青漢高。茅氏井寒丹亦化,玄宗碑斷夢曾勞。分明有個長生路,不嚮紅塵白二毛。”堅詩頗多,其語意類此。景德中無疾卒於金陵。歲餘忽於洪州謁見兵部員外郎陳靖。靖至建康言之王化基,發其墓,已屍解去。
魏進忠不知何許人,徐稱其有飛煉之術。上聞於烈祖,俄擢為延英殿使,寵錫甚厚。詔以延英殿為飛煉所。進忠造宅於皇城之東,廣緻妓樂,托結貴近,出入導從擬於王者,或贈人金帛動盈千百,士人多附之。經數年竟無狀,遂配東海縣。
周繼諸者,鄱陽人。詣闕上書,纍官至郎省,告免歸鄉,與名僧道士為雲泉之交。玄宗召之,授以美官,堅辭不就。上嘉之,賜粟帛,又賜金鉏一柄,敕曰:“是朕苑中自種藥者,今以賜卿,表卿高尚之節。”
蜀人陳曙者,王氏末年避地淮南,隱於蘄州山中。鄉人祀神,曙不召亦必至。醉飽而後去,雖百神祠,曙能遍往也。其所居屋一間道書數捲而已。與蛇虎雜處而泰然無所忌。玄宗遣中書捨人高越賫束帛徵之,三往不應。後移居鄂州,不知所終。越贈曙以詩,曙次韻答之雲:“罷修儒業學修真,養拙藏愚四十春。到老不疏林裏鹿,平生未識日邊人。澗花發處千堆錦,岩雪鋪時萬樹銀。多謝朝賢遠相問,未聞雞得鳳為鄰。”
僧謙明,嗜酒,好為詩。獨居一室,每日鐺中煮肉數斤,醇酒一壺,不俟爛熟,旋割旋飲,以此為常。嘗中秋詠月雲:“迢迢東海出,漸漸入雲衢。此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乘興遂子夜鳴鐘,烈祖聞之不罪也。召問其所求,對曰:“唯願鵝生四腳鱉著兩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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