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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史 》 南史 》
卷一宋本纪上第一
李延寿 Li Yanshou
李大师 Li Dashi
《南史》是合南朝宋、齐、梁、陈四代历史为一编的纪传体史著,记事起自南朝宋武帝刘裕永初元年(公元420年),止于陈后主陈叔宝祯明三年(公元589年),记述南朝四代一百七十年的历史。《南史》与《北史》为姊妹篇,是由李大师及其子李延寿两代人编撰完成的。
当李大师开始编纂南北史的时候,沈约的宋书、萧子显的齐书、魏收的魏书已经流传很久,魏澹的魏书和王劭的齐志等也已成书。而当李延寿继续编纂南北史的时候,梁、东、北齐、周、隋五代史的编纂工作也正在进行或定稿。既然关于南北朝的史书已有多种,那么,李氏父子为什么还要另外编写这一时期的历史著作呢?李延寿的自序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他的父亲“常以宋、齐、梁、陈、魏、齐、周、隋南北分隔,南书谓北为'索虏',北书指南为'岛夷'。又各以其本国周悉,书别国并不能备,亦往往失实。常欲改正”。显然,在隋、唐全国统一的局面形成后,人们很需要综合叙述南北各朝历史的新著。同时,分裂的封建政权互相敌视的用语如“索虏”、“岛夷”之类,已与全国统一后南北各民族大融合的形势不相适应比李延寿时代稍后的刘知几也强烈反对这种称谓。所以李氏父子打破了朝代的断限,通叙南北各朝历史,又在书中删改了一些不利于统一的提法,正是反映了当时历史的要求。这也是南北史取得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
李大师(公元570--628),相州(今河南安阳)人,南朝末期由隋入唐的历史学家。他认为南北朝时期各朝的断代史,彼此孤立,记事重复,又缺乏联系,打算采用编年体,撰写《南史》与《北史》,使南朝与北国各代的历史,分别统编于这两部史著之中。隋末,李大师曾参加农民起义领袖窦建德建立的夏政权,任尚书礼部侍郎。因此,在唐初流放到西会州(今甘肃境内),后遇赦放回,死于唐太宗贞观二年(公元628年),所撰《南史》与《北史》未能成书。此后,由李延寿继续撰成,合称为《南北史》。
李延寿,唐代史学家。安阳市人。贞观年间,做过太子典膳丞、崇贤馆学士,后任御史台主簿,官至符玺郎,兼修国史。他曾参加过官修的《隋书》、《五代史志》(即《经籍志》)、《晋书》及当朝国史的修撰,还独力撰成《南史》、《北史》和《太宗政典》(已佚)。《南史》和《北史》所依据的历史文献,主要是宋、齐、梁、陈、魏、齐、周、隋八代“正史”,但并未拘泥于此,另外还参考了各种“杂史”千余卷。从搜集史料到完成,用了长达30年的时间。“二史”后来被列入“二十四史”中,在我国史学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南史》以《宋书》、《南齐书》、《梁书》及《陈书》为本,删繁就简,重新编纂,成为史林新著,成书于唐高宗显庆四年(公元659年)。《南史》有本纪和列传,无表、志。本纪十卷,列传七十卷,共八十卷。其编撰方法按朝代顺序、帝王在位先后,排列各朝帝王、宗室、诸王、大臣等纪传。
本纪中有《宋本纪》三卷,《齐本纪》二卷,《梁本纪》三卷,《陈本纪》二卷。列传中除专传外,列“类传”九种。
《南史》没有采取编年体,而是把南朝各史的纪传汇合起来,删烦就简,以便阅读。列传中不同朝代的父子祖孙,以家族为单位合为一卷,对于了解门阀制度盛行的南北朝社会,有一定的方便。对各朝正史以删节为主,但有应删而未删的,如宋、齐、梁、陈四朝受禅前后的九锡文和告天之词等官样文章;有过求简练以致混乱不确切的,如把都督某某几州诸军事、某州刺史的官衔,一律省成某某州刺史加都督;也有由于对原书史文未能很好领会而把重要字句删去的。《南史》中也有沈约《宋书》、萧子显《南齐书》等书中所未载的材料。虽然细微琐事较多,而且杂以神怪迷信,但也不乏有意义的史料。《宋书》未立文学传,《南史》以因袭为主,因而文学传不包括宋而从南齐丘灵鞠开始。这说明李延寿撰写《南史》、《北史》的体制是汇集正史的纪传,因而拘泥于原书,没有达到李太师横则沟通南北,纵则贯串几代,综合成为新著的意图。《新唐书》李延寿传的评语说,“其书颇有条理,删落酿辞,过本书远甚”,是不恰当的。
《南史》文字简明,事增文省,在史学上占有重要地位。其不足处在于作者突出门阀士族地位,过多采用家传形式。例如将不同朝代的一族一姓人物不分年代,集中于一篇中叙述,实际成为大族族谱。《南史》《北史》中,某些传文亦有重复现象。
宋书音义4卷(清洪亮吉) 见南献遗徵 书目答问云未刻
宋书考证4卷(清孙?) 北平图书馆馆刊第9卷第1-4期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251-472页题宋书考论
宋书札记1卷(清李慈铭) 1930年北京图书馆铅印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473-482页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425-433页 民国印本
宋书州郡志校勘记1卷(清成孺) 南菁书院丛书六集本 历代地理汇编本 广雅书局刊本
史学丛书二集影印广雅本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丛书集成第169册
申范1卷(清陈沣) 菊坡精舍刊本 古学汇刊本 申宋书范晔传之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483-498页
宋书夷貊传地理考证1卷(清丁谦) 浙江图书馆丛书一集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
宋书补表4卷(清盛大士)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据南京??里国学图书馆写本
补纪元表、诸侯王表、王子侯表、功臣侯表、外戚侯表、恩幸侯表六种
宋诸王世表1卷(清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据历代史表原刊本
宋将相年表1卷(清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据历代史表原刊本
宋方镇年表1卷(清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据历代史表原刊本
补宋书宗室世系表(近人罗振玉) 永丰乡人杂著续编本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补宋书刑法志1卷食货志1卷(清郝懿行) 嘉庆21年自刊本 光绪10年刊郝氏遗书本
粤雅堂丛书二十九集本附刊胡承珙校语(以下各本同) 广雅书局刊本 史学丛书二集影印广雅本 二十五史补编第3册
丛书集成第766、781册
补宋书艺文志1卷(清汪仁俊) 上海图书馆藏稿本
补宋书艺文志1卷(近人聂崇岐)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据稿本
晋宋书故(清郝懿行) 嘉庆21年自刊本 郝氏遗书本 粤雅堂丛书二十九集本 广雅书局刊本
史学丛书二集影印广雅本 孙: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499-519页
补校宋书州郡志札记(杨守敬) 杨守敬集第7册 续群书拾补 据金陵书局本,已见迻校者不录
禹贡半月刊第6卷第7期
齐诸王世表1卷(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齐将相大臣年表1卷(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齐方镇年表1卷(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3册
南齐书校勘记(清周星诒) 上海文管会藏稿本
孙:南齐书校议(今人朱季海) 中华书局1984年版,相当于中华点校本之校勘记
南齐书夷貊传地理考证1卷(清丁谦) 浙江图书馆丛书一集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20-523页
补南齐书艺文志4卷(今人陈述) 二十五史补编第3册据稿本
补南齐书经籍志(陈鸿儒等编)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433-459页 民国间?印本、抄本
