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加拿大   (1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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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This is a word we use to plug
  holes with. It's the right size for those warm
  blanks in speech, for those red heart-
  shaped vacancies on the page that look nothing
  like real hearts. Add lace
  and you can sell
  it. We _insert_ it also in the one empty
  space on the printed form
  that comes with no instructions. There are whole
  magazines with not much in them
  but the word love, you can
  rub it all over your body and you
  can cook with it too. How do we know
  it isn't what goes on at the cool
  debaucheries of slugs under damp
  pieces of cardboard? As for the weed-
  seedlings nosing their tough snouts up
  among the lettuces, they shout it.
  Love! Love! sing the soldiers, raising
  their glittering knives in salute.
  
  Then there's the two
  of us. This word
  is far too short for us, it has only
  four letters, too sparse
  to fill those deep bare
  vacuums between the stars
  that press on us with their deafness.
  It's not love we don't wish
  to fall into, but that fear.
  this word is not enough but it will
  have to do. It's a single
  vowel in this metallic
  silence, a mouth that says
  O again and again in wonder
  and pain, a breath, a finger
  grip on a cliffside. You can
  hold on or let go.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You fit into me
  like a hook into an eye
  
  a fish hook
  an open eye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I held you
  through all your shifts
  of structure: while your bones turned
  from caved rock back to marrow,
  the dangerous
  fur faded to hair
  the bird's cry died in your throat
  the treebark paled from your skin
  the leaves from your eyes
  
  till you limped back again
  to daily man:
  a lounger on streetcorners
  in iron-shiny gabardine
  a leaner on stale tables;
  at night a twitching sleeper
  dreaming of crumbs and rinds and a sagging woman
  caged by a sour bed.
  
  The early
  languages are obsolete.
  
  These days we keep
  our distances:
  sparring in the vacant spaces
  of peeling rooms
  and rented minutes, climbing
  all the expected stairs, our voices
  abraded with fatigue,
  our bodies wary.
  
  Shrunk by my disbelief
  you cannot raise
  the green gigantic skies, resume
  the legends of your disguise:
  this shape is final.
  
  Now, when you come near
  attempting towards me across
  these sheer cavernous
  inches of air
  
  your flesh has no more stories
  or surprises;
  
  my face flinches
  under the sarcastic
  tongues of your estranging
  fingers,
  the caustic remark of your kiss.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1

造物主正跪着
被雪弄髒,它的牙
在一起磨着,舊石頭的聲音
在一條河的河底。

你把它牽嚮牲口棚
我提着燈
我們彎腰看它
仿佛它正在出生。

2

這衹羊被繩子倒吊着
像一個飾着羊毛的果實,正在潰敗
它在等死亡的馬車
去收穫它。

悲痛的九月
這是一個想象,
你為我而虛構了它,
死羊出自你的頭腦,一筆遺産:

殺死你不能拯救地
把你所不能吃的扔掉
把你所不能扔掉的埋葬

把你所不能埋葬的送掉
而你所不能送掉的你必須隨身帶上
它永遠比你所想的要沉重。

1974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不是一棵樹,但是樹
我們看見的,它將永不存在,被風撕裂
在風中起伏
仿佛一次一次。是什麽在推動地球

而後,使它成為夏天,將不是
草,樹葉,復製品,那裏是
另外的一些詞。當我的
眼睛貼嚮語言的幻象。貓
帶着被分裂的臉,半黑半桔黃色
在我的皮大衣後面做窩,我喝茶。

手指摳着杯子,而要加倍
這些風味是不可能的。桌子
和奇怪的盤子柔和地燃燒,消耗它們自己

我凝神於你而你出現
在這鼕日的廚房,任意得嚮樹木或句子
正進入我,流行一時,又轉瞬隱去

但是你陪着你自己舞蹈的樣子
在這瓷磚上響起一首往昔的歌,平緩悲傷
又如此心醉神迷,湯勺在手中揮動,一束
變得毛糙的頭髮

從你的頭頂竪起,它是你的被驚的
身體,快樂我喜歡。我甚至可以說
雖然衹那麽一次,並且不再

持續;我要這個。我要
這個。

1974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給卡洛琳·富歇

1

這地方
你寧願不知道,
這是能使你生存的地方,
這是你無法想象的地方,
這是最終將打敗你的地方
哪裏有“為什麽”哪裏就會有皺縮和
空蕩。這是饑荒。

2

那裏沒有你能寫的詩
關於它,沙坑
如此衆多的被填平
被發掘,不可忍受的
疼痛仍在皮膚上烙下印痕。

去年或是四十年前
這沒發生,但上個星期
這已經在發生了,
這發生。

我們為它們製作形容詞的花環,
我們推算它們就像數念珠,
我們把它們變成統計數字和禱告
像這一首那樣變成詩。

沒有任何作品。
它們保持它們本來的模樣。

3

這女人躺在西邊的水泥地板上
躺在不盡的光下,
針在她的臂上刺下標記的針眼
提示麻痹大腦
而不明白為什麽她正在死。

她正在死因為她說過。
她為了那個字的緣故而在死。
這是她的屍體,沉靜的
失去手指,寫這首詩。

4

它與一次手術相似
但它不是手術

儘管沒有伸開的腿,哼哼聲
和血,它是一次誕生嗎

部分地它是勞作
部分地它是技巧的展示
像一部協奏麯。

它可能被寫得很糟
或很好,它們講述它們自己

部分地它是一種藝術。

5

這個世界的實情被看得很清楚
通過眼淚看;
告訴我為什麽有時
我的眼睛會出一些毛病?
為了更清楚地看不用退縮,
不用轉身走開,
這是痛苦的掙紮,眼睛掙開綳帶
離太陽僅有兩寸。

那時你看見的是什麽?
是一個噩夢,一個幻象?
它是一個幻影嗎?
你聽到的又是什麽?

