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 第一次長沙會戰
| 事件經過:
第一次長沙會戰(日軍稱湘贛會戰),指1939年9月14至10月7日, 中國第9戰區部隊在以湖南、湖北、江西三省接壤地區對日軍進行的防禦戰役。會戰歷時20餘天,日軍未能達成事先計劃的消滅中國軍隊主力的任務,戰役結果反而重新激起了中國軍隊反攻的勇氣和信心。
日軍的進攻計劃
自從1938年10月,中國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後,日本侵略者不得不調整其侵華方針,對中國實行以政治誘降為主,以軍事打擊為輔的策略;同時放棄其速戰速决的軍事戰略,代之以持久戰,重新整備武力,等待時機,以期一舉解决中國事變。
當時,在武漢外圍的中國守軍將近100個師,且對武漢形成了一種包圍態勢。長江以南是陳誠、薛嶽指揮的第9戰區,有52個步兵師;長江以北為李宗仁指揮的第5戰區,有35個步兵師。日軍11軍司令岡村寧次指揮第11軍於1939年春夏之間相繼發動了南昌會戰和襄東會戰(即隨棗會戰)。經過這兩次作戰,日軍攻占南昌並擊退第9戰區軍隊的反攻,獲得了武漢安全圈的東南屏障,並打開了通往長沙的通道;同時,打擊了第5戰區部隊,保住了漢水以東陣地,暫時緩解了江北的後顧之憂。8月底,日軍又把進攻矛頭指嚮了湖南。
1939年9月1日,岡村寧次製定作戰方針:據判斷修水河當面中國軍為25個師“軍為了打擊敵軍繼續抗戰的意志,决定在9月中旬以後,開始奇襲攻擊,以期在最短期間內,捕捉敵第九戰區主力部隊,將其殲滅於湘贛北部平江及修水周圍地區。”為此,日軍計劃動員了3個師團2個旅團約10萬人的兵力。9月13日,日軍秘密部署完成,日軍第11軍的戰鬥指揮所進駐鹹寧,岡村親臨指揮作戰。正式下達作戰命令。主要內容是:為隱蔽主攻方向,迷惑、牽製中國軍隊,第106師團於9月15日先開始進攻,由奉新以西突破守軍第1、第19集團軍陣地,進出至其側後,殲滅守軍於高安西北地區;第33師團由通城嚮麥市、渣津突進。打擊當地的中國軍第27、30集團軍。軍主力於9月23日拂曉發起進攻,其中第6師團由新墻鎮以西嚮汨水南高地正面突進;其左翼奈良支隊由楊林街以西嚮浯口、汨水北岸突進;其右翼上村支隊於9月23日拂曉在營田登陸;嚮汨羅江上遊平江地區攻擊前進,這三支部隊協同殲滅該地區中國守軍第15集團軍。整個戰役預計20-30天,10月10日至15日返回原駐地。
華軍的防禦部署
中國第9戰區所轄範圍主要是湖南及鄂南、贛省一部。戰區跨湘、鄂、贛三省邊區,東西以贛江、湘江為天然之境界,兩翼又各有一湖,東為鄱陽湖,西為洞庭湖,恰成為整齊對稱形之戰場。日軍大迂回之戰法無從施展,衹能進行正面作戰。而且在湘、鄂、贛三省相交的地區,群山縱橫,地形復雜。長沙以北的湘北地區,大多數也是山嶽地帶:湘北不僅多山,而且多水。以粵漢鐵路為分界由北嚮南劃一直綫,其左側有洞庭湖及澧水、沅水、湘江三大河流,右側有新墻河、汨羅江、撈刀河、瀏陽河,從而形成天然的防綫。這樣一種多山、多水的地形對部隊行動會産生較大影響,尤其不利於日軍的機械化部隊行動。
