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 名校網課風靡 中國為什麽沒有牛校? (組圖) Online classes popular in Chinese schools why not cow school? (Phot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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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0年十二月1日

時光隧道 今日是何年

資料來源: 新民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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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校網課風靡 中國為什麽沒有牛校? (組圖) 新民周刊 [導讀]見識了哈佛、耶魯、麻省理工的公開課。原來,傳說中的“人文精神”確有其事,不過,能達到這種水準的教師有多少?有這樣的水準,為什麽要去當教師呢? 國外大學的“網課族”所學習的資源要比國內的廣泛 臺下聽哈佛大學Niall Ferguson教授演講 在中國, 多數老師有時還是單方面的傳聲筒,學生是被排除在外的 “網課”風靡,原來人文也性感 歷史找到了梵高,但我們錯過了多少梵高? 人文學科,不就是紙面上的那些東西嗎?都是浮雲。 教育者傳授的不單是知識,還有道德、審美、智慧、倫理。 好在,有互聯網這個分享的平臺,公平、公益、自由、免費則是分享的要義。這群在幕後為我們搭起知識轉接橋梁的人,從個人到字幕組,從網站機構到愛好者,因為共同的理想聚合在一起:把門打開,讓知識進來。 名校公開課,今天你淘了嗎 你知道2006年哈佛大學最受歡迎的講師是誰,去年最火爆的新生公共課又是哪門嗎?你知道耶魯大學那個半仙一樣盤腿坐在講臺上大談死亡哲學的大鬍子老頭嗎?你知道即便不能坐在鼎鼎大名的常青藤院校課堂裏,在傢照樣能夠免費聆聽大師的授課、理化工商文哲醫史任君選擇嗎? 2001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率先拉開了網絡公開課程的序幕,計劃將該學院的全部課程資料都在網上公佈,讓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裏的任一網絡使用者都可以免費取用。嗅覺敏銳的人驚呼:高高在上的象牙塔正在卸下門鎖、拆掉圍墻,這是教學史上繼遠程函授之後又一令人激動的創舉! 果然,麻省理工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耶魯、哈佛、劍橋、牛津等世界名校以及財力豐厚的基金會的陸續加入,猶如水滴匯成浪花,將“公開教育資源”(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s,O.E.R)運動推嚮了正軌,並且一發不可收。 2002 年,臺灣青年朱學恆第一次在網上知道了麻省理工學院的開放式課程。如今,朱學恆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經歷了最初幾年的鮮為人知,到今年年初互聯網資源分享平臺VeryCD與美劇字幕組聯合推出中文版網絡公開課,再到網易、新浪等加入,國外網絡公開課的漢化工程出現“衆人拾柴火焰高”的熱鬧場面。 不用點名,不用占座,沒有考試,沒有學分,想上就上的國外名校課程讓中國的高校學生、白領階層趨之若鶩,大聲宣稱――以前愛逃課,現在愛“淘”課! 