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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在田邊、路上、課堂裏……遇見了我,
你馬上就被我吸引住了目光,
因為我頭髮這麽黑,眼睛這麽亮,
“最主要之點”,我胸前挂着一枚奬章。
在田邊我一定挂着勞動英雄奬章,
在道上大約挂着先進工作者奬章,
在課堂裏當然是三好學生奬章,
如果在操場上,那就是勞衛一級證章。
你說你感到激動,似癡如狂,
愛情燒灼着你的胸膛,
但是你一句都不敢表白,
衹因為我胸前有一枚奬章。
於是你變得苦惱而又懊喪,
怨恨自己工作不好,學習不強,
多沒出息呵,胸前光蕩蕩,
配不上我這個戴奬章的姑娘。
親愛的作者,你幹嗎非得要
在我胸前綴上各式各樣的奬章?
你那可憐的抒情詩啊,
為什麽總衹能粘在奬章上?
看着你的詩,我不由得悲傷地想,
誰知道吸引你的是我,還是奬章!
假若世界上沒有了奬章這件東西,
難道說你就再無法把愛情歌唱?
【注釋】
載於1957年2月《紅樓》第二期, 1998年入選《北大風—北京大學學生刊物百年作品選》
這首詩從一個側面表現出林昭在那個時代“不合時宜”的某些思想。在反右中,這首詩受到了批判,批判文字見《紅樓》第五六期:林昭的“姑娘說”反對新的充滿了英雄氣概的愛情,她諷刺說:你哪裏是對我的愛,衹不過愛我的奬章罷了,愛我的“名利”罷了。這種攻擊的本質是很惡毒的。在今天,青年們在每一個火熱的戰場上戰鬥着,他們為社會主義忠誠的勞動,為祖國建立了功勳,得到了奬章,人們看到他胸前閃着亮光的奬章,敬愛他,嚮他看齊,也得到姑娘們的愛慕,這不是很正常很好的事嗎。林昭要說明什麽呢,她要說明愛就是一切,不要管他的思想感情如何,即使對方是右派,“愛”是最主要的。當然每首愛情詩不一定都寫上奬章,可是,在青年純潔的愛情中,對愛人的功勳、優秀品德的愛慕,到底罪在哪裏呢?象伊薩柯夫斯基的“他在我們村裏”,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