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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 》 南史 》
捲五十一列傳第四十一
李延壽 Li Yanshou
李大師 Li Dashi
◎梁宗室上
○吳平侯景(子勵勸勔勃弟昌昂昱)長沙宣武王懿(子業孫孝儼業弟藻猷猷子韶駿猷弟朗明)永陽昭王敷衡陽宣王暢桂陽簡王融(子象象子慥)臨川靜惠王宏(子正仁正義正義弟正德正德子見理正德弟正則正則弟正立正立子賁正立弟正表正表弟正信)
吳平侯景,字子照,梁武帝從父弟也。祖道賜,以禮讓稱,居鄉有爭訟,專賴平之,又周其疾急,鄉裏號曰"墟王"。皆竊言曰"其後必大"。仕宋終於書侍御史,齊末追贈左光祿大夫。三子:長曰尚之,次曰文帝,次曰崇之。尚之敦厚有器業,為司徒建安王中兵參軍,一府稱為長者。遷步兵校尉,卒官。梁天監初,追謚曰文宣侯。子靈鈞,仕齊為廣德令。武帝起兵,行會稽郡事。頃之,卒。追封東昌縣侯。子謇嗣。崇之仕齊,官至東陽太守,以幹能顯,政尚嚴厲。永明中,錢唐唐瑀之反,別衆破東陽,崇之遇害。天監初,追謚忠簡侯。景,崇之子也。八歲,隨父在郡,居喪以毀聞。及長好學,纔辯有識斷。仕齊為永寧令,政為百城最。永嘉太守範述曾居郡,號稱廉平,雅服景為政,乃榜郡門曰:"諸縣有疑滯者,可就永寧令决。"以疾去官。永嘉人鬍仲宣等千人詣闕表請景為郡,不許。永元二年,以長沙宣武王懿勳,除步兵校尉。是鼕,懿遇害,景亦逃難。
武帝起兵,以景行南兗州事。時天下未定,沔北傖楚,各據塢壁。景示以威信,渠帥相率面縛請罪,旬日境內皆平。武帝踐阼,封吳平縣侯,南兗州刺史,加都督。詔景母毛氏為國太夫人,禮如王國太妃,假金章紫綬。景居州清恪,有威裁,明解吏職,文案無壅,下不敢欺,吏人畏敬如神。會年荒,計口振恤,又為饘粥於路以賦之,死者給棺具,人甚賴焉。天監七年,為左驍騎將軍,兼領軍將軍。領軍管天下兵要。宋孝建以來,製局用事,與領軍分權,典事以上皆得呈奏,領軍垂拱而已。及景在職峻切,官曹肅然,製局監皆近幸,頗不堪命,以是不得久留中。尋出為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八年,魏荊州刺史元志攻潺溝,驅迫群蠻,群蠻悉度漢水來降。議者以為蠻纍為邊患,可因此除之。景曰:"窮來歸我,誅之不祥;且魏人來侵,每為矛楯,若悉誅蠻,則魏軍無礙,非長策也。"乃開樊城受降,因命司馬朱思遠、寧蠻長史曹義宗、中兵參軍孟惠俊擊志於潺溝,大破之。景初到州,省除參迎羽儀器服,不得煩擾吏人。修葺城壘,申警邊備,理辭訟,勸農桑。郡縣皆改節自勵,州內清靜,抄盜絶跡。十三年,復為領軍將軍,直殿省,知十州損益事,月加祿五萬。景為人雅有風力,長於辭令。其在朝廷,為衆所瞻仰。於武帝雖屬為從弟,而禮寄甚隆,軍國大事皆與議决。十五年,加侍中。及太尉、揚州刺史臨川王宏坐法免,詔景以安右將軍臨揚州,置佐史,即宅為府。景越親居揚州,固讓至於涕泣,帝弗許。在州尤稱明斷,符教嚴整。有田捨老姥訴得符,還至縣,縣吏未即發,姥語曰:"蕭監州符如火,汝手何敢留之!"其為人所畏敬如此。
遷都督、郢州刺史。將發,帝幸建興苑餞別,為之流涕。在州復有能名。齊安、竟陵郡接魏界,多盜賊,景移書告示,魏即禁塢戍保境,不復侵略。卒於州,贈開府儀同三司,謚曰忠。子勵。