大傢都來OER 經濟學家托馬斯・弗裏德曼老早就說過,世界是平的。課堂也不例外。 83歲的瑪麗安・戴蒙德在加州大學伯剋利分校教解剖學已有50載。她授課的教室是學校最大的講堂,能容納736個人,學生們還是需要早作準備才能找到座位。但是有了網絡視頻,他們不再煩惱。 2005 年以來,全球已經有150萬人次在YouTube上瀏覽過戴蒙德教授的網絡課程“綜合生物”。除了她以外,還有許多世界頂級學校的大師――比如耶魯大學經濟學教授、當代行為金融學主要創始人羅伯特・希勒、哈佛大學“積極心理學――幸福課”的講授者泰勒・本沙-哈爾、耶魯大學的哲學“大仙”雪萊・卡根等,都成了走出校園、走嚮世界的網絡新一代學術明星。 “我看起來上鏡嗎?不然我們可沒辦法開始。”麻省理工學院哲學係教授歐文・辛格如此幽默地開始他的《愛情哲學》課。 麻省理工學院72歲的物理學教授瓦爾特・勒溫同樣因為網絡開放課程成為千萬學子頂禮膜拜的對象。這位身高188釐米,滿頭白發的教授,為了介紹鐘擺的周期與吊挂物體的質量無關,曾躺在從天花板垂下的吊索上,讓自己像鐘擺一樣擺蕩。“各位請看,這可是鐘擺之母。”接着他在講臺上蕩來蕩去,然後喊道:“物理學果然不假!”教室立時爆出歡呼聲,這段畫面也通過網絡傳遍全世界。 以歐美高校為主的公開課免費傳播儼然成了一種時尚,分門別類的講座錄像、教學大綱、課堂筆記就這樣大方地擺在各校的官網上,任人分享。而自從2006年蘋果公司開放了 iTunes U(U代表University,大學)學習頻道,把喬治・華盛頓大學、杜剋大學、密歇根大學和威斯康星大學等多所高校的課程資料集中起來後,更像是開闢了一塊新的知識自由市場,截至去年年底,iTunes U已經突破了1億的下載量。 英國公開大學(Open University)的開放課程經常出現在iTunes U下載排行榜前五位中,課程依難度分為“導論、中級、進階、研究”四個等級。該校名譽副校長瑪丁・比恩說,公開大學的網絡公開課程已經有1600萬人次的下載量,其中英國以外的下載量占到89%。有6000名左右的學生在嘗試了免費網絡課程後,還購買使用了非免費課程。 有數據顯示,麻省理工開放課程的使用者中,42%是在校註册學生,43%是校外自學人士。耶魯大學的情況也類似,校外的資源使用者占到了69%。 正如普林斯頓大學前校長威廉・博文所說:“越來越多的大學,包括那些最頂尖的學校,正使用新技術讓世界進入它們的‘轄區’,再也不可能緊鎖‘大門’了。”美國非營利服務機構Ithaka S+R專門幫助學術機構利用網絡技術進行調研和教學普及,調研經理羅傑・斯科菲爾德更表示樂觀:“如今大傢都在搞OER(公開教育資源)。” 開放課程雖然免費,但打造這樣一個平臺卻是耗錢的。OER運動主要資助者William&Flora Hewlett基金會在過去8年投入了逾1.1億美元,有1400多萬美元投給了麻省理工學院(該校另一資金支持者是Andrew W. Mellon基金會)。目前為止,麻省理工已經開放了1975門課程,其中33門課有網絡視頻版,另有百餘門課程配有動畫等多媒體教材,剩下的課程提供簡單的文字版如教學大綱、課堂筆記、閱讀材料、問題設置、課餘作業等。 耶魯大學網絡視頻課程製作的主要資金來源也是William&Flora Hewlett基金會,每門課的視頻錄製要3萬到4萬美元。這筆費用包括攝影師、字幕製作,還要確保“耶魯公開課程”負責人戴安娜・科萊納所強調的“高質量”――正是上乘的視頻質量讓耶魯公開課成為特別受追捧的對象。明年秋季,耶魯將實現36門課程數字化的目標,而且計劃製作更多課程。 Ithaka S+R的斯科菲爾德估計,過去10年投在公開課程上的錢已經有1.5億美元,還有更多的基金會加入到這一行列中來,像比爾・蓋茨夫婦創建的基金會就捐贈了 800萬美元。當年從哈佛大學輟學的比爾・蓋茨曾說,未來最好的大學就是互聯網。