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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這是一首閨怨詞。上片抒寫傷春之情,下片抒寫傷別之情。傷春、傷別,融為柔腸寸斷的千縷濃愁。刻畫出一個愛情執着專一、情感真摯細膩的深閨思婦的形象。
開篇處詞人即將一腔愁情盡行傾出,將“一寸”柔腸與“千縷”愁思相提並論,這種不成比例的並列使人産生了一種強烈的壓抑感,仿佛看到了驅不散、扯不斷的沉重愁情壓在那深閨中孤獨寂寞的弱女子心頭,使她愁腸欲斷,再也承受不住的凄絶景象。“惜春”以下兩句,雖不復直言其愁,卻在“惜春春去”的矛盾中展現女子的心理活動:淅淅瀝瀝的雨聲催逼着落紅,也催逼着春天歸去的腳步。唯一能給深閨女子一點慰藉的春花也凋落了,那催花的雨滴衹能在女子心中留下幾響空洞的回音。人的青春不也就是這樣悄悄逝去的嗎?惜春、惜花,也正是惜青春、惜年華的表現,因此,在“惜春春去”的尖銳矛盾中,不是正醖釀着更為沉鬱凄愴的深愁嗎?
從上片看,給深閨女子帶來無限愁怨的“雨”,它催落了嫣紅的春花,催走了春天,也催促着流年和女子的青春。下片中,詞人循着這一綫索,繼續探尋“柔腸一寸愁千縷”的根源,筆力集中在女子憑闌遠望而攪起的心理活動上。“倚遍闌幹”一句,在“倚”這個動詞後面綴以“遍”字,把深閨女子百事俱厭的憂煩苦惱盡行點染了出來,下句中又以“衹是”與“倚遍”相呼應,托出了這種萬念俱滅的“無情緒”是無論如何排解不掉的。這裏不再提花,不再提雨,卻突兀地提出“人何處”的問題。突兀,則醒目;醒目,則醒人──原來女子憑闌遠眺,不衹是因百無聊賴而無意識為之,這裏還有更重要的、有意識而為之的目的,那就是望眼欲穿地等待着外出的良人歸來。望歸的行動與內心無法抑製的“人何處”的遙問一筆點破了使女子“柔腸一寸愁千縷”、“衹是無情緒”的深層的、根本的原因是苦苦地思念遠行未歸的良人。在這裏,詞人巧妙地安排了一個有問無答的佈局,卻轉筆追隨着女子的視綫去描繪那望不到盡頭的萋萋芳草,正順着良人歸來時所必經的道路蔓延開去,一直延伸到遙遠的天邊。最後,視綫被截斷了,唯見“連天芳草”,不見良人蹤影。這凄涼的畫面不就是對望眼欲穿的女子的無情回答嗎?寂寞,傷春已使她寸腸生出千縷愁思;望夫不歸,女子的愁情又將會是何許深,何許重,何許濃呢?這自然就意在言外了。全詞由寫寂寞之愁,到寫傷春之愁,到寫傷別之愁,到寫盼歸之愁,全面地、層層深入地表現了女子心中愁情積澱積纍的過程。一個“雨”字,把上下兩片勾聯在一起;遠處的萋萋芳草,近處的愁紅慘緑,遠遠近近,都在“催花雨”的攪攏下顯得分外冷寂。把愁已經寫盡、寫透,故明代陸雲竜在《詞菁》中稱道此首詞是“淚盡個中”,《雲韶集》也盛贊此作“情詞並勝,神韻悠然。”(呂智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