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 张衡地动仪管用吗?方舟子:不过是艺术品摆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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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衡地动仪管用吗?方舟子:不过是艺术品摆设(图) 北京晨报 张衡地动仪管用吗? 方舟子:可能和模型一样是摆设 张衡的地动仪管用吗? □方舟子 提起中国古代科学家,很多人会想到东汉大学者张衡。而提起张衡,人们马上会想到他发明的地动仪。那个八只蛤蟆对着八条龙张嘴的复原模型是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品。张衡的发明如此深入人心,以致近年来每有大地震,总有人指责地震局:“张衡的地动仪都能预报地震,你们这些地震专家怎么这么无能?”当然,张衡的地动仪不能也不是为了预报地震,而是检测到远方发生的地震,既不能确定震中,也不能计算震级,比现在的地震仪差远了。 地动仪早已失传,它是否具有检测地震的作用,也成了一个谜。100多年来,国内外不少专家根据《后汉书・张衡传》上的简单描述,力图复原地动仪。我们在中学教科书上见到的那个模型图是其中最流行的一个,是1951年由王振铎设计的。但是所有这些复原模型没有一个能够真正用于检测地震,不过是艺术品摆设。 2005年,中国地震局的专家宣布他们经过3年的研究,建立了新的地动仪复原模型,并第一次实现了验震功能,通过了专家鉴定和国家验收。他们在媒体上声称地动仪新模型对河北唐山、云南泸西、越南孟艺发生的三次真实地震进行了检验。但是这三次地震分别发生于1976、2000和2001年,而地动仪新模型在2005年才建成,怎么可能对它们进行检验呢?原来地动仪检验的不是真实地震的发生,而是实验室里对真实地震的模拟,实验的时候假定这些地震发生在几百千米之外。在该地动仪模型建成以后,中国境内每年都多次发生5级以上地震,在该地动仪的检测范围(实验用的“越南孟艺地震”是4.9级),却没有听说该地动仪模型检测到哪怕一次。特别是2008年的汶川大地震,北京有震感,也没听说在北京展出的该地动仪模型检测到(否则如此大事在其设计者于2010年发表的有关地动仪的论文中不会不提)。所以,该地动仪模型的验震功能实际上并没有经过真实地震的检验。 今人具有张衡所没有的物理学、地震学知识和现代工艺,动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精力,也还无法实现地动仪的验震功能,不能不让人怀疑张衡的地动仪是否管用。《后汉书・张衡传》认为它是管用的,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有一次地动仪的机关发动,但是人们并不觉得地在动,京师(洛阳)的学者都怪它乱报,几天后信使来了,果然在陇西发生了地震,于是大家都佩服它的巧妙,从那以后皇帝就让史官记载地动发生的方位。 但是这个记载很成问题。按《后汉书・张衡传》所说,地动仪建成于阳嘉元年(公元132年),张衡卒于永和四年(公元139年)。在此期间,《后汉书》只记载发生过一次陇西地震,那就是永和三年(公元138年)的地震。一般认为地动仪检测的就是这次地震。但是《后汉书・五行志》说得很清楚,这次的陇西地震在京师是有感的,破坏很严重,“裂城廓,室屋坏,压杀人”,京师学者不会对地动仪的机关发动感到奇怪,与《张衡传》的故事矛盾。可见地动仪检测的不可能是这次地震。 于是地动仪新模型的设计者提出新说,认为地动仪检测的是更早一点的另一次陇西地震,是阳嘉三年十一月壬寅(公元134年12月13日)的汉阳(现在的天水)地震。但是对这次地震《后汉书》并无记载,是设计者根据几处文献牵强附会地推理出来的。《后汉书・顺帝纪》记载阳嘉三年十一月壬寅司徒刘崎、司空孔扶被免职,袁宏《后汉纪》更详细地说是因灾异被免职的,清朝学者惠栋《后汉书补注》引《鲁国先贤传》称司空孔仲渊在阳嘉三年因地震被免职,于是设计者认为在阳嘉三年十一月壬寅发生了一次正史漏载的地震,导致两名高官被免职。明确提到地震的《鲁国先贤传》是已失传的晋人编写的野史,不足为凭。事实上,《后汉书・周举传》提到司徒刘崎是因为旱灾被免职的,而不是因为地震。 