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選
霍华德·奈莫洛夫
因為你問到散文和詩歌的界限
麻雀在冰冷的細雨中覓食
當你觀察時變成了雪花片片
在無形的斜坡上翺翔
從銀色嚮隨機傾斜,白而緩慢。
一個你無法分辨的瞬間出現。
然後它們清晰地飛起,而不是墜落。
Nobody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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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魚
在月光照亮的長長的岸邊
映出他們孤獨的身影,
兩個情侶突然擁抱在一起
他們的影子合而為一。
這普通的夜晚變得美好
因為他們沸騰的血液的浪潮
他們默默地接受它的奔涌,
有片刻他們驕傲地以為
自己已登極樂。
然後,仿佛被怯場所震撼
在憔悴、堅硬的月光下,
他們一起站在沙岸上
窘迫地彼此註視
仍然手拉着手,
直到他們看見,在腳下,
仿佛世界發現了他們,
一條鵝魚翻出水面,儘管已經死了
露出巨大的頭露齒而笑。
他躺在一片青瓷色中
多麽古老,腐爛了,灰蒙蒙。
他們遲疑地面對他的微笑,
奇怪它好象要說
情侶們,從這沙灘上的暴力,
你們想一想
頃刻間就會明白
唯一能夠瞭解的道路
是創造一個自己的世界。
鵝魚大張着嘴,笑得恍惚
混合着平靜與邪惡;
他們不知道他在表達什麽,
真是個完美的喜劇演員
他可能意味着失敗或者成功,
把它當作一個象徵吧
他們意外的、新鮮而內疚的愛
當他們親吻,被那僵硬的樂天派
偷偷窺視。
於是他成了他們的族長,
在半明半暗中顯露可怕的溫柔。
他的喉嚨似乎已被沙子塞滿,
他尖樁的牙齒,留下記號
但卻沒有解釋是什麽玩笑
讓他如此愉悅,他躺在那裏
當月亮下降,消失
沿着寂靜和傾斜的軌道
把黃道攜帶。
Nobody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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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雨窗
今天早晨,或者是過去
人們在安裝防雨窗,直到沉重的雨
把他們趕回屋中。於是,中午回傢時
我看見防雨窗躺在地上,
窗框裏充滿了雨水;透過水和玻璃
我看見壓皺的草,似乎
要成排地流走,像潮汐上的海草
或者在風中傾斜的小麥葉子。
當我走過,雨潑濺在模糊的玻璃上
激起漣漪,似乎簡要地述說着,
某件我應該願意說給你的事情,
某件事情……乾燥的草在窗玻璃下彎折
窗玻璃上面盈滿跳蕩的水……一種
清晰搖擺的事物盲目地反射着
這喪失記憶和欲望的孤獨午後,當鼕日的雨
(不可言說的,心靈中的遠方!)
在直立的窗戶上流逝。
Nobody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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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同
十一月末尾的一個夜晚
甚至還沒有接近冰點,
人行道旁伫立的銀杏樹落光了葉子
它贊同的,既非雨亦非風
而仿佛單單是時間:金色和緑色的
葉子撒在今天的草地上,昨天
它們還在空中撲閃着光的扇子。
是什麽信號來自群星?它接受了怎樣的感覺?
在樹的內部是什麽動機决定
打擊它們的葉子,把它們脫盡,
反叛還是投降?如果這樣的事情
可以發生,什麽族類能夠幸免?
學習時間所傳授的課程又有何用,
如果星星隨時會告訴我們:到時候了。
Nobody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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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依性
今天早晨,在門旁的樹上
在兩根樹枝之間,圓蛛再一次
編織它的織錦和陷阱,署下名字。
我測試它初期的警報係統
很有效,它穿着黑貂皮嚮前攀緣
上面寫着誰也不知道含意的
象形文字。我現在回憶起
昨天傍晚,夜鷹怎樣返回
像每年這個時候一樣,
灰色的編隊,翅膀上帶着白色條紋
在大肚子云下搜尋小蟲。
現在,這些君主很快將飄嚮南方,
然後野鵝將離去,然後有一天
小花園中將消失鳥的蹤影。
看,有多少樹葉已經枯萎
變了顔色,有些已經墜落。
變化在密無縫隙的網上持續,
這樣的時刻降臨,你感覺
你心中有一個信號,催促你
留意一個明確宣佈的結局
一物終結之處,另一物開始;
像蜘蛛在網上等待
你知道錯綜復雜的相依性
秘密地展開,通過天與地
巨大的織物,用化學密碼
把信息傳遞給萬物,
把低語傳入血流:它是時間。
Nobody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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緻某些才子
(用1958年5月在本寧頓大學
展出的巴尼特.紐曼的畫的
質樸娛樂自己的人)
當摩西在何烈命令磐石,
磐石裏便有水流出來,
有些人對摩西生氣
說他一定是用的魔杖。
而當以利亞在迦米爾山求雨
那裏的巴爾先知求不來雨
有些人說巴爾先知的儀式
是審美的意味深長,而同時以利亞的卻十分樸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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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大衛,關於他的教育
世界充滿了最難以看見的事物,
