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 爱伦·坡 Edgar Alan Poe  美国   (1809~1849)
诗选 anthology
COMPLETE POETICAL WO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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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诗歌 outland poetry
诗选

爱伦·坡


  致海伦
  
  
  <>海伦啊,你的美貌对于我,
  就象那古老的尼赛安帆船,
  在芬芳的海面上它悠悠荡漾,
  载着风尘仆仆疲惫的流浪汉,
  驶往故乡的海岸。
  
  你兰紫色的柔发,古典的脸,
  久久浮现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
  你女神般的风姿,
  将我带回往昔希腊的荣耀,
  和古罗马的辉煌。
  
  看,神龛金碧,你婷婷玉立,
  俨然一尊雕像,
  手提玛瑙明灯,
  啊,普赛克,
  你是来自那神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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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娜蓓尔·李
  
   
  
  那是在许多年、许多年以前,
  在海边的一个王国里
  住着位姑娘,你可能也知道
  她名叫安娜蓓尔·李:
  这姑娘的心里没别的思念,
  就除了她同我的情意。
  
  
  那时候我同她都还是孩子,
  住在这海边的王国里;
  可我同她的爱已不止是爱--
  同我的安娜蓓尔·李--
  已使天堂中长翅膀的仙子
  想把我们的爱夺去。
  
  
  就因为这道理,很久很久前
  在这个海边的王国里,
  云头里吹来一阵风,冻了我
  美丽的安娜蓓尔·李;
  这招来她出身高贵的亲戚,
  从我这里把她抢了去,
  把她关进石头凿成的墓穴,
  在这个海边的王国里。
  
  
  天上的仙子也没那样快活,
  所以把她又把我妒忌--
  就因为这道理(大家都知道),
  在这个海边的王国里,
  夜间的云头里吹来一阵风,
  冻死了安娜蓓尔·李。
  
  
  我们的爱远比其他人强烈--
  同年长于我们的相比,
  同远为聪明的人相比;
  无论是天国中的神人仙子,
  还是海底的魔恶鬼厉,
  都不能使她美丽的灵魂儿
  同我的灵魂儿分离。
  
  
  因为月亮的光总叫我梦见
  美丽的安娜蓓尔·李;
  因为升空的星总叫我看见
  她那明亮眼睛的美丽;
  整夜里我躺在爱人的身边--
  这爱人是我生命,是我新娘,
  她躺在海边的石穴里,
  在澎湃大海边的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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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乐的日子
  
  
  最快乐的日子,最快乐的时辰
  我麻木的心儿所能感知,
  最显赫的权势,最辉煌的容幸
  我的知觉所能期冀。
  
  我说权势?不错!如我期盼,
  可那期盼早已化为乌有!
  我青春的梦想也烟消云散——
  但就让它们付之东流。
  
  荣耀,我现在与你有何关系?
  另一个额头也许会继承
  你曾经喷在我身上的毒汁——
  安静吧,我的心灵。
  
  最快乐的日子,最快乐的时辰
  我的眼睛将看——所一直凝视,
  最显赫的权势,最辉煌的荣幸
  我的知觉所一直希冀:
  
  但如果那权势和荣耀的希望
  现在飞来,带着在那时候
  我也感到的痛苦——那极乐时光
  我也再不会去享受:
  
  因为希望的翅膀变暗发黑,
  而当它飞翔时——掉下一种
  原素——其威力足以摧毁
  一个以为它美好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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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鸦
  
  
  从前一个阴郁的子夜,我独自沉思,慵懒疲竭,
  沉思许多古怪而离奇、早已被人遗忘的传闻——
  当我开始打盹,几乎入睡,突然传来一阵轻擂,
  仿佛有人在轻轻叩击,轻轻叩击我的房门。
  “有人来了,”我轻声嘟喃,“正在叩击我的房门——
  唯此而已,别无他般。”
  
  哦,我清楚地记得那是在萧瑟的十二月;
  每一团奄奄一息的余烬都形成阴影伏在地板。
  我当时真盼望翌日;——因为我已经枉费心机
  想用书来消除悲哀——消除因失去丽诺尔的悲叹——
  因那被天使叫作丽诺尔的少女,她美丽娇艳——
  在这儿却默默无闻,直至永远。
  
  那柔软、暗淡、飒飒飘动的每一块紫色窗布
  使我心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恐怖——我毛骨惊然;
  为平息我心儿停跳.我站起身反复叨念
  “这是有人想进屋,在叩我的房门——。
  更深夜半有人想进屋,在叩我的房门;——
  唯此而已,别无他般。”
  
