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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林
2008-01-12 14:35:29
那本书是打开的,就在枕头上。枕头上还留有男人的气味儿,就像一棵石榴树散发出来的一样。
一只鸽子从书里飞出来,直冲九霄。
天空是那么广阔。风太大了,云彩在她身边飘动,她的脸被刮得生疼。她便用央求的口气说,我怕。
你怕什么,有我呢。一个男人甜密的声音。
她离不开树,可是她看到的却是很多墙。那么多的树哪儿去了,就剩下这一棵石榴树了么?
看,那有一只鸽子!
一支硕大的气枪对准了她,就像一个即将冒黑烟的烟筒。她急速地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躲避开那枪口,眼光下的大地就成了一幅神秘的拼图。
我还能找到那片森林么?
我就是森林……
你现在还不是……
她在天空中来回穿梭,翅膀便变成了一座大厦的骨架落在一处荒滩上。于是,那棵石榴树就在她的翅膀下展开了枝叶——这好像很自然。石榴树长大了,开花了,红色的花朵耀眼夺目。荒滩上有了这颜色,就有了其他的影子狂舞——许多小黑虫纷飞而来,聚集在每一朵花上,密密麻麻的,几乎遮住了花的原色。一朵朵花儿,就在不知不觉中掉落……
你不能挺住么?
花儿掉完之后,就该绿叶了。没有了绿叶,枝干显得那么薄巧,一起风,便可听到噼噼啪啪的断裂声——内里已被蛀空。
你不是一棵树,你只是一棵树的影子——要倒你就倒吧!
男人甜密的声音还是在她耳边蜜蜂般轻语,后来就像是鼓噪了。
你离我远一点儿,我不想再看到你!
石榴树消失之后,黑虫也没有了。望着荒滩上还有灿烂的阳光,她对着天空大喊,让我重新开始吧!
她拔下一根羽毛栽在脚下的土地上。每拔下一根,就有血从翼根流出。用这血,她浇灌变成树的羽毛。血一融于土地,变成了涓涓清流。在这清流的滋润下,一棵棵树齐整整地拔地而起。流尽最后一滴血,鸽子不见了,而在她曾站立的荒滩,耸立起一片森林!
森林里阳光斜注,鸟鸣花开,青苔处处,蝶影翩翩……
从空中看,森林的形状就是一只鸽子。
人们知道这儿突起一片林林,纷纷前来探个究竟。还未入林,男男女女总会听到林子里起了阵风。于这风中,旋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能成为一棵树么?
(476000 中国河南省商丘市商丘日报社 司玉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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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色
2008-01-11 14:19:42
他是在本县长大的。在本县上学、参加工作、提干。和他一茬儿的,就数他冒尖儿。
也不知怎的,他老是觉得那些童年、少年时的好友与他远了,好像隔着一层什么。即使在路上脸碰脸的,也是虚儿套,哼哈两句擦肩而过。有些事他觉得必定来找他,偏偏他们绕他而去。这使他困惑不解。
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请他们到家一聚。
于是瞅个空儿,他逐个打电话或捎话请他们。可一个个都回绝了。这个说忙,那个说有急事……
他没了办法,只得找其中一位,责问道:“怎么回事?”
对方笑笑:“都不去,我也没法儿……”
他恼了:“你叫他们……”
到了那一天,竟到齐了。进了屋都呆坐着,没有笑语。他拿出几包香烟丢到桌上:“抽吧,这绝对不是人家送的!”
几个人相互看看,拆开,抽。
酒菜端上来了,没有一个高级的,全是小时候能经常吃到的。
坐定以后,他把酒满上,连喝三大杯。
“好了,现在的我已经死了,坐在这里的是原先那一个,他和你们一样,啃窝窝头,吃荠荠菜……”
这一说,都瞪圆了眼,一个个端起酒连下三杯……
他们之间隔着的那层东西无形中融化了。他们像小时候那样做天真的游戏,谁输了谁喝酒,外带一个节目。
好像都想叫东道主输,他的节目也就多。都知他的口技好,就叫他学狗叫、猫叫、鸡叫,他就学,学得维妙维肖,把人都笑累了。
最后,又逮住了他。他喝了酒,带着醉意请求饶了他,众人不允。
“好吧,我就讲我娘。您知道,我爹死得早,我娘就我一个……后来我当了干部,我就想把娘接来住,娘死活不肯。娘得了重病,临终前一天才叫人喊我回去。我赶回庄,见娘快不行了……她让人扶着,用两手摸我的脸,摸了很长很长时间,一抬手,给了我一巴掌:‘你要说假话,就记住娘的这一耳刮子!’……”
他蓦地挺起,向空中喊道“娘,再给我一下!”
身子一栽,伏桌而泣。
这一夜,主客全都喝得大醉。
(476000中国河南省商丘市商丘日报社 司玉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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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拉拉之犬
2008-01-10 13:47:32
那条狗从遥远的地方朝这里奔来……
新婚之夜,他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记很重的耳光:新娘不是全身!
