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 佚名 Yi Ming  汉代  
有所思 have one's thoughts
上邪 Heavens
上山采蘼蕪 Climb up mountains Mining millet Wuhu
行行重行行 Trekking Integro Row
青青河畔草 Dense Riverside grass
青青陵上柏 Dense Ling on cypress
今日良宴會 Today fine party
西北有高樓 Northwest have tower
涉江采芙蓉 She Jiang pick hibiscus
明月皎夜光 Bright moon bright noctilucence
冉冉孤生竹 Gradually Orphan bamboo
庭中有奇樹 In the yard Bits and pieces tree
回車駕言邁 Enter Introduction Main drive
迢迢牽牛星 remote Altair
東城高且長 East city High and long
驅車上東門 Drive The East Gate
去者日以疏 Out of sight, out of mind.
生年不滿百 Birth Resent hundred
凜凜歲雲暮 Cold cloud twilight years
孟鼕寒氣至 First month of winter Chilliness extremely
客從遠方來 customer come over
明月何皎皎 Bright moon what The shi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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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 ancient style poetry
生年不滿百

佚名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賞析】   人生價值的懷疑,似乎常是因了生活的苦悶。在苦悶中看人生,許多傳統的觀念,都會在懷疑的目光中轟然倒塌。這首詩即以鬆快的曠達之語,給世間的兩類追求者,兜頭澆了一桶冷水。
  
   首先是對吝嗇聚財的“惜費”者的嘲諷,它幾乎占了全詩的主要篇幅。這類人正如《詩經·唐風》“山有樞”一詩所譏刺的:“子有衣裳,弗曳弗婁(穿裹着);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衹管苦苦地聚斂財貨,就不知道及時享受。他們所憂慮的,無非是子孫後代的生計。這在詩人看來,簡直愚蠢可笑:“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縱然你能活上百年,也衹能為子孫懷憂百歲,這是連小孩都明白的常識;何況你還未必活得了百年,偏偏想憂及“千歲” ,豈非愚不可及!開篇落筆,以“百年”、“千年”的荒謬對接,揭示那些活得吝嗇的“惜費” 者的可笑情態,真是妙不可言。接着兩句更奇:“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遊”者,放情遊樂也。把生命的白晝,盡數沉浸在放情遊樂之中,已夠聳人聽聞的了,詩人卻還“苦”於白晝太“短”,竟異想天開,勸人把夜晚的臥息時間,也都用來行樂,真虧他想得出來!夜晚黑燈瞎火,就不怕敗了遊興?詩人卻早備良策:那就幹脆手持燭火而遊!――把放情行樂之思,表述得如此赤裸而大言不慚,這不僅在漢代詩壇上,就是在整個古代詩歌史上,恐怕都算得上驚世駭俗之音了。至於那些孜孜追索於藏金窯銀的守財奴,聽了不更要瞠目咋舌?這些是被後世詩論傢嘆為 “奇情奇想,筆勢崢嶸”的開篇四句(方東樹《昭昧詹言》)。它們一反一正,把終生憂慮與放情遊樂的人生態度,鮮明地對立起來。
  
   詩人似乎早就料到,鼓吹這樣的放蕩之思,必會遭到世俗的非議。也並非不想享受,衹是他們常抱着 “苦盡甘來”的哲學,把人生有限的享樂,推延到遙遠的未來。詩人則斷然否定這種哲學:想要行樂就得 “及時”,哪能總等待來年?為何不能等待來年?詩中沒有說。其弦外之音,卻讓《古詩十九首》的另一首點着了:“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安知你“來茲”不會有個三長兩短,突然成了 “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的 “陳死人”(《驅車上東門》)?那時再思享樂,豈非晚矣!這就是在詩人世間 “及時”行樂的曠達之語後面,所包含着的許多人生的痛苦體驗。從這一點看, "惜費"者的終日汲汲無歡,衹想着為子孫攢點財物,便顯得格外愚蠢了。因為他們生時的 “惜費”,無非養育了一批遊手好閑的子孫。 當這些不肖子孫揮霍無度之際,難道會感激祖上的積德?也許他們倒會在背底裏,嗤笑祖先的不會享福哩! “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二句,正如方廷 所說: “直以一杯冷水,澆財奴之背”(《文選集成》)。其嘲諷辭氣之尖刻,確有對愚者的確良 “喚醒醉夢”之力。
  
   全詩抒寫至此,筆鋒始終還都針對着陸 “惜費”者。衹是到了結尾,纔突然 “倒捲反掉”,指嚮了人世的另一類追求:仰慕成仙者。對於神仙的企羨,從秦始皇到漢武帝,都幹過許多蠢事。就是漢代的平民,又何嘗津津樂道於王子喬被神秘道士接上嵩山、終於乘鶴成仙的傳說?在漢樂府中,因此留下了“王子喬,參駕白鹿雲中遨。下遊來,王子喬”的熱切呼喚。但這種得遇神仙的期待,到了苦悶的漢末,也終於被發現衹是一場空夢(見《驅車上東門》:“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所以,對於那些還在做着這類“成仙”夢的人,詩人便無須多費筆墨,衹是藉着嘲諷“惜費”者的餘勢,順手一擊,便就收束:“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這結語在全詩似乎逸出了主旨,一下子岔到了“仙人”身上,但詩人之本意,其實還在“喚醒”那些“惜費”者,即朱筠《古詩十九首說》指出的:“仙不可學,愈知愚費之不可惜矣”。衹輕輕一擊,即使慕仙者為之頸涼,又照應了前文“為樂當及時”之意:收結也依然是曠達而巧妙的。
  
   這樣一首以放浪之語抒寫“及時行樂”的奇思奇情之作,似乎確可將許多人們的人生迷夢“喚醒”;有些研究者因此將這類詩作,視為漢代“人性覺醒”的標志。但仔細想來,“常懷千歲憂”的“惜費”者固然愚蠢;但要說人生的價值就在於及時滿足一已的縱情享樂,恐怕也未必是一種清醒的人生態度。實際上,這種態度,大抵是對於漢末社會動蕩不安、人命危淺的苦悶生活的無力抗議。從毫無出路的下層人來說,又不過是從許多迷夢(諸如“功業”、“名利”之類)中醒來後,所做的又一個迷夢而已---他們何嘗真能過上“被服紈與素”、“何不秉燭遊”的享樂生活?所以,與其說這類詩表現了“人性之覺醒”,不如說是以曠達狂放之思,表現了人生毫無出路的痛苦。衹要看一看文人稍有出路的建安時代,這種及時行樂的吟嘆,很快又為憫傷民生疾苦、及時建功立業的慷慨之音所取代,就可以明白這一點。



【北美枫文集】古詩十九首
貢獻者: 戴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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