  很快我的心变得坚强;不再犹疑,不再彷徨,
  “先生,”我说,“或夫人,我求你多多包涵;
  刚才我正睡意昏昏,而你来敲门又那么轻,
  你来敲门又那么轻,轻轻叩击我的房门,
  我差点以为没听见你”——说着我拉开门扇;——
  唯有黑夜,别无他般。
  
  凝视着夜色幽幽,我站在门边惊惧良久,
  疑惑中似乎梦见从前没人敢梦见的梦幻;
  可那未被打破的寂静,没显示任何迹象。
  “丽诺尔?”便是我嗫嚅念叨的唯一字眼,
  我念叨“丽诺尔!”,回声把这名字轻轻送还,
  唯此而已,别无他般。
  
  我转身回到房中,我的整个心烧灼般疼痛,
  很快我又听到叩击声,比刚才听起来明显。
  “肯定,”我说,“肯定有什么在我的窗棂;
  让我瞧瞧是什么在那里,去把那秘密发现——
  让我的心先镇静一会儿,去把那秘密发现;——
  那不过是风,别无他般!”
  
  我猛然推开窗户,。心儿扑扑直跳就像打鼓,
  一只神圣往昔的健壮乌鸦慢慢走进我房间;
  它既没向我致意问候;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而以绅士淑女的风度,栖在我房门的上面——
  栖在我房门上方一尊帕拉斯半身雕像上面——
  栖坐在那儿,仅如此这般。
  
  于是这只黑鸟把我悲伤的幻觉哄骗成微笑,
  以它那老成持重一本正经温文尔雅的容颜,
  “虽然冠毛被剪除,”我说,“但你肯定不是懦夫,
  你这幽灵般可怕的古鸦,漂泊来自夜的彼岸——
  请告诉我你尊姓大名,在黑沉沉的冥府阴间!”
  乌鸦答日“永不复述。”
  
  听见如此直率的回答,我惊叹这丑陋的乌鸦,
  虽说它的回答不着边际——与提问几乎无关;
  因为我们不得不承认,从来没有活着的世人
  曾如此有幸地看见一只鸟栖在他房门的面——
  鸟或兽栖在他房间门上方的半身雕像上面,
  有这种名字“水不复还。”
  
  但那只独栖于肃穆的半身雕像上的乌鸦只说了
  这一句话,仿佛它倾泻灵魂就用那一个字眼。
  然后它便一声不吭——也不把它的羽毛拍动——
  直到我几乎是哺哺自语“其他朋友早已消散——
  明晨它也将离我而去——如同我的希望已消散。”
  这时那鸟说“永不复还。”
  
  惊异于那死寂漠漠被如此恰当的回话打破,
  “肯定,”我说,“这句话是它唯一的本钱,
  从它不幸动主人那儿学未。一连串无情飞灾
  曾接踵而至,直到它主人的歌中有了这字眼——
  直到他希望的挽歌中有了这个忧伤的字眼
  ‘永不复还,永不复还。’”
  
  但那只乌鸦仍然把我悲伤的幻觉哄骗成微笑,
  我即刻拖了张软椅到门旁雕像下那只鸟跟前;
  然后坐在天鹅绒椅垫上,我开始冥思苦想,
  浮想连着浮想,猜度这不祥的古鸟何出此言——
  这只狰狞丑陋可怕不吉不祥的古鸟何出此言,
  为何聒噪‘永不复还。”
  
  我坐着猜想那意见但没对那鸟说片语只言。
  此时,它炯炯发光的眼睛已燃烧进我的心坎;
  我依然坐在那儿猜度,把我的头靠得很舒服,
  舒舒服服地靠在那被灯光凝视的天鹅绒衬垫,
  但被灯光爱慕地凝视着的紫色的天鹅绒衬垫,
  她将显出,啊,永不复还!
  
  接着我想,空气变得稠密,被无形香炉熏香,
  提香炉的撒拉弗的脚步声响在有簇饰的地板。
  “可怜的人,”我呼叫,“是上帝派天使为你送药,
  这忘忧药能中止你对失去的丽诺尔的思念;
  喝吧如吧,忘掉对失去的丽诺尔的思念!”
  乌鸦说“永不复还。”
  
  “先知!”我说“凶兆!——仍是先知,不管是鸟还是魔!
  是不是魔鬼送你,或是暴风雨抛你来到此岸,
  孤独但毫不气馁,在这片妖惑鬼崇的荒原——
  在这恐怖萦绕之家——告诉我真话,求你可怜——
  基列有香膏吗?——告诉我——告诉我,求你可怜!”
  乌鸦说“永不复还。”
  
