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 荷马 Homer  希腊  
伊利亞特:第一捲 BOOK I.
第二捲 BOOK II.
第三捲 BOOK III.
第四捲 BOOK IV.
第五捲 BOOK V.
第六捲 BOOK VI.
第七捲 BOOK VII.
第八捲 BOOK VIII.
第九捲 BOOK IX.
第十捲 BOOK X.
第十一捲 BOOK XI.
第十二捲 BOOK XII.
第十三捲 BOOK XIII.
第十四捲 BOOK XIV.
第十五捲 BOOK XV.
第十六捲 BOOK XVI.
第十七捲 BOOK XVII.
第十八捲 BOOK XVIII.
第十九捲 BOOK XIX.
第二十捲 BOOK XX.
第二十一捲 BOOK XXI.
第二十二捲 BOOK XXII.
第二十三捲 BOOK XXIII.
第二十四捲 BOOK X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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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 ancient style poetry
第二十捲
BOOK XX.

荷马


  其時,高貴的俄底修斯在前廳裏動手備床,
  墊出一張未經鞣製的牛皮,壓上
  許多皮張,剝自阿開亞人殺倒的祭羊。
  他躺倒皮面,歐魯剋蕾婭將篷毯蓋上。
  俄底修斯衹躺不睡,心中謀劃悲難,
  給求婚的人們。這時,一幫女子走出宮門,
  說說笑笑,嘻嘻哈哈,喜氣洋洋,
  求婚者們的情婦,早已和他們睡躺。
  俄底修斯見狀,胸中極其憤煩,
  一個勁地爭辯,在自己的心魂裏頭
  是一躍而起,把她們盡數殺砍,還是
  讓她們再睡一夜,和驕狂的求婚人合歡,作為
  最近,也是最後一次同床?心靈呼呼作響,在他的胸膛。
  像一條母狗,站護弱小的犬崽,
  面對不識的生人,咆吼出拼鬥的狂莽,俄底修斯
  憤恨此般惡行,心靈在胸膛裏咆響。
  但他揮手拍打胸脯,發話自己的心靈,責備道:
  “忍受這些,我的心靈;你已忍受過比這更險惡的景狀:
  那天,不可抵禦的庫剋洛普斯吞食我
  強健的夥伴,但你决意忍耐,直到智算
  把你帶出洞穴,雖然你以為必將死亡。”。
   他如此一番說道,發話自己的心靈,
  後者服從他的訓示,默然忍受,以
  堅忍的毅力。然而,他的軀體卻輾轉反側,
  像有人翻動一隻瘤胃,充塞着血和
  脂肪,就着燃燒的柴火,
  將它迅速炙烤黃熟一樣,
  俄底修斯輾轉反側,思考着
  如何敵戰衆人,僅憑一己之力,擊打
  求婚的惡棍。其時,雅典娜從天而降,
  廳至他身邊,幻成女人的身形,
  懸站在他的頭頂,開口說道:
  “為何還不入睡,世間最悲苦的人兒?
  這是你的房居,屋裏有你的妻子,還有
  你的兒子——如此出色的人品,誰個不想有這樣的兒男?”
