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贯: | 长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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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景帝晚年时,田蚡渐渐贵幸,为太中大夫。田蚡口才很好,学过盘盂之类的古书,皇后王娡认为他很有才能。
公元前140年汉景帝崩,汉武帝即位。田蚡因为是王太后的弟弟,皇帝的舅舅,就被封为武安侯。
田蚡相貌丑陋,生性却异常尊贵。他认为当时的诸侯王都比较年长,汉武帝刚刚即位,年纪很小,自己以皇帝的至亲身份为丞相,独断专行。当时,他所提的意见皇上一概接受,他所推举的人,有的一起家就到两千石的职位。权力几乎超过了皇上。汉武帝有时就很生气的说:“你任用的人任用完了没?我也想委任几个!”有一次,他向皇上请求拨划考工室的官地供扩建私宅之用,汉武帝大怒,说道:“你何不也把我的的武库一齐取走呢?”从此以后,他才收敛了一点。
他所修建的住宅极华丽壮伟,超过了所有贵族的府邸。田地庄园都是非常肥沃的。他派到郡县去收买名贵器物的人,在道路上络绎不绝。后房的妇女多至百数。诸侯奉送的珍宝,狗马,古玩数都数不清。
魏其侯窦婴被皇帝疏远后,田蚡对他态度傲慢,和以前完全是两个样子。后来,发生了田蚡向窦婴和灌夫征地和窦婴,灌夫在田蚡的婚礼上闹事的事件,使得田蚡非常怨恨这两个人,最后终于找到借口将2人诬陷致死。
公元前132年,黄河改道南流,16郡遭遇严重水灾,他因自己的封地在旧河道以北,不受水灾,力阻治理。以至治河工作停止达20年之久。
多行不义必自毙,公元前131年的春天,田蚡经常看见窦婴和灌夫的鬼魂围绕在自己的身边,说要杀死他。他恐慌至极,不停的大声呼叫,承认自己有罪,谢罪不止。最终在惊惧和恐慌中暴毙于床榻之上。
汉书新注卷五十二 窦田灌韩传第二十二
田蚡,孝景王皇后同母弟也,生长陵(1)。窦婴为大将军,方盛,蚡为诸曹郎(2),未贵,往来侍酒婴所,跪起如子姓(3)。及孝景晚节(4),蚡益贵幸,为中大夫。辩有口(5),学《盘盂》诸书(6),王皇后贤之。
(1)长陵:县名。在今陕西泾阳县东南。(2)诸曹郎:齐召南疑“曹”字讹。诸郎:郎中令属下的议郎、中郎、侍郎。郎中等类郎官。(3)子姓:子孙。(4)晚节:晚年。(5)辩有口:能说会道。(6)《盘盂》诸书:盘盂等器物上的铭文。
孝景崩,武帝初即位,蚡以舅封为武安侯(1),弟胜为周阳侯。
(1)舅:这里是指武帝之舅。
蚡新用事,卑下宾客,进名士家居者贵之,欲以倾诸将相(1)。上所填(镇)抚,多蚡宾客计策。会丞相绾病免,上议置丞相、太尉。藉福说蚡曰(2):“魏其侯贵久矣,素天下士归之。今将军初兴,未如,即上以将军为相,必让魏其。魏其为相,将军必为太尉。太尉、相尊等耳(3),有让贤名。”蚡乃微言太后风(讽)上(4),于是乃以婴为丞相,蚡为太尉。藉福贺婴,因吊曰(5):“君侯资性喜善疾恶,方今善人誉君侯,故至丞相;然恶人众,亦且毁君侯。君侯能兼容,则幸久(6);不能,今以毁去矣。”婴不听。