第九戰區代理司令長官由薛嶽認為,衹要利用這些良好的地理條件,再加上正確的戰略戰術,完全有可能打退日軍的進攻,化被動為主動。戰區的作戰方案大體如下:敵似在9月中開始南犯,將以主力由湘北南趨長沙,於贛北、鄂南施行策應作戰。戰區擬予敵以嚴重之打擊而開第二期抗戰勝利之先河,决誘敵深入於長沙以北地區,將敵主力包圍殲滅之。贛北、鄂南方面,應擊破敵策應作戰之企圖,以保障主力方面之成功。薛嶽將這一戰略部署的核心之點總結為八個字:後退决戰,爭取外翼。
隨着大戰的臨近,薛嶽也開始調兵遣將,部署兵力。當時,第9戰區共有21個軍又3個挺進縱隊,共52個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配屬4個軍(第4、第5、第99及新編第6軍)又1個師(第11師),總計25個軍63個師50萬人,投入作戰序列的部隊有21個軍49個師又3個挺進縱隊(實際參戰兵力為35個師又3個挺進縱隊30萬人)。至9月中旬,其兵力具體部署情況如下:
第1集團軍第58、第60軍守備靖安、奉新以西張傢山、麻下、會埠一綫陣地;
第19集團軍第32、第49軍守備蓮花山、馬形山以及錦江右岸陣地;
第15集團軍以第52軍主力守備新墻河陣地,第79軍守備南江橋至麥市間陣地,第37軍守備湘陰以北湘江亙汨羅江右岸陣地;
第27集團軍第20軍前出鹹寧、崇陽地區,第73軍集結於渣津地區;
第30集團軍第72、第78軍共4個師守備武寧以西蒲田橋、琵琶山一帶陣地;
湘鄂贛邊區挺進軍位於通山、大冶、陽新地區;
第4、第70、第74、第5、第99、新編第6軍和第11師共15個師為戰區總預備隊,分別集結於長沙以南、以東的湘潭、株洲、衡山、衡陽、瀏陽及贛北上高、宜豐、萬載等地。
另外,防守洞庭湖與湘西方面的為第6戰區第20集團軍(轄第53、第54、第87軍等部),為了便於協同作戰,該集團軍配屬第9戰區指揮。第9戰區司令長官部位於長沙。
贛北方面支作戰
1939年9月14日,贛北的日軍第106師團中井良太郎部率先發動了牽製攻勢。在這個方向的華軍3個集團軍7個軍在前敵總司令羅卓英指揮下抵抗。
羅卓英對高安方向的佈防是:滇軍第一集團軍第58軍守高郵市至祥符觀一綫;第60軍守祥符觀至故縣綫;19集團軍32軍(原晉軍)守錦江口至高郵市、錦江南岸綫;東北軍49軍和中央軍第74軍控製上高附近。附近還有30集團軍(川軍)王陵基部2個軍。
日軍於9月14日夜首先嚮駐會埠的第60軍第184師的陣地發起進攻。次日,便突破了第184 師的陣地。日軍攻占會埠後,第106師團兵分兩路:一路嚮陰山村、羅坊西進,一路則嚮渣村、水口甘南犯。一路由高安以東的大城、鼓樓鋪嚮第32軍陣地進犯。17日,南犯日軍先後占領水口甘、樟樹嶺;西進之日軍則進占羅坊、治城,隨後也轉嚮南犯。18日,日軍占領了高安北部的村前街、斜橋和祥符觀,從三面完成了對高安的包圍,並與在會埠一綫的日軍,形成了對第60軍和第58軍的包圍。在情勢十分危急之時,第60軍遂從前街衝出日軍尚未完成的包圍圈,嚮宜豐方向集結。第58軍則且戰且退,18日晚渡過錦江,嚮西往凌江口方向轉移,與在宜豐集結的第60軍從南到北形成一道新的防綫。第32軍則棄守高安。19 日,日軍占領高安。薛嶽得知高安失守後,嚴令第32軍奪回該地,同時派第74軍前往增援。
20日,日軍第11軍命令第106師團在消滅高安附近之第9戰區守軍後,以一部掩護左側背,主力進入修水、三都附近,切斷第30集團軍和湘鄂贛邊區挺進軍的後路。據此,日軍第106師團即以佐枝支隊在奉新西南地區實行防禦作戰,以1個旅團開赴武寧,主力則在上富附近集結,準備西進。第32軍一部則乘機於21日乘夜北渡錦江,擊退日軍,並於22日收復高安。