沒一點辦法,衹有把思想的眼睛
或鼻子,放到一本書中,去發現它們,
比如,埃佛勒斯峰的平方根
或者拜倫去了多少次德剋薩斯,
或者是否驅逐法能應用於
多岩石的西部。因為這些
和相關的原因,你得去學校
研究書本,傾聽講給你的一切,
有時還要試着記住。儘管我不知道
你用柏拉圖共和國的
年降雨量,或者“蚯蚓的日常飲食”的
卡路裏含量去幹什麽,這樣的東西據說
對你有益,而你將不得不學習它們
為了變成成人中的一員
他們看待不可見的事物既不持久也不全面,
而是嚴肅地把這個世界的壯麗混亂
保持在他的帽子下,那屬於它的地方,
並教小孩子們自己也去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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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形
這些人,帶着他們無法辨認的畢業證書,
和護照去一處充滿語言的風景,
在旗幟上攜帶他們的形象,或變成
背負着它們自己雕像的
挑夫基座,或者舉起,利用並反抗着重力,
他們簽名的不均衡的捲軸作品。
拇指印不知怎麽變成了印章,
貓群持續出現,有着王者風度的
凝視,在一張圖表的
格子籠上撕出它們的路,
和魚相稱,面對攝影師
在家庭成員中,或者在譜架後面
徘徊尋找樂譜。
這些對於他們自己,老爺,
是個偉大的收益。可是與這些相比
我更感謝綫條課,
那徘徊着分割世界的人,
如此漫不經心卻能做任何事情:
例如,衣服延伸的綫條能承載火車,
或者信的綫條,它們的裂縫
改變了遙遠的地平綫
和很近的鼻子之間的飛機。
蠱惑的綫條,嚮重力和死亡挑戰
創造並破壞着它的世界
證實着規律驚奇的例外,
那裏一隻手畫着它自己,
一個男人用一支鉛筆費力地
寫生他自己直到存在;無人的世界
以自己的形象自娛:
女人用她椅子的搖擺省略一個音節,
男人陷在他的簽名後面,
他剛剛把自己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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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路人
這些日子,一個溫和的小黑人用掃帚
打掃小徑落下的葉子。
他歪着頭,看着落葉,
看着他的掃帚,象多風的鬍須
因清掃的慣性而捲麯。在他頭上
驕傲的高樹,山鬍桃和白楊,
輕鬆地分發它們更多的葉子,或者
街道上的風,狩獵着虛偽
撕扯夏天的墻壁,把葉子拋嚮
赤裸寒冷的真理的證人。
看來沒有希望,在這些殘酷、加速的日子
終結之前,掃完所有那些
對抗時間的葉子。然而掃帚來來回回
有着樹的耐心,仿佛橡皮
會自動說出鉛筆的語言。
千般思緒落在同一張白紙上,
儘管風把它們吹回,它們去到
他指給它們的地方,去檔案館,那裏凌亂的
火焰和一縷灰色的煙變成了天空。
我走的路令人滿意,沒有落葉。
我們相遇,微笑着互道早安
談論天氣。雨天會有一些葉子
象標記,粘在人行道上;
他會把這些也掃走。
老爺們,我們個個帶着白人的面孔走過
默默祈禱,別恨我,在一個
他掃帚的天綫完全能收到的
波長上,我們懂得自己如此多的想法
被一顆細緻,善良的頭腦所考慮
它什麽都不能做,卻一直那樣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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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級的三十周年匯報
我們這些戰爭中幸存的人娶了妻
作了先生建立了體面的生活,
逐漸將生活裝備得完滿
不是靠出色的搶劫和偷竊──
我們擁有中年例行的愛情
鋪好床,不得不躺在上面
床總在那裏,不管我們睡姿如何
並把我們的壞脾氣和膽汁變成痰──
我們看見祖父母和父母,進了墳墓
妻和我滿面皺紋,頭髮灰白,發胖
孩子們用他們的粉刺反叛
並告訴精神分析傢──
與粉刺一同消失的一切。那還有什麽可以爭論?
沒有什麽留下給我們去談論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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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片
不是緩慢的鑄成,也不是因為喜愛
它們空中的形狀,而是被風暴盲目的自我
擰成,每一個都獨立驅動
在墜落的瞬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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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之路
衹要我們嚮前看,一切似乎都自由,
不確定地,隸屬於變化的法則,
儘管那變化應受製於法則,
而回顧生活,似乎變化之書
並沒有讓我們變化。
一段時期以前講過的故事
正在路上等待我們,我們的生命
使之豐滿;而關於過去的夢
給我們展示越過子午綫的世界
很少留下可以夢見的未來。
衹有學者們要在我們中間
重複老故事,他們藏起道路,
老故事比生活更難理解
然而從此我們懂得自己要做什麽
並且做父輩做過的事情。
當我年輕時我飛過斯剋裏沃
那裏的九處女仍在磨哈姆萊特的粗粉
????和痛苦大地的花崗岩𠔌物,
知道那不是為了二十年以後。
我的機會現在經過它們的變化,我知道
長長的一生如何鬼一樣嚮終結生長
象任何人消融在每一個人中
他的故事,象通常那樣,這樣開始
在一個遙遠的國傢,從前
住着一個男人和他的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