梁书佚文1卷(清王仁俊辑) 上海图书馆藏稿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24页
梁书斠议(罗振玉)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461-469页
毛本梁书校议(清陈沣) 信古阁小丛书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25-530页
梁书札记1卷(清李慈铭) 1930年北京图书馆铅印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31-541页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459-461页
补梁疆域志4卷(清洪齮孙) 道光15年李兆洛刊本 历代地理志汇编本 广雅书局刊本
史学丛书二集影印广雅本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丛书集成第3080-82册
梁书夷貊传地理考证(清丁谦) 浙江图书馆丛书一集本
补梁书艺文志1卷(清王仁俊) 上海图书馆藏稿本
梁诸王世表1卷(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梁将相大臣年表1卷(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第3册
陈书斠议(罗振玉)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469-477页
补陈疆域志(近人臧励龢)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据稿本
陈州府职官备考1卷(清朱撰卿) 1916年淮阳县志附刻本
陈诸王世表1卷(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陈将相大臣年表1卷(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4册
南史佚文1卷(清王仁俊辑) 上海图书馆藏稿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42页
读南史记疑1卷(清王懋竑) 读书记疑卷8
南史存校1卷(清王懋竑) 读书记疑卷13
南史札记1卷(清李慈铭) 1930年北京图书馆铅印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43-557页
宋齐梁陈方镇年表4卷(近人吴廷燮) 景杜堂铅印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58-683页
魏书校勘记1卷(清王先谦等) 思贤讲舍刊本 广雅书局刊本 史学丛书二集影印广雅本 丛书集成第168册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684-701页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489-525页
魏书札记1卷(清李慈铭) 1930年北京图书馆铅印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852-859页
魏书宗室传注12卷世系表2卷(近人罗振玉) 1924年东方学会铅印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702-832页题传注12卷等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537-669页 民国印本
魏书宗室传注校补1卷(近人罗振玉) 贞松老人遗稿乙集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833-851页实册数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669-687页
魏书铁佛刘虎传注(近人罗振玉)
魏书地形志校录3卷(清温曰鉴) 道光16年拾香草堂刻巾箱本题作校异有附录 适园丛书本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4册据适园丛书本
读魏书地形志随笔1卷(清温曰鉴) 北京图书馆藏管廷芬辑花近楼丛书抄本
延昌地形志20卷(清张穆) 传抄本
稿本旧藏祁氏,后归陈士可,仅存卷1-3司州及目录1卷。各家传抄本多从何秋涛抄本转录。
北魏地形志札记(杨守敬) 历代舆地图·北魏地形志图,杨守敬集第7册郗志群校注〈续群书拾补〉第1399-1424页
魏书外国传地理考证1卷西域传地理考证1卷外国传补地理考证1卷(清丁谦) 浙江图书馆丛书一集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955-985页
魏书校补1卷(清卢文弨) 群书拾补本 二十五史补编本第4册魏书礼志校补1卷
补乐志缺文,未全,后经陈垣据册府元龟补足,已印入百衲本魏书。
魏书源流考(李正奋)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477-489页 抄本
魏诸帝统系图1卷魏诸王世表1卷魏异姓诸王世表1卷魏外戚诸王世表1卷魏将相大臣年表1卷西魏将相大臣年表1卷东魏将相大臣年表1卷(清万斯同)
历代史表原刊本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魏书官氏志疏证1卷(清陈毅) 光绪23年刊本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补魏书兵志1卷(清?今人谷霁光)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补后魏书艺文志(近人李正奋) 北京图书馆有抄本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687-733页 民国抄本
元魏方镇年表2卷(近人吴廷燮)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据排印本
西魏书(清谢启昆)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733-911页 清刻本
北齐书佚文1卷(清王仁俊辑) 上海图书馆藏稿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524页
北齐书疏证(清杭世骏) 见南献遗徵 书目答问云未见传本
北齐书斠议(罗振玉)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911-917页
北齐书校证(愿学斋主人)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917-947页 稿本
北齐书旁证(愿学斋主人)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947-1019页 稿本
补北齐书疆域志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1019-1031页
北齐诸王世表1卷北齐异姓诸王世表1卷北齐将相大臣年表1卷(万斯同) 历代史表原刊本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周书校勘记(清周星诒) 见宋本北周书跋
周书斠议(罗振玉) 二十四史订补第7册第1031-1037页
周诸王世表1卷周公卿年表1卷(清万斯同)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北周公卿表(清练恕) 多识录卷2 二十五史补编第4册
周书缓案(陈故章) 中华书局1959年石印线装本
周书异域传地理考证1卷(清丁谦) 浙江图书馆丛书一集本 二十五史三编第5册第986-991页
卷一宋本纪上第一