勵,字文約,弱不好弄,喜慍不形於色。位太子洗馬,母憂去職,殆不勝喪。每一思至,必徒步之墓。或遇風雨,僕臥中路,坐地號慟,起而復前,傢人不能禁。景特所鐘愛,曰:"吾百年後,其無此子乎。"使左右節哭。服闋,除太子中捨人。景薨於郢鎮。或以路遠,秘其兇問,以疾漸為辭。勵乃奔波,屆於江夏,不進水漿者七日。廬於墓所,親友隔絶。會叔父曇下詔獄,勵乃率昆弟群從,同詣大理,雖門生故吏,莫能識之。後襲封吳平侯,對揚王人,悲慟嗚咽,傍人亦為隕涕。除淮南太守,以善政稱。遷宣城內史,郡多猛獸,常為人患,及勵在任,獸暴為息。又遷豫章內史,道不拾遺,男女異路。徙廣州刺史,去郡之日,吏人悲泣,數百裏中,舟乘填塞,各賫酒餚以送勵。勵人為納受,隨以錢帛與之。至新淦縣岓山村,有一老姥以盤擎鱒魚,自送舟側奉上之,童兒數十人入水扳舟,或歌或泣。廣州邊海,舊饒,外國舶至,多為刺史所侵,每年舶至不過三數。及勱至,纖毫不犯,歲十餘至。俚人不賓,多為海暴,勵徵討所獲生口寶物,軍賞之外,悉送還臺。前後刺史皆營私蓄,方物之貢,少登天府。自勵在州,歲中數獻,軍國所須,相繼不絶。武帝嘆曰:"朝廷便是更有廣州。"有詔以本號還朝,而江西俚帥陳文徹出寇高要,又詔勵重申蕃任。未幾,文徹降附。勵以南江危險,宜立重鎮,乃表臺於高涼郡立州。敕仍以為高州,以西江督護孫固為刺史。徵為太子左衛率。勵性率儉,而器度寬裕,左右嘗將羹至胸前翻之,顔色不異,徐呼更衣。聚書至三萬卷,披玩不倦,尤好《東觀漢記》,略皆誦憶。劉顯執捲策勵,酬應如流,乃至捲次行數亦不差失。少交結,唯與河東裴子野、範陽張纘善。卒於道,贈侍中,謚曰光侯。勵弟勸。
勸,字文肅,少以清靜自立,封西鄉侯,位南康內史,太舟卿。大寶元年,與南康王會理謀誅侯景,事發遇害。勸弟勔。
勔,字文祗,封東鄉侯,位太子洗馬,及勸同見害。
勔弟勃,位定州刺史,封麯江鄉侯。太寶初,廣州刺史元景仲將謀應侯景,西江督護陳霸先攻景仲,迎勃為刺史。時湘東王繹在荊州,雖承製授職,力不能製,遂從之。勃乃鎮嶺南,為廣州刺史。後江表定,以王琳代為廣州,以勃為晉州刺史。魏剋江陵,勃復據廣州。敬帝承製,加司徒。紹泰中,為太尉,尋進為太保。及陳武禪代之際,舉兵不從。尋敗,遇害。
昌,字子建,景弟也。位衡州刺史。性好酒,在州每醉,徑出人傢,或獨詣草野,刑戮頗無期度,醉時所殺,醒或求焉,亦無悔也。纍遷兼宗正卿,屢為有司所劾。久留都,忽忽不樂,遂縱酒虛悸。在石頭東齋,引刀自刺而卒。弟昂。
昂,字子明,位輕車將軍,監南兗州。初,兄景再為兗州,德惠在人,及昂來代,時人方之馮氏。徵為琅邪、彭城二郡太守。時有女子年二十許,散發黃衣,在武窟山石室中,無所修行,唯不甚食。或出人間,時飲少酒,鵝卵一兩枚,人呼為聖姑。就求子往往有效,造者充滿山𠔌。昂呼問無所對,以為襖惑,鞭之二十。創即差,失所在。中大通元年,為領軍將軍。久之,封湘陰侯,出為江州刺史。卒,謚曰恭侯。
昂弟昱,字子真,少而狂狷,不拘禮度,異服危冠,交遊冗雜。尤善屠牛,業以為常。於宅內酤酒。好騎射。歷位中書侍郎。每求試邊州,武帝以其輕脫無威望,抑而不許。遷給事黃門侍郎,上表請自解,帝手詔責之,坐免官。因此杜門絶朝覲。普通五年,坐於宅內鑄錢,為有司所奏,下廷尉,得免死,徙臨海郡。行至上虞,有敕追還,令受菩薩戒。既至,恂恂盡禮,改意蹈道,持戒又精潔。帝甚嘉之。
以為晉陵太守,下車勵名跡,除煩苛,明法憲,嚴於姦吏,旬日之間,郡中大安。俄而暴卒,百姓行號巷哭,市裏為之諠沸,設祭奠於郡庭者四百餘人。田捨有婦女夏氏年百餘歲,扶曾孫出郡,悲泣不自勝。其惠化所感如此。百姓相率為立廟建碑,以紀其德,又詣都表求贈謚。詔贈湘州刺史,謚曰恭子。
文帝十男:張皇后生長沙宣武王懿、永陽昭王敷、武帝、衡陽宣王暢。李太妃生桂陽簡王融。融為東昏所害,敷、暢齊建武中卒,武帝踐阼,並追封郡王。陳太妃生臨川靖惠王宏、南平元襄王偉。吳太妃生安成康王秀、始興忠武王憺。費太妃生鄱陽忠烈王恢。