剃刀越過眼球
一個來自舊影片中的細節。
它也是真實
而證詞是你必須聽從的。

6

在這個國度你可以說你想說的一切
縱然沒有一個人願意聽你,
它是夠安全的了,在這個國度你可以
試着寫從未被寫出的詩,
詩,發現
不存在並抹去不存在的
因為你每天發現和抹去你自己。

在另外的地方,這首詩不是虛構。
在另外的地方,這首詩帶走勇氣。
在另外的地方,這首詩必須被寫出
因為詩人們已經死了。
在另外的地方,這首詩必須被寫出
好像你已經死了,
好像沒有更多的可以去做
或者說拯救你吧。

在另外的地方你必須寫這首詩
因為沒有更多的可以去做。

1981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大街上
愛情
如今
不是食屍鳥
的事兒
(把死變成生)便是
(把生變成死)
食肉獸的事兒

(那個廣告牌美人
有塗了白瓷釉的
牙齒和紅
瓷釉的爪尖,在捕捉

    男人
    當他們從她身邊經過
    從未想到是自己給了她
    生命,她的
    身體原是用硬板紙製成,
    血管裏流着他們情欲
    枯竭的血液)
(瞧,那個灰色的男子
他的步履輕盈
象法蘭
絨,正步下他的廣告畫

    貪饞的女人,看到
    他那麽瀟灑,
    輪廓分明有如刀刻
    眼光清澈而又
    犀利,象遒勁的書法,
    都想得到他
    ……你是死的嗎?你真是死的嗎?
    她們說,但願……)

親愛的,這些天
在大街上我們該怎麽辦
我怎麽
瞭解你
你又怎麽瞭解
我,怎麽知道
我們不是那種
人:用膠把紙片粘起來
等待有朝一日
獲得生命

(有一天
當我撫摸你咽喉處
溫暖的肉,卻聽見一陣
紙張輕輕的悉卒聲

而你,原以為
對我腦子裏的想法
瞭解得清清楚楚,卻在我的舌尖
嘗到黑油墨的味道,發現
就在我皮膚底下
印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那兒有兩座島嶼:

稍大的面對我們
布滿陡峭的花崗岩,
把迷蒙珠簾嚮深湖垂拋;

較小的那座靠近大陸,
伸出綿延的暗礁,
一棵棵灰色的枯樹,
在齊腰深的水中浸泡

我們知道它倆孤獨無比,
將來也會始終如此。

對此,湖泊極為關照,
倘若退隱湖水,
島嶼就會變成山丘。
可它們依然
需求
各自的獨立。

然而,站在這峭岩上
(我們
是兩人)
站在我們更大的島上
凝望,
我們有趣地發現
(安慰我們的本能,
求對稱,求均衡,
也許還求伴侶):

那兒是小島兩座。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他把自己拋在我的門前
肋骨像拋棄掉的破舊的提籃。
我的心一滴一滴地流淚
我把他領了進去。

在溫暖的廚房裏
他飽了
再不想走
我不敢送他出去。

他從不說話,坐在
廚房地板的中間
盯着自己身上的
光亮的疤痕,着迷地看着。

開始
我以為疤痕打上時
給他帶來了痛苦

現在,我看出來
疤痕是他唯一去過的
彩色圖畫的地方,那裏
還沒人拜訪。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我們分手,言別

可彼此還站在原地,
審視、等待
這裏就要動身,一去不返,
彼此再不能相親相見。

這緊張的時刻永遠地結束吧
痛愴僅僅載進記錄。

我們的臉再不撕得粉碎,讓微笑
翻譯出
我們愛情的信號
瞬息間涌出愛的舞蹈。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我們年輕時一磚一磚
平地壘起的小木屋
去年
燒毀了 他們說

我沒有看見,所以
小屋還在那裏

永遠象在枝葉密處,我站立
在叢中,朝外望着
滑嚮湖心的雨滴

可當我走回
森林裏的空地
小屋會突然燃燒 崩潰
在我的意識裏
象一片片紙板
投進篝火,年月
爆裂作響,我的早年的
生活在火焰中矗立

留在腦裏的衹是
一團燒黑的泥土:真實

那小木屋哪去了?

我們談它時的
那話語哪去了?


瑪格麗特·阿特伍德 Margaret Atwood

你是一片大海。
你的眼瞼
遮住了海浪的喧囂。

我觸摸你的雙手
為你變出
居住的小島。

不久你會變成了
泥土:一片知名的
土地,一個新的國籍。

九月
所有的事情衹是一件
為一首永遠不會被寫出的詩所作的註釋
大街上,愛情
小島
棄兒
分別
小木屋
警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