若干年后,他在喝醉了酒之后说:“少了那一圈,就巴巴拉的的了……”
酒友都笑他,叫他“巴巴拉拉”。他也弄不懂“巴巴拉拉”到底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这绰号对他来说好像是一种爱称。于是,他也甜甜一笑。
早些年,他极厌恶同妻子同枕共眠。在他眼里,妻子太丑了。丑得几乎能让视线扭曲。他和她的婚烟。是砖头和金块的结合,中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已干透的粘合剂。当然,他是那金块。金块要改造砖头,尽管那砖头是从高等院校里烧制出来的。
这想法着实使他宽慰了一阵。但他不能容忍妻子的丑貌给他带来的折磨。为避免这一折磨,他一整天待在单位不回去,只到晚上需要睡眠,才记起还有个“家”。
他喝酒,喝得好凶。酒在生活里积淀多了,就会演变成了种崇高的文化。他就在这文化的长河里畅游,每每享受那涨潮时的快感。这种快感可以持续到第二天早上。然后,期待着下一个循环……
他决不允许妻子破坏这种快感。很明显,一见到她那张脸。这快感很快烟散,变作另一种滋味。妻子早摸透了这一点,只要听到门响,就赶紧熄灯。他摸摸索索地脱衣上床,一夜无事。
那一夜,妻子太困了,抚书而睡。他进来,见灯光耀耀地照着那女人,像就见到一副蛇的面具。他扑上去将妻子猛地拖到床下,右手在半空中漂亮地划了个弧,便重重落在那张脸上。——新婚之夜在心里打自己多狠,那巴掌就落下去多狠。
这一次是底下的面具歪了,还爬出一道细细的血蛇。它轻轻发生一阵呻吟,艰难地嚅出几个字:“你文明点好不好……”
他突然想开怀大笑,可笑不出劲儿。左右开弓在这张脸上增添了些手指印之后,便抖起丹田之气狂笑。狂笑中,他感到了一种满足,这种满足填补了快感消失之后的空白……
这以后,他常需要这种满足,好像是光大他的尊严——在他么作的时候,妻子从不还手,算是给了他不少;而他,从不给那女人剩一点。
那年冬,县城街道上开始出现穿仿兽皮大衣的妇女。有一天,趁他高兴,妻子嗫嗫哝哝地说想买一件那样的大衣。
“我……我也得打扮呀……”
“钱……”他伸出一只抓钩似的手。
女人掏出一卷偷偷攒了几年的“私房”。
他将票子一把夺来,装进酒气未尽的口袋,斜睨着那张脸。
“咱这小地方……再说,你穿上那玩意儿……像……一只什么?”
那条狗已经跟在后面……
酒柜里的空间在天天缩小。每晚他都要找开看一看,但绝对不能喝——已当上局长的妻子不让喝。
他们搬进了一套更好的房子。他的工种也调了,很舒适的。
家里只要来人,他就挡当起服务员的角色,递烟、倒茶而后坐在一边望着妻子的脸。下了班,他不 再多停一秒钟,只想为妻子为忧。
妻子睡前爱躺着看书看文件,他就默默地等着。等不及了,小心翼翼地上床,蜷伏在一边,权将眼皮当作开关。
一出门,人家对他都挺客气的,这使他大吃一惊到很愉快。那些酒友碰见他,似乎很生气地埋怨着:“嘿,巴哥,你也不跟咱玩啦……”
“出不来呀,不得闲!”
一切过去之后,他常常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身子骨里老像有什么东西往外拱,急得他两只手 直搓,搓得汗渍渍的……
他最担心的是妻子要买仿兽皮大衣那件事。还好,她从不提这档子事。这女人,真是块金子!
他终于憋不住了,向妻子提出要喂一条狗。
妻子用眼瞟瞟他。那意思他瞬间就领会了。
那条狗跑到他面前……
他是在黑市上见到这狗的。当时,这鬼精灵径直从卖主那儿窜过来,直蹭他的腿,尾巴做出的动作很优美。
他心里咯登一下:这不就是多少年来在梦中见到的那一条吗?
天意,天意!
那间小贮藏室专意腾出来作为狗窝。拴好狗之后,他伸出右手轻劝拍拍狗鼻梁,然后一掌下去……狗倒地翻个滚儿,呲着牙唔唔地惨叫……
他乐了,哈哈大笑起来,积压在身子内里的那种东西全通过这一掌传递出去……他不再感到害怕。
从这天起,他就用这种方法调教爱犬:打一嘴巴给一块肉吃。
中秋节前,一拔一拔的人来请妻子赴宴,当然也有他。每来一拨,他就用眼光向妻子乞求。直到最后,妻子才给了他一个信号:要去你自己去。
他就随人去了。连喝了三家,身上的热浪一迭高过一迭,几乎要将灵魂荡出壳外。
半夜里,他歪歪趔趔晃出酒场。人家要送他,他就恼了:“谁送我……我骂他八辈!”