宋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字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姓刘氏,汉楚元王交之二十一世孙也。彭城,楚都,故苗裔家焉。晋氏东迁,刘氏移居晋陵丹徒之京口里。皇祖靖,晋东安太守。皇考翘,字显宗,郡功曹。帝以晋哀帝兴宁元年岁在癸亥三月壬寅夜生,神光照室尽明,是夕甘露降于墓树。及长,雄杰有大度,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伟,不事廉隅小节,奉继母以孝闻。
尝游京口竹林寺,独卧讲堂前,上有五色龙章,众僧见之,惊以白帝,帝独喜曰:"上人无妄言"。皇考墓在丹徒之候山,其地秦史所谓曲阿、丹徒间有天子气者也。时有孔恭者,妙善占墓,帝尝与经墓,欺之曰:"此墓何如?"孔恭曰:"非常地也。"帝由是益自负。行止时见二小龙附翼,樵渔山泽,同侣或亦睹焉。及贵,龙形更大。
帝素贫,时人莫能知,唯琅邪王谧独深敬焉。帝尝负刁逵社钱三万,经时无以还,被逵执,谧密以己钱代偿,由是得释。后伐荻新洲,见大蛇长数丈,射之,伤。明日复至洲,里闻有杵臼声,往觇之。见童子数人皆青衣,于榛中捣药。问其故,答曰:"我王为刘寄奴所射,合散傅之。"帝曰:"王神何不杀之?"答曰:"刘寄奴王者不死,不可杀。"帝叱之,皆散,仍收药而反。又经客下邳逆旅,会一沙门谓帝曰:"江表当乱,安之者,其在君乎?"帝先患手创,积年不愈,沙门有一黄药,因留与帝,既而忽亡,帝以黄散傅之,其创一傅而愈。宝其余及所得童子药,每遇金创,傅之并验。
初为冠军孙无终司马。晋隆安三年十一月,祆贼孙恩作乱于会稽,朝廷遣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东讨。牢之请帝参府军事,命与数十人觇贼,遇贼众数千,帝便与战,所将人多死,而帝奋长刀,所杀伤甚众。牢之子敬宣,疑帝为贼所困,乃轻骑寻之。既而众骑并至,遂平山阴,恩遁入海。
四年五月,恩复入会稽,杀谢琰。十一月,牢之复东征,使帝戍句章,句章城小人少,帝每战陷阵,贼乃退还浃口。时东伐诸将,士卒暴掠,百姓皆苦之,惟帝独无所犯。
五年春,恩频攻句章,帝屡破之,恩复入海。三月,恩北出海盐,帝筑城于故海盐,贼日来攻城,城内兵少,帝乃选敢死士击走之。时虽连胜,帝深虑众寡不敌,乃一夜偃旗示以羸弱,观其懈,乃奋击,大破之。恩知城不可下,进向沪渎。帝弃城追之。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为前驱,帝以吴人不习战,命之在后,不从。是夜帝多设奇兵,兼置旗鼓,明日战,伏发,贼退,嗣之追奔陷没。帝且退且战,麾下死伤将尽,乃至向处止,令左右解取死人衣以示暇。贼疑尚有伏,乃引去。六月,恩浮海至丹徒,帝兼行与俱至,奔击大破之。恩至建邺,知朝廷有备,遂走郁洲。八月,晋帝以帝为下邳太守。帝又追恩至郁洲及海盐,频破之。恩自是饥馑,奔临海。
元兴元年,荆州刺史桓玄举兵东下,骠骑将军司马元显遣牢之拒之,帝又参其军事。玄至,帝请击之,牢之不许,乃遣子敬宣诣玄请和。帝与东海何无忌并固谏,不从。玄克建邺,以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惧,招帝于广陵举兵,帝曰:"人情去矣,广陵亦岂可得之?"牢之竟缢于新洲。何无忌谓帝曰:"我将何之?"帝曰:"可随我还京口。玄必守臣节,当与卿事之;不然,与卿图之。"
玄从兄修以抚军将军镇丹徒,以帝为中兵参军。孙恩自败后,惧见获,乃投水死于临海,余众推恩妹夫卢循为主。玄复遣帝东征。二年,循奔永嘉,帝追破之。六月,加帝彭城内史。
十二月,桓玄篡位,迁晋帝于寻阳。桓修入朝,帝从至建邺,玄见帝,谓司徒王谧曰:"昨见刘裕,风骨不恒,盖人杰也。"每游集,赠赐甚厚。玄妻刘氏,尚书令耽之女也,聪明有智鉴,尝见帝,因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必不为人下,宜早为其所。"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可,待关、陇平定,然后议之。"修寻还京口,帝托以金创疾动,不堪步从,乃与无忌同船共还,建兴复计,及弟道规、沛国刘毅、平昌孟昶、任城魏咏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人、太原王元德、陇西辛扈兴、东莞童厚之,并同义谋。时桓修弟弘为青州刺史,镇广陵,道规为弘中兵参军,昶为州主簿,乃令毅就昶谋共袭弘。长人为豫州刺史刁逵左军府参军,谋据历阳相应,元德、厚之谋于建邺攻玄,克期齐发。
三年二月乙卯,帝托游猎,与无忌、咏之、凭之,毅从弟藩,凭之从子韶、祗、垄道济,昶族弟怀玉等,集义徒凡二十七人,愿从者百余人。丙辰,候城门开,无忌等义徒服传诏服,称诏居前,义众驰入齐叫,吏士惊散,即斩修以徇。帝哭之甚恸,厚加敛恤。昶劝弘其日出猎,未明,开门出猎人,昶、道规、毅等率壮士五六十人,因开门直入。弘方啖粥,即斩之,因收众济江。
义军初克京城,修司马刁弘率文武佐吏来赴,帝登城谓曰:"郭江州已奉乘舆反正于寻阳,我等并被密诏诛逆党,今日贼玄之首已当枭于大航。诸君非大晋之臣乎?"弘等信之而退。毅既至,帝命诛弘等。
毅兄迈先在建邺,事未发数日,帝遣同谋周安穆报之,使为内应。迈甚惧,安穆虑事发,驰归。时玄以迈为竟陵太守,迈便下船,欲之郡。是夜玄与迈书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见刘裕何所道?"迈谓玄已知其谋,晨起白之。玄惊,封迈为重安候,又以不执安穆故杀之,诛元德、扈兴、厚之等。乃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拒义军。
先是,帝造游击将军何澹之,左右见帝光曜满室,以告澹之,澹之以白玄,玄不以为意,至是,闻义兵起,甚惧。或曰:"裕等甚弱,陛下何虑之深?"玄曰:"刘裕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儋石之储,樗蒲一掷百万,何无忌、刘牢之之外甥,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时众推帝为盟主,以孟昶为长史,总后事,檀凭之为司马,百姓愿从者千余人。军次竹里,移檄都下曰:
夫成败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遇圣明。自我大晋,屡遘阳九,隆安以来,皇家多故,贞良弊于豺狼,忠臣碎于虎口。逆臣桓玄敢肆陵慢,阻兵荆郢,肆暴都邑,天未忘难,凶力实繁,逾年之间,遂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沉辱,七庙毁坠。虽夏后之离浞、豷,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兹,未足为喻。自玄篡逆,于今历载,弥年亢旱,人不聊生,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板筑,室家分析,父子乖离,岂惟《大东》有杼轴之悲,《摽梅》有顷筐之怨而已哉!仰观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存,孰有可亡?凡在有心,谁不扼腕!裕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启处者也!是故夕寐宵兴,搜奖忠烈,潜构崎岖,过于履虎,乘机奋发,义不图全。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咏之、宁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参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等,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俟奋,志在毕命。益州刺史毛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人收集义士,已据历阳;征虏参军庾赜之等潜相连结,以为内应。同力协契,所在蜂起,即日斩伪徐州刺史安成王修、青州刺史弘。义众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一统,则事无以缉。裕辞不获命,遂总军要,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夫之节,剪馘逋逆,荡清京华。公侯诸君,或世树忠贞,或身荷爵宠,而并俯眉猾竖,无由自效,顾瞻周道,宁不吊乎!今日之举,良其会也。裕以虚薄,才非古人,受任于既颓之运,接势于已替之机,丹诚未宣,感慨愤激。望霄汉以永怀,盼山川以增伫,投檄之日,神驰贼庭。