長沙宣武王懿,字元達,文帝長子也。少有令譽,解褐齊安南邵陵王行參軍,襲爵臨湘縣侯。歷位晉陵太守,以善政稱。永明末,為梁、南秦二州刺史,加督。是歲,魏軍入漢中,遂圍南鄭。懿隨機拒擊,乃解圍遁去。又遣氐帥楊元秀攻取魏歷城等六戍。魏人震懼,邊境遂寧。永元二年,裴叔業據豫州反,懿以豫州刺史領歷陽、南譙二郡太守討之,叔業懼,遂降魏。武帝時在雍州,遣典簽趙景悅說懿興晉陽之甲,誅君側之罪。懿不答。既而平西將軍崔慧景入寇,奉江夏王寶玄圍臺城,齊室大亂,馳信召懿。懿時方食,投箸而起,率銳卒三千人入援。武帝馳遣虞安福下,都說懿曰:"誅賊之後,則有不賞之功,當明君賢主,尚或難立;況於亂朝,何以自免?若賊滅之後,仍勒兵入宮,行伊、霍故事,此萬世一時。若不欲爾,便放表還歷陽,托以外拒為事,則威振內外,誰敢不從?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無人,必生後悔。"長史徐曜甫亦苦勸,並不從。慧景遣其子覺來拒,懿擊大破之,乘勝而進,慧景衆潰,追斬之。授中書令、都督徵討水陸諸軍事。時東昏肆虐,茹法珍、王咺之等執政,宿臣舊將,並見誅夷。懿既勳高,獨居朝右,深為法珍等所憚。乃說東昏,將加酷害。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勸令西奔。懿不從,曰:"古皆有死,豈有叛走中書令邪?"尋見留省賜藥,與弟融俱殞。謂使者曰:"傢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中興元年,贈司徒。宣德太後臨朝,改贈太傅。天監元年,追崇丞相,封長沙郡王,謚曰宣武。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葬禮依晉安平王故事。
懿名望功業素重,武帝本所崇敬。帝以天監元年四月丙寅即位,是日即見褒崇。戊辰,乃始贈第二兄敷、第四弟暢、第五弟融。至五月,有司方奏追皇考皇妣尊號,遷神主於太廟。帝不親奉,命臨川王宏侍從。七月,帝臨軒,遣兼太尉、散騎常侍王份奉策上太祖文皇帝、獻皇后及德皇后尊號。既先卑後尊,又臨軒命策,識者頗緻譏議焉。
懿子業,字靜曠,幼而明敏,仕齊為太子捨人。宣武之難,與二弟藻、象俱逃匿於王嚴秀傢。東昏知之,收嚴秀付建康獄,考掠備極,乃以鉗拔手爪,至死不言,竟以免禍。天監二年,襲封長沙王,歷位秘書監,侍中,都督南兗州刺史。運私邸米,僦人作甓以砌城,武帝善之。徙湘州,尤著善政。零陵舊有二猛獸為暴,無故相枕而死。郡人唐睿見猛獸傍一人曰:"刺史德感神明,所以兩猛獸自斃。"言訖不見,衆並異之。
業性敦篤,所在留意。普通四年,為侍中、金紫光祿大夫。薨,謚曰元王。文集行於世。子孝儼嗣。
孝儼,字希莊,射策甲科,除秘書郎、太子捨人。從幸華林園,於坐獻《相風烏》、《華光殿》、《景陽山》等頌,其文甚美,帝深賞異之。薨,謚曰章。子褷嗣。業弟藻。
藻,字靖藝,仕齊位著作佐郎。天監元年,封西昌縣侯,為益州刺史。時鄧元起在蜀,自以有剋劉季連功,恃宿將,輕少藻。藻怒,乃殺之。既天下草創,邊徼未安,州人焦僧護聚衆數萬,據郫、繁作亂。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議,欲自擊之。或陳不可,藻大怒,斬之階側。乃乘平肩輿,巡行賊壘。賊聚弓亂射,矢下如雨,從者舉盾禦箭,又命除之,由此人心大安,賊乃夜遁。藻命騎追擊,平之。九年,徵為太子中庶子。初,鄧元起之在蜀也,崇於聚斂,財貨山積。金玉珍帛為一室,名為內藏;綺𠔌錦罽為一室,號曰外府。藻以外府賜將帥,內藏歸王府,不有私焉。及是還朝,輕裝就路。再遷侍中。藻性謙退,不求聞達,善屬文,尤好古體。自非公宴,未嘗妄有所為,縱有小文,成輒棄本。歷雍、兗二州刺史。頻莅州鎮,人吏鹹稱之。推善下人,常如弗及。普通六年,為軍師將軍,與西豐侯正德北侵渦陽,輒班師,為有司奏,免官削爵土。八年,復封爵。中大通三年,為中軍將軍,太子詹事,出為丹陽尹。帝每稱其小字,嘆曰:"子弟並如迦葉,吾復何憂?"入為尚書左僕射,加侍中,固辭,不許。大同五年,遷中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中書令,侍中如故。