23日,日軍第l06師團主力開始嚮修水方向西進。25~26日,日軍第106師團一部攻占上富、橫橋、甘坊,另一部經九仙湯、沙窩裏突進至修水東南約30公裏處的黃沙橋。展開對中國第30集團軍王陵基部的攻擊,30集團軍且戰且退。同時,羅卓英急調第60軍和第74軍對西犯的日軍分別進行堵截。繼而,雙方在上富、冶城、甘坊一帶展開了拉鋸戰。中國軍隊以攻為守,調集幾個師的兵力嚮甘坊一帶反擊,以達到消耗該部日軍兵力,阻滯其西進鄂南、呼應湘北的目的。25日至27日,第184師由南嚮甘坊攻擊,第15師在甘坊西與敵戰鬥,第183師在甘坊西北的九仙湯、劉莊一帶與日軍激戰。這3個師的攻勢遇到頑強抵抗,未能收復甘坊,但也拖住了日第106師團不能遠行。薛嶽想再創一次萬傢嶺大捷,吃掉這個當時險遭全軍覆滅的日軍特設師團,遂令羅卓英增調第72軍和第74軍的第57師,連同第183、第184師,將日第 106師團包圍於甘坊。但是,該師團居然於10月3日衝出重重包圍,並繼續西進攻下大瑕街、石街,達到預定的贛北西行最遠點。這時,主戰場的日軍已經開始後撤,106師團牽製贛北國軍的任務已經完成,5日,薛嶽再次電令羅卓英、高蔭槐、王陵基督飭所部,務必將日第106師團全殲。結果,當中國軍隊發起進攻時,該師團以反突擊衝出中國軍隊的重重包圍,撤回武寧據守,贛北作戰至此結束。
鄂南方面支作戰
9月21~22日,集結於湖北通城的日軍第33師團,在師團長甘粕重太郎中將指揮下,在鄂南發起攻勢。其目的是從東邊避開國民黨軍隊沿新墻河、汨羅江設置的兩道防綫,在平江地區與湘北日軍主力夾擊部署在新墻河、汨羅江防綫的國民黨第15集團軍。日軍第33師團是1939年2月纔在日本仙臺編成的警備專用三單位製師團,第9戰區對鄂南方向進行防禦的是楊森的第27集團軍。日軍第33師團由通城南犯後,首先以一部兵力嚮第79軍正面陣地南江橋進行佯攻,同時,另以一部兵力準備繞過幕阜山東側,經白沙嶺嚮長壽街推進。楊森很快判明日軍是企圖切斷第79軍退路,然後加以包圍殲滅。他立即嚮薛嶽報告,同時急令通城以南的第20軍由西嚮東側擊日軍。薛嶽接到報告後十分震驚。這股日軍若是與湘北日軍會合,那麽部署在新墻河、汨羅江防綫的第15集團軍就會受到夾擊,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急忙調第8軍前往增援,同時命令湘鄂贛邊區遊擊總指揮樊崧甫,以大湖山、九宮山方面的部隊由南嚮北尾擊和由東嚮西側擊敵人,對日軍構成南北夾擊和包圍的態勢。
22日,日軍占領麥市西北的高衝、塘湖市、鯉港;23日,又圍攻麥市。第79軍第140師因傷亡過重,撤出麥市,隨後,在麥市以南地區與趕來增援的第20軍第134師並肩戰鬥,繼續阻敵南下。日軍在攻占麥市、桃樹港後,繼續嚮南攻擊前進。第20軍第133師在苦竹嶺、南樓嶺、葛鬥山一帶設防。但因兵力單薄,在日軍的進攻下被迫撤走。次日,第140師1個團經過反攻,奪回南樓嶺、葛鬥山兩高地。日軍第33師團被阻止於大白塅、雞籠山、磐石、箭頭、麥市之間,不能前進。乃改嚮苦竹嶺攻擊,然後進入修水縣之桃樹港,嚮長壽街方向前進。