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比任何中国古典讽刺小说优秀""是中国近代文学中最有趣和最用心经营的小说,可能亦是最伟大的一部"这是夏志清教授在《中国近代小说史》中对《围城》的评价。 不知夏公在满含热情地讴歌出此结论时,把"小说"二字放到了哪里? 徐看得透"以小说论小说,《围城》是失败的作品。"不管是把《围城》作为名著大全,古籍大典也好,还是比喻集锦、妙语集萃也好,它都当之无愧,只是把它树为小说经典则未免拔之过高。 非要以"经典"来冠它,那也只是"伪经典"。 中国小说素来缺乏严密的理性,这与中国哲学思维的发散性不无关系,而一旦一部具有洋味,理性逼人且辞章耀人的作品劈杀过来时,惯于散式思维的中国文人立刻本能地头皮一紧--若躲闪不及,那就五体投地吧。同时,眼睛一亮,嘴巴一张……"伟大啊!""经典啊!"……此起彼伏。 把《围城》中每一节,每一段抽出来,几乎都能成为一篇很好的议论文或散文,然而,好的小散文的集合也还是一篇散文。与其说《围城》是一部经典小说,倒还毋如说是一遍布罕譬的好散文。 小说是那样写的么? 大概"经典论"者们正陷入《围城》后,就迷失了"小说"。作为一部具有强烈现代哲学精神的作品,《围城》在小说意义上并不成功--起码不是那么地成功。而所谓已获得"现代经典的地位"只是崇仰者过热的结论。 《围城》能在三十年后梅开二度,是正逢刚经过一段几乎空白的中国文坛泛起一片文化热之时,有文化、且文化很不小的《围城》自然得到尊敬、崇仰、捧抬乃至成神。 世纪末,"钱"学大盛--当然,这也是国人爱文化的一个表现,但有些过火的表现则不免让人远远地起到了英国人常常讽刺某些"莎学"研究家们已经落到"靠研究莎翁肚脐眼的大小来混日子"的地步。那么,中国的"钱学"家们呢?钱老先生给个棒槌,他们也当个针(真)。 一位充满犀利锋芒时常说些无忌童言刺痛这个世界的学子,曾经撰文写过"钱钟书是一位伟大的注释家而非原创性的思想家。"很冷静地泼给那些不惜匍匐在地来仰望钱老的钱学家们一瓢冷水。 吴组缃老先生曾对钱仲书先生毫不讳言地说:"你的《管锥篇》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己。"当然马上引起钱先生的愤愤不平,反唇相讥"你没有看懂。"--我们姑且不去管深奥聱牙的《管锥篇》如何,倒是吴老先生的话稍作改动也可用在《围城》上--"你的《围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小说。" 深藏了三十年后的《围城》"出土"后对学识相对贫瘠和智性相对弱化的文坛而言,不啻是老佛爷给的当头一棒,一棒下去,下面的人捣头不已。愈是看不懂愈是觉得高,再怎么弄玄虚,耍技巧的写手们,站出来,瞧瞧,你那三星半点的所谓"思考"能值钱老先生一哂?还不如自己乖乖地收起来,赶快读《围城》吧,乘着《围城》大潮,也学得几招,耍弄出去,俨然也深刻了一把。 于是,《围城》的过继儿子,乃至孙子们相继出世,一时间,好不热闹。 《围城》的结尾,旧历冬至夜方鸿渐与孙柔嘉夫妻反目,柔嘉负气回姑妈陆太太家,鸿渐独守空房,昏然睡去。这个结尾戛然而止,似结非结。读者伴随鸿渐、辛楣、文纨、柔嘉等人走了好长一段路,视他们为熟人、友人,不忍就此与他们分手,分手后总想打听他们的下落。钱先生绝顶聪明,见好就收,自然不会学大仲马一续再续《三剑客》,害得某一本身也是作家的"钱"迷,他把他的设想写成书,公诸同好。 话说鸿渐到陆家去向柔嘉陪罪,得知柔嘉已怀孕,夫妻重归于好。好景不常,柔嘉又因车祸流产,两人矛盾加深,鸿渐觉得上海再无可留恋之处。诗人董斜川一直生活在妻子的阴影之下,妻子对他也满意。他在家颇为压抑,适有朋友在香港买下一家报纸,邀他去主笔政。他就拉鸿渐做帮手,一起到了香港。一次鸿渐去澳门游玩,阴错阳差撞入同船回国的"熟食铺子""局部真理"鲍小姐的秃头丈夫开设的诊所,稀里糊涂与鲍小姐重拾旧欢,出了不大不小的丑,无颜在香港呆下去,便到重庆去找辛楣。 辛楣在国防委员会当处长,他与夫人阿珂的感情平平。属下有位大学英文系毕业,年轻貌美的朱小姐对他含情脉脉,辛楣对她也有意,双双坠入情网。朱小姐不顾一切愿追随辛楣,辛楣抛不下妻子和儿子,在家庭责任和爱情之间犹豫不决,痛苦万分。