   聽罷這番話,足智多謀的俄底修斯開口答道:
  “是的,女神,你的話條理分明,說得一點不錯。
  然而,我心中仍有需要盤劃的事情,
  如何敵戰衆人,僅憑一己之力,擊打
  求婚的惡棍,他們總在這邊,成群的壞蛋。
  我還有更深一層的考慮,思謀在心間:
  即使能憑宙斯和你的恩典,擊殺那幫人兒,
  我將如何逃生脫險?這便是我要你幫謀的事件。”
   聽罷這番話,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答道:
  “犟頑的種子!人們取信於遠不如我的夥伴,
  他們哪有這麽多主見?你知道我長生不死,
  我乃神中的一員,始終關註你的安危,幫你
  戰勝每一次艱險。現在,我要對你言告,說得明明白白:
  即使有五十隊戰鬥的凡人,
  圍逼在我們身邊,風風火火,試圖殺戮,
  即便如此,你仍可趕走他們的牛群,肥壯的羊兒。
  接受睡眠的催捕吧,躺着不睡,整夜防範,
  會使人精神疲憊。你將很快擺脫睏境。”
   言罷,雅典娜撒出睡眠,合上他的眼瞼,
  她,女神中的佼傑,返回俄林波斯大山。
  其時,睡眠將他捕獲,輕酥了他的肢腿,
  驅出折磨心靈的焦煩;與此同時,他那聰慧的妻子
  一覺醒來,坐着哭泣,在鬆軟的床面。
  當滿足了悲哭的欲望,她,
  女人中的佼傑,開口祈禱,首先對阿耳忒彌絲說道:
  “阿耳忒彌絲,王後般的女神,宙斯的女兒,我真想
  藉煩你的羽箭,請你奪走我胸中的命息,
  就在此時此地!要不,就讓風暴襲來,把我捲走,
  掃離地面,颳往昏黑的海道,
  丟在倒流的俄開阿諾斯潑水的地點,
  一如從前,狂風捲走潘達柔斯的女兒——
  神明殺了她們的雙親,使她們孤苦伶仃,
  拋遺在宮廷裏面。光彩奪目的阿芙羅底忒看顧她們,
  喂之以奶酪、醇鬱的美酒和香甜的蜂蜜。
  赫拉送之以美貌,使她們聰靈,在
  女人中出類拔萃;純貞的阿耳忒彌絲賦之以身段,
  雅典娜授之以女工,精美的手藝。
  然而,當閃光的阿芙羅底忒返回高高的俄林波斯,
  問請姑娘們的婚事,幸福的婚姻,
  面見喜好炸雷的宙斯——大神無所不知,
  凡人的幸運或不幸盡在他的料掌之內——
  就在那時,狂吹的暴風捲走姑娘,
  交給可恨的復仇女神,充當她們的僕工。
  但願和她們一樣,傢住俄林波斯的衆神把我
  弄得無影無蹤;不然,就讓發辮秀美的阿耳忒彌絲擊殺,
  讓我帶着俄底修斯的形象,走嚮可恨的冥府,
  無須嫁隨一位低劣的丈夫,歡悅他的心房。
  災痛尚可忍耐,倘若有人白天
  哭泣,心中傷楚悲哀,但
  晚間仍可聽憑睡眠的擺布——酣睡消彌萬事,
  無論好壞,合攏的雙眼使人把一切拋卻。
  然而,如今,對於我,就連神送的夢幻也帶着欺邪:
  昨晚,有人睡在我身邊,酷似他的模樣,
  像他隨軍出徵時的形態,我為之
  心歡,以為那不是夢境,而是真實的景觀。”
   她言罷,黎明登上金鑄的座椅;
  卓著的俄底修斯聽聞她的哭泣,
  斟酌思考,覺得妻子似乎正
  站在他的頭頂,已經認出他是誰來。
  他收起昨晚睡躺的篷袍和羊皮,
  放上宮裏的椅面,提起牛皮,
  放在屋外,舉起雙手,對宙斯祈願:
  “父親宙斯,倘若你等衆神心願,讓我穿走
  陸地大海,給了我極其深重的悲難,最終回返鄉園,
  倘若這是真的,那就讓某個醒着的凡人,給我傳個信跡,
  在房宮裏面,也請你自己,在屋子外頭,給我送個兆現。”
   他如此一番祈禱,精擅謀略的宙斯聽到了他的聲音,
  當即甩出一個炸雷,從雲層上面,閃光的
  俄林波斯,高貴的俄底修斯聽後,心裏一陣喜歡。
  其時,一名在近處幹活的女僕,從磨房裏出來,
  說出一番話言——民衆的牧者在那裏置設推磨,
  十二名女子在裏面埋頭苦幹,
  碾壓保命的食糧,種産的大麥和小麥。
  其他女子都已磨完麥粒,上床入睡,
  惟有她,磨女中最弱的一位,還有要做的活計。
  她停住推磨,出口祈禱,送給主人的示言:
  “父親宙斯,神和人的主宰,剛纔,
  你甩出炸雷,從多星的蒼穹,雖然
  天上沒有雲彩。看來,這是你給的預兆,讓某人聞悉。
  還請聽聽我的話語,一個悲苦的女子,嚮你求願。
  今天,讓求婚的人們最後,最後一次
  歡宴在俄底修斯的廳間;是他們
  纍斷了我的雙腿,操做痛心裂肺的活計,
  為他們推磨糧面——讓他們吃完這頓,就此了結!”