藻性恬靜,獨處一室,床有膝痕。宗室衣冠莫不楷則。常以爵祿太過,每思屏退,門庭閑寂,賓客罕通。簡文尤敬愛之。自遭傢禍,恆布衣蒲席,不食鮮禽,非公庭不聽音樂,武帝每以此稱之。出為南徐州刺史。侯景亂,藻遣世子彧率兵入援。及城開,加散騎常侍。侯景遣其儀同蕭邕代之據京口,藻因感氣疾。或勸奔江北,藻曰:"吾國之臺鉉,任寄特隆,既不能誅翦逆賊,正當同死朝廷耳。"因不食而薨。
藻弟猷,封臨汝侯,為吳興郡守。性倜儻,與楚王廟神交,飲至一斛。每酹祀,盡歡極醉,神影亦有酒色,所禱必從。後為益州刺史,侍中,中護軍。時江陽人齊苟兒反,衆十萬攻州城,猷兵糧俱盡,人有異心。乃遙禱請救。是日有田老逢一騎,浴鐵從東方來,問去城幾裏,曰"百四十"。時日已晡,騎舉槊曰:"後人來,可令之疾馬,欲及日破賊。"俄有數百騎如風,一騎過請飲,田老問為誰,曰:"吳興楚王來救臨汝侯。"當此時,廟中請祈無驗。十餘日,乃見侍衛土偶皆泥濕如汗者。是月,猷大破苟兒。猷在州頗僣濫,客筵內遂有香橙,不置連榻。武帝末知之,以此為愆。還都,以憂愧成疾,卒,謚曰靈,以與神交也。
猷子韶,字德茂,初封上甲縣都鄉侯。太清初為捨人,城陷,奉詔西奔。及至江陵,人士多往尋覓,令韶說城內事,韶不能人人為說,乃疏為一捲,客問者便示之。湘東王聞而取看,謂曰:"昔王韶之為《隆安紀》十捲,說晉末之亂離。今之蕭韶亦可為《太清紀》十捲矣。"韶乃更為《太清紀》。其諸議論,多謝吳為之。韶既承旨撰著,多非實錄。湘東王德之,改超繼宣武王,封長沙王,遂至郢州刺史。韶昔為幼童,庾信愛之,有斷袖之歡。衣食所資,皆信所給。遇客,韶亦為信傳酒。後為郢州,信西上江陵,途經江夏,韶接信甚薄;坐青油幕下,引信入宴,坐信別榻,有自矜色。信稍不堪,因酒酣,乃徑上韶床,踐蹋餚饌,直視韶面,謂曰:"官今日形容大異近日。"時賓客滿坐,韶甚慚恥。
韶弟駿,字德款,善草隸,工文章,晚更習武,膂力絶人,與永安侯確相類。位尚書殿中郎、起武將軍,封南安侯。城陷,為賊任約所禮。謀召鄱陽嗣王範襲約,反為所害。
猷弟朗,字靖徹,天監五年,例以王子封侯。歷太子洗馬,桂州刺史,加都督。性倨而虐,群下患之。記室庾丹以忠諫見害。帝聞之,使於嶺表以功自效。丹父景休,位御史中丞。丹少有俊纔,與伏挺、何子朗俱為周捨所狎。初,景休罷巴東郡頗有資産,丹負錢數百萬,責者填門。景休怒,不為之償。既而朝賢之丹,不之景休,景休悅,乃悉為還之。為建康正,坐事流廣州。
朗弟明,字靖通,少被武帝親愛,封貞陽侯。太清元年,為豫州刺史,百姓詣闕拜表,言其德政,樹碑於州門內。及碑匠采石出自肥陵,明乃廣營廚帳,多召人物,躬自率領牽至州。識者笑之,曰:"王自立碑,非州人也。"
武帝既納侯景,大舉北侵,使南康王會理總兵,明乃拜表求行。固請,乃許之。會理已至宿預,詔改以明代為都督水陸諸軍,趣彭城,大圖進齲敕曰:"侯景志清鄴、洛,以雪讎恥。其先率大軍,隨機撫定。汝等衆軍可止於寒山築堰,引清水以灌彭城。大水一泛,孤城自殄,慎勿妄動。"明師次呂梁十八裏,作寒山堰以灌彭城,水及於堞,不沒者三板。魏遣將慕容紹宗赴救,明謀略不出,號令莫行。諸將每諮事,輒怒曰:"吾自臨機製變,勿多言。"衆乃各掠居人,明亦不能製,唯禁其一軍無所侵掠。紹宗至,决堰水,明命將救之,莫肯出。魏軍轉逼,人情大駭。鬍貴孫謂趙伯超曰:"不戰何待。"伯超懼不能對。貴孫乃入陳苦戰,伯超擁衆弗敢救,曰:"與戰必敗,不如全軍早歸。"乃使具良馬,載其愛妾自隨。