三月戊午,遇吴甫之于江乘,帝躬执长刀,大呼,即斩甫之。进至罗落桥,遇皇甫敷,檀凭之战败,死之,众退。帝进战弥厉,又斩敷首。初,帝建大谋,有工相者相帝与无忌等近当大贵,惟云凭之无相。至是,凭之战死,帝知其事必捷。
玄闻敷等没,使桓谦屯东陵口,卞范之屯覆舟山西。己未,义军进至覆舟东,张疑兵,以油帔冠诸树,布满山谷。帝先驰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因风纵火,烟焰张天,谦等大败。玄始虽遣军,而走意已决,别遣领军殷仲文具舟石头,闻谦败,轻船南逸。
庚申,帝镇石头城,立留台总百官,焚桓温主于宣阳门外,造晋新主于太庙。遣诸将追玄,命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司徒王谧与众议推帝领扬州,帝固辞,乃以谧为录尚书事、领扬州刺史,帝为镇军将军、都督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领军将军。
初,晋陵人韦叟善相术,桓修令相帝当得州不,叟曰:"当得边州刺史。"退而私于帝曰:"君相贵不可言。"帝笑曰:"若中,当相用为司马。"至是,叟诣帝曰:"成王不负桐叶之信,公亦应不忘司马之言。今不敢希镇军司马,愿得领军佐。"于是用焉。
时诸葛长人失期,为刁逵执送,未至而玄败。玄经寻阳,江州刺史郭昶之为具乘舆法物。初,荆州刺史王绥以江左冠族,又桓氏之甥,素甚陵帝,至是,及其父尚书左仆射愉有自疑志,并及诛。
四月戊子,奉武陵王遵为大将军,承制,大赦,惟桓氏一祖后不免。桓玄之篡,王谧佐命,手解安帝玺绂。及义旗建,众谓谧宜诛,惟帝素德谧,保持之。刘毅尝因朝会,问谧玺绂所在,谧益惧。及王愉父子诛,谧从弟谌谓谧曰:"王驹无罪而诛,此是剪除胜己,兄既桓氏党附,求免得乎?"驹,愉小字也。谧惧,奔曲阿。帝牍白大将军迎还,复其位。玄挟天子走江陵,又浮江东下。与刘毅、何无忌、刘道规等遇于峥嵘洲,众军大破之。
玄党殷仲文奉晋二皇后还建邺。玄复挟天子至江陵,因走南郡,太守王腾之、荆州别驾王康产奉天子入南郡府。
初,益州刺史毛璩遣从孙佑之与参军费恬送弟丧下州,璩弟子修之,时为玄屯骑校尉,诱玄入蜀,至枚回洲,恬与佑之迎射之,益州督护冯迁斩玄,传首建邺。玄从子振逃于华容之涌中,招集逆党,袭江陵城,腾之、康产皆被杀。桓谦先匿沮川,亦聚众应振。为玄举哀,立丧庭。谦率众官奉玺绶于安帝。刘毅、何无忌进及桓振战,败绩于灵溪。
十月,帝领青州刺史,甲仗百人入殿。
义熙元年正月,毅等至江津,破桓谦、桓振,江陵平。三月甲子,晋帝至自江陵。庚子,诏进帝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帝固让,旋镇丹徒。九月乙巳,加帝领兖州刺史。
卢循浮海破广州,获刺史吴隐之,即以循为广州刺史,以其党徐道覆为始兴相。
二年三月,进帝督交、广二州。十月,论匡复勋,封帝豫章郡公,邑万户,赐绢三万匹。其余封赏各有差。
三年十二月,司徒、录尚书、扬州刺史王谧薨。
四年正月,征帝入辅,授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表解兖州。先是,帝遣冠军刘敬宣伐蜀贼谯纵,无功而还。九月,帝以敬宣挫退,逊位,不许。十月,乃降为中军将军,开府如故。
五年二月,伪燕主慕容超大掠淮北。三月,帝抗表北讨,以丹阳尹孟昶监中军留府事。乃浮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步军进琅邪,所过筑城留守。
超大将公孙五楼请断大岘,坚壁清野以待,超不从。初,谋是役,议者以为贼若严守大岘,军无所资,何能自反?帝曰:"不然。鲜卑性贪,略不及远,既幸其胜,且爱其谷,必将引我,且亦轻战。师一入岘,吾何患焉?"及入岘,帝举手指天曰:"吾事济矣"。众问其故,帝曰:"师既过险,士有必死之志,余粮栖亩,军无匮乏之忧,胜可必矣。"六月,超留羸老守广固,使其广宁王贺剌卢及公孙五楼悉力据临朐。去城四十里有巨蔑水,超告五楼急据之。比至,为龙骧将军孟龙符所保,五楼乃退。
大军分车四千两为二翼,方轨徐行,车张幰,御者执槊,以骑为游军,军令严肃。比及临朐,贼骑交至,帝命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等陷其阵。日向昃,战犹酣,帝用参军胡藩策,袭克临朐,贼乃大奔。超遁还广固。获其玉玺、豹尾、辇等,送于都。丙子,克广固大城,超固其小城。乃设长围以守之,馆谷于青土,停江、淮转输。
七月,超尚书郎张纲乞师于姚兴,自长安反,泰山太守申宣执送之。纲有巧思,先是,帝修攻具,城上人曰:"汝不得张纲,何能为也。"及至,升诸楼车以示之,城内莫不失色。超既求救不获,纲反见虏,乃求称藩,割大岘为界,献马千匹,不听。时姚兴遣使,声言将涉淮左,帝谓曰:"尔报姚兴,我定青州,将过函谷,虏能自送,今其时矣。"录事参军刘穆之遽入曰:"此言不足威敌,容能怒彼。若鲜卑未拔,西羌又至,公何以待之?"帝乃笑曰:"此兵机也,非子所及。羌若能救,不有先声,是自强也。"十月,张纲修攻具成,设飞楼县梯,木幔板屋,冠以牛皮,弓矢无所用之。刘毅遣上党太守赵恢以千余人来援,帝夜潜遣军会之。明旦,恢众五千,方道而进,每晋使将到,辄复如之。
六年二月丁亥,屠广固,超逾城走,追获之,斩于建康市。杀其王公以下,纳生口万余,马二千匹。
初,帝之北也,徐道覆劝卢循乘虚而出,循不从,道覆乃至番禺说循曰:"今日之机万不可失。若克京都,刘公虽还,无能为也。"循从之。是月,寇南康、卢陵、豫章诸郡,郡守皆奔走。时帝将镇下邳,进兵河、洛,及征使至,即日班师。镇南将军何无忌与道覆战,败死于豫章。内外震骇,朝议欲奉乘舆北走。帝次山阳,闻败,卷甲与数十人造江上征问,知贼尚未至。
四月癸未,帝至都。刘毅自表南征,帝以贼新捷锋锐,须严军偕进,使刘藩止之,毅不从。五月壬午,卢循败毅于桑落洲。及审帝凯入,相视失色,欲还寻阳,平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请乘胜遂下,争之旬日,乃从。
于时北师始还,伤痍未复,战士才数千,贼众十余万,舳舻亘千里。孟昶、诸葛长人惧,欲拥天子过江,帝曰:"今兵士虽少,犹足一战,若其克济,臣主同休;如其不然,不复能草间求活,吾计决矣。"初,帝征慕容超,惟孟昶劝行。丙辰,昶乃表天子,引罪,仰药而死。
时议者欲分兵屯守诸津,帝曰:"贼众我寡,分其兵则人测虚实,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若聚众石头,则众力不分。"戊午,帝移镇石城。乙丑,贼大至,帝曰:"贼若新亭直上,且将避之;若回泊蔡洲,成禽耳。"徐道覆欲自新亭焚舟而战,循多疑少决,每求万全,乃泊蔡洲以待军溃。帝登石头以望,见之,悦。庚辰,贼设伏于南岸,疑兵向白石。帝率刘毅、诸葛长人北拒焉,留参军徐赤特戍查浦,戒令勿战。帝既北,贼焚查浦而至张侯桥,赤特与战,大败。贼进屯丹阳郡。帝驰还石头,斩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阵于南塘。七月庚申,循自蔡洲退,将还归寻阳,帝遣辅国将军王仲德等追之。使建威将军孙处自海道袭番禺,戒之曰:"我十二月必破祆寇,卿亦足至番禺,先倾其巢窟也。"十月,帝率舟师南伐,使刘毅监太尉留府。是月,徐道覆寇江陵,荆州刺史刘道规大破之,道覆走还湓口。十一月,孙处至番禺,克其城,卢循父嘏奔始兴,处抚其人以守。十二月己卯,大军次大雷。庚辰,贼方江而下,帝躬提幡鼓,命众军齐力击之,军中多万钧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帝自于中流蹙之,因风水之势,贼舰悉薄西岸,岸上军先备火具焚之,大败。循还寻阳,遂走豫章,悉力栅左里。丙申,大军次左里,将战,帝麾之,麾竿折,幡沉于水,众咸惧,帝笑曰:"昔覆舟之役亦如此,今胜必矣。"攻其栅,循单舸走,众皆降。师旋,晋帝遣侍中黄门劳师于行所。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而归,改授大将军、扬州牧,给班剑二十人,本官并如故。固辞。凡南北征伐战亡者,并列上赙赠,尸丧未反者,遣主帅迎接,致还本土。二月,卢循至番禺,为孙处所破,收余众南走。刘藩、孟怀玉斩徐道覆于始兴。
自晋中兴以来,朝纲弛紊,权门兼并,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桓玄颇欲厘改,竟不能行。帝既作辅,大示轨则,豪强肃然,远近禁止。至是,会稽余姚唐亮复藏匿亡命千余人。帝诛亮,免会稽内史司马休之。
晋帝又申前诏,帝固辞。于是改授太尉、中书监,乃受命,奉送黄钺。交州刺史杜惠度斩卢循父子,函七首送都。
先是,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帝乃表申明旧例,策试之。
