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統治下的高盧
高盧戰爭
[羅馬入侵前的高盧] 凱爾特人從公元前7世紀在今法國出現前,經過幾個世紀與當地原有居民的融合、交流,至公元前1世紀中,在高盧共分為三支,即中部的高盧人、北部的比爾及人和西南部的阿基坦人。高盧人是體質上較為純粹的凱爾特人,居住在加竜河以北至塞納河的廣大地區。比爾及人是凱爾特人與日耳曼人的混合,他們於公元前3世紀從萊茵河以東遷來,定居在塞納河和萊茵河之間的地區。阿基坦人在種族上具有凱爾特人與當地伊比利人混合的特徵,分佈於比利牛斯山與加竜河之間。這三支凱爾特人具有共同的語言、文化、宗教特徵,相似的風俗習慣,但講不同的方言,體質形態上也有差異,他們分別組成約60多個邦。這種邦從組織形式上講,是原始社會的部落聯盟。它們擁有的人口和所占土地的多寡很不相同,人口多的可達數十萬。如北部比爾及人中的俾洛瓦契邦,據愷撒記載,人口總數約近40萬。比利牛斯山中的邦則不過數萬人而已。每個邦下面又有幾個部落區。各邦的氏族部落都有一定的領土和疆界。較大、較強的邦有森農內斯、愛杜依、塞廣尼、林恭內斯、阿浮爾尼、別都裏及斯、桑東尼、雷穆維契斯、庇剋東內斯等。
高盧遼闊的土地和豐饒的物産早就為古羅馬人所睽視。公元前2世紀,羅馬共和國經過3次布匿戰爭,打敗北非的迦太基,同時,先後徵服巴爾幹半島、西班牙的一部分,並染指凱爾特人居住的地區。第2次布匿戰爭結束後不久,羅馬徵服山內高盧。此後經過幾十年時斷時續的戰爭,於公元前 118年占領法國地中海沿岸地區,建立那榜高盧行省,確立了羅馬對山外高盧的部分統治,控製了凱爾特人居住地區與地中海地區聯繫的交通要道。羅馬徵服山南高盧和那榜高盧後,對凱爾特人的語言、習慣、文化有較多瞭解,軍隊中吸收凱爾特士兵,從而獲得一個補充兵員和進攻的基地。戰略,裝備, [愷撒遠征高盧] 公元前1世紀中,羅馬成為領有整個地中海地區的奴隸製大國。原先以城邦為基礎的共和制度已不適應奴隸製在各地的發展,難以對付日益激化的階級矛盾、民族矛盾、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奴隸起義。羅馬奴隸主統治階級在鎮壓奴隸起義的過程中找到了軍事獨裁這一新的統治形式。一些奴隸主階級的代表人物,為奪取最高統治地位,時而結盟聯合,時而明爭暗鬥,出現從共和製嚮帝製轉變的過渡統治——前後兩次“三頭政治”。
公元前58年,羅馬政治傢和著名軍事統帥、“前三頭”之一的愷撒出任山南高盧行省總督,後又兼理那榜高盧。他帶着4個軍團進駐山南高盧後,處心積慮地訓練、培植、擴展一支忠於自己的強大部隊,同時,伺機侵占尚未被羅馬人徵服的“蓬發”高盧①廣大地區。當時高盧原始社會各邦各部落內部的階級對立、衝突已很尖銳,私有製的發展和社會的分化正在不斷破壞氏族公有製,瓦解氏族的血緣關係,“不僅……每一個部落、每一個地區,並且幾乎每一個傢族,都分成黨派”。中部的一些部族甚至已産生萌芽狀態的國傢權力機構。為掠取土地和財富,各族間戰爭連綿不斷。較大的邦則爭雄奪霸,全高盧各邦分為兩個集團,一個集團由愛杜依人領導,另一個由阿浮尼人掌握。高盧各邦內外矛盾激化、戰事不斷的動亂局面為愷撒插手他們的內部紛爭,進而出兵入侵提供了良好的機會。