即便《鲁国先贤传》记载可信,那么它也没有说地震的发生地,又如何证明就是《张衡传》中说的陇西地震呢?地动仪新模型的设计者从张衡《四愁诗》里找依据,里面提到:“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坂长。”便认为是在思念汉阳发生的地震。这就更莫名其妙了。《四愁诗》是一首写相思的诗,有政治寓意,但没有任何能够与地震扯上关系的描述。除了“我所思兮在汉阳”,还有“我所思兮在泰山”、“我所思兮在桂林”、“我所思兮在雁门”,非要把它说成地震诗,难道在泰山、桂林、雁门也都发生过地震?其实张衡不过是用泰山、桂林、汉阳、雁门来代表东南西北罢了。 从地动仪建成到张衡去世,《后汉书》共记载发生过8次地震,这些地震在京师全都有感,所以都不可能是《张衡传》说的地震。史书漏载了发生在外地的地震当然有可能,但是《张衡传》所说的陇西地震是在京师引起轰动的社会事件,没有留下佐证就不合常理了。所以更可能的是,那只是为了说明地动仪的神奇而编造的故事。也没有任何记载能够证明在张衡之后其地动仪起过作用。我们不必怀疑张衡曾经建造出一台叫候风地动仪的仪器,但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也没有理由让人信服地动仪曾经发挥过验震的功能,它很可能和今人复原的那些模型一样,仅仅是个摆设。 地动仪被怀疑是后人仿造 自豪感轰然崩塌变笑话
 大多数人是从老师那里听到地动仪的故事,它曾让很多中国人感到骄傲,但它诞生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远直至20世纪50年代,这个故事中的地动仪才被“制造”出来,并进入教科书中。数十年后,它被重新发现与“制造”。 东汉发明家张衡发明的地动仪,一直都是中国自然科学史上的骄傲。然而日前,专栏作家陶短房在微博上称现在看到的地动仪,其实并非张衡所造,而是新中国成立后根据文字记载仿造,真正的地动仪已经消失一千多年。此外,司南也被指是后来仿造,并非原版。 地动仪和司南,作为中国自然科学史上千古流芳的创造,曾经给无数人带来民族自豪感,如今却被指为仿造,这让很多人愕然,因此也成为了最近网上最热的话题。 地动仪不能预报地震 地动仪记载于《后汉书・张衡传》,它于公元132年问世,几十年后,大约到公元190年至220年间消失,至今无踪,不见于任何出土文物和流传文物中。《后汉书》中描述地动仪的文字共有196字,新中国成立后,文物专家、科技史学家王振铎按照书中所说设计了它的外形,而内部结构的史料中只有区区196字,他只有按照“悬垂摆”的结构原理来设计。后来,王振铎又修改图纸,根据后汉书中“中有都柱”的记载并借鉴“直立杆”原理,用了一年时间,于1951年复原出1比10比例的木质“张衡地动仪”模型。“不过,那就是一个模型,当时没有说能够验震。”王振铎说。 实际上,地动仪的模型并非只有这一个,据了解,从1875年到现在,100多年过去,曾经有13种概念性的地动仪复原模型,包括王振铎的作品在内,都不能验震。古书中记载是否属实已然不可考。更重要的是,地动仪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中国古代预测地震的伟大发明,但实际上,即便是古书中记载,它也只能实时检测,在地震发生之后第一时间监测出来,而不是预报。在古代,信息沟通不便,固然有其作用,但在现代,这一作用显然已经大打折扣了。 类似的案例还有司南,同样被网友指出并非古物,也是后来仿造,但却并不能指南。司南最早记载于战国《韩非子》、东汉王充的《论衡》等书中,《论衡》记载:“司南之杓,投之于地,其柢指南”。现在所见的司南则同样是科技史学家王振铎所复制,并且不能自主指南,需借助充电才行。 当自豪感轰然崩塌 司南和地动仪,一个是四大发明之一,另一个也是众人皆知的伟大发明,长期以来都是我们引以为傲的证据。然而,突然被指出并非实物,而且引出诸多学术上的争议,最终连究竟历史上有没有其物、或者有其物而是否有其功用都被怀疑。而且,这些原本存有争议的东西被堂而皇之地放入教科书中是否合适,这引起很多网友的议论。 有网友表示:“原本对于历史的自豪感,现在更像一个笑话。”也有人表示:“现在很怀疑郑和下西洋的故事”。 伪造的历史实物,造就虚假的历史自豪感,而当真相显露,建立在虚幻之上的自豪感便轰然崩塌。这让很多从小就坚信的人茫然失措。 