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林邊駐腳
弗罗斯特
我想我認識樹林的主人
他傢住在林邊的農村;
他不會看見我暫停此地,
欣賞他披上雪裝的樹林。
我的小馬準抱着個疑團:
幹嘛停在這兒,不見人煙,
在一年中最黑的晚上,
停在樹林和冰湖之間。
它搖了搖頸上的鈴鐸,
想問問主人有沒有弄錯。
除此之外唯一的聲音
是風飄絨雪輕輕拂過。
樹林真可愛,既深又黑,
但我有許多諾言不能違背,
還要趕多少路才能安睡,
還要趕多少路才能安睡。
柴垛
陰天,我走在冰凍的沼澤中
停下腳步,心想:打這兒往回走吧;
不,我要再走遠點兒,這樣就看到了。
大雪把我睏住,就一隻腳
不時還能挪動。那些細高細高的樹
將視野全劃成了直上直下的綫條
以致沒有什麽能標明我是在哪兒
說不準究竟我是在這兒
還是在別處:反正離傢很遠就是了。
一隻小鳥在我面前飛。當他
飛落時總小心地跟我隔着一棵樹
什麽也不說,不告訴我他是誰
而我卻傻傻地想着他在想什麽。
他以為,我走在他後頭是為了根兒毛吧——
他尾巴上白色的那根;好像一個
把什麽東西都說成是自己的人。
其實,他衹要飛到外面就全明白了。
然後是一垛柴,於是我就
把他給忘了,就讓它那小小的恐懼
隨他走吧,走那條我要走的路
我都沒有對它說一聲晚安。
為了獲得最後的立足地,他繞到後頭。
那是一堆楓木, 已經劈好、剁好
很整齊地堆着, 四乘四乘八。
像這樣的柴垛,我沒看到第二個。
在它周圍的雪地上 ,沒有任何奔跑過的痕跡。
這垛柴,想必不是今年砍的
更不用說去年、前年。
柴已經變成灰色 ,皮也都剝落了
整個柴垛稍微有些下陷 。鐵絲
一圈一圈牢牢紮着,像是個打好的包裹。
柴垛的一頭,是還在生長的小樹
支撐着,另一頭是斜樁和竪樁
幾乎快要倒了。 我衹是想 :
一定是誰要幹別的事情, 纔把自己
忙活好些天的東西給忘了。
費那麽大勁兒砍下,沒丟進爐子裏燒火
卻遠遠地留在這兒 ,讓它慢慢地腐爛
無煙地燃燒,溫暖這冰凍的沼澤
或許這樣更好點。
譯者: 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