公元前58年,居住在今瑞士境內凱爾特人的一支赫爾維特人出發嚮加竜河口遷徙。高盧中部的愛杜依邦面臨赫爾維特人壓境的局面,遂嚮羅馬求援。愷撒率軍進入山外高盧,在畢布拉剋德附近擊敗赫爾維特人並迫使他們返回原住地。接着他以高盧人的“同盟和友邦”的名義擊敗奧維斯都斯領導的一支日耳曼人,使其退回萊茵河東岸。愷撒藉出徵的機會,在戰役結束後將自己的軍團和鼕令營留在高盧,以鎮壓高盧人的反抗並欲奪取更多的領土。這引起高盧人的不滿,北部比爾及人的各邦首先起來行動,他們相互串聯,試圖結成聯盟把羅馬人趕過阿爾卑斯山去。愷撒獲悉後,先發製人,率軍至比爾及,利用比爾及人與高盧人的矛盾及比爾及人聯軍在指揮上的不協調和失策,各個擊敗了勢力較強的俾洛瓦契邦和蘇威西翁內斯邦,接着在薩比斯河大敗以納爾維邦為首的比爾及聯軍。此後又相繼徵服南部的阿基坦人和布列塔尼半島的文內幾等邦。
[高盧的失敗]愷撒以軍事手段徵服了一些邦,又用許願、結盟等方法籠絡、分化瓦解了另一些邦,至公元前53年已占領高盧大部分地區。愷撒在各重鎮和交通要衝駐軍、建立鼕令營,要求各邦提供人質、納貢、聽從軍事調度和服從羅馬的統治。
高盧人民並不甘心臣服羅馬,公元前52年爆發了幾乎席捲全高盧的反對羅馬占領者的起義。起義領導者是阿浮爾尼邦的維欽及托列剋斯,他曾在羅馬軍隊中服役過,具有軍事指揮能力和聯合盟邦的外交能力。他組織起一支由各邦戰士參加的軍隊,聯合對羅馬作戰,采取堅壁清野和破壞敵人輜重、給養的策略,與愷撒部隊周旋。愷撒倚仗自己軍隊的高度機動性和豐富作戰經驗,企圖一舉撲滅起義。雙方軍隊在及爾哥維亞短兵相接,激烈交戰。高盧聯軍戰士作戰勇敢又善利用地形,重創了羅馬軍隊。愷撒損失46個百夫長①和將近700名士兵。及爾哥維亞戰役後,羅馬在高盧的主要盟友愛杜依邦擺脫愷撒投嚮起義軍方面。接着,除雷米人、林恭內斯人和德來維裏人外的全高盧各邦,聚集於畢布拉剋德,重申聯合作戰,擺脫羅馬統治,爭取自由和解放的决心,共推維欽及托列剋斯為高盧聯軍統帥。愷撒指揮軍隊步步為營,構築大批工事、防堤和壁壘,把聯軍駐守的阿來西亞團團圍住。阿德來巴得邦人康繆斯率軍前去救援,兩支部隊奮勇作戰,嚮羅馬軍隊數次發起猛烈突擊,戰局幾度成拉鋸態勢,但終因無法攻破愷撒的包圍圈而沒能會師。最後,聯軍主力為愷撒的騎兵所殲滅,維欽及托列剋斯戰敗投降愷撒。一場聲勢浩大,幾乎高盧各邦人民都參加的反羅馬軍事鬥爭,在不到1年的時間裏,被愷撒的10多個軍團鎮壓。至公元前50年,高盧境內反羅馬武裝鬥爭基本平息。
愷撒能在短短的幾年間徵服幅員比意大利半島大,人口與羅馬不相上下的高盧地區,有許多原因。其中重要的一點是高盧各邦之間不團结,爭戰多年。當羅馬軍隊壓境,面臨被徵服的危機時,他們雖具有反侵略、反奴役的鬥爭性,能結成臨時的同盟,共同對付羅馬,但高盧各邦並沒有形成統一的政治單元,仍處於以氏族、部落、部族為單位的前國傢發展階段,氏族血緣關係紐帶的影響仍深深存在。這種情況,不僅妨礙高盧各邦人民在反羅馬鬥爭中的政治聯合,也削弱了軍事上集中指揮和協調行動的功能。從羅馬方面講,愷撒采用了軟硬兼施的政策,他並不單純依靠武力,而是把軍事徵服和分化瓦解巧妙地結合起來,審時度勢,抓住高盧人內部的矛盾,或收買、或許願、或安撫,又擇時進行軍事打擊。這是羅馬能徵服高盧的第二個原因。第三、愷撒在徵戰高盧的數年中,培養、訓練出一支絶對服從於他,紀律嚴明,具有較強作戰能力的部隊。這支部隊擅打攻堅戰、防禦戰,有高度的機動性。加之愷撒是位卓越的軍事指揮傢,多謀善斷,靈活多變,又具有與高盧人打交道的經驗,幾乎每次重大的軍事行動,都有高盧人與之配合,所以羅馬在軍事上也處於優勢。