不过,也有学者认为不必太紧张,也不用想得那么严重,著名时事评论家,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乔新生说:“后人复原古物,其实未必就是为了什么历史的自豪感,而是追求科学的精神,追求科学应该是每一个人的目标,不应该有什么禁忌,不能说古代的就不能仿造。其二,即便是现在复原不出来,或者古书记载靠不住,至少也说明我们的古人想象力非常丰富,他们也在为解释自然而努力。” 至于复原的古物没有效果,乔新生认为情有可原,他说:“中国古代的文献记载,和西方现代的科学描述是不同的,中国人更注重写意,而西方人注重写实,所以达・芬奇的记载可以完整的复制,但是中国的很多东西就比较难。这是不同民族的文化风格所致。而且,科学的原理和科学的实现是两回事,很多条件是特定的,不同的环境、背景可能造成完全相反的结果,这很正常。坦率地说,中国古代的很多描述都过于简略,基本上无法复原,非独地动仪和司南,比如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同样复原不了。所以,古物不能复原,究竟是它本身不符合科学原理,还是现代人想象力不够,抑或是实现的条件不能满足,这些都是要打个问号的。” 别被祖先冲昏了头 近年以来,类似地动仪、司南的事情屡有发生,包括“四大发明”都曾引起学界和社会上的质疑,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值得我们那么骄傲,或者说,我们所骄傲的历史,是不是真的历史?比如“四大发明”这个概念,并非中国人创造,而是由英国汉学家李约瑟最早提出的。 所以,在一方面很多人为中国古代文明骄傲的同时,也有另一些人则为此忧心,指出这种对于历史的骄傲并非出于理性的认识,而只是出自感性,并无好处。 对此,乔新生表示:“我们的很多概念,确实是来自西方。"四大发明"也确实是西方人提出来的。西方人制造了一面镜子,反过来比照中国,用他们的概念分析中国,得出中国文明的结论,但这种结论就一定是对的吗?不一定,完全用西方人的概念来看中国,一定会出现很多问题。所以,西方人的观点,可以借鉴,但不能照搬。” 而在另一方面,中国人也应该有自己的标准,乔新生说:“西方人的镜子照不到的地方,是不是就不存在呢?就发明来说,我们的水车、黄道婆的纺车等,难道就不是发明?就对人类没有贡献吗?不是这样的,我们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标准。种种迷茫和彷徨都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镜子,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到发现人家说得不对了,就不知所措了。” 用自己的镜子 寻找历史 在所有中国人的心目中,中国历史都是源远流长、文明璀璨的,然而,当种种原本赖以自豪的东西显露真相的时候,是否应该重新认识我们自己的文明? 乔新生说:“看待历史,首先是不能完全跟着别人走,借鉴西方的观点乃至标准都是可以的,但不要方枘圆凿,东施效颦,不能主体先行。每一个文明都有自己的特点,跟着别人走往往就是两个极端,要么过度自豪,要么过度自卑。只有找到自己的标准,找到自己的镜子才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历史。” 其次,就历史本身来说,乔新生认为更不能厚古薄今,他说:“不要总感觉"老子天下第一",祖上怎样。历史总是往前发展的,即便是偶有反复,但总体是缓慢前行的。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破除近代以来"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思路,这个观念其实把我们给害惨了。每一种文化,都需要特定的环境和背景才能起作用,而"中体西用"则往往把技术和其他的条件割裂开来。技术不是独立存在的,它需要政治、社会等环境的相配才行。” 此外,即便是横向相比,中国也未必就是那么好。乔新生说:“科学地认识历史很重要,既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盲目自大。史可以为鉴,认清楚自己,认清楚历史过往,对于现在和未来,才有真正的借鉴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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