貴孫遂沒。伯超子威方,將赴戰,伯超懼其出,使人召之,遂相與南還。明醉不能興,衆軍大敗,明見俘執。北人懷其不侵掠,謂人義王。及至魏,魏帝引見明及諸將帥,釋其禁,送晉陽。勃海王高澄禮明甚重,謂曰:"先王與梁主和好十有餘年,聞彼禮佛文,常雲奉為魏主並及先王,此甚是梁主厚意。不謂一朝失信,致此紛擾。"因欲與梁通和,使人以明書告武帝,方致書以慰高澄。東魏除明散騎常侍。及聞社稷淪蕩,哀泣不捨晝夜。魏平江陵,齊文宣使送明至梁,並前所獲梁將湛海珍等皆聽從明歸。令上黨王渙率衆送之。是時太尉王僧辯、司空陳霸先在建康,推晉安王方智為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承製置百官。渙軍漸進,明與僧辯書求迎,僧辯不從。及渙破東關,斬裴之橫,僧辯懼,乃納明。於是梁輿東度,齊師北反。明至,望朱雀門便長慟。迄至所止,道俗參問,皆以哭對之。及稱尊號,改承聖四年為天成元年,大赦境內。以方智為太子,授王僧辯大司馬,遣其子章馳到齊拜謝。齊遇明及僧辯使人,在館供給宴會豐厚,一同武帝時使。及陳霸先襲殺僧辯,復奉晉安王,是為敬帝,而以明為太傅、建安王。報齊雲:"僧辯陰謀篡逆,故誅之。"仍請稱臣於齊,永為蕃國。齊遣行臺司馬恭及梁人盟於歷陽。明年,齊人徵明,霸先猶稱蕃,將遣使送明,疽發背死。時王琳與霸先相抗,齊文宣遣兵納永嘉王莊主梁祀,追謚明曰閔皇帝。
永陽昭王敷,字仲達,文帝第二子也。少有學業,仕齊為隨郡內史。招懷遠近,士庶安之,以為前後之政莫及。明帝謂徐孝嗣曰:"學士舊聞例不解理官,聞蕭隨郡唯置酒清言,而路不拾遺,行何風化以至於此?"答曰:"古者修文德以來遠人,況止郡境而已。"帝稱善。徵為廬陵王諮議參軍,卒。武帝即位,贈司空,封永陽郡王,謚曰昭。天監二年,子伯遊嗣。伯遊,字士仁,位會稽太守,薨,謚曰恭。
衡陽宣王暢,文帝第四子也。有美名,仕齊位太常,封江陵縣侯,卒。天監元年,追贈開府儀同三司,封衡陽郡王,謚曰宣。三年,子元簡,位郢州刺史,卒於官,謚曰孝。葬將引,柩有聲,議者欲開視。王妃柳氏曰:"晉文已有前例,不聞開棺。無益亡者之生,徒增生者之痛。"遂止。少子獻嗣。
桂陽簡王融,文帝第五子也。仕齊位太子洗馬,與宣武王懿俱遇害。天監元年,贈撫軍大將軍,封桂陽郡王,謚曰簡。無子,詔以長沙宣武王第九子象嗣。
象,字世翼,容止閑雅,簡於交遊,事所生母以孝聞。位丹陽尹。象生長深宮,始親庶政,舉無失德,朝廷稱之。再遷湘州刺史,加都督。湘州舊多猛獸為暴,及象任州日,四猛獸死於郭外,自此靜息,故老鹹稱德政所感。歷位太常卿,加侍中,遷秘書監。薨,謚曰敦。子慥嗣。
慥,字元貞,位信州刺史,有威惠。太清二年,赴援臺城,遇敕還蕃。尋為張纘所構,書報湘東王曰:"河東、桂陽二蕃,掎角欲襲江陵。"湘東乃水步兼行至荊鎮。慥尚軍江津,不以為意。湘東至,乃召慥,深加慰喻,慥心乃安。後留止省內,慥心知禍及,遂肆醜言。湘東大怒,付獄殺之。
臨川靜惠王宏,字宣達,文帝第六子也。長八尺,美須眉,容止可觀。仕齊為北中郎桂陽王功曹史。宣武之難,兄弟皆被收。道人釋惠思藏宏。及武帝師下,宏至新林奉迎。建康平,為中護軍,領石頭戍事。天監元年,封臨川郡王,位揚州刺史,加都督。