鸿渐在一家电影院门口巧遇唐晓芙,两人又恢复来往。晓芙厌恶政治,毕业后入一剧团当演员。鸿渐由辛楣介绍,入《新渝周刊》当娱乐版记者。晓芙终于答应嫁给鸿渐。鸿渐在报上披露政府要员王尔恺与一女伶的私情,王尔恺大怒,勒令主编解雇鸿渐,并且关照各文化机构一律不得录用他。鸿渐失业,晓芙越演越红,更使鸿渐自惭形秽,怕连累晓芙的前程。辛楣去找苏文纨为鸿渐说情,因为王尔恺追求文纨,对她有求必应。文纨在卧室接见辛楣,施出狐媚手段。辛楣挡不住诱惑,吞下禁果,事后深感负罪,既对不起妻儿,更对不起纯情的朱小姐。为求解脱,他只有离开重庆,到北京另谋差使。鸿渐后来知道辛楣为自己才铸成大错,责备自己害了朋友。此时他接到上海电报,说父亲病故,要他回去奔丧,他当即买了次日的飞机票,与晓芙不辞而别。 鸿渐到上海后,获悉孙柔嘉已嫁作商人妇。家中兄弟、妯娌不和,他这个做大哥的左右为难。鸿渐在资料室看到《新申报》导演陶伯理举行婚礼,鸿渐大受刺激,耽误了主编布置的工作,被妙鱿鱼。除夕夜,鸿渐踯躅街头,走过国泰剧院,适逢"逻辑般严密的人群"以"沥青般稠密的欢呼"欢迎大明星驾临。他挤出人群,摸摸口袋里的钱和辛楣的信,头也不回地向火车站走去。 童话里讲到公主与王子历尽坎坷,终成眷属时,总不忘说上一句"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也就一笔勾掉了周围热心的窥视欲望,而围城一个开放性的结局,自然说这些人乘虚而入,不过,大凡续作都是在原作者死后问世的,而钱先生健在的情况下,有人捉刀《围城》续集,真是开了中外文学史上的首例。 大概又有人不忍心这么一续再续下去,索性好心地跳出来一篇《围城大结局》(农村读物出版社),结果了许多人的梦。 却说鸿渐应辛楣之邀到了北京,先在燕京大学中文系任教,后当一家报馆的副刊主编,都没有做长。辛楣本人重入官场,出任美中友好交流促进会副会长,索性把鸿渐调到手下做翻译。会长贾先生出身西点军校,有一女名蓓姬,深为鸿渐的才情和词令所吸引,与他谈起恋爱。贾先生反对女儿的选择,安排她出国。鸿渐再次失落之际,辛楣保荐他当北平市文化局副局长。在一次宴会上,鸿渐重遇以电影明星身份出现的晓芙。 原来鸿渐在重庆不辞而别后,晓芙不能接受自己被所爱者抛弃,一时想不通,跳了长江,被电影导演陶伯理救起。出于无奈,也出于报恩,她同意与陶结婚。后来发现陶有妻儿在老家,她自觉无脸在重庆见人,也无颜回上海,遂独自北上,改名Lily重打天下。 鸿渐与晓芙,有情人终成眷属,元旦日举行豪华的婚礼。鸿渐的母校请他回校作讲演。鸿渐不便推辞,拿《中国的社会学》做题目胡诌一通。演讲结束,两名女学生举着缎面日记本请他签名,其中一位"长得相当端正,齐齐的发帘下是一双很明亮的大眼睛"。 转眼春节,鸿渐携晓芙回上海探亲,可谓衣锦荣归。返北京后,他收到署名北大哲学系学生岳秀媚的来信,说是希望能有机会当面聆教。数日后,岳小姐果然来访。鸿渐请她吃饭。分手时,"那眼神使鸿渐在回去的路上还忘不了"。 曹元朗来北平与苏文纨离婚,苏的生意却越做越顺。局长提醒晓芙:鸿渐与一姓岳的小姐往来密切。晓芙吃醋与鸿渐闹了一场。点金银行周经理的儿子效成在北平念大学,请鸿渐改过文章。他参加学运,被捉进警察局,牵连到鸿渐。部里派来的调查员正是李梅亭。全亏辛楣说情,李梅亭从轻上报。鸿渐丢了乌纱帽,但未戴上"通共"的红帽子,在家赋闲。某日晓芙外出,岳小姐来访,鸿渐又请她出去吃饭,岳临走时把一副手套忘在沙发上。晓芙回家,见物顿起疑心。鸿渐说不清楚,晓芙使性子大摔东西,最后说要回上海去,说走就走。数日后,上海来电报:"晓芙病重,速返。"鸿渐回上海见到晓芙。晓芙当她母亲面说:"他恨不得我早死,好再带个女人回来。什么女学生,还不是小贱货!"鸿渐的自尊心大受损害,提起皮箱就离开唐家。他无脸回兄弟家,只得住酒店。辛楣出任美使馆一等秘书,路过上海,为鸿渐与晓芙调解无效。鸿渐回北平,次日又是阳历元旦。岳小姐来访,脉脉含情。鸿渐意兴萧索,打发她走后,喝了满满一杯酒,又躺在床上。 每本书都有自己的命运。《围城》有了个强行过继的儿子,这个儿子又为它添了个"农村读物"的孙子,子子孙孙倒不致于无穷匮也,只是一蟹更不如一蟹。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