荆州刺史刘道规疾患,求归,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豫州刺史刘毅代之。毅既有雄才大志,与帝俱兴复晋室,自谓京城、广陵功足相抗,虽权事推帝,而心不服也。厚自矜许,朝士素望者并多归之,与尚书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并深相结。及镇江陵,豫州旧府多割以自随,请僧施为南蛮校尉。帝知毅终为异端,心密图之。毅至西,称疾笃,表求从弟兖州刺史藩以为副贰,帝伪许焉。九月,藩入朝,帝命收藩及谢混,并赐死。自表讨毅,又假黄钺,率诸军西征。以前镇军将军司马休之为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兖州刺史道怜镇丹徒,豫州刺史诸葛长人监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马丹阳尹刘穆之建威将军,配以实力。壬午,发建邺,遣参军王镇恶、龙骧将军蒯恩前袭江陵,克之,毅及党与皆伏诛。
十一月,帝至江陵,分荆州十郡为湘州,帝仍进督焉。以西陵太守朱龄石为益州刺史,使伐蜀。晋帝进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
九年二月乙丑,帝至自江陵。初,诸葛长人贪淫骄横,帝每优容之。刘毅既诛,长人谓所亲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杀韩信,祸其至矣。"将谋作乱。帝克期至都,而每淹留不进。公卿以下,频日奉候于新亭,长人亦骤出。既而帝轻舟密至,已还东府矣。长人到门,引前,却人闲语,凡平生言所不尽者,皆与及之,长人甚悦。帝已密命左右丁旿自幔后出,于坐拉焉,死于床侧。舆尸付廷尉,并诛其弟黎人。旿骁勇有力,时人语曰:"勿跋扈,付丁旿。"先是,山湖川泽皆为豪强所夺,百姓薪采渔钓,皆责税直,至是禁断之。时人居未一,帝上表定制,于是依界土断,惟徐、兖、青三州居晋陵者不在断例。诸流寓郡县,多所并剩以帝领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帝固让太傅、扬州牧及班剑,奉还黄钺。
七月,朱龄石平蜀,斩谯纵,传首建邺。
九月,晋帝以帝平齐、定卢循功,封帝次子义真为桂阳县公;并重申前命,授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将吏百僚敦劝,乃受羽葆、鼓吹、班剑,余固辞。
十年,息人简役,筑东府城,起府舍。帝以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汉人心,疑其有异志;而休之子谯王文思在都,招聚轻侠,帝执送休之,令自为其所。休之表废文思,并与帝书陈谢。
十一年正月,帝收休之子文宝、兄子文祖,并赐死,率众西讨。复加黄钺,领荆州刺史。以中军将军道怜监留府事。休之上表自陈。并罪状帝。休之府录事参军韩延之有干用才,帝未至江陵,密书招之。延之报书曰:"承亲率戎马,远履西偏,阖境士庶,莫不惶骇。辱疏,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怀待物,以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而当默邪!来示云'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者矣。刘藩死于阊阖之门,诸葛毙于左右之手,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款怀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为得算,良所耻也。吾虽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假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云。"帝视书叹息,以示将佐曰:"事人当如此。"三月,军次江陵。初,雍州刺史鲁宗之负力好乱,且虑不为帝容,常为谶曰:"鱼登日,辅帝室。"与休之相结。至是,率其子竟陵太守轨会于江陵。帝济江,休之众溃,与轨等奔襄阳,江陵平。加领南蛮校尉。将拜南蛮,遇四废日,佐史郑鲜之等白迁日,不许。下书开宽大之恩。
四月,进军襄阳,休之等奔姚兴。晋帝复申前令,授太傅、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封第三子义隆为北彭城县公。八月甲子,帝至自江陵,奉还黄钺,固辞太傅、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余受命。
十二年正月,晋帝诏帝依旧辟士,加领平北将军、兖州刺史,增督南秦,凡二十二州。帝以平北文武寡少,不宜别置,于是罢平北府,以并太府。三月,加帝中外大都督。
初,帝平齐,仍有定关、洛意,遇卢循侵逼,故寝。及荆、雍平,乃谋外略。会姚兴死,子泓新立,兄弟相杀,关中扰乱。
四月乙丑,帝表伐关、洛,乃戒严北讨,加领征西将军、司豫二州刺史。以世子为徐、兖二州刺史。帝欲以义声怀远,奉琅邪王北伐。五月,庐江霍山崩,获六钟,献之天子。癸巳,加领北雍州刺史,前后部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四十人。八月乙巳,率大众进发,以世子为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事,尚书右仆射刘穆之为左仆射,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司,入居东府,总摄内外。九月,帝至彭城,加领北徐州刺史。十月,众军至洛,围金墉,降之。修复晋五陵,置守卫。
十二月壬申,晋帝加帝位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十郡为宋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绿綟绶,位在诸侯王上。策曰:
朕以寡昧,仰缵洪基。夷羿乘衅,荡覆王室,越在南鄙,迁于九江。宗祀绝飨,人神无位,提挈群凶,寄命江浦。则我祖宗之烈,奄坠于地;七百之祚,剪焉既倾。若涉巨海,罔知攸济。天未绝晋,诞育英辅,振厥弛维,再造区宇;兴亡继绝,俾昏作明。元勋至德,朕实攸赖。
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乃者,桓玄肆僣,滔天泯夏,拔本塞源,颠蹶六位,庶僚俯眉,四方莫恤。公精贯朝日,气陵虹霓,奋其灵武,大歼群慝,克复皇邑,奉歆神祇。此公之大节,始于勤王者也。授律群后,顺流长骛,薄伐峥嵘,献捷南郢,大憝折首,群逆毕夷,三光旋采,旧物反正。此又公之功也。出藩入辅,弘兹保弼,阜财利用,繁殖黎元,编户岁滋,疆宇日启,导德明刑,四境有截。此又公之功也。鲜卑负众,僣盗三齐,介恃遐阻,仍为边害;公搜乘秣马,敻入远疆,冲橹四临,万雉俱溃,拓土三千,申威龙漠。此又公之功也。卢循祆凶,伺隙五岭,侵覆江、豫,矢及王城;国议迁都之规,家献徒卜之计。公乘辕南济,义形于色,运奇摅略,英谟不世,狡寇穷衄,丧旗宵遁,俾我畿甸,拯于将坠。此又公之功也。追奔逐北,扬旍江溃,偏旅浮海,指日遄至。番禺之功,俘级万数,左里之捷,鸟散鱼溃,元凶远窜,传首万里。此又公之功也。刘毅叛换,负衅西夏,陵上罔主,志肆奸暴;公御轨以刑,消之不日,罪人斯得,荆、衡宁晏。此又公之功也。谯纵怙乱,寇窃一隅,王化阻阂,三巴沦溺;公指命偏帅,授以良图,陵波凭湍,致届井络,僣竖伏锧,梁、岷草偃。此又公之功也。马休、鲁宗,阻兵内侮,驱率二方,连旗称乱;公投袂星言,研其上略,江津之师,势逾风电,回旆沔川,实繁震摄,二叛奔迸,荆、雍来苏。此又公之功也。永嘉不竞,四夷擅华,五都倾荡,山陵幽辱,祖宗怀没世之愤,遗氓有《匪风》之思;公远齐阿衡纳隍之仁,近同小白灭亡之耻,鞠旅陈师,赫然大号,分命群师,北徇司、兖,许、郑风靡,巩、洛载清,百年榛秽,一朝扫涤。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康宇内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发迹,则奇谟冠古;电击强祆,则锋无前对。聿宁东畿,大造黔首。若乃草昧经纶,化融于岁计,扶危静乱,道固于包桑。蠲削烦苛,较若画一,淳风美化,盈塞区宇。是以绝域献琛,遐夷纳赆,王略所宣,九服率从。虽文命之东渐西被,咎繇之迈于种德,何以尚兹!