高盧被羅馬徵服初期,各邦所受待遇不同,他們分為聯盟邦,即羅馬的同盟,在接受羅馬統治、羅馬憲法的前提下,享有內部自治權;自由邦,即悔過邦,享有一定內部權利;以及繳納貢賦的雇傭邦。
① “蓬發”高盧又名“長發”高盧,是羅馬人對山外高盧的稱呼,是與已羅馬化的“托茄”高盧(即山南高盧)相對而言。
① 百夫長,羅馬軍隊建製中基層軍事單位百人隊的指揮官。全軍團有60個百夫長。
高盧的羅馬化
[行省的建立]愷撒在高盧徵戰9年,約100萬高盧人被殺,近100萬人淪為奴隸。他以羅馬士兵和高盧人民的鮮血確立了羅馬奴隸主統治階級對高盧的統治基礎。從此,高盧納入羅馬國傢的版圖,開始了高盧歷史上的一個新時代——羅馬化時代。
愷撒徵服高盧後,沒來得及建立一套完整和有條理的政治行政制度,即被暗殺身死。公元前27年,他在政治上的繼承人屋大維就任國傢元首,成為沒有君主稱號的君主。這時羅馬已是一個包括整個地中海地區,跨歐、亞、非三洲的大帝國。為維護地中海地區奴隸主階級的利益,保障羅馬和各行省奴隸製經濟的發展,屋大維實行獨裁政體,着手建立帝國官僚制度。當時,各行省以其豐饒的資源、源源不斷的稅收和衆多的人口在羅馬帝國內處於重要地位。帝國初期, 3/4的人口居住在行省,歲收幾乎全部來自海外。為此,屋大維整頓改革了行省統治制度,把行省分為元老院行省和元首行省。元老院行省由元老院任命執政官統治,元首行省直屬屋大維統治。
高盧緊靠意大利半島,瀕臨地中海和大西洋,幅員遼闊,物産豐富,每年嚮羅馬交納巨額賦稅。還在愷撒統治時,高盧的貢稅達每年4000萬塞斯提斯,財政經濟上對羅馬具有重要意義。公元前27年,屋大維在那榜行省以外的高盧建立三個元首行省,即凱爾特行省、比爾及行省、阿基坦行省。元首任命的行政長官銜特使任總督,總督駐在地分別為盧格敦(今裏昂)、蘭斯和桑特(後為波爾多)。這三個行省連同受元老院治理的納爾榜行省共轄90個左右的州,每州以一個中心城市為首府,包括幾個城鎮,一些村莊和莊園。地方政府仿照羅馬的制度,選舉任期一年的行政長官,或接受羅馬派遣的官吏進行治理,嚮帝國交納賦稅,但在內部事務方面擁有一定的自主權。
羅馬政府對高盧的上層人物實行拉攏收買的政策。高盧原有的氏族貴族在愷撒的徵服戰爭期間發生變化,有的因反抗羅馬而遭消滅,有的與羅馬合作或投降而保持原來地位,並被羅馬賜與土地和奴隸,成為新興的奴隸主階級。公元48年,剋勞狄在位時授予高盧貴族以羅馬公民權,以後又有選擇地將一些貴族補充進羅馬元老院。高盧愛杜依邦中某些上層分子是第一批成為羅馬元老的外省人。羅馬政府還培植高盧貴族,讓他們擔任行政機關的官員,在羅馬的監督和幫助下管理地方事務,或擔任由高盧人組成的羅馬輔助部隊的司令,高盧居民凡志願加入羅馬軍團者,一入伍就取得羅馬公民權,退役後能獲得土地和養老金,成為當地顯貴。公元73年,皇帝韋帕薌把高盧和西班牙的千余家顯貴和奴隸主富戶遷到羅馬,將他們充實進元老院或列為騎士等級。允許他們在羅馬正規部隊中任軍職和擔任財務官、督察官等政府高級職務。