在看了麻省理工的開放課《固態化學導論》後他留言,“我從這些講座和課程資料中學到了很多,謝謝你們把它放到網上。”――這句評價讓麻省理工也頗為得意。 OER在中國 網絡公開課在中國的走紅可以藉鑒這樣一個例子:今年3月19日,復旦大學邀請哈佛大學的人文藝術與科學院院士邁剋爾・桑德爾來講講《什麽是正義》,結果據到場的學生講,“場面從來沒有這麽火爆過”,能擠進講堂站着旁聽的同學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了――現場版如此爆棚,更不難推斷網絡版的受歡迎程度。 由於OER運動起自美國,大多數公開課程都是以英語形式傳播。iTune U、YouTube等國外資源平臺固然給力,但對於非英語國傢的學習者來說,衹有英語夠好的人才能先行嘗到甜頭,英語水平較低的網民則不免望“課”興嘆。 字幕組,讓語言不再是傳播的障礙。按照那些名校的版權解釋,使用者衹要遵循CC版權許可協議,即Creative Commons(創作共用)協議,遵循署名、非商業性使用、禁止演繹再創作和相同方式傳播(即基於CC産品産生的新産品仍遵循CC協議)四個條件,作品就可以免費傳播。 如果說朱學恆的OOPS計劃是華人界翻譯海外公開課程的先驅,讓網友們開始瞭解和接受這樣一種學習方式,那麽大陸的互聯網資源分享平臺VeryCD與美劇字幕組的合作,就是第二個里程碑,讓網民有了更多選擇。 從今年4月份開始,VeryCD開始籌備這個新的教育頻道。夏宏毅找到著名美劇翻譯人人影視YYeTs字幕組,尋求長期合作――VeryCD提供課程資源和發佈平臺,字幕組負責翻譯。起初,人人影視有些犯難,雖然這是個好東西,但翻譯難度比美劇大得多,非常耗時耗力。 在夏宏毅的軟磨硬泡下,人人影視終於答應“做一個試試看”。 5 月28日,由人人影視翻譯的耶魯大學教授卡根的《死亡》課程出現在VeryCD首頁。一時間,網友的反應出於字幕組的意料――下載量遠遠超過熱門電影。人人影視開始大量招募一批精兵強將,專攻公開課程翻譯。不久,TLF字幕組、OOPS(提供部分翻譯,並與國外院校溝通)、內地的超星大學堂(負責提供國內院校課程)等也加入了協作的行列。 7月9日,VeryCD U正式上綫。夏宏毅在公告帖中寫道,“我們希望通過對這些課程的整理、發佈、翻譯能夠帶動起網上學習的熱潮,如果還能自下而上的推動國內院校的積極響應,更是我們樂見其成的。”“2010年7月9日,我們回望1919年5月4日,會不會與有榮焉?” 中國網民的熱情被一下子激發了,從瀏覽量看,VeryCD U上各熱門課程的瀏覽量都突破了百萬,尤其是人文類課程,而且“很大一部分使用者是在讀大學、研究生”。論壇裏好評如潮:“有了這個等於免費無償的在傢上國外名校啊!如果我們的大學也能做到那麽開放就好了!”“我也是超級支持,畢業後我就在這裏繼續充電,繼續我的‘後大學’時代!”“作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深刻地體會到了開源與開放對教育的幫助!” 我們為什麽沒有牛校? 國人重視各種排行榜。在我們這裏很被看重的全美大學排行榜,沒有一個美國大學校長會把它們當回事。哈佛是高貴的人文傳統,斯坦福是地道的美式實用主義,普林斯頓以理論研究著稱,麻省理工以科技領先自豪。各有各的個性,風格千姿百態,適應市場的不同需求。不過,國內各個高校的理念看似高度統一――大躍進式地堆砌大學城、躋身各大排行榜前端已成為各校領導乃至各地政府炫耀其政績的“面子工程”。 牛校牛在哪? 清華、北大的學生算是見過世面的了吧,但是,看看網上那些歐美名校的公開課,那些曾經的優越感會不會驟然間灰飛煙滅? 今年3月裏,復旦大學延請哈佛大學邁剋爾・桑德爾(Michael J. Sandel)教授講座。前往追星的粉絲無數,提前兩個小時到達會場還嫌太遲,才能勉強掙得一個站位。 忍渴挨餓的同時,在現場觀看Sandel如何與前後左右擠滿的熱切渴望的學生們討論,觀衆仍然大呼值得。