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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岑
诗人  (1899年1935年3月18日)
姓:
名: 觐虞
字: 玉岑
籍贯: 江苏武进
去世地: 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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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岑
谢玉岑
谢玉岑
  谢玉岑(1899-1935),名觐虞,玉岑乃其字。江苏武进人。其祖、父辈皆邑中名士,风雅好义。谢玉岑幼承家学,少即能文。原拜宿儒钱翁名山为师,秀出于同门之中。师特重之,妻之以长女素蕖。伉俪情深。23岁开始南游,遍历秀水名山,园林胜迹,拜师访友,以广学识。之后,授教于苏、浙间,而客居上海时间最长。
  
  在20世纪30年代,谢玉岑便以卓标之人品,拔萃之词笔誉满江南。被士林称之为一代清才。当时耆宿如朱强村、叶公绰、林山腴等都赏其才识,乐与其结忘年之交;而后来成为文学艺术大师的张大千、徐悲鸿、夏承焘、方介戡、王曼士、王蘧常等,都是他的挚友,对他推崇不已。夏承焘说:“若其吐属之佳,冰朗玉瑛,无论弟辈当在门墙衿佩之列,即凌次仲、陈兰甫,亦将变色却步。此伊梅津所谓非焕之言,四海之公言也。”(《与龙榆生书》)王曼士将其同黄仲则、吕绪承并列,称其为“吾乡二百年来才人。”张大千则直题其墓为:“江南词人谢玉岑”,予以定论。
  
  可叹英俊生于乱世,不独难骋其志,且横遭磨难。纵然学富五车、才艺超群如谢玉岑者,也须拖着病躯(少孤多病,后染肺疾)为生计奔走。正如王蘧常诗中所说:“谢郎磊落真无敌,如此江山压此才。”谢玉岑终以贫、病交攻,早早离开人世。年仅36岁。
  
  尽管谢玉岑如流星划过天际,却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无比绚烂的轨迹。仅就亲友所集到的文稿,就有四卷之多,还有少量书画之作(散失的当不在少数)。1949年春,王曼士将其千辛万苦保存下来的谢氏书稿付梓,是为《玉岑遗稿》。我现在读到的这本,乃前书的增补重编本。书中收诗一卷、词一卷、文一卷,补遗一卷。书首有谢玉岑遗照一帧,封二、封三有的书法、国画(与张大千合作)各一幅。
  
  打开这本装帧简朴得近乎简陋的诗词集,浓郁的文化气息便扑面而来,精品佳篇琳琅满目,绚丽多彩。观其书,龙盘螭绕,苍劲高古。比如他的一幅对联,正文为篆,题款为隶,就是上追鼎彝,下承两汉的佳构;赏其画,幽淡逋峭,笔墨奇简。他善画松、梅、山水,如他的一幅梅花,仅用不多的笔墨,就将寒梅画得冰肌玉骨,香溢纸外,不仅得梅之形,更传梅之神。钱叔平有诗曰:“寥寥画笔意偏深,一日流传到柏林。却羡殊方能识宝,梅花有价重南金。”此言不虚也。披阅其文,又见洋洋洒洒,骈丽多姿,引论警确,蕴涵深博。如他的《大风堂萍聚记》,就制得细针密线,情趣盎然。请看:“髯(大千哥哥的绰号)好客,好金石书画;大千又好治酒食,能短衣入疱厨,治二十人食,尽川中之美。尊者(谢自号)不受禅律,逐酒肉,故尝爱其海参蝴蝶,桃浆二簋。海参蝴蝶者,炙馄饨俾脆,然后调海参入之,洎与炙合,发为甘芬。则坐客之朵颐栩栩为庄生化矣。”亦庄亦谐,惟妙惟肖。而文末一段则直抒浓烈深情,:“嗟夫!艺术之乐,令人心死。然而大千,曼青行矣,江南草长,群莺乱飞。人海浮萍,何时复集?”感喟发自肺腑。几不能自已。在文卷中他的文笔皆如此精湛。
  