(1)倾:谓超过。(2)藉福:《史记》作“籍福”。汉有藉、籍二姓,不知孰是。(3)尊等:言地位相同。(4)微言:宛转的言词。讽上:向皇上暗示。(5)因吊:谓有意警告。(6)幸久:言庶几可久。
婴、蚡俱好儒术,推毂赵绾为御史大夫(1),王臧为郎中令。迎鲁申公(2),欲设明堂,令列侯就国,除关(3),以礼为服制(4),以兴太平。举谪诸窦宗室无行者(5),除其属藉(籍)(6)。诸外家为列侯,列侯多尚公主,皆不欲就国,以故毁日至窦太后(7)。太后好黄老言,而婴、蚡、赵缩等务隆推儒术,贬道家言(8),是以窦太后滋不说(悦)(9)。二年(10),御史大夫赵绾请毋奏事东宫 (11)。窦太后大怒,曰:“此欲复为新垣平邪(12)!”乃罢逐赵绾、王臧,而免丞相婴、太尉蚡,以柏至侯许昌为丞相,武强侯庄青翟为御史大夫。婴、蚡以侯家居。
(1)推毂:推车。这里指推荐。(2)鲁申公:申公,名培,鲁人,西汉大儒。(3)除关:废除检查诸侯出入的关禁制度。(4)以礼为服制:以礼定被服之制,以限制时俗奢靡之风。(5)谪:检举揭发。(6)除其属籍:谓从宗族簿上除去其名,即取消其贵族身份。(7)毁日至窦太后:谓日至窦太后前毁之。(8)道家言:即黄老言。(9)滋:益也。(10)二年:建元二年(前139)。(11)请毋奏事东宫:请求武帝不要让窦太后裁断政事。东宫:指窦太后。(12)新垣平:其事见本书《文帝纪》与《郊祀志》。
蚡虽不任职,以王太后故亲幸,数言事,多效(1),士吏趋势利者皆去婴而归蚡。蚡日益横(2)。六年(3),窦太后崩,丞相昌、御史大夫青翟坐丧事不办,免。上以蚡为丞相,大司农韩安国为御史大夫。天下士郡诸侯愈益附蚡(4)。
(1)效:谓生效,即被采用。(2)日益横:一天比一天骄横。(3)六年:建元六年(前135)。(4)士郡诸侯:仕于郡国的士大夫。
蚡为人貌侵(寝)(1),生贵甚(2)。又以为诸侯王多长(3),上初即位,富于春秋(4),蚡以肺附为相(5),非痛折(6)节以礼屈之,天下不肃。当是时,丞相入奏事,语移日(7),所言皆听。荐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权移主上(8)。上乃曰: “君除吏尽未(9)?吾亦欲除吏。”尝请考工地益宅(10),上怒曰:“遂取武库(11)!”是后乃退(12)。召客饮,坐其兄盖侯北乡(向)(13),自坐东乡(向)(14),以为汉相尊,不可以兄故私桡(15)。由此滋骄,治宅甲诸第(16),田园极膏腴,市买郡县器物相属于道。前堂罗钟鼓,立曲旃 (17);后房妇女以百数。诸奏珍物狗马玩好(18),不可胜数。
(1)貌侵:容貌短小丑陋。侵,同“寝”。(2)生贵甚:言出生很高贵。(3)长:言长年,即年龄大。(4)富于春秋:犹言年岁方长,即年纪尚轻。(5)肺附:《史记》作“肺腑”,犹言心腹。比喻近亲。(6)痛:犹甚。(7)移日:日影移动,言时间长久。(8)权移主上:谓侵夺了君主的权力。(9)除吏:任命官吏。尽未:完了没有。(10)考工地:考工官署之地。益宅:扩大私宅。(11)“遂取武库”:陈直云:考工署所造兵器,既成传入武库,故武帝有此语。(12)退:收敛之意。(13)盖侯:王信,田蚡的同母异父兄。北向:此坐向为次。(14) 东向:当时一般宴会之坐,以东向为尊。(15)私桡(náo):谓私下降低身份。(16)甲诸第:谓胜过一切府第。(17)曲旃:帛制的曲柄长幡。(18)奏:进也。