在散場之後,在門口買Sandel授課講義的人擠成了一堆,搶到最後一本講義的學生樂得飛飛的。 這位Sandel教授1982年就因批判羅爾斯的正義論而在學術上揚名了,還曾任職於小布什總統生命倫理委員會。不過,他在中國的突然走紅,全仰仗於網絡公開課的流行。他在哈佛教授的那門課程《公正:該如何做是好》算得上是網課的里程碑,其意義如同《越獄》之於美劇在中國的流行。 網絡名人和菜頭在“以人格保證”強烈推薦該課程,曾說:“並非因為它衹適合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又或是衹適合於哈佛學生那樣的高智商人群。單看西方思想傢的思辨過程,就已經足夠性感。” 這個道德與政治哲學的入門課程,是最受哈佛新生歡迎的公開課。每周,超過1000位學生坐在哈佛的大禮堂裏,聽Sandel口吐蓮花,學生們同時還將接觸過去一些偉大哲學家――亞裏士多德、康德、密爾、洛剋,然後師生們一起評判性思考關於公正、平等、民主與公民權利的一些基本問題。 所謂“思辨的性感”――大體可以理解為:彼此尊重,在對話中修改或堅持自己的判斷,雖然沒有統一的最高原則,但都以不侵犯他人正當利益的自由最為重要。 網友Frederick Wang在看完該片後感慨:“推薦它不是課上得多麽好,而是社會體製在高等教育裏的體現。民主的精髓就在這裏,爭取大多數的同意,那麽精英就要把自己的觀點和理由解釋清楚。這樣的社會是思辨和成熟的。相反,把民衆排除在外,就必然會愚民。長此以往,兩種社會表現出的智識差距判若雲泥。” 對於那些求知欲很強的人而言,這些各路名校的網絡公開課,如同一個擠滿了山珍海味的菜單――耶魯大學的哲學係教授Shelly Kagan為本科學生開設名為“死亡”的公開課,這個穿着牛仔褲、帆布鞋,長相酷似薩達姆的“大仙”坐在講臺上,手舞足蹈地和一幫年輕人大談生命和死亡的本質。他還花了五節課的時間和來自物理係、電子係、化工係、政治係的學生講解柏拉圖的《斐多篇》對靈魂本質的討論,這可不是隨便在哪花上一點錢就可買到的心靈雞湯。 “再怎麽比較也是血淚” 哈佛、耶魯之所以能成為牛校,當然是因為人傢很有錢,也有良好的聲譽積澱,所以能雇到最牛的教授,招到很牛的學生。 同時,也因為他們藴含了豐富的博雅精神。這點,從哈佛的“核心課程”上最能集中體現。 所謂“核心課程”,就是開放給本科生的基礎課,學生們從中挑選幾門作為必修課。對此,哈佛開宗明義聲稱,核心課程是為了讓學生們既見樹木,又見森林。 其“核心課程”被分成七個領域:外國文化、歷史、文學、道德判斷、數理判斷、科學、社會分析。僅“道德判斷”這一板塊而言,除了上述招致萬人空巷的那門《公正:該如何做纔好》,還包括另外13門課程,羅列如下: 《民主與平等》、《國際關係與倫理》、《倫理學中的基本問題》、《儒傢人文主義》、《有神論與道德觀念》、《自我,自由與存在》、《西方政治思想中的奴隸製》、《社會反抗的道德基礎》、《共和政府的理論與實踐》、《比較宗教論理》、《傳統中國的倫理和政治理論》、《古代與中世紀政治哲學史》、《現代政治哲學史》。 這還是九牛一毛。事實上,僅僅是針對本科生和文理學院的課程表,以及對這些課程3-5行的介紹,哈佛就一口氣列了1000多頁。 這些課程簡直就是一場饕餮之宴。媒體人士賀某畢業於北大中文係,他自稱是咽着口水看完了這個課程清單,過去多少還有點的牛校感不堪一擊,當場崩盤。 他悲涼地聲稱,“我顯然已經不敢把我讀的學校叫做大學了。” 其實北大曾經還是有點樣子的。在陳平原《老北大的故事》中,附載了《(民國二十三年度)國立北京大學一覽》,1934年北京大學中文係開設的課表,豪華得令人目眩神迷。就連當年外係所開供中文係學生選修之課程中,梁實秋、周作人、錢穆、嚮達等牛人的名字也頻現。 不知道現在的清華北大,能給那些一心嚮象牙塔裏撲騰的18歲孩子,開出上述課程中的幾門? 