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初生子·懸岩
金内尔
1
瘦削的瀑布，天堂裏蜿蜒而來的
一條條小路，衝嚮
懸岩，跳起來，戰慄着跌進深淵。
在我身後
是一舌火苗，在雨中荒涼的灰燼裏閃爍。
不管現在是為誰生的火，
火苗仍保持了自己的火焰，
溫暖着
可能漫步到它光輝裏的每個人，
一株樹，一塊塊石頭，一隻迷路的動物，
因為它燃燒在垂死的世界上。
2
一頭黑熊獨坐在
黃昏裏，東倒西歪地
打磕睡，慢悠悠轉動身子，
拖着沉重的步伐，兜了一遍，
走進洞裏。他在微風中
嗅到了汗氣，他明白
一個生物，一個惡煞
從樹林邊張望，
他終於醒悟：
我已經不自愛這兒了，他自己
從樹林邊張望着
一頭黑熊
站起來，啃了幾朵花，蹣跚地都了，
在雨裏
他渾身傷傷發亮。
是怎麽地發亮呀！聖丘·弗格斯，
我的兒子，有這樣寬寬的肩膀，
他降生時頭
先露出來，身子其它部分留在母體裏。
他睜開眼睛：他的頭探出體外，
獨自在房間裏。他眯起痛苦的、剛睜開的
雙眼，看着第九個月的血
在他身子下面飛濺
到地板上。幾乎
笑了，我想，幾乎預先寬恕了它。
當他全部脫出娘胎，
我雙手托住了他，彎下身子
嗅嗅他那頭黑色的，閃閃發兩的毛發，如同寥廓太空
必定彎身於
新生的星球，
接着我又嗅嗅這草地和蕨類。
3
我嚮懸在江上的峭壁走去，
朝着岩石呼喊，
岩石
朝我回應，它的聲音在碎石中搜尋
我的耳朵。
止步。
當它接近正在回音的峭壁時，
你便感到岩石反響的界綫，
不再有回答，
而是進入石頭裏面，什麽也不返回。
此處，我站在回答
與不應之間，穿着
泛光的舊皮鞋，
每衹鞋支撐
緊連這關鍵的一步，
而身體的重心一直移到
腳趾尖，整個腳試圖
化入未來。
一陣得得得的鹿蹄聲。
天庭自行空了？
地球真的就是這樣，壽命不長？
世界抱着一具死屍浮在江上。
止步。
就此止步。
生帶給你死，沒有其它的路。
譯者: 張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