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庚桑楚(庚桑子)在百家争鸣的作品!!! |
可以看出,庚桑楚是楚國人。
在史籍《莊子·雜篇·庚桑楚》中記載:“庚桑,楚者,老子弟子,北居畏纍之山。”
在中國道教典籍中,確有《洞靈真經》,即《庚桑子》一著,或稱《亢倉子》、《亢桑子》。據傳,在唐玄宗天寶元年(公元742年),李隆基曾詔封庚桑子為“洞靈真人”,並尊《庚桑子》一書為《洞靈真經》。此後道教奉其為“四子”真經之一。
庚桑楚:(生卒年待考),原名亢桑子,一名庚桑子;有說為楚國人,有說為陳國人。傳說為春秋時期思想傢。
亢,古音讀作gēng(ㄍㄥ),因以訛字為“庚”。著名隋朝史學家王劭將其記作“庚桑”。晉朝史學家司馬彪說:“庚桑,楚人姓名也”。在史籍《莊子·雜篇·庚桑楚》中記載:老聃有個弟子叫庚桑楚,獨得老聃真傳。
(所以,庚桑楚是道教四大真人中的亢子)
庚桑楚居住在畏壘山上。弟子中若有着力炫耀才智的,庚桑楚就讓他們離去;弟子中要是有標榜仁義的,他也讓他們遠離自己;衹有那些敦厚樸實的弟子,方能跟他住在一起,也衹有那些任性自得的弟子,纔允許作為他的役使。
庚桑楚在畏壘山一居三年,那一帶連年大豐收。畏壘山一帶的人民便相互傳言:“庚桑楚剛來畏壘山,我們都微微吃驚感到詫異。如今我們一天天地計算收入雖然還嫌不足,但一年總的計算收益也還富足有餘。庚桑楚恐怕就是聖人了吧!大傢何不共同像供奉神靈一樣供奉他,像對待國君一樣地敬重他?”
庚桑楚聽到了大傢的談論,反而心裏很不愉快。弟子們看到師尊不樂,都感到奇怪。
庚桑楚對弟子們說:“你們對我有什麽感到奇怪呢?春天,陽氣蒸騰勃發,百草生長,秋天時節,莊稼成熟,果實纍纍。春天與秋天,難道無所遵循就能夠這樣嗎?這是自然規律的運行與變化。我聽說,道德修養極高的人,像沒有生命的人一樣,虛淡寧靜地生活在鬥室小屋內,而百姓縱任不羈,全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如今畏壘山一帶的庶民百姓私下裏談論,想把我列入賢人的行列而加以供奉,我難道樂意成為衆人所註目的人嗎?我正因為遵從老聃的教誨而對此大不愉快。”
有弟子說:“不是這樣的。在小水溝裏,大魚沒有辦法回轉它的身體,可是小小的泥鰍卻能轉身自如;矮小的山丘,大的野獸沒有辦法隱匿它的軀體,可是妖狐卻正好得以棲身。況且尊重賢才授權能人,以善為先給人利祿,從堯舜時代起就是這樣,何況畏壘山一帶的百姓呢!先生你還是順從大傢的心意吧!”
庚桑楚呵斥說:“小子你過來!口能含車的巨獸,孤零零地離開山野,那就不能免於羅網的災禍;口能吞舟的大魚,一旦被水波蕩出水流,小小的螞蟻也會使它困苦不堪。所以鳥獸不厭山高,魚鱉不厭水深。保全身形本性的人,隱匿自己的身形,不厭深幽高遠罷了。至於堯與舜兩個人,又哪裏值得加以稱贊和褒揚呢!堯與舜那樣分辨世上的善惡賢愚,就像是在胡亂地毀壞好端端的垣墻而去種上沒有什麽用處的蓬蒿。選擇頭髮來梳理,點數米粒來烹煮,計較於區區小事又怎麽能夠有益於世啊!舉薦賢才人民就會相互出現傷害,任用智能百姓就會相互出現偽詐。這數種作法,不足以給人民帶來好處。人們對於追求私利嚮來十分迫切,為了私利有的兒子殺了父親,有的臣子殺了國君,大白天搶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別人墻上打洞。我告訴你,天下大亂的根源,必定是産生於堯舜的時代,而它的流毒和遺害又一定會留存於千年之後。千年之後,還將會出現人與人相食的情況哩!”
弟子南榮趎虔敬地端正而坐,他對師尊庚桑楚說:“像我這樣的人已經年紀大了,將怎樣學習,才能達到你所說的那種境界呢?”