四年,武帝詔宏都督諸軍侵魏。宏以帝之介弟,所領皆器械精新,軍容甚盛,北人以為百數十年所未之有。軍次洛口,前軍剋梁城。宏部分乖方,多違朝製。諸將欲乘勝深入,宏聞魏援近,畏懦不敢進,召諸將欲議旋師。呂僧珍曰:"知難而退,不亦善乎。"宏曰:"我亦以為然。"柳惔曰:"自我大衆所臨,何城不服,何謂難乎?"裴邃曰:"是行也,固敵是求,何難之避?"馬仙琕曰:"王安得亡國之言。天子掃境內以屬王,有前死一尺,無卻生一寸。"昌義之怒須盡磔,曰:"呂僧珍可斬也。豈有百萬之師,輕言可退,何面目得見聖主乎!"朱僧勇、鬍辛生拔劍而起曰:"欲退自退,下官當前嚮取死!"議者已罷,僧珍謝諸將曰:"殿下昨來風動,意不在軍,深恐大致沮喪,欲使全師而反。"又私裴邃曰:"王非止全無經略,庸怯過甚。吾與言軍事,都不相入。觀此形勢,豈能成功?"宏不敢便違群議,停軍不前。魏人知其不武,遺以巾幗。北軍歌曰:"不畏蕭娘與呂姥,但畏合肥有韋武。"武謂韋睿也。僧珍嘆曰:"使始興、吳平為元帥,我相毗輔,中原不足平。今遂敵人見欺如此。"乃欲遣裴邃分軍取壽陽,大衆停洛口。宏固執不聽,乃令軍中曰:"人馬有前行者斬。"自是軍政不和,人懷憤怒。魏奚康生馳遣楊大眼謂元英曰:"梁人自剋梁城已後,久不進軍,其勢可見,當是懼我。王若進據洛水,彼自奔敗。"元英曰:"蕭臨川雖騃,其下有好將韋、裴之屬,亦未可當。望氣者言九月賊退,今且觀形勢,未可便與交鋒。"張惠紹次下邳,號令嚴明,所至獨剋,下邳人多有欲來降。惠紹曰:"我若得城,諸卿皆是國人;若不能破賊,徒令公等失鄉,非朝廷吊人本意也。今且安堵復業,勿妄自辛苦。"降人鹹悅。九月,洛口軍潰,宏棄衆走。其夜暴風雨,軍驚,宏與數騎逃亡。諸將求宏不得,衆散而歸。棄甲投戈,填滿水陸,捐棄病者,強壯僅得脫身。宏乘小船濟江,夜至白石壘,款城門求入。臨汝侯登城謂曰:"百萬之師,一朝奔潰,國之存亡,未可知也。恐姦人乘間為變,城門不可夜開。"宏無辭以對,乃縋食饋之。惠紹聞洛口敗,亦退軍。
六年,遷司徒,領太子太傅。八年,為司空、揚州刺史。十一年正月,為太尉。其年鼕,以公事左遷驃騎大將軍、開府同三司之儀,未拜,遷揚州刺史。十二年,加司空。十五年,所生母陳太妃薨,去職。尋起為中書監,驃騎大將軍、揚州刺史如故。
宏妾弟吳法壽,性粗狡,恃宏無所畏忌,輒殺人。死傢訴,有敕嚴討。法壽在宏府內,無如之何。武帝製宏出之,即日償辜。南司奏免宏司徒、驃騎、揚州刺史。武帝註曰:"愛宏者兄弟私親,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
宏自洛口之敗,常懷愧憤。都下每有竊發,輒以宏為名,屢為有司所奏,帝每貰之。十七年,帝將幸光宅寺,有士伏驃騎航待帝夜出。帝將行心動,乃於朱雀航過。事發,稱為宏所使。帝泣謂宏曰:"我人才勝汝百倍,當此猶恐顛墜,汝何為者?我非不能為周公、漢文,念汝愚故。"宏頓首曰:"無是,無是。"於是以罪免。而縱恣不悛,奢侈過度,修第擬於帝宮,後庭數百千人,皆極天下之眩所幸江無畏,服玩侔於齊東昏潘妃,寶屟直千萬。好食鰿魚頭,常日進三百,其佗珍膳盈溢,後房食之不盡,棄諸道路。江本吳氏女也,世有國色,親從子女遍遊王侯後宮難免,兄弟九人,因權勢橫於都下。宏未幾復為司徒。普通元年,遷太尉、揚州刺史,侍中如故。七年四月薨,自疾至薨,輿駕七出臨視。及薨,詔贈侍中、大將軍、揚州牧,假黃鉞,並給羽葆、鼓吹一部,增班劍為六十人,謚曰靖惠。
宏以介弟之貴,無佗量能,恣意聚斂。庫室垂有百間,在內堂之後,關龠甚嚴。有疑是鎧仗者,密以聞。武帝於友於甚厚,殊不悅。宏愛妾江氏寢膳不能暫離,上佗日送盛饌與江曰:"當來就汝歡宴。"唯攜布衣之舊射聲校尉丘佗卿往,與宏及江大飲,半醉後謂曰:"我今欲履行汝後房。"便呼後閣輿徑往屋所。宏恐上見其賄貨,顔色怖懼。上意彌信是仗,屋屋檢視。宏性愛錢,百萬一聚,黃榜標之,千萬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間。帝與佗卿屈指計見錢三億餘萬,餘屋貯布絹絲綿漆蜜紵蠟朱沙黃屑雜貨,但見滿庫,不知多少。帝始知非仗,大悅,謂曰:"阿六,汝生活大可。"方更劇飲,至夜舉燭而還。兄弟情方更敦睦。宏都下有數十邸出懸錢立券,每以田宅邸店懸上文券,期訖便驅券主,奪其宅。都下東土百姓,失業非一。帝後知,製懸券不得復驅奪,自此後貧庶不復失居業。晉時有《錢神論》,豫章王綜以宏貪吝,遂為《錢愚論》,其文甚切。帝知以激宏,宣旨與綜:"天下文章何限,那忽作此?"雖令急毀,而流佈已遠,宏深病之,聚斂稍改。