朕闻先王之宰世也,庸勋尊贤,建侯胙土,褒以宠章,崇其徽物,所以协辅皇室,永隆藩屏。故曲阜光启,逐荒徐宅,营丘表海,四履有闻。其在襄王,亦赖匡霸,又命晋文,备物光赐。惟公道冠前烈,勋高振古,而殊典未饰,朕甚懵焉!今进授相国,以徐州之彭城、沛、兰陵、下邳、淮阳、山阳、广陵,兖州之高平、鲁、泰山十郡封公为宋公,锡兹玄土,苴以白茅,爰定尔居,用建冢社。昔晋、郑启藩,入作卿士;周、召保傅,出总二南,内外之任,公实兼之。今命使持节、兼太尉、尚书左仆射晋宁县五等男湛授相国印绶,宋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散骑常侍、尚书阳遂乡侯泰授宋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无不总,礼绝朝班,居常之名,宜与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上送所假节、侍中貂蝉、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豫章公印策;进扬州刺史为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公纪纲礼度,万国是式,乘介蹈方,罔有迁志,是用锡公大路、戎路各一,玄牡二驷。公抑末敦本,务农重积,采蘩实殷,稼穑惟阜,是用锡公兖冕之服,赤鋋副焉。公闲邪纳正,移风改俗,陶钧品物,如乐之和,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舞。公宣美王化,导扬休风,华夷企踵,远人胥萃,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官方任能,网罗幽滞,九皋辞野,髦士盈朝,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当轴处中,率下以义,式遏寇仇,涤除苛慝,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明罚恤刑,庶狱详允,放命干纪,罔有攸纵,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龙骧凤矫,咫尺八纮,括囊四海,折冲无外,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枿弓十、枿矢千。公温恭孝思,致虔禋祀,忠肃之志,仪刑四方,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宋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仪。钦哉,其祗服往命,茂对天休,简恤庶邦,敬敷显德,以终我高祖之嘉命!
置宋国侍中、黄门侍郎、尚书左丞相,大使奉迎。枹珝虏乞伏炽盘遣使谒帝,求效力讨姚泓,拜为平西将军、河南公。
十三年正月,帝以舟师进讨,留彭城公义隆镇彭城。军次陈留城,经张良庙,下令以时修饰栋宇致荐焉。晋帝追赠帝祖为太常,父为特进、左光禄大夫,让不受。二月,冠军将军檀道济等军次潼关。三月庚辰,帝率大军入河。五月,帝到洛阳,谒晋五陵。七月,至陕,龙骧将军王镇恶舟师自河浮渭。八月,扶风太守沈田子大破姚泓军于蓝田,王镇恶克长安,禽姚泓。
始义熙九年,岁、镇、荧惑、太白聚东井,至是而关中平。九月,帝至长安。长安丰稔,帑藏盈积,帝先收其彝器、浑仪、土圭、记里鼓、指南车及秦始皇玉玺送之都。其余珍宝珠玉,悉以班赐将帅。迁姚宗于江南,送泓斩于建康市。谒汉长陵,大会文武于未央殿。十月,晋帝诏进宋公爵为王,加十郡益宋国,并前为二十郡。其相国、扬州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帝欲息驾长安,经略赵、魏,十一月,前将军刘穆之卒,乃归。十二月庚子,发自长安,以桂阳公义真为雍州刺史,镇长安,留腹心将佐以辅之。
十四年正月壬戌,帝至彭城,解严息甲。以辅国将军刘遵考为并州刺史,领河东太守,镇蒲坂。帝解司州,领徐、冀二州刺史,固让进爵。时汉中成固县汉水崖际有异声如雷,俄顷岸崩,有铜钟十二,出自潜壤。巩县人宗耀于其田所获嘉禾,九穗同茎,帝以献,晋帝以归于我。帝冲让,乃止。
六月丁亥,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下令赦国内殊死以下。诏崇豫章太夫人为宋公太妃,世子为中军将军副贰,相国府百官悉依天朝之制。又诏宋国所封十郡之外,悉得除用。先是,安西中兵参军沈田子杀安西司马王镇恶,诸将杀安西长史王修,关中乱。十月,帝遣右将军朱龄石代安西将军桂阳公义真为雍州刺史。义真还,为赫连勃勃所追,大败,仅以身免,诸将帅及龄石并没。
十二月,晋安帝崩,大司马琅邪王即帝位。
元熙元年正月,晋帝诏征帝入辅,又申前令,进公爵为王,以徐州之海陵、北东海、北谯、北梁、豫州之新蔡、兖州之北陈留、司州之陈郡、汝南、颍川、荥阳十郡,增宋国。七月,乃受命。赦国内五岁刑以下,迁都寿阳。九月,解扬州。十二月,晋帝命帝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儛八佾,设钟虡宫县。进王太妃为太后,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王子、王孙爵命之号,一如旧仪。
二年正月,帝表让殊礼。竟陵郡江滨自开,出古铜礼器十余枚,帝献之晋帝,让不受,于是归诸瑞物,藏于相府。四月,诏遣敦劝,兼征帝入辅。六月壬戌,帝至都。甲寅,晋帝禅位于宋。有司草诏既成,请书之,天子即便操笔,谓左右曰:"桓玄之时,天命已改,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今日之事,本所甘心。"甲子,遣使奉策曰:
咨尔宋王,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爰自书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圣君四海,止戈定大业。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也。昔在上叶,深鉴兹道,是以天禄既终,唐、虞弗得传其嗣;符命来格,舜、禹不获全其谦。所以经纬三才,澄序彝化,作范振古,垂风万叶,莫尚于兹。自是厥后,历代弥劭。汉既嗣德于放勋,魏亦方轨于重华,谅以协谋乎人鬼,而以百姓为心者也。