羅馬在政治上對高盧進行統治的同時,還竭力從文化上推行拉丁化。由於高盧人始終沒有創造出自己的文字,這就為拉丁文化的傳播提供了有利條件。拉丁文是官方使用的文字。羅馬人使用的拉丁語是全國的正式語言,政府官員、軍人、商人都必須使用它,拉丁語也是與帝國境內其他各地通商、聯繫的用語。它先是被高盧上層人物接受,然後又變成一般人民的語言。高盧地區的拉丁語經過長期演變成為中世紀的羅曼語,後來逐漸發展為現代法語。
羅馬在宗教方面也進行了滲透。徵服高盧後不久,在魯格敦建造豪華的羅馬女神祭壇,以羅馬化的高盧貴族為祭司。高盧原有的多神自然崇拜與羅馬的多神教逐漸混合,一些高盧神慢慢具有羅馬神的性質。公元前12年,奧古斯都在裏昂召集高盧三行省64個邦的代表成立行省大會,進行崇拜羅馬和奧古斯都的儀式,規定每年8月1日舉行同樣的集會表達對羅馬的忠誠。雖然行省大會並不是行省管理機構的組成部分,也無權幹予行政事務,但它以宗教聯盟和宗教活動的形式加強了帝國在高盧的統治體製,有助於調整各行省內部的關係,後來成為溝通行省與羅馬政府、皇帝本人的聯繫渠道之一。
羅馬對高盧的統治和行省政策,在帝國初期曾受到包括一些貴族在內的高盧人的反抗。普通高盧人遭受本地貴族和羅馬政府的雙重壓迫,不願做被徵服的“蠻族”,部分貴族也不甘屈從羅馬的統治。他們常領導人民進行反羅馬的鬥爭。公元21年,獲得羅馬公民權的高盧貴族朱利厄斯·弗洛勒斯和朱利厄斯·薩剋羅弗分別帶領德來維裏邦和愛杜依邦起事,但起義很快為羅馬所鎮壓。公元68年,擔任行政長官和副將的高盧貴族尤利烏斯·文代剋斯利用羅馬皇帝尼祿統治不得人心,人民中普遍存在不堪忍受苛捐雜稅的不滿情緒,乘機聚集10萬人的義勇隊發動兵變,宣稱要把國傢從暴君手裏解放出來,但不久即遭失敗。公元1世紀高盧境內的反羅馬鬥爭,具有被徵服者與徵服者矛盾的性質,有的兼有農民、城市貧民反抗新老貴族的性質,曾使羅馬統治階級驚慌失措。然而這些鬥爭在帝國境內畢竟衹是局部的動亂,並沒有動搖羅馬對高盧的統治,卻促使統治者更多采用懷柔綏撫手段,加速高盧貴族與羅馬奴隸主階級溶為一體的過程,以獲取高盧奴隸主對帝國政權的支持。同時,羅馬政府給高盧地方政府一些有限的自主權,授予全體高盧居民羅馬公民權,以此緩和高盧人與羅馬統治者的矛盾。通過這些措施,羅馬擴大了在高盧的統治基礎,在沒有派遣大批駐軍,沒進行直接軍事移民的條件下,建立了較為穩定的社會秩序。
[奴隸製經濟和文化的發展]高盧地區在被徵服的過程中進入階級社會,形成了奴隸製生産關係。納入羅馬帝國的統治網絡後,部族間紛爭不息、動亂的局面基本結束。同時,羅馬廢除了與奴隸製經濟發展不相適應的城邦共和制度。將近200年裏,在較安定的社會環境中高盧經濟和文化獲得明顯發展。
為了鎮壓高盧境內的反抗鬥爭,便於調動駐紮軍隊,後來為對付東北邊境上日耳曼人的進逼,羅馬在高盧人原有的基礎上修築了較為完備的道路係統。公元前39年至公元16年建成以魯格敦為中心,貫穿全境的4條幹綫。並把內河運輸聯繫起來,形成以羅訥河和索恩河為幹道,連結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水路運輸網。坐落於羅訥河和索恩河匯合處及幾條大路交叉點上的魯格敦是高盧最重要的商業城市。一些港口和位於水陸交通要衝的內地城市成為貿易集散地。縱橫成網的河道和大路,為加速高盧各部的政治統一及經濟的發展提供了有利條件。