途中又遭到第20軍第133、第134師在白沙嶺堵擊,第79軍第82師及第98師在右側面的側擊,到桃樹港時,又被第140師側擊,傷亡較大,進展緩慢。30日,日軍第 33師團攻占朱溪廠,主力進入長壽街、竜門廠、獻鐘一帶,在獻鐘以西三眼橋與奈良支隊先頭部隊會合。日軍兩條戰綫聯成一綫,但預計包圍的中國軍隊15集團軍已經後撤。2日,第33師團開始後撤。後經渣津東攻修水策應第106師團撤退。第79、第8、第20軍及第30集團軍互相配合,多次對撤退的日軍進行截擊、夾擊。10日,撤退的日軍退回通山、通城一帶原防地。
湘北方面主作戰
第一次長沙會戰在湘北主戰場打響的時間是9月18日。日軍投入進攻的部隊是第6師團、奈良支隊和上村支隊約5萬人,嚮新塘河以北的中國軍前沿陣地發起攻擊。在湘北方面擔任守備的國民黨軍隊是由關麟徵指揮的第15集團軍。其部署是:第52軍扼守第一道防綫,即新墻河防綫,配置在右起楊林街、左至洞庭湖東岸的九馬嘴一帶;第37軍守備湘陰以北至洞庭湖東岸的江岸;第73軍控製着汨羅江地區,構成第二道防綫。
日軍在攻下第52軍兩處警戒陣地的同時,也攻占了第52軍在新墻河北岸下燕安、馬傢院等前進陣地的重要據點。第52軍部隊被迫撤退到新墻河南岸。關麟徵在接到第52軍在新墻河北岸全部警戒陣地和前進陣地失陷的報告後,立即命令第37軍除留下1個師守備營田外,餘皆調至新墻河南岸,協同第52軍守備新墻河南岸陣地。第37軍原防綫交給前來增援的第70軍守備。
9月23日晨,日軍第6師團和奈良支隊先是集中80多門火炮嚮防守新墻河南岸的第52軍第2師陣地猛烈炮擊。一小時後炮火延伸,日軍第6師團在師團長稻葉四郎中將親自指揮下,從七步塘附近開始強渡新墻河。但遭到中國軍隊的頑強阻擊,日落時分,雙方仍在新墻河一綫對峙着。
但是,日軍突然又使出一手殺招,上村支隊奇襲營田。據岡村回憶:“此次會戰,我最註意的是駐在江北的第3師團抽出來的上村支隊的行動。因為該部隊既不熟悉江南的地形,又要進入洞庭湖在敵前登陸,而且要求他們采取大膽行動,楔人敵軍側背。最初還仰仗海軍方面的協助,同時將當時被免去關東軍參謀轉入我軍司令部的遷政信中佐,派往該支隊擔任主要幕僚。9月23日拂曉,接到該支隊在營日登陸成功的緊急報告時,纔放了心。其後該支隊以機動舟艇圓陣突破敵陣等特殊戰例,成功地威脅了敵軍主力的退路”。
岡村營田登陸這一招,確是薛嶽和關麟徵都沒想到的。營睏失守,尤對關麟徵的震動最大:日軍第6 師團從新墻河正面;奈良支隊從右面嚮他壓來,營田上村支隊又源源上岸,他的幾個軍包在中間,陷入三面被圍,一面臨水之絶境,有被圍殲的危險。他於是在徵得薛嶽的同意後,立即組織各軍後撤。這個决心下的非常及時,日本軍對關麟徵的不配合非常不滿,在戰史中大駡關麟徵戰鬥意志薄弱,苦心經營半年到一年的陣地居然都不戰放棄。
薛嶽决策守長沙
薛嶽在長沙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最後,會議做出了誘敵至長沙郊區實行反包圍與敵决戰,進而將其殲滅的作戰方案。接着,薛嶽令戰區直轄第4軍及炮兵嚮嶽麓山、長沙及其東北地區前進,占領進攻出發陣地。第9戰區前綫指揮所則移駐淥口。就在薛嶽準備實行新的作戰計劃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自第一次長沙會戰打響以來,遠在重慶的蔣介石就不斷接到有關此次會戰的戰況匯報。