  徜读读他的诗,又必定为其繁丽的意象、幽美的意境和俊逸清新的格调所打动。比如他的《溪桥初夏杂咏·之二》:“乳鸭新黄色最娇,晚阳如赭下溪桥。柳阴看策乌犍立,何处好风吹洞箫?”黄鸭、乌犍、赭阳、绿柳,有动有静,虚实相映,对比鲜明、色彩斑斓,简直是一幅类似桃花源的乡村晚景图,大有王摩洁的恬淡意趣。
  
  但是,生活的遭遇,毕竟是乐少愁多,所以,也成就了他的另类诗篇,迸出了这样的诗句:“憔悴京华若个知,忽收古泪又南驰。重寻剩水残山地,已负橙黄橘绿时”;“衰世衣冠浑土贱,穷途欢笑亦河清”;
  
  “世乱不堪留后约,摇鞭回首暮云凝”;“今日江湖无侠骨,为浇樽酒过夷门”……很显然,这都是些叹世咏怀之作,从中可品味出更多的社会和历史的内涵。
  
  而为当时所推重,也为我所倾心的还是谢玉岑的词,特别是他的悼亡词章。个中原因,一如张大千所论:“玉岑诗词清逸绝尘。行云流水,不足尽态。悼亡后务为苦语,长调短阙,寒骨凄神”。大千所言不差,令人激赏的就是这种寒骨凄神!
  
  请看他的《玲珑四犯》:“天际归舟,悔负了梅花,楼畔望眼。鼙鼓惊心,愁过垂灯春浅。憔悴药裹炉熏,剩一笑枉酬相见。说带围珠影,偷销病骨,早孱秋燕。重逢百事抛恩怨。熨鸾衾,夜台争暖?玉珰缄札分明在,隔了万重云雁。此去千驿水程,可入瑶钗心念?拚断肠难续,花雨散,蓬莱远”。词中把回忆和现实交织对比,融感时、伤悼于一炉,凄凄惨惨戚戚,令人不忍卒读。其他象“起来检点珍珠字,月在墙头烟在纸。当年离别各销魂,今日销魂成独自”,“十三弦柱泪痕深,白日春湍流不去”,“客庭月落,问枕边惊失,粉衣如玉。未冷秋河,不信星辰,比泪珠难掬”……这此词语,简直就是以泪和墨,长歌当哭了。其缠绵悱恻,幽婉沉至,几近纳兰性德,而凄苦之情犹过之。
  
  谢玉岑的“孤鸾词”,之所以哀楚动人,催人泪下,皆因有至情在。他的爱妻早他三年病故,他说:“为报吾妻,唯有终身不娶。”并自号“孤鸾”。因为有至情才产生这样的血泪文字。前人作文重气。谢玉岑认为,“气”固然重要,但是“余则以为情之不可少”。情之不具,艺术焉能成为艺术?在文学艺术的理念上,他不人云亦云,弥足珍贵。
  
  行文至此,我突然想起人们评价郑板桥的一副联语:“三绝诗书画,一官归去来”。如将此联稍动两字,用以评价谢玉岑,也未必不当:“三善诗书画,一魂归去来”。读者诸君以为然否?
  
  谢玉岑先生如仍健在,已经百岁挂零了;逝世也近70年。可不知为什么,在我披览他的作品时,就象同他拥鼻而坐一样。听他动情的述说他的经历,他的追求,他的情趣,乃至于他的辛酸。有一次,竟然于恍惚之间看见他身着长衫,风致儒雅的向我走来,仿佛我们相识已久,这种默契真够奇妙。跨越近70年的广漠时空,我却觉得他是那样的亲近,那样相合。我知道,谢玉岑的清卓品格,轶群的才识与重情重义的情愫完全俘获了我。倘其在世,我会毫不迟疑地立雪门墙。惜哉,谢君之早逝也,天何与其才而不与其寿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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