羅馬徵服高盧後確立了奴隸占有製的生産方式。其地産形式,既有大土地所有製,也有中小土地所有製。羅馬皇帝是最大的土地所有者,皇室領地遍布高盧全境。臣服羅馬的高盧原有部落貴族以及靠經營商業、手工業發財致富的外來移民也在高盧購置地産。大農莊一般由監工管理,役使整批奴隸勞動,或租給佃戶(自由農、破産農民和被釋奴隸)耕種。中小農莊主有退役老兵、致富後的小手工業者、商人。他們或自己經營,或由監工經營,役使奴隸和雇工勞動。農業生産從以前單一的種植𠔌物發展為多種經營。由於氣候和土壤條件適宜,葡萄和橄欖樹種植業迅速盛行起來。𠔌物、葡萄酒、橄欖油、火腿等農副産品遠銷至意大利各城市,甚至東方各行省。與農牧業發展的同時,手工業的門類、産量也有很大發展,在羅馬帝國的經濟生活中起着重要作用。采礦、采石、冶金、製陶、毛紡織品等部門都處於當時領先地位。其它如木材、皮革、五金、服裝、武器等生産也有較快發展。高盧有豐富的礦物資源,金、銀、銅、鐵、鉛等種類礦藏皆具備。盛産花崗石、大理石、石灰、石膏、沙子等建築材料。帝國時期,大量開採礦藏和建築石料。石頭建築逐步取代高盧原有的泥皮草房。礦山和石坑大多屬於皇帝和政府,由皇室奴隸和被釋奴隸進行開採,或租給承包人經營開採。傳統的金屬冶煉業,尤其是冶鐵和青銅冶煉在羅馬統治期間成為手工業中最活躍的部門。大小鐵匠作坊遍布全高盧,生産各種武器和工具,高盧製造的刀劍聞名意大利。製陶是僅次於金屬冶煉的重要手工業部門。2至3世紀,高盧的製陶業無論在數量還是質量上都有驚人發展。陶瓷産品在帝國市場上取代了意大利康帕尼亞的陶器,遠銷多瑙河下遊。陶器大多飾以造型圖案或幾何圖案,偶爾飾以繪畫。高盧還是羅馬最主要的毛麻織品製造地區。黑色毛外套、羊毛毯子和毛被等産品深受當時意大利居民歡迎。
公元初幾個世紀中,高盧的手工業生産以小型作坊為主,帶有家庭工業的性質,規模較小,設備簡陋。作坊主使用一兩個奴隸或雇少量自由勞動者進行生産。僅製陶和紡織業中有少數使用數百奴隸和被釋奴隸從事生産的大工場。豐富的天然資源、方便的交通網和廣阔市場所提供的良好條件,使高盧進入奴隸社會後取代意大利成為羅馬帝國西方諸行省中經濟上最重要的地區。
羅馬徵服高盧後,凱爾特人原有的寨堡部分已毀於戰火,另一些隨着經濟發展逐步形成為城市。同時,陸續出現一批由外來移民建立的新城鎮。高盧城鎮在佈局和建築風格上吸收了羅馬城市的特點。街道筆直、整齊,呈南北、東西走嚮。市中心為一大廣場和包括政府機關、神廟、競技場、大浴室在內的一批公共建築。周圍是店鋪、作坊、民房和富有者的住宅。城市築有圍墻,城門堅固宏偉。至5世紀,全高盧有100多座城鎮,為當地的行政中心或手工業生産中心。這些城市和建築是古羅馬和古高盧文化的結晶,炫耀着高盧——羅馬人民的智慧和創造力。許多遺跡,如尼姆和阿爾的圓形競技場、奧朗日的凱旋門、奧頓和特裏夫斯的拱門等,都成為今日法國的文化名勝。
三、羅馬帝國晚期的高盧
[羅馬統治的危機]從2世紀末到3世紀末,羅馬帝國出現了政治經濟的全面混亂。城鄉經濟衰落、國庫空虛、政局動蕩、內戰不斷發生。羅馬帝國這段時期的危機稱為“三世紀危機”。産生危機的根本原因,是奴隸製經濟的衰退。從2世紀中葉起,羅馬帝國已無力發動大規模戰爭來掠奪奴隸,而奴隸主對奴隸的殘酷壓迫,又造成大量奴隸死亡。2世紀後葉,羅馬奴隸人數減少奴隸價格上漲,廣泛利用奴隸勞動的大莊園、礦山和手工作坊已無利可圖,難以維持下去。奴隸製的生産關係已經成為束縛生産力的枷鎖。
