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时点燃了我的欢乐和忧郁,
欢乐一闪而逝,忧郁却永难熄灭。
《我的巴黎》
五月塞纳河两岸的阵雨,
会突然把你搂在它湿淋淋的怀抱里;
没有一点间隙的吻落满你的全身,
这就是巴黎,这就是披着金发的巴黎。
当你正要温柔地回报她的时候,
她立即像梦似地消溶,使你心醉神迷。
只给你留下一片连结着星空的灯火,
这就是属于、而又不属于任何人的巴黎。
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蓦地看到了另外一个巴黎。
我不知道它们从什么时候对我张开,
我只担心它们将在什么时候对我关闭;
她用我最熟悉的母语轻轻对我说:
我,我是你的永远的巴黎。
巴黎
《6月6日诺曼底》
——纪念诺曼底登陆44周年
一群孩子在海滩上喧闹嬉戏,
分头去寻找大海藏在礁石里的欢乐;
一座座雪山般的波涛崛起,
而后立即崩裂倾倒在孩子们头上;
孩子们拧着水淋淋的头发,
报以最恶毒、最艺术的咒骂。
他们哪里知道?44年前的今天,
正因为是个波浪滔天的日子;
隆美尔元帅才能带着美好的心境,
回到赫尔林根,回到露西的身边,
露西才能得到一个圆满得像蛋糕似的生日,
和一双不合脚但是巴黎出品的皮鞋。
盟军才能用年轻士兵的血肉之躯,
在峭岸下成功地为和平铺设一块石阶.
6杭弗莱
*埃尔温·隆美尔,纳粹名将,陆军元帅,1944年诺曼底前线集团军群司令。
《蓝色海岸》
蓝色的地中海滥醉了,
它饮用了过多的阳光。
不断戏谑地推出一堆堆雪白的花朵,
试图去遮盖河滩上那些裸体少女;
花朵在波涛起伏中迅速开放、凋落,
每一串花朵都溶化为一个悲伤的乐句。
少女们向微笑不语的太阳耸立着乳峰,
就像流传了一千年的情歌,
就像躺了一万年的岩石,
就像我在此情此景的思念。
永不厌倦的大海雕塑了无数迷人的港湾,
可惜我失落了另一双黑色的眼睛,
使每一个画面都失去了平衡,
并随着我的心境悒郁而暗淡……
土伦
《幻觉》
当淡淡的花香偷换了钢琴的和声,
伴着旋律悄悄扩散开来的时候;
当小小的窗禁闭了大大的巴黎,
薄薄的帘展开了温馨的夜的时候。
一个有肉体的灵魂醒来了,
你的手牵着我在缓平的波谷里滑行,
在轻柔舒卷的波峰上翻飞……
生活对于我是何等的陌生!天呀!
很自然,我想到了生命的结束,
但我有过开始吗?何时?何地?
我好像刚刚才诞生,此时,此地!
可我又不得不想到结束。
往日那么猛烈而密集的雷光电火,
灼伤的难道不是我的肉身,而是岩石?
巴黎
《布洛涅森林》
阳光从每一棵树的肩头上洒落下来,
在金瀑布中沐浴的每一片绿叶都在歌唱;
布洛涅有多少俊俏挺拔的树啊!
布洛涅!巴黎鬓边的布洛涅!
但我记不住其中的任何一棵,
虽然它们都向我亲切地伸出过手臂。
因为你似乎一直都在挽着我,使我
有了一片随我而移动的幸福的绿荫。
当玫瑰园的大门闪开的时候,
迎着我的是过于繁盛的花朵,
过于浓郁的芬芳,芬芳的玫瑰!
过于鲜艳的色彩,鲜艳的玫瑰!
你喃喃地问我:美吗?
我转向你,久久地注视着你:非常美!
巴黎
《月亮》
一轮貌似冰冷的明月,
意外地从睛空中飘落下来;
我连一小块陨石都未曾期待过,
因为我早就不是一个有期待的人了。
但我一下就拥有了你,
原来你是一团炽燃的烈火。
你同时点燃了我的欢乐和忧郁,
欢乐一闪而逝,忧郁却永难熄灭;
渐渐在我的感知的空间里,
漫延为一片痛苦的火海。
我苦于没有一滴应急的水,
只有血,只有鲜红的血,
像沉沉落日那样,
我只有足够淹没自己的血。
巴黎
《后天的怯懦》
百年都匆匆弃我而去了,
说什么一月、一周、一朝一夕?
何况还有那么多千金一刻,
毁于自我矛盾、懊悔和困惑。
端坐在至高无上的宝座上,
还要去寻找爱的权杖?!
在阴影的禁锢下享受阳光,
怯于跨进它辉煌灿烂的疆界。
更不敢越过今夜去问讯明日的晨光,
翘望朝霞君临大地;
在古老苍穹下脱去沉重的衣冠,
再现自然儿女之身;
重新在荆棘荒原上举步,
去面对那条智慧的蛇。
巴黎
《我的早晨》
越过有星光和没有星光的夜,
我的早晨,你弹着吉它向我走来;
露珠从琴弦上纷纷滚落在草地上,
一颗露珠就是一朵小花。好多花呀!
你的歌在我脚下铺了一条大路,
我知道,在大路的另一端是我的黄昏;
在夕阳沉没的地方还有一条河,
河里奔流着的不是绿水,而是烈火。
我意外地看见了你,在河那边,
我多么幸运,你还在唱;
更为幸运的是:在我刚刚登上彼岸的时候,
你刚好唱完渡我过河的最后那句歌。
我再也不需要路了,我的早晨!
请按照最后那句歌的意思敞开你的胸怀。
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