  “先知!”我说,“凶兆!——仍是先知、不管是鸟是魔!
  凭我们头顶的苍天起誓——凭我们都崇拜的上帝起誓——
  告诉这充满悲伤的灵魂。它能否在遥远的仙境
  拥抱被天使叫作丽诺尔的少女,她纤尘不染——
  拥抱被天使叫作丽诺尔的少女,她美丽娇艳。”
  乌鸦说“永不复还。”
  
  “让这话做我们的道别之辞,鸟或魔!”我突然叫道——
  “回你的暴风雨中去吧,回你黑沉沉的冥府阴间!
  别留下黑色羽毛作为你的灵魂谎言的象征!
  留给我完整的孤独!——快从我门上的雕像滚蛋!
  从我心中带走你的嘴;从我房门带走你的外观!”
  乌鸦说“永不复还。”
  
  那乌鸦并没飞去,它仍然栖息,仍然栖息
  在房门上方那苍白的帕拉斯半身雕像上面;
  而它的眼光与正在做梦的魔鬼眼光一模一样,
  照在它身上的灯光把它的阴影投射在地板;
  而我的灵魂,会从那团在地板上漂浮的阴暗
  被擢升么——永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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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
  
  
  呵!我的青春是一个长梦该有多好!
  愿我的灵魂长梦不醒,一直到
  那水恒之光芒送来黎明的曙光;
  不错!那长梦中也有忧伤和绝望,
  可于他也胜过清醒生活的现实,
  他的心,在这个清冷萧瑟的尘世,
  从来就是并将是,自从他诞生,
  一团强烈激情的纷乱浑沌!
  
  但假若——那个永生延续的梦——
  像我有过的许多梦一样落空,
  假若它与我儿时的梦一样命运,
  那希冀高远的天国仍然太愚蠢!
  因为我一直沉迷于夏日的晴天,
  因为我一直耽溺于白昼的梦幻,
  并把我自己的心,不经意的
  一直留在我想象中的地域——
  除了我的家,除了我的思索——
  我本来还能看见另外的什么?
  
  一次而且只有一次,那癫狂之时
  将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消失——
  是某种力量或符咒把我镇住——
  是冰凉的风在夜里把我吹拂,
  并把它的形象留在我心中,
  或是寒月冷光照耀我的睡梦——
  或是那些星星——但无论它是啥,
  那梦如寒夜阴风——让它消失吧。
  
  我一直很幸福——虽然只在梦里,
  我一直很幸福——我爱梦的旋律——
  梦哟!在它们斑斓的色彩之中——
  仿佛置身于一场短暂朦胧的斗争,
  与现实争斗,斗争为迷眼带来
  伊甸乐园的一切美和一切爱——
  这爱与美都属于我们自己所有!
  美过青春希望所知,在它最快乐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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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仿
  
  
  
  一股深不可测的潮流,
  一股无限自豪的潮流——
  一个梦再加一种神秘,
  似乎就是我童年的日子;
  我是说我童年那个梦想
  充满一种关于生命的思想,
  它疯狂而清醒地一再闪现,
  可我的心灵却视而不见;
  唯愿我不曾让它们消失,
  从我昏花速成的眼里!
  那我将绝不会让世人
  享有我心灵的幻影;
  我会控制那些思路,
  作为镇他灵魂的咒符;
  因为灿烂的希望已消失,
  欢乐时光终于过去,
  我人世的休眠已结
  随着像是死亡的一幕;
  我珍惜的思想一道消散
  可我对此处之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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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致——
  
  
  我命中注定在年少之时
  常去这荒芜世界的一隅,
  现在我依然爱那个地方——
  如此可爱是那湖的凄凉,
  凄凉的湖,湖畔黑岩磷峋,
  湖边还有苍松高耸入云。
  
  可是当黑暗撒开夜幕
  将那湖与世界一同罩住,
  当神秘的风在我耳边
  悄声诉说着蜜语甜言——
  这时——哦这时我会醒悟,
  会意识到那孤湖的恐怖。
  
  可那种恐怖并不吓人,
  不过是一阵发抖的高兴——
  一种感情,即便用满山宝石
  也不能诱惑我下出定义——
  爱也不能——纵然那爱是你的。
  
  死亡就在那有毒的涟漪里,
  在它的深渊,有一块坟地
  适合于他,他能从那墓堆
  为他孤独的想象带来安慰——
  他寂寞的灵魂能够去改变。
  把凄凉的湖交成伊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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