而婴失窦太后,益疏不用,无势,诸公稍自引而怠骜(傲),唯灌夫独否。故婴墨墨(默默)不得意(1),而厚遇夫也。
(1)默默:不得意貌。
灌夫字仲孺,颍阴人也(1)。父张孟,尝为颍阴侯灌婴舍人(2),得幸,因进之(3),至二千石,故蒙灌氏姓为灌孟(4)。吴楚反时,颍阴侯灌婴为将军(5),属太尉,请孟为校尉(6)。夫以千人与父俱(7)。孟年老,颍阴侯强请之,郁郁不得意,故战常陷坚(8),遂死吴军中。汉法,父子俱,有死事(9),得与丧归。夫不肯随丧归,奋曰:“愿取吴王若将军头以报父仇(10)。”于是夫被(披)甲持戟,募军中壮士所善愿从数十人(11)。及出壁门,莫敢前。独两人及从奴十余骑驰入吴军,至戏(麾)下,所杀伤数十人。不得前,复还走汉壁,亡其奴,独与一骑归。夫身中大创十余(12),适有万金良药(13),故得无死。创少瘳(14),又复请将军曰:“吾益知吴壁曲折(15),请复往。”将军壮而义之,恐亡夫,乃言太尉,太尉召固止之。吴军破,夫以此名闻天下。
(1)颍阴:县名。在今河南许昌。(2)舍人:门客。(3)进:荐也。进之:言灌婴推荐张孟。(4)蒙:冒也。(5)灌婴:当作“灌何”。灌何,灌婴之子,袭父爵为颍阴侯。(6)校尉:武职。位次干将军。(7)千人:将军、校尉以下部曲之千人。(8)陷坚:冲击敌方坚阵。(9)俱:谓俱从军。(10)若:或者。(11)所善:言素与己友善。(12)大创:大的伤口。(13)万金良药:价值万金的良药。(14)创少瘳(chōu):创伤稍稍好些。(15)曲折:犹言委曲。
颍阴侯言夫,夫为郎中将(1)。数岁,坐法去。家居长安中,诸公莫不称,由是复为代相(2)。
(1)郎中将:官名。秩比千石。(2)代相:代王国之相。
武帝即位,以为淮阳天下郊(交)(1),劲兵处,故徙夫为淮阳太守。入为太仆(2)。二年,夫与长乐卫尉窦甫饮,轻重不得(3),夫醉,搏甫(4)。甫,窦太后昆弟。上恐太后诛夫,徒夫为燕相(5)。数岁,坐法免,家居长安。
(1)淮阳:郡名。治陈县(今河南淮阳县)。交:谓四交辐凑,交通要地之意。(2)太仆:官名。掌管皇帝的车马。(3)轻重不得:言礼数上轻重不得其平。(4)搏:以手击之。(5)燕相:燕王国之相。
夫为人刚直,使酒(1),不好面谀。贵戚诸势在己之右(2),欲必陵之(3);士在己左,愈贫贱,尤益礼敬,与钧(均)(4)。稠人广众,荐宠下辈(5)。士亦以此多之(6)。
(1)使酒:俗谓耍酒疯。(2)右:尊也。当时以右为尊,以左为卑。(3)陵:欺侮。(4)与均:平等相待。(5)下辈:小辈,晚辈。(6)多:犹重。
夫不好文学,喜任侠,已然诺(1)。诸所与交通,无非豪桀(杰)大猾。家累数千万,食客日数十百人。波(陂)池田园,宗族宾客为权利(2),横颍川(3)。颍川儿歌之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灌氏族。”
(1)已然诺:履行诺言。(2)为权利:争权夺利。(3)横:谓横行。颍川:郡名。治阳翟(今河南禹州)。
夫家居,卿相侍中宾客益衰。及窦婴失势,亦欲倚夫引绳排根生平慕之后弃者(1)。夫亦得婴通列侯宗室为名高(2)。两人相为引重,其游如父子然,相得欢甚,无厌,恨相知之晚。