好事者在網上檢索出《2007年北大中文係上半年本科生課程表》,整理出必修課寥寥十幾門。對比完了新舊兩個時代的課程表,網友們紛紛感慨“那時的大師還是上課的”,“俱往矣,再怎麽比較也是血淚”。 專欄作傢劉瑜在論及名校等話題時聲稱,“真正的人文教育,是引領一群孩童,突破由事務主義引起的短視,來到星空之下,整個世界,政治、經濟、文化、歷史、數學、物理、生物、心理,像星星一樣在深藍的天空中閃耀,大人們手把手地告訴兒童,那個星叫什麽星,它離我們有多遠,它又為什麽在那裏。” 就像Sandel教授在《公正》一課的結尾語中告訴他的廣大粉絲,學習的本質,不在於記住哪些知識,而在於它觸發了你的思考: “一旦我們開始反思我們的環境,世界將不再一樣。我希望你們,至少已經體會到了一點點的不安。這種不安,會促發我們的批判性思考,以及政治和道德生活的完善。這門課程的目的就是要喚醒你們永不停歇的理性思考,看看它將把你們帶嚮何方。如果我們至少做到了這點,如果理性的不安繼續在折磨你,那麽,我們就不是一無所獲的。” 因為國內的大學鬧出的笑話不少,所以媒體也動不動就會把“大學精神”這個話題拿出來討論一下。基本上大傢都會達成一個共識:大學不是職業訓練所。 據說,大學應該熏陶的,是一種人文精神。不過,國內的名校,經常為自己是不是一流名校爭得臉紅脖子粗,這點就很沒人文精神了。 國人重視各種排行榜。在我們這裏很被看重的全美大學排行榜,沒有一個美國大學校長會把它們當回事。哈佛是高貴的人文傳統,斯坦福是地道的美式實用主義,普林斯頓以理論研究著稱,麻省理工以科技領先自豪。各有各的個性,風格千姿百態,適應市場的不同需求 不過,國內各個高校的理念看似高度統一――大躍進式地堆砌大學城、躋身各大排行榜前端已成為各校領導乃至各地政府炫耀其政績的“面子工程”。 在世俗化的今天,如何建設所謂的“大學精神”?對此,《新民周刊》記者專訪了全國政協常委、復旦大學圖書館館長、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所葛劍雄教授。 “教育是有普世價值的” 《新民周刊》:總體而言,英美這些名校的課堂還是思辨的。但是我們的多數老師有時還是單方面的傳聲筒,學生是被排除在外的。 葛劍雄:其實我們並不缺少這種傳統。上世紀30年代,我的導師譚其驤先生在燕京大學做研究生時,他就曾經指出他的老師顧頡剛在課堂上的錯誤,顧先生跟他寫信,進行了幾個回合的討論,最後顧先生非但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還把他們的往來信件當作補充教材在課堂中分發。 我在課堂上也會鼓勵自由探討。其實,中國有很多教授都是受過西方教育的,問題是如何在體製上保證他們教學的自由。我想,教育是絶對存在着普世價值的,嚴格地講,就是塑造一個“人”字。要鼓勵他去追求真理,有時也意味着,他要挑戰一個現有的真理。 《新民周刊》:確實如此,什麽樣的教育産生什麽樣的人才。 葛劍雄:是的。不過,什麽樣的社會,也會産生什麽樣的教育,這跟雞生蛋、蛋生雞一樣,都是循環往復的。 從晚清以來,不少尋找真理的人,最後都想把自己的真理普及他人。所以,毛澤東當年說,教育是為了培養人的德智體美全面發展,他還加了一句,“教育要為無産階級的政治服務”,可能他年輕時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跟他的這個方針並不符合,因為他的地位不同了。 《新民周刊》:學生們說,那些歐美的教授能把問題直接切入生活的橫截面。而我們的不少高校教師要麽就是照本宣科,要麽就是不着邊際。 葛劍雄:這個也不能一概而論,中美兩國缺乏可比性。據我所知,歐美混日子的老師還是有的,還得放到不同的教育體製下來考察。 我們的培養目標是什麽?是社會主義的的建設者和接班人,現在我們還在編寫統一的馬剋思主義理論教材,英美有這個嗎? 我們有些課是硬性規定要上的,但是老師、學生其實心裏都明白,這些課是毫無意義的。