日軍一路高歌猛進,第9戰區的軍隊卻鮮有勝績,這令蔣介石心中非常不安。因此他對保衛長沙已不抱希望。而且隨着國際戰端的掀開,日本滅亡中國的决心會愈堅,占領全部中國的野心會更切。而中國在當時無力擊敗日本的情況下,要保證不亡國,以待他日後發製人,在白崇禧的建議下,以保全中國部隊的作戰主力為最高的原則,甚至必要時可以放棄長沙,在衡陽進行决戰,以求中國軍隊主力避免被日軍盯牢,而遭到嚴重的打擊。决心定下後,蔣介石立即讓白崇禧(桂林行營主任,長江以南地區的作戰統由其指揮)、陳誠(第9戰區司令長官)前往長沙傳達方案,並協助薛嶽指揮作戰。他們在淥口以南一個小車站附近的小學校內臨時搭設的指揮所裏,見到了正在指揮作戰的薛嶽。傳達了蔣介石關於不守長沙的作戰方案。但是薛嶽卻強調湖南所處戰略地位重要,關係到國傢民族的生死存亡。作為軍人,該誓死保衛它。而且他還表示要與長沙共存亡。白崇禧無奈,衹好搬出蔣介石,要其服從命令。薛嶽一副豁出去的激動,“長沙不守,軍人的職責何在!”陳誠覺得這樣爭論下去無濟於事,他和白崇禧商量後决定將薛嶽的意見報告給蔣介石,以便重新做出裁决。
姑且不論薛嶽究竟出於何目的非要堅守長沙不可,不過,日軍這次還真的未能攻進長沙。這一點確實出乎蔣介石的意料。
當新墻河南岸的國民黨軍隊有計劃地撤嚮汨羅江防綫時,日軍第6師團、奈良支隊緊追不放,跟蹤南下。然而,被國民黨軍隊和當地民衆早已破壞了的交通道路,令日軍的機械化優勢無從施展,衹能在國民黨軍隊的屁股後面徒步跟進。
25日凌晨,日軍迫近汨羅江北岸。第52軍主力嚮汨羅江南岸轉移。繼而,日軍開始架設浮橋,準備渡過汨羅江。但日軍的第一次試渡被汨羅江南岸的守軍打退了。於是,日軍便改變策略。他們派出一部分日軍換上中國老百姓的服裝,裝扮成難民,在國民黨軍隊結合部的間隙中偷渡過江,竄到新市,準備裏應外合,配合主力強渡。同一天,日軍上村支隊也由西嚮東進犯,並攻占了歸義。第70軍奉命對進占新市和歸義的日軍進行反擊,但衹剋復了歸義,新市仍被日軍占領着。26日,日軍猛攻汨羅江南岸守軍陣地,激戰竟日,未能突破守軍主陣地。此時,日軍第33師團仍被第20 軍頑強阻擊於幕阜山福石嶺地區,日軍企圖在平江地區圍殲第15集團軍的計劃破産。
就在岡村寧次為自己圍殲第15集團軍的計劃破産而失望時,薛嶽準備在長沙郊區與日軍决戰的作戰方案卻得到了批準。
27日,第9戰區按照在長沙地區與日軍决戰的計劃調整部署:以第2、第25、第195、第 60、第77、第59師共6個師,埋伏於福臨鋪、上杉市、橋頭驛地區和長沙及其以東地區;第70軍轉移至瀏陽河以南株洲、淥口市等地,沿湘贛鐵路和淥水佈防;第4軍占領湘潭、下攝司、淥口市之綫;第79軍一個師確保幕阜山根據地,2個師協同第20軍攻擊桃樹港之日軍第33師團。
9月28日,日軍奈良支隊經甕江嚮平江迂回,準備策應其第33師團作戰。日軍第6師團、上村支隊由汨羅江畔開始分路南進。上村支隊在三姐橋、慄橋陷入第77師伏擊圈。第6師團一部1000餘人在福臨鋪遭第195師伏擊,受到重創。29日,由新市經金井南下的日軍第6師團一部3000餘人又在石門痕遭到第195師的伏擊。數次遭到伏擊的日軍跌跌撞撞,本想繼續南下,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衹有一部日軍於30日突破了國民黨軍在撈刀河的陣地,占領了長沙以北30多公裏的永安市,這是日軍此次南侵所到達的最遠的地方。