(1)引绳排根:犹言打击。生平慕之后弃者:平素趋附自己后又叛离而去的人。(2)为名高:为了抬高身价。
夫尝有服(1),过丞相蚡。蚡从容曰:“吾欲与仲孺过魏其侯(2),会仲孺有服(3)。”夫曰:“将军乃肯幸临况(贶)魏其侯(4),夫安敢以服为解(5)!请语魏其具(6),将军旦日早临(7)。”蚡许诺。夫以语婴。婴与夫人益市牛酒(8),夜洒扫张具至旦(9)。平明(10),令门下侯司(伺)。至日中,蚡不来。婴谓夫曰:“丞相岂忘之哉?”夫不择(11),曰:“夫以服请,不宜 (12)。”乃驾,自往迎蚡。蚡特前戏许夫,殊无意往。夫至门,蚡尚卧也。于是夫见,曰:“将军昨日幸许过魏其,魏其夫妻治具,至今未敢尝食。”蚡悟,谢曰:“吾醉,忘与仲孺言。”乃驾往。往又徐行,夫愈益怒。及饮酒酣,夫起舞属蚡(13),蚡不起。夫徒坐(14),语侵之(15)。婴乃扶夫去,谢蚡。蚡卒饮至夜,极欢而去。
(1)服:谓丧服。(2)过:谓过门拜访。(3)仲孺:灌夫字。(4)临贩:犹言光顾。(5) 解:推脱。(6)具:谓备办酒食。(7)旦曰:明日。(8)益:多也。(9)张具:张设酒肴食器。旦:“旦日”之省文。(10)平明:天刚亮之时。 (11)怿:悦也。 (12)不真:谓不当忘。 (13)起舞属蚡:起舞毕,邀请田蚡接续之。(14)徙坐:谓移就其坐。(15)语侵:语带讽刺。
后蚡使藉福请婴城南田(1),婴大望曰(2):“老仆虽弃,将军虽贵,宁可以势相夺乎!”不许。夫闻,怒骂福。福恶两人有隙(3);乃谩好谢蚡曰(4):“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已而蚡闻婴、夫实怒不予,亦怒曰:“魏其子尝杀人,蚡活之。蚡事魏其无所不可,爱数顷田!且灌夫何与(预)也(5)?吾不敢复求田。”由此大怒。
(1)请:索取。(2)大望:非常怨愤。(3)恶(wù):不愿意之意。(4)谩:犹诡,诈为好言。(5)何预:何为干预。
元光四年春(1),蚡言灌夫家在颍川,横甚,民苦之。请案之(2)。上曰:“此丞相事,何请?”夫亦持蚡阴事,为奸利,受淮南王金与语言。宾客居间(3),遂已,俱解。
(1)元光四年:当是“元光三年”,因田蚡死于元光四年春。(2)案:查办。(3)居间:从中调解。
夏,蚡取(娶)燕王女为夫人(1),太后诏召列侯宗室皆往贺。婴过夫,欲与俱。夫谢曰:“夫数以酒失过丞相(2),丞相今者又与夫有隙。”婴曰:“事已解。”强与俱。酒酣,蚡起为寿(3),坐皆避席伏(4)。已婴为寿,独故人避席,余半膝席 (5)。夫行酒,至蚡,蚡膝席曰:“不能满觞。”夫怒,因嘻笑曰:“将军贵人也,毕之(6)!”时蚡不肯。行酒次至临汝侯灌贤,贤方与程不识耳语(7),又不避席。夫无所发怒,乃骂贤曰:“平生毁程不识不直(值)一钱,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女曹儿呫嗫耳语(8)!”蚡谓夫曰:“程、李俱东西宫卫尉(9),今众辱程将军,仲孺独不为李将军地乎(10)?”夫曰:“今日斩头穴匈(胸)(11),何知程、李!”坐乃起更衣(12),稍稍去。婴去,麾(挥)夫出 (13),蚡遂怒曰:“此吾骄灌夫罪也。”乃令骑留夫(14),夫不得出。藉福起为谢,案(按)夫项令谢(15)。夫愈怒,不肯顺。蚡乃戏(麾)骑缚夫置传舍(16),召长史曰(17):“今日召宗室,有诏。”劾灌夫骂坐不敬(18),系居室(19)。遂其前事(20),遣吏分曹逐捕诸灌氏支属,皆得弃市罪。婴愧,为资使宾客请(21),莫能解。蚡吏皆为耳目,诸灌氏皆亡匿,夫系,遂不得告言蚡阴事。