   女僕言罷,卓著的俄底修斯欣喜於此番兆言,
  連同宙斯的響雷,心知仇報作惡者的機緣已經握掌在
  他的手間。其時,女僕們彙聚在俄底修斯皇美的
  宮殿,點起不知疲倦的柴火,火盆裏的木塊。
  忒勒馬科斯起身離床,神一樣的青年,
  穿上衣服,背上鋒快的銅劍,斜挎肩頭,
  係好舒美的條鞋,在閃亮的腳面,
  抓起一柄粗重的投槍,頂着犀利的銅尖,
  行至門檻邊站定,對歐魯剋雷婭告言:
  “你等女子,親愛的保姆,可有善待陌生的朋友,在我
   們傢裏?
  可曾給他食物,備整床位?抑或,你們置之不管,任其
  湊合着躺睡?我母親,雖說聰穎,卻
  常常急於迎對次劣的來人,
  而把較好的訪者回拒,不予款待。”
   聽罷這番話,謹慎的歐魯剋蕾婭答道:
  “就此事而言,我的孩子,你卻不能責備;你母親做得
  十分周全。那人坐着喝酒,憑他的意願,至於食物,
  他說肚子不餓,無須充填;裴奈羅珮曾出言問探。
  其後,當來人心想息躺睡覺,她
  確曾囑告女僕,整備一鋪床蓋,
  但他自己不願睡在床上,躺在毛毯
  之間,像那吃盡苦頭,不走好運的人兒,
  墊着粗生的牛皮和羊皮,睡在
  前廳裏面,是我給他鋪上篷蓋。”
   她言罷,忒勒馬科斯大步嚮前,穿走廳堂,
  手提槍矛,帶着一對腿腳輕快的狗,前往
  人們集會的地點,脛甲堅固的阿開亞人彙聚在那邊。
  歐魯剋蕾婭,女人中的佼傑,裴塞諾耳
  之子俄普斯的女兒,催命僕女們幹活,喊道:
  “動手吧,你們去那,清掃宮廷,要快,
  灑水地面,將紫紅的披蓋鋪上
  精工製作的椅件。你們負責洗擦
  所有的桌子,用浸水的海綿,淨洗兌酒的缸碗
  和做工精美的雙把酒杯。餘下的可去
  泉邊,取回用水,要快去快回。
  求婚者們即刻便會到來,早早地
  來到宮裏——今天是個慶祭的日子,公衆的慶典。”
   衆人認真聽過訓示,服從她的指令,
  二十人旋即上路,汲取幽黑的泉水,
  其餘的留在宮裏,嫻熟地操做指派的活計。
   其時,高傲的男僕們走近宮居,馬上動手,
  劈開燒柴,做得輕熟自然;取水的女子
  從泉邊歸返;牧豬人趕來三頭
  肉豬,豬群中最好的佳選,
  留食在精固的院裏,自己則
  發問俄底修斯,用溫和的語言:
  “朋友,阿開亞人是否已給你較多的關切,抑或,
  他們照舊鄙視你的出現,在這座宮裏,如前一般?”
   聽罷這番話,足智足謀的俄底修斯開口答道:
  “咳,歐邁俄斯,但願神明懲罰求婚人的驕狂,
  他們橫行霸道,放肆地謀設兇虐,
  在別人的傢院;這幫人不要臉面!”
   就這樣,他倆你來我往,一番交談;與此同時,
  墨朗西俄斯,山羊的牧者,走近他們,
  趕着牲品,群隊中最好的佳選,供
  求婚人美餐,另有兩個牧者,跟走在後面。
  他將山羊拴係在回音鐐繞的門廊下,
  開口說話,對俄底修斯,用責辱的語言:
  “什麽,你還在這裏,陌生的人兒?還要給官院帶來黴難,
  乞求食客們的施捨,不願行討在房院外邊?