坐鎮鹹寧指揮作戰的岡村寧次自此次會戰打響以來,接到的幾乎全是屬下報捷的消息:贛北第106 師團和佐枝支隊正按計劃嚮湘北挺進;鄂南第33師團正嚮汨羅江上遊推進;湘北第6師團、奈良支隊、上村支隊已突破國民黨軍新墻河、汨羅江兩道防綫,看來拿下長沙已是指日可待了。誰知,就在這時,戰場形勢突然發生急劇變化。贛北日軍硬是被國民黨軍隊給拖住了後腿,無法前進;鄂南日軍雖到達汨羅江上遊,與湘北日軍主力會合,但國軍主力已經後撤;湘北日軍在突破國民黨軍兩道防綫後,國民黨軍隊已經不再死守陣地,而是采取且戰且退的較為靈活的戰術,而日軍則開始不斷遭到伏擊。這令岡村寧次大惑不解。
岡村寧次一直都把自己看成是“中國通”,對中國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各方面無所不曉,特別是在軍事方面,他自認對國民黨軍隊的情況非常瞭解,就連各個派係間的關係也都了如指掌。自從武漢會戰結束以後,他更是潛心研究了他的主要對手——由薛嶽指揮的中國第9戰區部隊的諸方面特點。所以,對於此次作戰,岡村寧次是抱着必勝的信心的。岡村寧次認為,武漢會戰後國民黨軍隊的戰鬥力已日趨下降,不堪一擊了。因此,在製定這次作戰計劃時,他的作戰課是以1個大隊(相當於1個營)等同於國民黨軍隊1個師的力量來計算戰鬥力的,而以前則通常以1個聯隊(相當於1個團)等同於國民黨軍隊1個師來計算。岡村寧次也認為,如果把自己的空中優勢和炮火優勢加在一起,1個大隊完全有把握擊敗國民黨軍隊的1個師。從以往的作戰實踐看,國民黨的雜牌軍1個師確實很少能打敗日軍的1個大隊,但是,這次湘北正面戰場上參戰的國民黨軍隊,大部分都是中央嫡係軍隊,官兵素質和裝備等方面自然要勝過雜牌軍。這是岡村寧次沒有想到的。
岡村寧次在此次作戰中不但低估了國民黨軍隊的戰鬥力,而且,他還忽略了一個更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當地民衆的力量。在會戰開始前,當地民衆在政府的組織下,和國民黨軍隊相配合,把新墻河至撈刀河之間的主要交通要道已全部破壞,就連這一地區間的土地都被翻了一層,成為新土,從而使得日軍的機械化部隊無從施展,其戰鬥力也就相應的減弱了,甚至後勤也不能完全保證。在這種情況下,衝嚮長沙衹能是冒險,岡村寧次仔細權衡後,最終下達了全綫撤退的命令。命令說:“華軍頑強,現仍潛伏於汨水、修河兩岸地區。本軍為避免不利態勢,應速嚮原陣地轉進,以圖戰鬥力之恢復,並應嚴密防備華軍之追擊。”
幾十年後,岡村在回憶錄中談到這次撤軍的原因時說:“軍的主力既已進入長沙平地,長沙又在眼前,如乘勢進攻占領長沙並不睏難。但根據本次會戰之目的,在大量擊潰敵軍後,不得不回師原地……”顯然,岡村寧次在為其撤軍尋找藉口。不管怎樣,從10月 1日起,日軍確實開始撤退了。
岡村寧次撤軍的决定太出人意料,以至於薛嶽在接到日軍撤退的報告後,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還等着在長沙郊區與對手一决高下呢。10月1日,進至永安市的日軍首先嚮撈刀河以北撤退。繼而,橋頭驛、上杉市等地日軍相繼後撤。