(1)燕王:指燕康王刘嘉。(2)以酒失过丞相:言因酒有失,得罪了丞相。(3)为寿:敬酒。(4)避席:降席(离席)。伏:拜伏于地。(5)半膝席:仅起一足,以示避席,另一足仍跪在席上。膝席:长跪于席。(6)毕之:干杯。这是强行劝酒。(7)耳语:附耳小语。(8)女曹儿:当作“女儿曹”,言儿女辈。呫嗫(chìzhè):犹叽叽咕咕。(9)东西宫卫尉:当时李广为东宫(长乐宫)卫尉,积不识为西宫(未央宫)卫尉。(10)地:谓留余地。这里是留面子之意。(11)穴胸:刺胸。(12)坐:谓坐上之人。更衣:上厕所的代称。 (13)麾:同“挥”,指挥。麾夫出:指挥灌夫退出。原文“麾夫,夫出”,重一“夫”字,当删。(14)骑:谓常从之骑士。 (15)项:脖子。令谢:令其认错。(16)传舍:招待所。 (17)长史:指丞相府长史。 (18)骂坐不敬:奉诏宴请宗室,灌夫席间辱骂,故指控犯了不敬之律。(19)居室:拘囚官吏犯罪者的处所。(20)遂其前事:《史记》作“遂案其前事”,是也。《汉书》夺一“案”字。(21)资:谋也。请:谓请求于田蚡。
婴锐为救夫(1),婴夫人谏曰:“灌将军得罪丞相,与太后家迕(2),宁可救邪?”婴曰:“侯自我得之,自我捐之,无所恨。且终不令灌仲孺独死,婴独生。”乃匿其家(3),窃出上书。立召入,具告言灌夫醉饱事,不足诛。上然之,赐婴食,曰:“东朝廷辩之(4)。”
(1)锐:锐意,专心一意。(2)迕(wǔ):相违。(3)匿:隐瞒之意。(4)东朝廷辩:言至东宫去当面辩论。东朝:指东宫,王太后之处。
婴东朝,盛推夫善(1),言其醉饱得过,乃丞相以它事诬罪之。蚡盛毁夫所为横恣,罪逆不道。婴度无可奈何,因言蚡短。蚡曰:“天下幸而安乐无事,蚡得为肺附,所好音乐狗马田宅。所爱倡优巧匠之属,不如魏其、灌夫日夜招聚天下豪桀(杰)壮士与论议,腹诽而心谤,昂(仰)视天(2),俯画地(3),辟(脾)睨两宫间(4),幸天下有变,而欲有大功(5)。臣乃不如魏其等所为。”上问朝臣:“两人孰是?”御史大夫韩安国曰: “魏其言灌夫父死事,身荷戟驰不测之吴军,身被数十创,名冠三军,此天下壮士,非有大恶,争杯酒,不足引它过以诛也。魏其言是。丞相亦言灌夫通奸猾,侵细民,家累巨万,横恣颍川,輘轹宗室(6),侵犯骨肉,此所谓‘支大于干,胫大于股,不折必披’(7)。丞相言亦是。唯明主裁之。”主爵都尉汲黯是魏其。内史郑当时是魏其,后不坚(8)。余皆莫敢对。上怒内史曰:“公平生数言魏其、武安长短,今日廷论,局趣(促)效辕下驹(9),吾并斩若属矣(10)!”即罢起入,上食太后(11)。太后亦已使人侯司(伺),具以语太后。太后怒,不食,曰:“我在也,而入皆藉吾弟(12)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且帝宁能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录录,设百岁后,是属宁有可信者乎?”上谢曰:“俱外家,故廷辨(辩)之。不然,此一狱吏所决耳。”是时郎中令石建为上分别言两人 (13)。