夜风很瘦,月亮长出很多杂毛。小船老是乱悠,旁边就是深渊……
停下,停下!他对看不见的船夫说。站在小桥上解开裤,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尿。
“好酒,好酒……喝了咱的酒!”他唱。
一条黑影蓦地跃进他的视野,也跌进他的灵魂。在身子骨里爆裂……
“把灯熄掉,把灯熄掉,”他对月亮喊,“我不要看到你这个丑脸!”
一股股糊状物从他嘴里喷射出去,先是白的、绿的,后是黑的、黄的……
那黑影就在他腿边蹭。他抓住它,死命给了它一掌——新婚之夜在心里打自己多狠,那巴掌就落下去多狠。
他听到一阵悦耳的响声,那是口腔中最重要的器管发出的。这一年多他听惯了这响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到。
响声过去之后,那黑影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将它拖到桥下,身子一软倒下了,和黑影儿躺在一 堆儿。良久,他打个滚儿,紧紧搂住那黑狗,嘴里发出一丝很细的声音……
“老婆子……人家送你的这件兽皮大衣真暖和……”
第二天,人们在小桥边发现一条死狗,是被勒死的。有人认得,说这是巴巴拉拉的宠犬。
注:“巴巴拉拉”系豫东方言,意为“不完整,有缺陷”等。
(476000 中国河南省商丘市商丘日报社 司玉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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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贱
2008-01-08 14:5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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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穷,无钱喝酒,常低三下四凑酒场,喝醉了,就倒在床上,不住地抽自己的嘴巴,“叫你贱,叫你贱……”
醉一次,嘴巴就肿一回,旁人不知缘由,只当是过敏。
这些年,他做生意玩转了。有了钱,却从不下酒馆——怕嘴肿。外出跑业务住的是几元钱的通铺。
往日的酒友见他腰里鼓了,隔三贫五地找他叙旧。他只是笑笑,掏出百十元往桌上一扔:“去,去——我可没时间陪你们喝!”
不知怎地,他的声名远扬,电视台、报社的记者马蜂似的叮着他,他就烦:“别尽往我这儿跑,我这儿可没酒……”
镇里要在省里开新闻发布会,非要他参加不可。他推辞不掉,便买了西服、领带、皮鞋,带了大笔现金,随队出发。
到了省城,头一次住高级宾馆,身上便不自在,一桌宴席千把元,疼得他心尖子乱颤。山珍海味没吃饱,溜回房间衣裤一脱,喝起闷酒——那酒是宴席上剩下的。他收拾残酒时,服务小姐光笑,他便拿眼瞪她们。笑啥,这是你爷的钱买的。
喝得醉朦朦的,想方便一下,竟找不到地方——以为便盆是洗衣桶。出了门乱瞅,被值班人员当作贼逮住。一问住哪个房间,不知,再问来干什么,不答,只问“厕所”在哪儿,他只穿着裤头背心,两腿紧夹,底下已湿了一片……
翌日晨,镇里人见到他时,他两眼通红,腮帮子鼓起老高……
(476000 中国河南省商丘市商丘日报社 司玉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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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别字
2008-01-05 14:03:07
嗨,嗨!
每当听到或看到错别字,这声音便从周老师的喉咙里呛出,仿佛一根软刺卡在嗓子里。
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一定要注意错别字——多一笔少一笔意思就变了。
周老师站在讲台上,翻看着一本本作文本,将那“典型”的抽出,进行“解剖”。
官吏的“吏”怎么能写成“史”呢?这一横很重要的……
他在黑板上写着,将那一横描了又描,粉笔渣儿便往下掉。
放了学,周老师刚跨出办公室,一辆吉普车“嘎吱”一声停在他身旁,吓得他心尖子颤了几颤。
周老师,镇里请您去哩!车里下来一个年轻人。
啥事儿?
走呗,走呗,去了就知道了。年轻人抓住他的胳膊硬往车上拽。
挤到车里,周老师才知道他的一个在上面某机关负责的学生小徐来镇里检查工作,指名要见见他这位老师。
车开到餐馆门前,有人引着上了二楼雅间。镇里的陪客慌忙起身,往两旁一闪,披着风衣的小徐笑吟吟地将两只手伸过来。
周老师,您好、您好——好久不见了!
寒暄间,周老师已被让到主宾位置。一落座,小徐双手端起一杯酒。
周老师,在故乡见到您很高兴。敬这杯酒您一定得渴。
你知道我不会,我不会——周老师手摆得似风中荷叶。
喝吧,喝吧!一圈子人劝。
周老师在教学理论上有很深的造旨(诣)……近旁的一个声音忽悠冒出来。
嗨,嗨!周老师的嗓子似卡住一根刺。正想拔出,忽然想到这不是在讲台上,便捂了嘴扭转脸咳喇。
周老师,您怎么啦?
可能身体不舒服……
来,咱喝,咱喝!
这一餐,周老师没吃好。
(476000 中国河南省商丘市商丘日报社 司玉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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