昔我祖宗钦明,辰居其极,而明晦代序,盈亏有期,剪商兆祸,非惟一世。曾是弗克,矧伊在今,天之所废,有自来矣。惟王体上圣之姿,包二仪之德;明齐日月,道合四时。乃者,社稷倾覆,王拯而存之;中原芜梗,又济而复之。自负固不宾,干纪放命,肆逆滔天,窃据万里,靡不润之以风雨,震之以雷霆。九伐之道既敷,八法之化自理。岂伊博施于人,济斯黔庶?固已义洽四海,道盛八荒者矣。至于上天垂象,四灵效征,图谶之文既明,人神之望已改。百工歌于朝,庶人颂乎野。亿兆抃踊,倾伫惟新。自非百姓乐推,天命攸集,岂伊在予所得独专?是用仰祗皇灵,俯顺群议,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大祚其穷,天禄永终。于戏!王其允执其中,敬遵典训,副率土之嘉愿,恢洪业于无穷,时膺休佑,以答三灵之眷望。
又遣使持节、兼太保、散骑常侍、光禄大夫谢澹,兼太尉、尚书刘宣范奉玺书,归皇帝玺绶,受终之礼,一如唐虞、汉魏故事。帝奉表陈让,晋帝已逊于琅邪王第,表不获通。于是陈留王虔嗣等二百七十人及宋台群臣并上表劝进,犹不许。太史令骆达陈天文符应曰:"案晋义熙元年至元熙元年,太白昼见经天凡七,占曰:'太白经天,人更主,异姓兴。'义熙七年,五虹见于东方,占曰:'五虹见,天子黜,圣人出。'九年,镇星、岁星、太白、荧惑聚于东井。十三年,镇星入太微。占曰:'镇星守太微,有立王,有徙王。'元熙元年冬,黑龙四登于天,《易传》曰:'冬,龙见,天子亡社稷,大人受命。'冀州道人释法称告其弟子曰:'嵩神言,江东有刘将军,汉家苗裔,当受天命,吾以璧三十二、镇金一饼与之,刘氏卜世之数也。'汉建武至建安末一百九十六年而禅魏,魏自黄初至咸熙末四十六年而禅晋,晋自泰始至今百五十六年,三代揖让,咸穷于六。又汉光武社于南阳,汉末而其树死,刘备有蜀,乃应之而兴;及晋季年,旧根始萌,至是而盛矣。"若此者有数十条。群臣又固请,乃从之。
永初元年夏六月丁卯,皇帝即位于南郊,设坛,柴燎告天曰:
皇帝臣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
晋以卜世告终,历数有归,钦若景运,以命于裕。夫树君宰世,天下为公,德充帝王,乐推攸集。越俶唐虞,降暨汉魏,靡不以上哲格文祖,元勋陟帝位,故能大拯黔首,垂训无穷。晋自东迁,四维不振,宰辅焉依?为日已久,难棘隆安,祸成元兴,遂至帝主迁播,宗祀堙灭。裕虽地非齐、晋,众无一旅,仰愤时难,俯悼横流,投袂一起,则皇祀克复。及危而能持,颠而能扶,奸宄具歼,僣伪亦灭,诚兴废有期,否终有数。至于大造晋室,拨乱济时,因藉时来,实尸其重。加以殊俗慕义,重译来庭,正朔所暨,咸服声教。至乃三灵垂象,山川告祥,人神协祉,岁月滋着。是以群公卿士,亿兆夷人,佥曰:"皇灵降鉴于上,晋朝款诚于下,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极不可以暂旷。"遂副群议,恭兹大礼。猥以寡德,托于兆人之上,虽仰畏天威,略是小节,顾探永怀,祗惧若霣。敬简元日,升坛受禅,告类上帝,用酬万国之情,克隆天保,永祚于有宋。惟明灵是飨!
礼毕,备法驾,幸建康宫,临太极前殿。大赦,改元。赐人爵二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谷五斛,逋租宿责勿收。其犯乡论清议,贼污淫盗,一皆荡涤。长徒之身,特皆原遣,亡官失爵、禁锢夺劳,一依旧准。封晋帝为零陵王,全食一郡,载天子旌旗,乘五时副车,行晋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皆用晋典,上书不为表,答表不称诏,宫于故秣陵。追尊皇考为孝穆皇帝,妣为穆皇后,尊王太后为皇太后。诏曰:"夫微禹之感,叹深后昆;爱人怀树,犹或勿剪。虽在异代,义无废绝,降杀之仪,一依前典。可降始兴公为县公,庐陵公为柴桑县公,始安公为荔浦县侯,长沙公为醴陵县侯,康乐公即降为县侯,奉王导、谢安、温峤、陶侃、谢玄之祀,其宣力义熙者,一仍本秩。"庚午,以司空道怜为太尉,封长沙王,立南郡公义庆为临川王。又诏论战亡追赠及酬赏除复之科。乙亥,封皇子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义康为彭城王。丁丑,使使巡行四方,旌贤举善,问人疾苦。狱讼亏滥、政刑乖愆、伤化扰俗、未允人听者,皆具以闻。戊寅,诏增百官奉。己卯,改晋《泰始历》为《永初历》,社以子,腊以辰。
秋七月丁亥,原放劫贼余口没在台府者,诸流徙之家,并听还本。又以市税繁苦,优量减降。从征关、洛,殒身不反者,赡赐其家。己丑,陈留王曹虔嗣薨。辛卯,复置五校三将官,增殿中将军员二十人,余在员外。戊戌,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进号车骑大将军。甲辰,镇西将军李歆进号征西大将军,平西将军乞伏炽盘进号安西大将军,征东将军高句丽王高琏进号征东大将军,镇东将军百济王扶余映进号镇东大将军。置东宫冗从仆射、旅贲中郎将官。戊申,迁神主于太庙,车驾新奉。壬子,诏改权制,率从宽简。
八月辛酉,诏旧郡县以北为名者悉除之,寓立于南者,听以南为号。戊辰,诏曰:"彭城桑梓,敦本斯隆,宜同丰、沛。其沛郡、下邳各复租布三十年。"辛未,追谥妃臧氏为敬皇后,陵曰永宁。癸酉,立王太子义符为皇太子。乙亥,赦见罪人。
闰月壬午,置晋帝诸陵守卫,其名贤先哲,详加洒扫。丁酉,林邑国遣使朝贡。
九月壬子,置东宫殿中将军十人,员外二十人。壬申,置都官尚书。是岁,魏明元皇帝泰常五年。西凉亡。
二年春正月辛酉,祀南郊。大赦。丙寅,断金银涂。以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司徒,以尚书仆射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己卯,禁丧事用铜钉。罢会稽郡府。
二月己丑,策试州郡秀、孝于延贤堂。倭国遣使朝贡。
三月乙丑,初限荆州府置将不得过二千人,吏不得过一万人。州置将不得过五百人,吏不得过五千人。兵士不在此限。
夏四月己卯,初禁淫祀,除诸房庙。其先贤以勋德立祠者,不在此例。戊申,听讼于华林园。五月己酉,置东宫屯骑、步兵、翊军三校尉官。
秋七月己巳,地震。九月己丑,零陵王殂,宋志也。车驾率百僚临于朝堂三日,如魏明帝服山阳公故事。使兼太尉持节护丧事,葬以晋礼。
冬十月己亥,以凉州胡帅大且渠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十一月辛亥,葬晋恭皇帝于冲平陵,车驾率百官瞻送。
三年春正月甲辰朔,诏刑罪无轻重悉原之。癸丑,以尚书令扬州刺史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刺史如故。进江州刺史王弘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以太子詹事傅亮为尚书仆射。二月丙戌,有星孛于虚、危。