(1)盛推:极意推崇。下文“盛毁”是极意诋毁。(2)视天:观察天象。(3)画地:指划地理。(4)睥睨:侧目窥察。两宫:指东宫与西宫。(5)幸天下有变,而砍有大功:希望国家有变难,而企图获得大功。隐指谋反。(6)輘轹:践踏,欺压。(7)“支大于干”等句:此是当时成语。(8)不坚:谓不敢坚持己见。(9)效辕下驹:好像驾在辕下的小马。言其畏首畏尾,不能自主。(10)若属:你们。(11)上食。当时有上食之礼。(12)藉:践踏。(13)百岁:死之讳辞。(14)鱼肉之:谓当作鱼肉而吞食之。(15)石人:谓常存不花。或谓无动于衷。按上下文义,当以前说为是。(16)录录:凡庸,无所作为。(17)石建:石奋之子,以谨慎著称。本书有其传。
蚡已罢朝,出止车门(1),召御史大夫安国载(2),怒曰:“与长孺共一秃翁(3),何为首鼠两端(4)?”安国良久谓蚡曰:“君何不自喜(5)!夫魏其毁君,君当免冠解印缓归(6),曰‘臣以肺附幸得待罪,固非其任,魏其言皆是。’如此,上必多君有让(7),不废君。魏其必愧,杜门齚舌自杀(8)。今人毁君,君亦毁之,譬如贾竖女子争言,何其无大体也!”蚡谢曰:“争时急,不知出此。”
(1)止车门:宫禁外门之名。百官到此下车,而步行入宫。(2)载:谓共乘车。(3)秃翁:头秃的老翁。或谓无官位又无扳援的老翁。指窦婴。(4)首鼠两端:言老鼠畏首畏尾。比喻心持两端之人。(5)自喜:自爱之意。(6)归:谓归还天子。(7) 多:称许之意。让:谦让。(8)齚(zé)舌:咬舌,无话可说之意。
于是上使御史簿责婴所言灌夫颇不雠(1),劾系都司空(2)。孝景时,婴尝受遗诏:曰“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3)。”及系,灌夫罪至族,事日急,诸公莫敢复明言于上。婴乃使昆弟子上书言之,幸得召见(4)。书奏,案尚书,大行无遗诏(5)。诏书独臧(藏)婴家,婴家丞封(6)。乃劾婴矫先帝诏害(7),罪当弃市。五年十月,悉论灌夫支属。婴良久乃闻有劾,即阳(佯)病痱(8),不食欲死。或闻上无意杀婴,复食,治病,议定不死矣。乃有飞语为恶言闻上(9),故以十二月晦论弃市渭城(10)。
(1)簿责:按文簿的记录一一责问。雠:当也。《史记》在“雠”下,有“欺谩”二字。(2)都司空:官名。掌诏狱(君主发下的案犯),属宗正。(3)以便宜论上:论说其事而上达皇帝。(4)幸:希望。(5)案尚书,大行无遗诏:言查阅尚书保管的文件,没有先帝的遗诏底本。大行:先帝。(6)家丞封:以家丞印封的诏书。汉时家丞有印。(7)矫:假造。害:谓有害。(8)佯:《史记》无佯字;按下文 “治病”似不宜有佯字。痱(féi):风疾,偏枯。(9)飞语:谣言。(10)晦:月之末日。渭城:在今陕西咸阳市东北。
春,蚡疾,一身尽痛,若有击者,呼服谢罪(1)。上使视鬼者瞻之,曰:“魏其侯与灌夫共守,笞欲杀之。”竟死(2)。子恬嗣,元朔中有罪免(3)。
(1)服谢罪:服罪谢过,即承认罪过。(2)死:据《史记·将相表》和《汉书·百官表》记载,田蚡死于元光四年(前131)春。(3)元朔:汉武帝年号(前128—前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