到3世紀,羅馬社會經濟急劇衰退。經濟的倒退使賦稅收入減少,加之宮廷奢侈糜費、官吏貪污成風、財政入不敷出。政府大量鑄造不足值的劣幣,這又促成物價上漲,人民生活痛苦不堪。社會經濟全面衰退的情況導致統治階級內部鬥爭激化、政權不穩定。中央政府的力量越來越削弱,地方勢力割據稱雄。 192年,康茂德皇帝被殺後,近衛軍和各行省的統帥紛紛擁兵自立為皇帝,相互間展開內戰。253—268年,羅馬帝國的中央政權幾乎全部癱瘓。名義上雖然還有皇帝,但各行省的軍隊統帥都擁兵割據,成為地方上的實際統治者。
258年,高盧駐軍司令官波斯特模率軍脫離羅馬,自立為皇帝,建立獨立的“高盧帝國”,自設行政機關,自鑄貨幣,統治範圍除高盧外,還包括日耳曼、不列顛和西班牙。268年,波斯特模為士兵所殺,高盧分裂。南部擁立維剋托裏努斯為皇帝,北部以瑪裏烏斯為皇帝。不久維剋托裏努斯擊敗瑪裏烏斯,成為全高盧的統治者。高盧帝國是指揮官軍事割據的産物,它並無牢固的社會階級基礎,從一開始就面臨羅馬皇帝的討伐,駐紮在萊茵河畔長期效忠於中央政權的軍團的敵視,與其它軍事割據者鬥爭及內部各級指揮官的爭權奪利。這一局面持續到273年,高盧皇帝泰特裏剋為鎮壓國內起義,嚮羅馬求援,答應交出軍隊,高盧纔重新歸併羅馬帝國。
[巴高達運動] 羅馬帝國嚴重的政治、經濟危機使人民遭受莫大的苦難。小農在重稅、暴政、戰亂的重壓下,往往淪為隸農,處境和地位與奴隸越來越相近。城市的中下等階層也日益貧睏、沒落。高盧地區的經濟自2世紀末起呈現停滯,手工業生産出現衰落,商品行銷範圍縮小。破産的農民中間不滿情緒加劇,被壓迫者同壓迫者之間的矛盾和鬥爭更加尖銳。終於在269年爆發了奴隸、隸農的大起義——巴高達運動(高盧語巴高達是戰鬥者的意思)。起義者乘高盧脫離羅馬,統治階級力量薄弱之機,建立以農民為步兵、牧人為騎兵的軍隊。占領大片農村地區,奪取大莊園,殺死或趕跑莊園奴隸主,攻陷城鎮,打擊豪富貴族,剝奪其財産。攻占奧古斯托登城後許多同情起義的手工業者、國傢武器工場的雇工及其他城市貧民加入義軍。巴高達運動聲勢浩大,鬥爭席捲全高盧。在高盧皇帝泰特裏剋與羅馬的聯合鎮壓下,起義一度轉入低潮,283年,鬥爭再度爆發,義軍推舉埃裏安和阿芒德為皇帝,自鑄錢幣,管理地方事務。285年,羅馬攻剋馬恩河與塞納河匯合處巴高達運動的主要基地,以血腥的屠殺暫時平息了起義,在全高盧重建羅馬的統治。巴高達運動是羅馬帝國政治經濟危機的産物,是高盧境內階級鬥爭激化的表現。與同時發生在埃及、西西裏、阿菲利加等行省的起義一樣,反映出帝國政府竭力維護、加強的奴隸制度已開始走嚮衰落。遠離帝國政治中樞,充滿着激烈階級矛盾、民族矛盾的地區,成為羅馬帝國奴隸製統治鎖鏈上最薄弱的環節。這些地區奴隸、隸農和人民的鬥爭成為衝擊、打碎西羅馬帝國政權,促使西歐奴隸制度崩潰的催化劑。
[民族融合和羅馬統治的終結] 高盧從原始社會起,就是各民族交匯、融合,不同文化互相影響、滲透較為明顯的地區。公元前1千年代前半期,凱爾特人在法國出現並同化當地居民,是高盧原始社會晚期最大的一次民族融合。這一持續數世紀的融合是通過凱爾特人諸部落聯盟的遷徙、徵戰,與當地原有居民雜居而實現的。這一融合在文化上表現為凱爾特人的拉登鐵器文化傳遍全高盧,在體質形態上表現為形成凱爾特人與當地居民混合的高盧人、比爾及人、阿基坦人。