三月,上不豫,太尉长沙王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并入侍医药。群臣请祈祷神祇,上不许,惟使侍中谢方明以疾告庙而已。丁未,以庐陵王义真为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己未,上疾瘳,大赦。
夏四月乙亥,封仇池公杨盛为武都郡王。
五月,上疾甚,召太子,戒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屡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异,必此人也。小却,可以会稽、江州处之。"又为手诏:"朝廷不须复有别府,宰相带扬州,可置甲士千人。若大臣中任要,宜有爪牙,以备不祥人者,可以台见留队给之。有征讨,悉配以台见军队,行还复旧。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任宰相,母后不烦临朝。仗既不许入台殿门,要重人可详给班剑。"癸亥,上崩于西殿,时年六十。七月己酉,葬丹阳建康县蒋山初宁陵。群臣上谥曰武皇帝,庙号高祖。
上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初,朝廷未备音乐,长史殷仲文以为言,帝曰:"日不暇给,且所不解。"仲文曰:"屡听自然解之。"帝曰:"政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耳。"宁州尝献虎魄枕,光色甚丽,价盈百金。时将北伐,以虎魄疗金创,上大悦,命碎分赐诸将。平关中,得姚兴从女,有盛宠,以之废事;谢晦谏,即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宋台建,有司奏东西堂施局脚床,金涂钉,上不许。使用直脚床,钉用铁。广州尝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帝恶其精丽劳人,即付有司弹太守,以布还之,并制岭南禁作此布。帝素有热病,并患金创,末年尤剧,坐卧常须冷物,后有人献石床,寝之,极以为佳,乃叹曰:"木床且费,而况石邪。"即令毁之。制诸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绣金玉。内外奉禁,莫不节俭。性尤简易,尝着连齿木屐,好出神武门内左右逍遥,从者不过十余人。时徐羡之住西州,尝思羡之,便步出西掖门,羽仪络驿追随,巳出西明门矣。诸子旦问起居,入阁脱公服,止着裙帽,如家人之礼焉。
微时躬耕于丹徒,及受命,耨耜之具颇有存者,皆命藏之,以留于后。及文帝幸旧宫,见而问焉,左右以实对,文帝色惭。有近侍进曰:"大舜躬耕历山,伯禹亲事土木,陛下不睹列圣之遗物,何以知稼穑之艰难,何以知先帝之至德乎?"及孝武大明中,坏上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与群臣观之,床头有土障,壁上挂葛灯笼、麻绳拂,侍中袁顗盛称上俭素之德,孝武不答,独曰:"田舍公得此,以为过矣。"故能光有天下,克成大业,盛矣哉。!
少帝,讳义符,小字车兵,武帝长子也。母曰张夫人,晋义熙二年,生帝于京口。时武帝年逾不惑,尚未有男,及帝生,甚悦。年十岁,拜豫章公世子。帝膂力绝人,善骑射,解音律。宋台建,拜宋世子。元熙元年,进为宋太子。武帝受禅,立为皇太子。
永初三年五月癸亥,武帝崩,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制服三年,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六月壬申,以尚书仆射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司空徐羡之、领军将军谢晦及亮辅政。戊子,太尉长沙王道怜薨。秋九月丁未,有司奏武皇帝配南郊,武敬皇后配北郊。冬十一月戊午,有星孛于营室。十二月庚戌,魏军克滑台。
景平元年春正月己亥朔,大赦,改元。文武赐位二等。辛丑,祀南郊。魏军攻金墉城。癸卯,河南郡失守。乙卯,有星孛于东壁。
二月丁丑,太皇太后崩。镇军大将军大且渠蒙逊、河南鲜卑吐谷浑阿豺并遣使朝贡。庚辰,进蒙逊骠骑大将军,封河西王。以阿豺为安西将军、沙州刺史,封浇河公。三月壬寅,孝懿皇后祔葬于兴宁陵。是月,高丽国遣使朝贡。
夏闰四月己未,魏军克虎牢。
秋七月癸酉,尊所生张夫人为皇太后。丁丑,赦五岁刑以下。
冬十月己未,有星孛于氐。
是岁,魏明元皇帝崩。
二年春二月己卯朔,日有蚀之。废南豫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庶人,徙新安郡。乙巳,大风,天有云五色,占者以为有兵。执政使使者诛皇弟义真于新安。高丽国遣使朝贡。时帝居处所为多乖失。
夏五月己酉,皇太后令暴帝过恶,废为营阳王。一依汉昌邑、晋海西故事。奉迎镇西将军宜都王义隆入纂皇统。
始徐羡之、傅亮将废帝,讽王弘、檀道济求赴国计,弘等来朝,使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为内应。是旦,道济、谢晦领兵居前,羡之等随后,因东掖门开,入自云龙门,盛等先戒宿卫,莫有御者。时帝于华林园为列肆,亲自酤卖,又开渎聚土,以象破冈埭,与左右引船唱呼,以为欢乐。夕游天泉池,即龙舟而寝。其朝未兴,兵士进,杀二侍者于帝侧,伤帝指,扶出东阁,就收玺绶。群臣拜辞送于东宫,遂幽于吴郡。是日,赦死罪以下。太后令奉还玺绂,檀道济入守朝堂。
六月癸丑,徐羡之等使中书舍人邢安泰弑帝于金昌亭。帝有勇力,不即受制,突走出昌门,追以门关踣之致殒,时年十九。
论曰:晋自社稷南迁,王纲弛紊。朝权国命,递归台辅,君道虽存,主威久谢。桓温雄才盖世,勋高一时,移鼎之业已成,天人之望将改。自斯以后,帝道弥昏,道子开其祸端,元显成其衅末。桓玄乘时藉运,加以先资,革命受终,人无异望。宋武地非齐、晋,众无一旅,曾不浃旬,夷凶剪暴,诛内清外,功格上下。若夫乐推所归,讴歌所集,校之魏、晋,可谓收其实矣。然武皇将涉知命,弱嗣方育,顾有慈颜,前无严训。少帝体易染之质,禀可下之姿。外物莫犯其心,所欲必从其志。崄纵非学而能,危亡不期而集。其至颠沛,非不幸也。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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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二十四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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