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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這首詞是懷念宋徽宗的,最早見於宋石茂良所著的《避戎夜話》。宋徽宗於靖康二年(1127)被金人俘虜,過了九年的恥辱生活,死在五國城(今吉林省境)。據楊慎《詞品》捲五雲:“徽宗此行,謝剋傢作《憶君王》詞”,“忠憤鬱勃,使人出涕”。清徐在《詞苑叢談·紀事一》中轉錄了它。謝剋傢是哲宗紹聖四年(1097)的進士,親眼看到金人南侵,徽宗被擄,在國傢和民族的危機中,寫下了這首忠憤填膺的詞,其凄涼怨慕之音,纏綿悱惻之感,溢於字裏行間,是思想性和藝術性高度統一的作品。
全詞富於抒情色彩,不言國破君擄,巢復卵毀,而言宮柳依依,樓殿寂寂,一種物是人非的今昔之感,躍然紙上。拿它與宋徽宗的《燕山亭》對讀,倍覺山河破碎,身世飄零,往事堪哀,真切動人。“春晝長”一語,把客觀的景物描寫,轉嚮主觀的心理感受,是景為情使,情因景生,抒情和寫景在這裏得到了和諧的統一。富麗堂皇的景物後面,藴藏着深深的隱痛。這就是宋徽宗的“問院落凄涼,幾番春暮”(《燕山亭》)、“帝城春色誰為主,遙指鄉關涕淚漣”(《北去遇清明》)那種思想感情隱約而麯折的反映。接着詞人把筆鋒一轉,從“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杜甫《春望》)的描寫,轉為“登樓遙望
秦宮殿,翩翩衹見雙飛燕”(唐昭宗李曄《菩薩蠻》)的感嘆:“燕子歸來依舊忙”。燕子是無情之物,它哪裏知道樓殿依舊,而主人已換,仍然忙着銜泥,在舊梁上築起新巢,正是“這雙燕何曾,念人言語”(《燕山亭》),儼然有“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傢”的滄桑之感。然後點明題旨,懷念故君。這首小令,從頭到尾都是寫對君主的懷念,由柳拂宮墻,而想到宮殿的主人;由宮殿無人,而想到燕歸何處;由燕語呢喃,而想到“燕子不知何世”(周邦彥《西河》)。蓄意到此,便有精神百倍之勢,集中全力於這“月破黃昏人斷腸”的結句,自然真味無窮,辭意高絶,一個芳馨悱惻的藝術形象,生動地呈現在讀者的面前。因為它是從題前着筆,題外攝神,衹用了一個“破”字,便把從清晨憶到黃昏,又從黃昏憶到月上柳梢,都沉浸在如癡如呆的回憶中。昔日的宮柳凝緑,今朝的淡月黃昏;昔日的笙歌徹旦,今朝的樓殿無人,在在是強烈的對比,在在是傷心的回憶,不言相憶之久,而時間之長自見;不言相憶之深,而惓顧之意甚明。“月破黃昏”是寫景;“人斷腸”是抒情,把寫景和抒情統一在一個完整的句子裏,而景物在感情的絲縷中織得更加光彩奪目,感情在景物的烘托中更加表現得淋漓盡致。不着一實語,而能以動蕩見奇,迷離稱雋,辭有盡而意無窮,這正是許多詞人所努力追求的藝術境界。(羊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