宏又與帝女永興主私通,因是遂謀弒逆,許事捷以為皇后。帝嘗為三日齋,諸主並豫,永興乃使二僮衣以婢服。僮逾閾失屨,閣帥疑之,密言於丁貴嬪,欲上言,懼或不信,乃使宮帥圖之。帥令內輿人八人,纏以純綿,立於幕下。齋坐散,主果請間,帝許之。主升階,而僮先趣帝後。八人抱而擒之,帝驚墜於扆。搜僮得刀,辭為宏所使。帝秘之,殺二僮於內,以漆車載主出。主恚死,帝竟不臨之。帝諸女臨安、安吉、長城三主並有文才,而安吉最得令稱。宏性好內樂酒,沉湎聲色,侍女千人,皆極綺麗。慎衛寡方,故屢緻降免。
宏子十人許,可知者七人。長子正仁,字公業,位秘書丞,早卒。謚哀世子。正仁弟正義嗣。
正義,字公威,初以王子封平樂侯,位太常卿,南徐州刺史。屬武帝幸朱方,正義修解宇以待輿駕。初,京城之西有別嶺入江,高數十丈,三面臨水,號曰北固。蔡謨起樓其上,以置軍實。是後崩壞,頂猶有小亭,登降甚狹。及上升之,下輦步進。正義乃廣其路,傍施欄楯。翌日上幸,遂通小輿。上悅,登望久之,敕曰:"此嶺不足須固守,然京口實乃壯觀。"乃改曰北顧。賜正義束帛。後為東揚州刺史,薨。正義弟正德。
正德,字公和,少而兇慝,招聚亡命,破塚屠牛,兼好弋獵。齊建武中,武帝胤嗣未立,養以為子。及平建康,生昭明太子,正德還本。天監初,封西豐縣侯,纍遷吳郡太守。正德自謂應居儲嫡,心常怏怏,每形於言。普通三年,以黃門侍郎為輕車將軍,置佐史。頃之奔魏。初去之始,為詩一絶,內火籠中,即詠《竹火籠》,曰:"楨幹屈麯盡,蘭麝氛氳銷,欲知懷炭日,正是履冰朝。"至魏稱是被廢太子。時齊蕭寶寅先在魏,乃上表魏帝曰:"豈有伯為天子,父作揚州,棄彼密親,遠投佗國?不若殺之。"魏既不禮之,正德乃殺一小兒稱為己子,遠營葬地,魏人不疑,又自魏逃歸。見於文德殿,至庭叩頭。武帝泣而誨之,特復本封。正德志行無悛,常公行剝掠。時東府有正德及樂山侯正則;潮溝有董當門子暹,世謂之董世子者也;南岸有夏侯夔世子洪。此四兇者,為百姓巨蠹,多聚亡命,黃昏多殺人於道,謂之"打稽"。時勳豪子弟多縱恣,以淫盜屠殺為業,父祖不能製,尉邏莫能禦。車服牛馬,號西豐駱馬,樂山烏牛。董暹金帖織成戰襖,直七百萬。後正則為劫,殺沙門,徙嶺南死。洪為其父夔奏,係東冶,死於徒。暹坐與永陽王妃王氏亂,誅。三人既除,百姓少安。正德淫虐不革,尋除給事黃門侍郎。
六年為輕車將軍,隨豫章王北侵。正德輒棄軍委走,為有司所奏下獄。帝復詔曰:"汝以猶子,情兼常愛,故越先汝兄,剖符連郡。往年在蜀,昵近小人,猶謂少年情志未定。更於吳郡殺戮無辜,劫盜財物,雅然無畏。及還京師,專為逋逃,乃至江乘要道,湖頭斷路,遂使京邑士女,早閉晏開。又奪人妻妾,略人子女,徐敖非直失其配匹,乃橫屍道路;王伯敖列卿之女,誘為妾媵。我每加掩抑,冀汝自新,了無悛革,怨讎逾甚。遂匹馬奔亡,志懷反噬。遣信慰問,冀汝能還,果能來歸,遂我夙志。謂汝不好文史,志在武功,令汝杖節,董戎前驅。豈謂汝狼心不改,包藏禍胎,志欲覆敗國計,以快汝心!今當宥汝以遠,無令房纍自隨。敕所在給汝稟餼。王新婦、見理等當停太尉間,汝餘房纍悉許同行。"於是免官削爵土,徙臨海郡。未至徙所,道追赦之。八年,復封爵。