  我想,咱倆不會徹底分手,直到
  試過手中的拳頭;我討厭你行乞的
  手段!何不去別處試試,那裏也有備宴的阿開亞傢院。”
   他言罷,卓智多謀的俄底修斯沒有答話,
  衹是默默地搖頭,心中謀劃着兇險。
  第三位來者是菲洛伊提俄斯,牧者的首領,
  趕來一頭不育的母牛和肥壯的山羊,
  船工把他們載過海面——他們也運送
  別人,衹要落腳在那個地方。
  菲洛伊提俄斯將牲畜拴係在回音繚繞的門廊下,
  前往站在牧豬人近旁,開口問道:
  “這個生人是誰,牧豬的朋友,新近來到
  我們的傢院?他自稱打哪裏過來,
  祖居何地,傢族在哪?不幸的
  人兒,瞧他的模樣像是一位權貴,一位王者。
  然而,神明羅織痛苦的經歷,替浪跡四方的凡人,
  即便貴為王者,讓他們遭受磨難。”
   言罷,他站到俄底修斯近旁,伸出右手,
  開口說道,用長了翅膀的話語:
  “歡迎你,老先生,陌生的客人!願你日後
  時來運轉,雖說眼下置身逆境,吃苦受難。
  父親宙斯,神明中誰也沒你狠毒,
  你生養了凡人,但卻不施憐憫,
  你給他們帶來不幸,使他們遭受深重的災難。
  見着你的情景,老先生,我汗流泱背,想起俄底修斯,
  我淚水盈眶;我想他也一樣,
  穿着破衣爛衫,浪跡異國他鄉
  倘若他還活着,眼見太陽的明光。
  但是,倘若他已死了,去了哀地斯的官房,
  我悲悼傢勇的俄底修斯,念他在我幼小之時,
  讓我負責看管牛群,在開法勒尼亞人的鄉莊。
  如今,牧牛繁衍增殖,多得難以數計,誰也
  無法使牛群的頭數,讓額面開闊的壯牛,以更猛的
  勢頭增長。然而,這些人要我趕來牛群,供
  他們食享,無視宮內主人的兒子,
  不畏神的懲罰。眼下,他們急於
  分享主人的財産,他已長期不在家乡。
  我曾反復思考,壓下紛繁的心緒,
  覺得主人的兒子尚在,不應趕着
  牛群,走嚮別的地域,異幫人的
  故鄉。然而,離去不好,留下更壞:
  含辛茹苦,放養牧牛,交在別人手下。
  確實,我早就該逃離此地,投奔
  某位強有力的國王,這裏的情勢已無可忍讓。
  但是,我仍然想念那不幸的人兒,寄望他回返此地,
  殺散求婚的人們,使其奔竄在宮居裏面!”
   聽罷這番話,足智多謀的俄底修斯開口答道:
  “看來,牛倌,你不像是個壞蛋,也不是個沒有心眼的
   糊塗蟲——我已看出,你是個心計純熟的人兒。所以,
  我將以此相告,並願對它起發誓咒。讓神明
  作證,首先是宙斯,至尊的仙神,還有這好客的桌面
  以及豪勇的俄底修斯的爐盆——我來到此地,對它懇求——
  俄底修斯將會返傢,當你仍在屋裏之際,
  你將親眼見到,如果你有這個願求,
  目睹他殺死求婚的人們,稱霸宮中的無賴。”
   聽罷這番話,牧牛人開口答道:
  “我真心希願,我的朋友,剋羅諾斯之子會實現你的言告。
  那時,你將看知我的力氣,我的雙手能做些什麽!”
   其時,歐邁俄斯也作過同樣的祈禱,對所有的神明,
  求他們讓精多謀略的俄底修斯口返傢園。
   就這樣,他們你來我往,一番說告,
  與此同時,求婚者們正謀劃忒勒馬科斯的
  毀滅和死亡。其時,一隻飛鳥出現在左邊上空,
  一隻高飛的山鷹,掐着一隻索索發抖的鴿子;
  安菲諾摩斯隨即發話,開口說道:
  “朋友們,謀除忒勒馬科斯的計劃將不會
  實現;讓我們心想宴食的愉悅。”
   安菲諾摩斯言罷,衆人接受他的建議,
  走入神一樣的俄底修斯的宮居,
  放下衣篷,在坐椅和高背靠椅上面,
  動手刀宰碩大的綿羊和肥壯的山羊,
  殺了一些滾肥的肉豬,外加一頭牽自畜群的小母牛,
  炙烤出內臟,分發完畢,調出美酒,
  在兌缸裏面,牧獵人分放着酒杯,
  菲洛伊提俄斯,牧者的頭領,提着精美的編籃,
  分送面包,墨朗西俄斯斟出調好的漿酒。
  衆人伸出雙手,抓起眼前的餚餐。
   忒勒馬科斯心懷謀詰,讓俄底修斯
  坐在精固的大廳裏,傍着石鑿的門檻,
  放下一把破椅,一張小小的餐桌,
  給他一分內臟,倒出醇酒,
  在一隻金鑄的酒杯,開口說道:
  “坐在這邊,飲喝醉酒,在權貴們中間。
  我將防衛你的安全,不讓任何求婚的人們出言責辱,
  揮動拳頭。這座宮居不是公共場所,而是
  俄底修斯的財産——他爭下這份傢産,由我繼承這一切。
  所以,你等求婚的人們,壓住你們的心念,不要出言譏辱,
  揮拳動手,以避免和我對抗,爭吵和混戰的局面!”