我校也有個老師想開一門課,後來被禁止了。那這是教授的問題麽? 在一個自由競爭的情況下,如果我們真正能落實教育傳授知識、培養一個“人”的宗旨,那麽很多問題,衹是個技術問題。 現在學生逃課,也有些是根本不願學。我就收到過一封學生的來信,說他根本不想上那個專業,是傢裏逼着上的。不上也不行,現在社會不公正,如果他爸不是李剛的話,拿不到大學的文憑,就找不到工作。 《新民周刊》:相比那些網課中的歐美教授,現在國內高校,有個性的名師很少。 葛劍雄:這個也要分開來看的。有個性的老師,那個中學教師袁騰飛,他的有些話我是反對的。他說“拿破侖絶對是個爺們”,這是給高中生上課麽?“爺們”具體內涵是什麽?大學的選修課可以,但是基礎課,如果我是係主任,我是不允許這麽上的。 在普通高校,有個性、有才華的老師註定不可能出現。要麽他被更好的學校挖走,要麽他所在的那個土壤也未必容得下他。這是毫無辦法的。我們學校的3208教室以前是發佈各種新奇觀點的,現在還有嗎? 在這個體製下,看不到任何解决的希望。無論是學術腐敗、學風不端,真正的弊端在於權力對學校的幹預。權力比金錢更加容易腐蝕大學。光是金錢,大學還不至於這樣,大學經費增加,老師稍微有點骨氣,還能抵擋得住。但是權力和金錢一結合,老師們就沒有辦法了。 《新民周刊》:您對中國的教育是十分悲觀的。 葛劍雄:根本原因就是行政控製一切、腐蝕了高校。 比如說,中央黨校的學歷,教育部都不承認的,但是中組部承認。一些官員動不動就黨校學歷,有本事你去念個正常的學校?重視這個學歷,一是沒有自信,二是權力控製一切。我們學校中文係的陳思和教授,誰都知道他就是個本科學歷,誰敢嘲笑他? “我們從沒有過大學精神” 《新民周刊》:現在我們的高校除了教育的邏輯,還流淌着官場的邏輯。 葛劍雄:現在,行政機構掌握的錢或資源不受製約,以至於它的權力凌駕在學術之上。根源是整個國傢都是這樣,“泛行政化”。 現在的教授如果沒有行政職位,還不如一個科長。現在一個小小科長都指手畫腳,因為他掌握着資源。去行政化,是怎樣保證學校有經費,有學術自由。 有些人成天談這個問題,我笑他們太天真了,這簡直是與虎謀皮。你看朱清時去深圳創辦南方科大,難得不得了呀!動不動就要去求當地政府部門,行政化衹是換了個手段而已。如果這樣,那還不如給他個行政級別算了。 《新民周刊》:跟歐美大學相比,我們的高校也存在着資金利用效率不高的問題。您怎麽看? 葛劍雄:現在都在大驚小怪,說你們大學有錢,其實資金也沒有增加到該增加的程度。我們的圖書館,英文書不如哈佛也也就算了,連中文書都輸給人傢,這說明我們其實沒錢。所以,你給我幾個億,我也用得完。 現在大學的經費條款分割,國傢財政撥款衹占到了總經費的1/4左右,其餘3/4來自各個項目和學校自籌經費。這個項目最後落到誰手中,你以為是評委麽?在評委之前首先是一批行政官員。如果這些錢無條件發到學校,校長要去教育部“跑部燒香”?如果校領導無條件地分發到各個院係,我要去跟你磕頭、拍馬屁嗎? 《新民周刊》:國外的私立大學也各有特色,但是我們的大學是被包辦的。 葛劍雄:現在有的孩子,從幼兒園就送到外國去,每年幾百億、上千億的錢就流到外國。如果是能夠花錢在中國得到非常好的教育,我想大多數人都不會這樣做。 教育不能包辦,衹能依靠市場。現在我們的收入差距這麽大,應該容許增加學校,這實際上減輕了國傢的負擔,也有利於窮人上學。有的國傢規定,私立學校需要提供一定比例的經費讓窮人也入校接受教育,或者拿出辦學實際收入的一定比例捐給教育工程。這樣,私立學校完全可以辦成最好的學校。 對這些學校,國傢衹有監督的權力,沒有管理的權力,比如監管它們的教育質量有沒有達標。我們現在就莫名其妙地去限製民辦大學的學費,這是不應該的,你給補貼了沒? 《新民周刊》:現在國內不也在講“教育傢辦學”嗎? 葛劍雄:這又是一個空炮。現狀是領導的不負責,負責的不領導,這到底為什麽?! 