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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集 》 朱大可精華作品集:記憶的紅皮書 》
方舟哀歌(1)
朱大可 Zhu Dake
1993年的仲夏,我捲入了中國詩歌界五十年以來最大的陰謀之中。在一個令人睏倦的黃昏,我收到了一份請柬,某個署名“成都詩歌公司寫作委員會”(恕我把該名號作了審慎的調整)的機構,邀請我參加據說是本世紀最大的一次前衛詩歌界的活動。這項活動的大致計劃是:所有大陸及港臺的著名詩人和評論傢都應前往四川省重慶市,從那裏登上一艘名叫“世紀末之舟”的豪華旅遊輪,它將把大約200名藝術傢及其“傢眷”沿長江載往上海,行程兩個星期。在航行期間,將有一個被稱之為“中國前衛詩歌節”的狂歡慶典在船上舉行,它包括一係列的詩歌朗誦會、“後朦朧詩全集”的發佈儀式、“性作為詩歌原創力”的理論研討會、卡拉OK、舞會、酒宴和各種出版貿易洽談會。前文化部長、左翼理論傢和延安老詩人則以貴賓和觀察員的身份莅臨指導。如此等等。
這個有點意思的計劃給我無聊的生活註入了生趣。兩周之後,我和我的行李一起出現在重慶碼頭高高的石階上,從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我認出了許多著名的臉龐。後來在迷宮一樣冗長和無窮麯折的船廊上,我認出更多聲名顯赫的人士,其中有新經典大師、詩歌機會主義者,刑滿釋放分子、詩歌社團領袖、前衛旗手、風流成性的女愛情詩人,流浪歌手和美女作傢等等,此外還有一些面目曖昧不清的女人,衣着華麗、表情風騷,據說是一些秘密的詩人聲援會的成員,她們在走廊和船欄邊成群結隊地遊蕩,抽着香煙,乘江風掀起裙子的時刻傾訴着大腿的熾熱語言。
根據一項組織者的規定,所有女士,都住在遊船右面的艙位,而男人則住在船的左側。我一個人擁有一間兩個床位的艙房,形單影衹地望着舷窗外悲壯的景色。那些城堡般聳立的巨大峭壁,描繪着詩歌所歷經的道路。當廣播通知響起來的時候,所有乘客都進入了位於郵輪尾部的大廳,“前衛詩歌節”的開幕典禮在“唐朝”搖滾小組的“國際歌”歌聲中揭開序幕,一個刑滿釋放分子以大會主席的身份和前文化部長熱烈握手,嚮人們宣佈“詩歌新時代的開始”。他的開場白使大傢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溫情與喜悅之中,甚至連幾個形跡可疑的秘密警察都醉醺醺地與藝術顛覆分子們大聲碰杯,說出祝福的動人話語。
“世紀末之舟”第一天的情景是令人鼓舞的,某大學教授、前衛詩歌運動的權威評論傢Y先生敲開我的房門,以熱情的口吻嚮我宣佈“詩歌的文化復興時刻已經降臨”,另一些詩人和評論傢則在走廊和多個艙房之間串聯,讓人們在一份題為“二十一世紀新漢詩運動宣言”的文件上簽名。但以後幾天的朗誦會上卻出現了一些異常的動嚮。當一個時下正在走紅的名詩人誦讀他獻給W小姐的情詩時,“詩人聲援會”的女子們拍手、跺腳、吹口哨,使勁掀着裙子,甚至跑上前去狂熱地吻他,會場頓時大亂,朗誦難以為繼。主持人不得不找來一個擴音器。面對優美熾熱的詩句,所有在場的男女(無論是否相識)都捧着對方的臉熱吻起來。當天晚上,除了幾個形容枯槁的老人,大部分男人都從船的左邊鑽進右邊的艙房做起愛來。整艘船竟嚮右傾斜了十五度。船長拉響了警報器,人們提着褲子在走廊上亂竄。有幾個眼明手疾的詩人奪了救生圈跳下江去,從此下落不明。
第二天船上起了一些謠言,說那走紅詩人因為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已經被捕,關押在某個秘密的船艙裏。幾個志願小組搜遍了全船,也沒有找到。他的失蹤已肯定無疑。船行到湖北荊州地界時,船上失蹤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那個左翼理論傢也不知去嚮,一個滿嘴酒氣的同性戀詩人為了討好我,偷偷告訴我說,船上出現了一個名叫“復仇者”的組織,正在對被它確認的敵對分子進行清洗。我對此滿腹狐疑。當船在漢口碼頭作短暫停靠時,前文化部長和前延安詩人在一些人的嚴密保護和簇擁下急促離去,與此同時,一些身份不明的人登上郵輪,占據了他們原有的艙位,船上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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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花城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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