庚桑楚回答說:“保全你的身形,護養你的生命,不要使你的思慮為求取私利而奔波勞苦。像這樣有三年時間,那就可以達到我所說的那種境界了。”
南榮趎又問道:“盲人的眼睛和普通人的眼睛,彼此的外形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同,而盲人的眼睛卻看不見東西;聾子的耳朵和普通人的耳朵,彼此的外形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同,而聾子的耳朵卻聽不見聲音;瘋狂人的樣子與普遍人的樣子,彼此之間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同,而瘋狂人卻不能把持自己。形體與形體之間本是相通的,但出現不同的感知是外物有什麽使之區別嗎?還是希望獲得卻始終未能獲得呢?如今先生對我說:‘保全你的身形,護養你的生命,不要使你的思慮為求取私利而奔波勞苦。’我衹不過勉強聽到耳裏罷了!”
庚桑楚解釋說:“我的話說盡了。小土蜂不能孵化出豆葉蟲,越雞不能孵化天鵝蛋,而魯雞卻能夠做到。雞與雞,它們的稟賦並沒有什麽不同,有的能做到有的不能做到,是因為它們的本領原本就有大有小。拿現在說我的才幹就很小,不足以使你受到感化,你何不到南方去拜見老子?”
於是南榮趎帶足幹糧,走了七天七夜,來到老子的住所。
老子問他:“你是從庚桑楚那兒來的吧?”
南榮趎說:“是的。”
老子又說:“怎麽跟你一塊兒來的人如此多呢?”
南榮趎嚇了一跳,恐懼地回過頭來看看自己的身後,但是身後沒有什麽人呀!
老子問道:“你不知道我所說的意思嗎?”
南榮趎低下頭來羞慚滿面,而後仰面嘆息:“現在我已忘記了我應該怎樣回答,因為我忘掉了我的提問。”
老子說:“什麽意思呢?”
南榮趎說:“我不聰明呀?人們說我愚昧無知。聰明嗎?反而給身體帶來愁苦和危難。不具仁愛之心便會傷害他人,推廣仁愛之心反而給自身帶來愁苦和危難。不講信義便會傷害他人,推廣信義反而給自己帶來愁苦和危難。這三句話所說的情況,正是我憂患的事,希望因為庚桑楚的引介而獲得賜教。”
老子說:“你剛進來時,我察看了你眉宇之間,也就藉此瞭解了你的心思。如今你的談話更證明了我的觀察。你失神的樣子真像是失去了父母,又好像在舉着竹竿探測深深的大海。你確實是一個喪失了真性的人啊,是那麽迷惘而又昏昧!你一心想返歸你的真情與本性卻不知道從哪裏做起,實在是值得同情啊!”
南榮趎回到寓所,求取自己所喜好的東西,捨棄自己所討厭的東西,用了整整十天愁思苦想,然後再去拜見老子。
老子說:“你作了自我反省,鬱鬱不安的心情實在是沉重啊!然而你心中那充滿外溢的情況說明還是存有邪念。受到外物的束縛便不可避免繁雜與急促,於是內心世界必將堵塞不通;內心世界受到束縛便不可避除雜亂無緒和急促,於是外部感官必定會閉塞不通。外部感官和內心世界都被束縛纏繞,即使道德高尚也不能持守,何況是初初學道仿行的人呢!”
南榮趎恭敬地說:“鄰里的人生了病,周圍的鄉鄰詢問他,生病的人能夠說明自己的病情,而能夠把自己的病情說個清楚的人,那就算不上是生了重病。像我這樣的聽聞大道,好比服用了藥物反而加重了病情,因而我衹希望能聽到養護生命的常規罷了。”
老子回答:“養護生命的常規,能夠使身形與精神渾一諧合嗎?能夠不失卻真性嗎?能夠不求助於卜筮而知道吉兇嗎?能夠滿足於自己的本分嗎?能夠對消逝了的東西不作追求嗎?能夠捨棄仿效他人的心思而尋求自身的完善嗎?能夠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嗎?能夠心神寧寂無所執著嗎?能夠像初生的嬰兒那樣純真、樸質嗎?嬰兒整天啼哭咽喉卻不會嘶啞,這是因為聲音諧和自然達到了頂點;嬰兒整天握着小手而不鬆開,這是因為聽任小手自然地握着乃是嬰兒的天性與常態;嬰兒整天瞪着小眼睛一點也不眨眼,這是因為內心世界不會滯留於外界事物。行走起來不知道去哪裏,平日居處不知道做什麽,接觸外物隨順應合,如同隨波逐流、聽其自然:這就是養護生命的常規了。”
南榮趎問:“那麽這就是至人的最高思想境界嗎?”