我曾跟中央領導提過,請他們明示一下,到底哪些權歸黨委、哪些歸校長?現在模式不一,得有個條文和規矩。 《新民周刊》:您怎麽看“重建大學精神”這個話題? 葛劍雄:不是“重建”,我們從來就沒有過完整的大學精神。西南聯大那會兒,清華的教授拉幫結派,你轟我,我轟你,也是經常的事,並不像我們今天所想的那麽美妙。所以說,即使是教授治校,也要有好的體製保障。 我們現在連“教授治校”也不可能達成,最多就“教授治學”吧,各盡本分。 “網課”的幕後譯手 我個人認為這一波新的翻譯潮流,給中國教育界帶來一直需要的新的東西。如果所有人都能看到世界上最好的學校是怎麽上課的,北大清華就會更快進步。如果繼續進行的話,中國的教育會有非常大非常快的進步。 記者/任蕙蘭 最近,如果做一項測試,讓大學生們評選自己心中的最酷教授,大概不是課堂上朝朝暮暮見到的教授,也許是耶魯講《哲學:死亡》那個喜歡盤着腿坐在講臺上,書呆子氣十足的老頭,或者是哈佛講《公正:該如何做是好》那個會問答題學生的名字,能復述每個學生觀點的教授。當然,前提是評選結果和學位不挂鈎。 名校公開課在字幕組的助推下風靡網絡。有人說,網絡使中國進入了又一個“譯經”時代,從漢唐翻譯佛經,到清末民初翻譯西方經典,再到現在這個無所不譯的時代,這一波譯潮的“弄潮兒”正是那群草根“譯手”。 把耶魯請回傢 如果不是被veryCD的內容編輯青光弘毅苦纏兩個月,梁良以及“人人影視”字幕組很可能和海外公開課擦肩而過。 儘管“人人”的紀錄片翻譯組早已對公開課躍躍欲試,儘管一波又一波的網友“雪天裸跪求”,但這位愛惜羽毛的字幕組負責人明白,公開課不是塊好啃的骨頭。“太專業了,實在不敢接這個招呀!萬一功力不夠敗下陣來,那就丟臉了,國內也沒看到有字幕組敢做。” 字幕組並非中國特色,各國都有一群外語達人,孜孜不倦地為外國視頻配上本國字幕。看到本土化的資源被不斷下載共享,甚至為了爭論更優美的翻譯在論壇上掐架,都會産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2010年3月份,青光弘毅找到梁良,希望“人人影視”能接下耶魯公開課的字幕翻譯,梁良權衡再三沒有答應。“沒想到他隔三差五來催,實在受不了他一見我就催,太煩人。”於是梁良逼於無奈答應接下《死亡》課程翻譯,青光弘毅很積極地找來視頻和英語腳本。 公開課水深水淺,老將們心理都沒譜,梁良靈機一動,把第一課拆分為6個部分,每部分200句,藉着測試新人之便,分發給字幕組的應聘者翻譯。他在收回來的 30多份稿子中,仔細挑選質量上乘的合併起來,成為一份完整翻譯。“自己挂字幕看了一遍沒啥錯誤,又去組裏找個翻譯幫忙粗校了一次,第一集字幕就這麽出爐了。” 壓製完RMVB,梁良將課程視頻發佈到“人人影視”網站,然後又發佈了一份到 VERYCD,任務就這麽交差了。到了晚上,梁良隨意到發佈帖看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是,帖子早已蓋起幾百樓的回覆,全部都是支持叫好,這給了“人人”當仁不讓的底氣。早就躍躍欲試的幾位組員主動請纓當翻譯和總監,《哲學:死亡》,《金融市場》和《心理學導論》三門課先上馬,“神一般的耶魯大學,神一般的字幕組”,網上美譽接踵而來,兩周內翻譯組擴充到了50多人,緊接着又上馬了《聆聽音樂》、《古希臘歷史簡介》等7門課程。 公開課要做大做強,光靠抽調美劇組的翻譯打遊擊顯然不行。群裏七嘴八舌地討論後,“人人”决定新開一個教程翻譯組,確定了測試流程和翻譯流程,並大力招兵買馬。 要做一名“翻翻”,無異於經歷一場真人版的RPG遊戲闖關。《聆聽音樂》總監Chengry介紹,新人在提交申請之後,會收到一封郵件,裏面包含了培訓資料和測試任務,測試任務做得好,就可以進入新人訓練場QQ群。新人訓練場是定期清群的,所以新人要盡快選一門課程,做對應課程的測試任務,然後發給各個總監審閱,通過者進入翻譯總群和課程分群,然後由總監具體安排任務。