身在前綫的關麟徵發現了日軍撤退的跡象。他當即下令各部跟蹤尾擊由上杉市撤退之敵,10月2 日,第15集團軍各部開始追擊,當日剋復上杉市。3日,第25、第195師追擊到達福臨鋪、金井附近。日軍開始嚮汨羅江北岸退卻。4日,第15集團軍收復長樂街、汨羅、新市等處。
直到此時,薛嶽纔斷定日軍確實是在撤退,於是趕緊下令,要求各部隊“以現在態勢立嚮當面之敵猛烈追擊,務於崇陽、嶽陽以南地區捕捉之”,“對敵之收容部隊,可派一部監視、掃蕩之,主力力行超越追擊”。但為時已晚,日軍大部已渡過汨羅江。至10月 14日,贛北、鄂南、湘北各戰場均恢復到戰前態勢,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
長沙會戰的意義
伴隨着第一次長沙會戰的結束,國民黨方面有關“湘北大捷”的宣傳報道,迅速傳遍了全國各地。隨後,全國各大報刊的主要位置,幾乎全部被會戰勝利的消息所占據。實際上,自9月下旬起,長沙會戰的消息就不斷地傳到重慶,再經過國民黨方面電臺和報紙的宣傳,已經引起了國人的註意。還在10月初,日軍剛剛撤退時,薛嶽就急不可待地嚮蔣介石報捷:
“……日軍分三路進攻長沙,我誘敵深入,於長沙附近予以痛擊,敵傷亡慘重,嚮北潰逃……”白崇禧、陳誠也都嚮蔣介石發去了捷報。不久,以蔣介石為首的黨政軍各界要人又紛紛給第9戰區發去賀電。
第一次長沙會戰結束後,日方和國民黨方面各自都公佈了己方統計的戰果:日方聲稱此戰斃、傷、俘國民黨軍4.8萬餘人,而日方的傷亡數字僅為3600人;國民黨方面則宣稱日軍死傷3萬餘人,第9戰區的傷亡人數為4萬餘人。那麽,這一仗究竟是國民黨軍勝利了,還是日軍勝利了呢?
從當時中國方面的宣傳看,顯然是將己方作為勝利者。但日軍並不這樣認為,岡村在其回憶錄中,連把此次會戰冠之以“長沙會戰”名稱,都認為是不準確的。他說第11軍的作戰原案中並沒有一定要占領長沙,而是在贛江與湘江之間打擊中國軍隊,順利的話則適情況攻占長沙,因此,如何有他兵敗長沙一說?在他那裏,這次會戰被稱為“贛湘會戰”,並認為他是勝利者。如今,流逝的歲月已使人們對戰史的評論愈益公允和客觀。著名民國史專傢張憲文主編的《中華民國史叢書·抗日戰爭正面戰場》一書中寫道:“……此次會戰,從日軍進攻開始,至日軍主動撤退告終,戰場全局的主動權基本上操之於日方。戰鬥結果,兩軍都回到原有陣地。因此,就會戰局部而言,雙方未分勝敗。但從抗戰的全局而言,卻是對中方有利。日軍要消滅第9戰區主力的目的未達到,反而消耗了自己不少兵力和武器,並退回原陣地。而中國方面判斷日軍將進攻長沙,為此作好了‘萬一長沙不守’的多種準備,故將日軍未能攻到長沙而退卻視為勝利。”
當時在第9戰區司令長官部參謀處任作戰科長的趙子立認為:“此次會戰,據實而論衹能算是一個平局。”但這一仗使日軍上層認識到中國軍隊不可侮,“中央直係軍隊的戰鬥力,尤其中堅軍官強烈的抗日意識和鬥志,絶對不容輕視,而且可以看出其中央的威令是相當徹底的”。但在日本軍隊的戰爭辭典裏,與支那軍作戰打個平手就等於是失敗。當重慶的宣傳機器開足馬力,一浪高過一浪地慶祝“長沙大捷”、薛嶽等人頻頻在各界祝捷會上風光亮相的時候,日本方面的反應卻是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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