高盧被徵服並納入羅馬帝國版圖後,開始了高盧歷史上第二次較大的民族融合。這次融合是在政治統一的基礎上,通過高盧人的原始文化與羅馬奴隸製文化的撞擊、相互吸收而實現的。它表現為在融合過程中逐漸形成講拉丁語的高盧——羅馬人。儘管在廣大農村,民間拉丁語和高盧語曾長期並用,但拉丁語以其使用者的文明優勢逐漸融合了高盧語,同時,具有相當文明程度的高盧人在接受拉丁語時,也以自己的語言對拉丁語施加影響,使高盧拉丁語不同於意大利語族中其它古代方言。
3至4 世紀遊牧世界中的民族大遷徙,引起高盧境內的又一次民族大融合。帝國初期,日耳曼諸部落是高盧境外最大的一支“蠻族”。公元1世紀,日耳曼人的社會和經濟還處於原始發展階段。他們中有的部落住在高盧東部邊境地區,作為羅馬的盟友嚮羅馬交納貢稅,為輔助部隊提供兵員。有的則敵視羅馬。羅馬三大軍事集團之一,大多由高盧人組成的萊茵軍8個軍團主要駐屯在萊茵河邊界上防禦日耳曼人。公元83年,羅馬皇帝圖密善曾親徵萊茵地區,在長約300公裏的邊境上構築工事,封閉日耳曼人可能侵入高盧的通路。3世紀時,日耳曼人的原始公社制度進一步解體,在嚮外徵戰中形成法蘭剋、勃艮第、阿勒曼等強大的部落聯盟。在歐亞大陸民族遷徙的影響下,日耳曼人諸部落相繼掀起一陣又一陣入侵羅馬的浪潮。3世紀危機爆發後邊境上駐軍逐漸減少,大批法蘭剋人、勃艮第人和阿勒曼人,乘機從萊茵河右岸進入高盧東北部,占領農村地區。羅馬無力防禦,衹得讓他們以羅馬同盟者的身份定居。不少人深入內地,有的被招至軍中,羅馬軍隊中的日耳曼雇傭軍,尤其是騎兵越來越多;有的淪為奴隸和隸農。5世紀初,羅馬為對付西哥特人入侵意大利半島,調萊茵駐軍保衛羅馬城,高盧東北部已無兵可守,邊界洞開,日耳曼人各支再次涌入高盧。早已在高盧定居的“蠻族”因處處受壓迫,隨時可能被變賣為奴而樂意投靠入侵的同族人。與此同時,巴高達運動餘焰重燃,鬥爭遍及全高盧。這種形勢下,入侵的“蠻族”相繼站穩腳跟,摧毀羅馬的統治,在高盧的土地上建立起幾個王國。419年,西哥特人以圖盧茲為中心建立第一個蠻族國傢。457年①,勃艮第人在羅訥河和索恩河流域以裏昂為中心建立勃艮第王國。486年,法蘭剋人在高盧北部擊潰殘存的羅馬帝國軍事政治勢力,建立法蘭剋王國,並於5世紀末徵服高全盧。
羅馬對高盧500年左右的統治,在奴隸、隸農和人民的暴動起義及蠻族侵入的打擊下被摧毀。高盧的奴隸製隨之瓦解,日耳曼人解體的公社製因素與高盧內部萌芽的封建因素結合,逐漸演變為中世紀的封建制度。
[基督教開始傳播]高盧並入羅馬以後,羅馬政府對産生於原始社會的特羅依德教,並沒有打擊或取締,而是采取利用的方針,把特羅依德教崇拜的神祗搬到羅馬神廟中,使其從屬於羅馬的大神,並奉羅馬皇帝為最高祭司。羅馬宗教中雖已有主神丘必特,但多神自然崇拜的觀念仍長期存在,各地各行業都有自己的守護神。因此,特羅依德的多神崇拜與羅馬泛神的一神宗教具有某些共同的信仰特點,在高盧羅馬化的過程中,這兩種宗教很自然地結合起來,形成一種新的宗教形態。它既保留了特羅依德教對自然力量崇拜的觀念以及在葬俗等方面的宗教儀式,又吸收了羅馬宗教中的因素。特羅依德教崇拜的神靈,其造型原先往往為某種動物,與羅馬宗教結合後,神靈都具有人的性質,造型也采取擬人的形象。特羅依德教的神廟原先多為木結構方形、圓形或多邊形的小型建築,後來則采用羅馬的萬神殿作為供奉神祗的廟堂。無論特羅依德教還是羅馬宗教都脫胎於原始社會,帶有濃重的原始宗教色彩,信仰基礎都還沒完全擺脫一城一邦,或某一行業的狹隘範圍。羅馬進入階級社會的歷史衹有幾百年,其宗教還沒有來得及吸收奴隸社會中哲學、文化意識等方面的精華。特羅依德教是由口傳下來的實踐和信仰構成的,無完整教義,無宗教典籍,也無宗教教育。與羅馬統治以前相比,高盧的特羅依德教除崇拜羅馬帝國和羅馬君主外,其宗教形態並無實質性變化。當羅馬徵服高盧和地中海沿岸各國後,摧毀了舊的政治秩序和社會生活,産生古代宗教的社會和政治條件也隨之消失。這時,需要一種世界宗教來充實橫跨歐亞非三洲的羅馬帝國的需要。這一新的宗教就是基督教。