“新人一般都跟翻,或者校對,以便熟悉字幕的格式,要點和工作流程。” Chengry 是讀工科的大三學生,因為“對音樂和翻譯都有興趣”,申請加入了人人字幕組,像他這樣國內高等院校的在校生構成了字幕組的主力軍。每門課程組包括翻譯、軸人、壓製工程師等有30人,整個大組有200人左右,大多是國內學生,也有一部分海外留學生,還有少量白領。 幾臺服務器,幾十個依靠QQ群溝通交流的成員,就是字幕組的基本構成。“大傢都是朋友。進了組,如果沒有特別的違規情況,一般就不會退群了,如果有一段時間沒辦法完成任務,大傢也會理解。”雖然形式上鬆散,但字幕組對翻譯質量的追求近乎糾結,翻譯流程比電視臺節目、電影的商業翻譯都要嚴格。 這些製作任何可以銷售的東西。 雖然前路艱辛,字幕組依然憧憬着美好未來。“我們需要更高速穩定的下載服務器來提供下載,還想進行一款針對性的播放器開發,完全緑色免安裝版本,用戶可以自由切換字幕,位置切換,字體大小切換等等,還有復讀功能,如果能集成自動下載課程功能就更好了。其次就是自由的互動字幕站開發,讓網友能直接在網頁上修正我們的字幕,也可以放出英文字幕,網友協同翻譯,最終可以輸出各個版本字幕……” 把鯰魚扔進魚槽 “其實最初是看到了媒體對臺灣那傢開放課程組的報道,纔有了興趣。”Chengry所說的正是朱學恆牽頭的OOPS計劃,組織義工翻譯開放式課程。 提起朱學恆,很多人的第一反應還是“哦,翻譯《魔戒》那小子。”當年30歲的朱學恆因翻譯《魔戒》坐擁2700萬新臺幣的版稅收入,他拿這些版稅養着兩件事,一是用1000萬元新臺幣用來成立“奇幻文化藝術基金會”,鼓勵人們拼創意,共同遨遊奇幻世界。二就是通過無國界的網絡平臺,號召全球各地的華人義工,把美國麻省理工學院(MIT)的開放式課程計劃(OOPS)進行中文化的巨大翻譯工程。 內地字幕組初試鶯啼,Oops計劃卻已進行了6年,目前有1300門課程在翻譯,完成的視頻達120個,志願者規模達到2700人。 和“人人”的管理方式不同,朱學恆對志願者不做篩選,“就學歷還是精力還是熱情程度來篩選?以前做過,後來發現沒辦法篩,索性全部來參與。”志願者如果提出“認養”一個課程,要求在2個月之內翻譯完成,如果完成不了,課程就會重新開放給其他人。 “我們有一個機製,每一門課程出來可以點擊我希望翻譯,也可以發帖提出希望趕快更新的課程,我們會告訴志願者這個東西很多人關註,很多人想看,但沒有強迫性。” 通常,製作一個講演要花上兩到三周,主要時間不是在翻譯上,做時間軸,事後校正壓片,前後各花三分之一時間,字幕衹占三分之一時間。“早些年開放式課程出來,提供的大部分都是文字,考卷,PPT,翻完word檔修訂一下,放上網頁,圖片也簡單。近三年開始有大量視頻出現,現在要做時間軸,取得字幕,沒有腳本就要聽打,再翻譯,編輯校對,工程師做壓製。” 自從聽說內地有個同行“人人”字幕組,朱學恆就通過veryCD和對方取得聯繫,雙方一拍即和。早些年人人字幕組聽打耶魯的課程字幕,非常耗費人力,OOPS跟國外院校取得腳本,給對方提供字幕的原始檔。“我們做分工,他們開始翻譯的課程,我們就不放上網給志願者認養。他們翻譯出來的,我們會做一次校對,再做成繁體版放上網。” 2005年朱學恆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憧憬,“有一天,大傢能用影碟機看麻省理工學院的教師講綫性代數。不過,實現這一切的人,可能不是我。” 因為朱學恆最初就知道,使用者對視頻的需求會比較高,但那時由於網絡帶寬和製作質量限製,視頻資源非常少。“當初認為視頻會是一個趨勢,現在真的看到視頻成為主流,很幸運6年就看到了一個新的時代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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