正德北還,求交朱異。帝既封昭明諸子,異言正德失職。大通四年,特封臨賀郡王。後為丹陽尹,坐所部多劫盜,復為有司所奏,去職。出為南兗州,在任苛刻,人不堪命。廣陵沃壤,遂為之荒,至人相食啖。既纍試無能,從是黜廢,轉增憤恨,乃陰養死士,常思國釁。聚蓄米粟,宅內五十間室,並以為倉。自徵虜亭至於方山,悉略為墅。蓄奴僮數百,皆黥其面。太清二年秋,侯景反。知其有姦心,景黨徐思玉在北經與正德相知,至是景遣思玉至建鄴,具以事告。又與正德書曰:"今天子年尊,姦臣亂國,以景觀之,計日必敗。大王屬當儲貳,中被廢辱,天下義士,竊所忿慨。大王豈得顧此私情,棄茲億兆?景雖不武,實思自奮。"正德得書大喜,曰:"侯景之意,暗與人同,天贊我也。"遂許之。及景至,正德潛運空舫,詐稱迎荻,以濟景焉。朝廷未知其謀,以正德為平北將軍,屯朱雀航。景至,正德乃北嚮望闕三拜跪辭,歔欷流涕,引賊入宣陽門。與景交揖馬上,退據左衛府。先是,其軍並著絳袍,袍裏皆碧,至是悉反之。賊以正德為天子,號曰正平元年。初童謠有之,故以應也。又世人相佷,必稱正平耳。
正德乃以長子見理為太子,以女妻景。景為丞相,與約曰:"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宮。"又令畿內王侯三日不出者,誅之。及臺城開,正德率衆揮刀欲入,賊先使其徒守門,故正德不果。乃復太清之號,降正德為侍中、大司馬。正德入問訊,拜且泣。武帝曰:"惙其泣矣,何嗟及矣。"正德知為賊所賣,深自咎悔,密書與鄱陽嗣王契,以兵入。賊遮得書,乃矯詔殺之。
先是,正德妹長樂主適陳郡謝禧,正德姦之,燒主第,縛一婢,加玉釧於手,以金寶附身,聲雲主被燒死,檢取婢屍並金玉葬之。仍與主通,呼為柳夫人,生二子焉。日月稍久,風聲漸露。後黃門郎張準有一雉媒,正德見而奪之。尋會重雲殿為淨供,皇儲以下莫不畢集。準於衆中吒駡曰:"張準雉媒非長樂主,何可略奪!"皇太子恐帝聞之,令武陵王和止之,乃休,及出,送雉媒還之。其後梁室傾覆既由正德,百姓至聞臨賀郡名,亦不欲道。童謠雲:"寧逢五虎入市,不欲見臨賀父子。"其惡之如是。
見理,字孟節,性甚兇粗,長劍短衣,出入廛裏,不為宗室所齒。及肆逆,甚得志焉。招聚群盜,每夜輒掠劫,於大航為流矢所中死。正德弟正則。
正則,字公衡,天監初,以王子封樂山侯。纍遷太子洗馬、捨人。恆於第內私械百姓令養馬,又盜鑄錢。大通二年,坐匿劫盜,削爵徙鬱林。帝敕廣州日給酒肉,南中官司猶處以侯禮,正則滋怨諸父,與西江督護靳山顧通室,招誘亡命,將襲番禺。未及期而事發,遂鳴鼓會將攻州城。刺史元景仲命長史元孝深討之。正則敗,逃於厠,村人縛送之。詔斬於南海。有司請絶屬籍,收妻子。詔聽絶屬籍,妻子特原。正則弟正立。
正立,字公山,初封羅平侯。母江有寵。初,正仁之亡,宏溺情麯製,以正立為世子。正立微有學,宏薨後,知非朝議,表求讓兄,帝甚嘉焉。諸侯例封五百戶,正立改封實土建安縣侯,食邑一千戶。後位丹陽尹,薨,謚曰敏。子賁嗣。
賁,字世文,性躁保正德為侯景所立,賁出投之,專監造攻具,以攻臺城,常為賊耳目。南康嗣王會理謀襲景,賁與中宿世子子邕告之,賊矯封賁竟陵王,子邕隨郡王,並改姓侯氏。賁為宗正卿,子邕都官尚書,專權陵衊朝政。居嘗晝臥,見柳敬禮、蕭勸入室毆之,賁驚起乞恩。俄而賊惡其翻覆,殺之。
正立弟正表,封封山侯,後奔樂山。表弟正信。
正信,字公理,封武化侯。與正立同生,亦被宏鐘愛。然幼不慧,常執白圍扇,湘東王取題八字銘玩之。正信不知嗤之,終常搖握。位給事中,卒。
《南史》唐·李延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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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二十四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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