老子回答:“不是的。這僅衹是所謂冰凍消解那樣自然消除心中積滯的本能吧?道德修養最高尚的人,跟人們一塊兒嚮大地尋食而又跟人們一塊兒嚮天尋樂,不因外在的人物或利害而擾亂自己,不參與怪異,不參與圖謀,不參與塵俗的事務,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走了。又心神寧寂無所執著地到來。這就是所說的養護生命的常規。”
南榮趎又問:“那麽這就達到了最高的境界嗎?”
老子說:“還沒有。我原本就告訴過你:‘能夠像初生的嬰兒那樣純真、樸質嗎?’嬰兒活動不知道幹什麽,行走不知道去哪裏,身形像枯槁的樹枝而心境像熄盡了死灰。像這樣的人,災禍不會到來,幸福也不會降臨。禍福都不存在,哪裏還會有人間的災害呢!
心境安泰鎮定的人,就會發出自然的光芒。發出自然光芒的,人各自顯其為人,物各自顯其為物。註重修養的人,才能保持較高的道德修養境界;保持較高的道德修養境界,人們就會自然地嚮往他,上天也會幫助他。人們所嚮往的,稱他叫做天民;上天輔佐的,稱他叫做天子。
學習,是想要學習那些不能學到的東西;行走,是想要去到那些不能去到的地方;分辨,是想要分辨那些不易辨清的事物。知道停留於所不知道的境域,便達到了知道的極點。假如有人不是這樣,那麽自然的稟性一定會使他敗亡。
備足造化的事物而順應成形,深斂外在情感不作任何思慮而使心境快活並富有生氣,謹慎地持守心中的一點靈氣用以通達外在事物,像這樣做而各種災禍仍然紛至沓來,那就是自然安排的結果,而不是人為所造成,因而不足以擾亂成性,也不可以納入靈府。靈府,就是有所持守卻不知道持守什麽,並且不可以着意去持守的地方。不能表現真誠的自我而任隨情感外馳,雖然有所表露卻總是不合適宜,外事一旦侵擾心中就不會輕易離去,即使有所改變也會留下創傷。在光天化日下做了壞事,人人都會譴責他、處罰他;在昏暗處隱蔽地做下壞事,鬼神也會譴責他、處罰他。對於人群清白光明,對於鬼神也清白光明,這之後便能獨行於世。
各分合乎自身,行事就不顯於名聲;名分超出自身,就是心思也總在於窮盡財用。行事不顯名聲的人,即使平庸也有光輝;心思在於窮盡財用的人,衹不過是商人而已,人人都能看清他們在奮力追求分外的東西,還自以為泰然無危。跟外物順應相通的人,外物必將歸依於他;跟外物相互阻遏的人,他們自身都不能相容,又怎麽能容納他人!不能容人的人沒有親近,沒有親近的人也就為人們所棄絶。兵器沒有什麽能對人的心神作出傷害,從這一意義說良劍莫邪也衹能算是下等;寇敵沒有什麽比陰陽的變異更為巨大,因為任何人也沒有辦法逃脫出天地之間。其實並非陰陽的變異傷害他人,而是人們心神自擾不能順應陰陽的變化而使自身受到傷害。
大道通達於萬物。一種事物分離了新的事物就形成了,新的事物形成了原有的事物便毀滅了。對於分離厭惡的原因,就在於對分離求取完備;對於完備厭惡的原因,又在於對完備進一步求取完備。所以心神離散外逐欲情而不能返歸,就會徒具形骸而顯於鬼形;心神離散外逐欲情而能有所得,這就叫做接近於死亡。迷滅本性而徒有外形,也就跟鬼一個樣。把有形的東西看作是無形,那麽內心就會得到安寧。
産生沒有根本,消逝沒有蹤跡。具有實在的形體卻看不見確切的處所,有成長卻見不到成長的始末,有所産生卻沒有産生的孔竅的情況又實際存在着。具有實在的形體而看不見確切的處所的,是因為處在四方上下沒有邊際的空間中。有成長卻見不到成長的始末,是因為處在古往今來沒有極限的時間裏。存在着生,存在着死,存在着出,存在着入,入與出都沒有具體的形跡,這就叫做自然之門。所謂自然之門,就是不存在一個人為的門,萬事萬物都出自這一自然之門。‘有’不可能用‘有 ’來産生‘有’,必定要出自‘無有’,而‘無有’就是一切全都沒有。聖人就藏身於這樣的境域。