公元1世紀初,基督教産生在西亞巴勒斯坦地區的猶太人中。這一地區長時期中飽受戰禍和民族動亂。原始基督教是被壓迫者、奴隸、下層人民的宗教,在它産生和傳播的過程中,通過猶太民族文化和希臘文化的交流,吸收了希臘文化和哲學的內容。基督教信仰上帝創造世界主宰世界,宣稱上帝對各民族信徒同等看待,宣揚“信徒因基督的犧牲而得救”。這些教義對於當時在政治、經濟、法律上都處於無權地位,衹能追求精神寄托來擺脫絶望處境的下層人民,具有很大吸引力。加之簡化的宗教儀式,使基督教在下層民衆和失意的上層分子中迅速傳播並戰勝其它宗教。
早期基督教認為崇拜上帝與效忠皇帝難以調和,不敬羅馬的神,不承認羅馬皇帝是神,因而羅馬帝國政府視基督徒為“叛逆”,進行迫害。對基督教實行一面打擊、鎮壓,一面爭取的政策。基督教在傳播中,隨着中上層人士入教並取得領導權,政治上早期反羅馬的態度轉為力求與統治者妥協,羅馬政府對基督教也從迫害改為寬容、懷柔、利用。
基督教約在2世紀後期傳入高盧,由基督教的一支孟他努派從西亞傳至高盧。土耳其出生的教士伊裏奈烏於公元160年到裏昂傳教,177—178年任裏昂主教。與羅馬帝國其它行省情況不同,基督教被奉為羅馬國教以前,高盧的基督徒大多是講希臘語的外來移民,教士多來自東方,傳播範圍局限於一些城市內。長期以來,羅馬皇帝殘酷迫害基督教徒,高盧地區大批教徒被處死。直到 4世紀初,纔停止迫害。 313年,羅馬皇帝君士坦丁發佈米蘭敕令,宣佈帝國境內有信仰基督教的自由,承認基督教的合法地位,標志着帝國從迫害改為利用基督教的開始。接着,帝國政權大力扶持基督教會,發還教會産業,允許教會經營工商業,享受免稅特權。375年,羅馬政府禁止嚮羅馬傳統崇拜的神廟獻祭,皇帝不再是這些神廟的大祭司。392年進而命令關閉一切非基督教的神廟,基督教正式成為羅馬國教,從此基督教成為羅馬帝國唯一的宗教,教會勢力迅速增長。羅馬政府在扶植基督教的同時,又對教會加以控製,各種特權衹給皇帝支持的正統教會,使教會成為維護羅馬奴隸製帝國的精神支柱。在高盧,政府強迫人民信奉基督教,停止信奉其它宗教。同時建立正式的基督教會組織,教徒從早期的移民擴至統治階級上層人士。公元300年至400年,高盧的教區從26個增加為70個,主教通常由高盧——羅馬貴族擔任。皇帝、貴族和社會上層人士捐贈的大量土地、房産、財寶,使教會財富急劇增加。在帝國晚期動蕩不定的形勢中,中下層居民寧肯以自己有限的産業獻給教會,托庇求靠教會特權,以期保障生活。5世紀時,基督教已把城市異教根除,其勢力由城市伸入農村。教會憑藉擁有許多莊園、領地,以及衆多的奴隸和隸農,與信奉基督教的世俗大莊園主勾結,依賴統治階級的暴力在農村傳播基督教。基督教最終取代羅馬化的特羅依德教成為高盧唯一的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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