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电车
我走在一条陌生的街上
猛听到群鸦发出惊慌的叫声,
惊叫声伴随着沉雷阵阵,――
只见一辆电车在我眼前飞奔。
我是怎么跳到电车踏板上的,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谜。
空中刹时亮起一条火龙,
青天白日下也看得清。
电车奔驰如一条生有双翼的暴风雨的青龙,
迷失在时间的深渊中……
停下,开车的人,
立刻停止,你的飞行。
已经晚了。我们已经绕过了那堵墙,
我们已经飞过了棕榈树丛,
涅瓦、尼罗和塞纳河上三座桥,
也已被我们丢在了身后。
一个贫穷的老人在窗前闪现,
探询的目光追随在我们身后
这无疑就是那位老者
一年前死于布鲁特。
我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我这么不安、这么潦倒,
我的心灵砰砰如把门敲:
"瞧那边那个车站,在那里
能否买到去往印度的车票?"
招牌上……是血写的字母
上写"绿色通道",于是我知道此处
不卖白菜和冬油菜,
而只出售死者的头颅。
身穿红衬衫,我的脸色如牛乳,
刽子手也砍下了我的头颅,
此刻它和别人的头在这里
就在血渍泥泞的箱底。
胡同里有一道板壁,
三扇窗户的房子和灰色的草地……
停下,司机,
立刻停止。
张冰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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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和肉体
夜晚的寂静浮游在城市上空
每一种响声都变得十分沉闷,
哦,你呀――我的灵魂,你仍在沉默,
上帝呀,你瞧,我的心灵宛如一块大理石。
回答我的只有我的灵魂,
仿佛来自远方的竖琴:
"为什么我要在倍受鄙视的人身上
开启了望彼岸的眼晴?
为什么发疯的我要抛弃了我的小房,
去追求彼岸的壮丽与辉煌。
为什么我会让地球成为我的中心,
我则如苦役犯一般被锁在它身上。
呵,我曾十分痛恨爱情――
这是你们所有人全都无法避免的疾病,
它一而再、再而三地把
和谐而美妙的世界变得于我那么陌生。
如果说还有什么使我与隐约闪现在
星球合唱中的过去十分亲近,
那就是悲哀――我最可靠的盾牌,
哦,我冷漠的、鄙视一切的悲哀"。
张冰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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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象
此刻我对你的爱犹如一头小象,
它生于柏林或是巴黎
它跺着如棉花般柔软的脚掌
在兽王的屋子里徜徉。
对这头小象,你可不能喂它法国小白面包,
也不能喂它白菜或是甘蓝――
它能吃橘子,可也只吃一小瓣儿,
一块白糖或是一点点糖果。
呵,亲爱的,切莫哭泣,不要说
它已成为窄笼里平头百姓的笑柄,
抽烟的人往它鼻子里喷烟圈
马车夫的恶作剧嬴得轻薄女的哈哈笑声。
亲爱的,你别以为,总有一天,
它会发怒,会挣脱锁链
会跑到街上,象一辆汽车,
把狂呼乱叫的人们碾成齑粉。
不,你最好把它想象成这样
浑身珠光宝气,浴着晨光的孔雀的翎羽
犹如从前那位伟人
把汉尼拔丢在颤抖的罗马脚下。
张冰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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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我们飞翔在明亮的林荫道上,
我们在水边尽情翱翔,
金黄的秋叶渐渐凋零,
飘落在碧绿的、梦一般的池塘。
她在对我喋喋不休诉说她的
奇思妙想、遐思和幻想,
以及一个姑娘所能臆想出来的
关于未尝体验的爱的一切。
她说:"是呵,爱是自由的,
人也只有在爱情中才能自由,
但只有心灵高尚的人,
才会永远地爱一个人"。
我望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
凝视着她那可爱的面容
在她身后,金色的树
和水溶成同一个圆形。
而我却在想:"不,这不是爱情!"
爱情如林中之火,写在命运之中,
因为你即使一无回报
如今也无法改变我对你的感情"。
张冰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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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
或许,在我的前半生中
我曾杀死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呵,永远的上帝呀!如果这是真的――
我已被惩罚被注定痛苦终生。
即使我喊一声我的小狗
再向我的马儿递一个眼色,
它们也不会听从我发出的信号,
而会从我身边跑掉。
即使我走向白浪滔滔的大海,
那是我早已熟知的地方,
可就连大海也会因悲哀而脸色发黑,
急忙从我身边撤退。
我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像死水一潭波澜不惊,
所有的故事都不属于我,而属于别人,
有的只是倦怠,它根本就不值,
还有就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死样的倦怠要来就让它来吧,
它丝毫不会妨碍我等待,
我将重新成为一个斗士,
而这,就是我的期待。
张冰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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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我的屋里不养花,
它们那昙花一现的美把我欺骗,
花开一两天便会凋谢,
我的屋里不养花。
我的屋里也不养鸟,
它们只会吵闹,再不就沮丧地扎撒着羽毛。
到早晨一看――成了一团羽毛……
我的屋里也不养鸟。
我的屋里只有八架书,
它们沉默无语一付愁容,
守卫着数百年来的倦容,
犹如八排牙齿。
卖书给我的是一位旧书商,
记得他是个驼背,十分贫穷……
……他卖书只为了挣一块可恶的墓地
书就是他卖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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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
我是来自安提耳群岛的一只鹦鹉
我生活在僧人四四方方的修道屋。
我的周围是文件、地球仪和蒸溜瓶,
是一个老头的咳嗽声和钟表的滴哒声。
念咒的时刻人声汇成一股股旋风
眼睛闪烁如宝剑的锋刃,
恐惧和勇气使我振起羽翅
要和猫头鹰的幽灵奋力抗争……
随便!可这位穿金色袈裟的好色之徒
未必会在这间沮丧的穹顶之下
对牌戏和女人妄加猜测。
我梦见寂静的海湾里有一艘小船,
我怀想着太阳……总归徒然
我力求忘却:秘密总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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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
而对我,你却没有片言只字!
在人类那前途未卜的命运中
你自由地号召人们冲向顶峰。
你的心地纯洁而高尚――
犹如以往时代的徽章。
它照亮了人们的生存,
照亮所有的尘世和所有不自由的人种。
假使明净而又高傲的星群,
对地球掩没了自己的光明,
我们如星球也仍有两颗明亮的星:
那就是你那双勇敢的眼睛。
当期限一到
金色的六翼天使敲响了钟声,
我们会把你那只白色的手帕,
举在手上当作护身。
颤抖的号筒中声音渐渐消隐,
六翼天使也迷失在顶峰……
……想你、想你、想你,
可关于我,你却没有片言只字!
张冰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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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
一个恶梦使我发出呻吟
梦醒后犹自伤心;
我的梦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
而他伤害了你的感情。
我离开床榻,向你飞奔,
犹如凶手逃避自己的死刑,
我看见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犹如星星在眨着眼睛。
哎吆,或许还从未有过一个人
如我一样在黑夜的街上
像干涸的河床
无家可归地彷徨。
于是,我呆立着,面对你的门
除此之外,我别无路可行,
尽管连我也知道我终究不敢
迈过这道大门。
他欺负你了,这我知道,
尽管这事我是从梦中知晓,
可在你紧闭的窗下,
我依然心痛如绞。
张冰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