   聽他言罷,求婚者們個個痛咬嘴唇,驚異於
  忒勒馬科斯的言語,竟敢如此大膽地對他們訓話。
  其時,安提努斯,歐培塞斯之子,對衆人說道:
  “讓我等阿開亞人接受他的勸議,
  儘管他出言冒犯,話語中帶着恫嚇和威脅。
  宙斯,剋羅諾斯之子,不讓我們動手,否則,儘管他
  伶牙利齒,在此之前,我們已把他放倒,在他的廳殿。”
   安提努斯言罷,衆人不予理會;
  與此同時,信使們穿走城區,領着祭神的
  神聖的牲品;長發的阿開亞人集聚在
  遠射手阿波羅的林地,枝葉的投影下。
   他們烤熟畜肉,取下桿叉,
  勻開份數,吃起豐足的食餐。
  侍宴的人們拿過一份均量的肉食,放在俄底修斯
  面前,和他們自己所得的相同,執行忒勒馬科斯
  的命令,神樣的俄底修斯鐘愛的兒郎。
   但是,雅典娜不想讓高傲的求婚人
  罷息極度的驕橫,以便給俄底修斯,
  萊耳忒斯之子的心靈,增添新的悲傷。
  求婚者中有個無法無天的小人,
  名叫剋忒西波斯,傢住薩墨,
  憑仗極為豐廣的財富,滿懷信心,
  追求俄底修斯的妻子,丈夫已久別家乡。
  其時,此人開口說話,對驕虐的求婚者們呼喊。
  “聽我說,你等高傲的求婚人,聽聽我的意見。
  陌生人早已得了他的份子,按待客的規矩,分得均等。
   的食餐——此乃非宜非義之舉,怠慢輕辱
  忒勒馬科斯的來客,不管是誰,來到他的傢裏。
  好吧,我也想給生人一份客禮,讓他作為
  禮物,送給替他清腳的女人,或給
  其他某個侍者,神樣的俄底修斯傢裏的僕役!”
   言罷,他伸出粗壯的大手,抓起一隻牛蹄,
  從身邊的籃裏,奮臂投擲,俄底修斯避過擊打,
  腦袋迅速歪嚮一邊,憤怒中擠出微笑,
  獰笑中帶着輕衊。牛蹄擊中屋墻,在精固的宮內;
  忒勒馬科斯開口發話,怒責他無理放肆:
  “此事於你有利,剋忒西波斯,
  不曾擊中陌生的客人;他躲過了你的牛蹄。
  否則,我將舉槍擊打,紮穿你的肚皮,
  讓你父親在此忙忙碌碌,不是為了你的婚娶,
  而是為了操辦兒子的葬禮。記住,誰也不許放肆鬍來,
  在我的傢裏,我已註意和知曉一切,
  有關善惡的言行——在此之前,我還衹是個孩子。
  儘管如此,我們還在容忍眼前的情景,
  被宰的羊群,被喝的美酒,被糜耗的
  食品;我瞭然一身,難以阻止衆人的作為。
  收斂些,好嗎?不要和我為敵,使我受損。
  不過,假如你們决意殺我,用鋒快的青銅,
  那麽,你們也就成全了我的願望;我寧願
  死去,也不想看着你們無休止地作孽,
  粗暴地對待客人,拖着女僕,
  不顧廉恥,穿走精美的宮居。”
   他言罷,衆人靜默,肅然無聲;
  終於,阿格勞斯,達馬斯托耳之子,在人群中說道:
  “不要動怒,我的朋友們!不要用粗魯的答言
  回覆合乎情理的話語。停止
  虐待生人,不要錯對任何
  侍者,神樣的俄底修斯傢裏的僕人。
  然而,對忒勒馬科斯和他母親,我要和顔悅色地
  勸告,但願此番話語能歡愉他倆的心胸。
  衹要你們心中仍然持抱希望,以為
  精多謀略的俄底修斯還會回返傢室,
  那麽,誰也不能責備你們,等着他的回歸,睏滯
  求婚的人們,在你們的宮居,因為如此與你們有利,
  倘若俄底修斯真的歸返,回到傢裏。
  但現在,事情已經明朗,屋主不會歸返;
  去吧,坐在你母親身邊,提出此番勸議,