古時候的人,他們的才智達到很高的境界。什麽樣的境界呢?有認為宇宙初始是不曾有物的,這種觀點是最高明的,最完美的了,不可以再添加什麽了。次一等認為宇宙初始已經存在事物,他們把産生看作是另一種事物的失落,他們把消逝看作是返歸自然,而這樣的觀點已經對事物有了區分。再次一等認為宇宙初始確實不曾有過什麽,不久就産出了生物,有生命的東西又很快地死去;他們把虛空看作是頭,把生命看作軀體,把死亡看作是尾脊。誰能懂得有、無、死、生歸結為一體,我就跟他交上朋友。以上三種認識雖然各有不同,但從萬物一體的觀點看卻並沒有什麽差異,猶如楚國王族中昭、景二姓,以世代為官而著顯,屈姓,又以世代封賞而著顯,衹不過是姓氏不同罷了。
世上存在生命,乃是從昏暗中産生出來,生命一旦産生彼與此、是與非就在不停地轉移而不易分辨。讓我來談談轉移和分辨,其實這本不足以談論。雖然如此,即使談論了也是不可以明瞭的。譬如說,年終時大祭備有牛牲的內臟和四肢,可以分別陳列卻又不可以離散整體牛牲;又譬如說,遊觀王室的人周旋於整個宗廟,但同時又必須上厠所。像這些例子全都說明彼與此、是與非在不停地轉移。請讓我再進一步談談是非的轉移和不定。這全是因為把生存看作根本,把才智看作老師。於是以這樣的觀點來駕馭是與非,便果真分辨出次要、主要的區別;於是把自我看作是主體,並且讓人把這一點當作神聖的節操,於是又用死來殉償這一節操。像這樣的人,以舉用為才智,以晦跡為愚昧,以通達為榮耀,以睏厄為羞恥。是非、彼此的不定,是現今人們的認識,這就跟蜩與學鳩共同譏笑大鵬那樣,乃是同樣的無知。
踩了路上行人的腳,就要道歉說不小心,兄長踩了弟弟的腳就要憐惜撫慰,父母踩了子女的腳也就算了。因此說,最好的禮儀就是不分彼此視人如己,最好的道義就是不分物我各得其宜,最高的智慧就是無須謀慮,最大的仁愛就是對任何人也不表示親近,最大的誠信就是無須用貴重的東西作為憑證。
毀除意志的幹擾,解脫心靈的束縛,遺棄道德的牽纍,打通大道的阻礙。高貴、富有、尊顯、威嚴、聲名、利祿六種情況,全是擾亂意志的因素。容貌、舉止、美色、辭理、氣調、情意六種情況,全是束縛心靈的因素。憎惡、欲念、欣喜、憤怒、悲哀、歡樂六種情況,全部牽纍道德的因素。離去、靠攏、貪取、施與、智慮、技能六種情況,全是堵塞大道的因素。這四個方面各六種情況不至於震蕩胸中,內心就會平正,內心平正就會寧靜,寧靜就會明澈,明澈就會虛空,虛空就能恬適順應無所作為而又無所不為。大道,是自然的敬仰;生命,是盛德的光華;稟性,是生命的本根。合乎本性的行動,稱之為率真的作為;受偽情驅使而行動,稱之為失卻本性。知識,出自與外物的應接;智慧,出自內心的謀劃;具有智慧的人也會有不瞭解的知識,就像斜着眼睛看,所見必定有限。有所舉動卻出於不得已叫做德,有所舉動卻不是為了自我叫做治,追求名聲必定適得其反,而講求實際就會事事順應。
羿精於射中微細之物而拙於人們不稱譽自己。聖人精於順應自然而拙於人為。精於順應自然而又善於周旋人世,衹有‘全人’能夠這樣。唯獨衹有蟲豸能夠像蟲豸一樣地生活,唯獨衹有蟲豸能夠稟賦於自然。‘全人’厭惡自然,是厭惡人為的自然,更何況用自我的尺度來看待自然和人為呢!
一隻小雀迎着羿飛來,羿一定會射中它,這是羿的威力;把整個天下當作雀籠,那麽鳥雀沒有一隻能夠逃脫。因此商湯用庖廚來籠絡伊尹,秦穆公用五張羊皮來籠絡百裏奚。所以說,不用其所好來籠絡人心而可以成功的,從不曾有過。
被砍斷了腳的人不圖修飾,因為已把毀譽置之度外;服役的囚徒登上高處而不存恐懼,因為已經忘掉了死生。對於謙卑的言語不願作出回報而忘掉了他人,能夠忘掉他人的人,就可稱作合於自然之理又忘卻人道之情的‘天人’。所以,敬重他卻不感到欣喜,侮辱他卻不會憤怒的人,衹有混同於自然順和之氣的人才能夠這樣。發出了怒氣但不是有心發怒,那麽怒氣也就出於不怒;有所作為但不是有心作為,那麽作為也就出於無心作為。想要寧靜就得平和氣息,想要寂神就得順應心志,即使有所作為也須處置適宜,事事順應於不得已。事事不得已的作法,也就是聖人之道。”
南榮趎聽了之後,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