  婚隨我們中最好的一個,他能拿出最多的財禮。
  如此,你會感到高興,握掌父親的遺産,
  吃吃喝喝;讓她照管別人的房居。”
   聽罷這番話,善能思考的忒勒馬科斯答道:
  “哈,阿格勞斯,我發誓,以宙斯的權威,並以我父親
   所受的苦難,
  我要告你此人已經死去,或是浪跡他鄉,在遠離伊薩卡的
  地方;我不曾拖緩母親的婚事,相反,我還催她
  出嫁中意的人選,並準備提供無數的財禮。
  但我羞於趕她出門,違背她的心意,
  說出苛厲的言詞;願神明不讓此事實現。”
   忒勒馬科斯言罷,帕拉絲·雅典娜挑發了
  難以製抑的狂笑,在求婚人之中,混迷了他們的心智。
  他們放聲大笑,用似乎不再屬於自己的嘴頜,
  咀嚼浸染鮮血的肉塊,雙眼
  淚水噙註,心裏充徹着嚎哭的粗蠻之情。
  其時,神一樣的塞俄剋魯墨諾斯開口說道:
  “可憐的東西,你等到底遭了什麽瘟災?你們的頭臉和身下的
  膝蓋全都蒙罩在漆黑的夜霧裏,
  哭聲四起,臉上塗滿淚水,
  墻上淌着血珠,精美的頂柱上殷紅一片,
  前廳和院落裏到處都是鬼影,
  爭擠着跑下冥界,黑魆魆的地府。太陽
  已從天空消失,昏黴的霧氣掩罩着一切。”
   他言罷,求婚人全都樂不可支,對他哈哈大笑,
  歐魯馬科斯,波魯波斯之子,首先發話,說道:
  “我看他腦袋出了問題,這個初來乍到的生人。
  來吧,我說小夥子們,把他送出宮門,
  前往聚會的地點,既然他嫌這裏幽暗,像黑夜一般。”
   聽罷這番話,神樣的塞俄剋魯墨諾斯答道:
  “歐魯馬科斯,我可不要你派人押送;
  我有眼睛,有自己的耳朵和雙腳,
  此外,我胸中的心智相當機敏,
  它們會帶我走出宮院——我已眼見
  兇禍嚮你們逼來,求婚者中誰也甭想
  消災避難:你們羞損別人,在
  神樣的俄底修斯傢裏,謀設放肆的行為!”
   言罷,他走出精皇的宮殿,
  前往裴萊俄斯傢裏,受到熱情的接待。
  其時,求婚者們目光交錯,出言譏辱,試圖
  通過嘲笑他的客人,挑逗忒勒馬科斯回言。
  狂傲的年輕人中,有人如此說道:
  “誰也不比你晦氣,忒勒馬科斯。就待客而言。
  你收留了此人,這個浪漢。
  要這要那,酒和面包,既沒有力氣,
  又沒有幹活的本領,衹是個壓地的窩囊廢。
  剛纔,那小子又站起身來,預卜一番。
  你將受益匪淺,倘若願意聽聽我的議言:
  把陌生的人們送上槳位衆多的海船,
  載往西西裏人的地面,替你掙回高價的兌換。”
   求婚人言罷,忒勒馬科斯不予理睬,
  衹是默默地望着父親,總在等待,
  等待着揮動雙手,擊殺求婚的無賴。
   伊卡裏俄斯的女兒,謹慎的裴奈羅珮
  已搬過精美的靠椅,坐在睡房門邊,
  聽聞廳中每一個人的話言。
  求婚者們哈哈大笑,整備香美。
  可口的食餐,宰了許多牲品,大開殺戒。
  然而,人世間不會有比這更少歡悅的食宴:
  女神和強健的俄底修斯馬上即會讓他們
  茹肉飲血!是他們首先做下醜惡的事端。


    譯者: Alexander Pope


【北美枫文集】奧德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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