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選
哈特·克莱恩
黑色小手鼓
地窖裏一個黑人的興趣
在遁世的門上留下了緩慢的判斷標記。
小蟲們還晃動在瓶子的陰影中,
一隻蟑螂又跨過了地板的縫隙。
伊索,陷入沉思之中,發現了
擁有龜和兔的天堂;
狐狸尾巴和母豬耳朵蓋住了他的墓地
空氣中回蕩着混雜的咒語。
那個黑人,被遺棄在地窖中,
徘徊在某個王國的中央,它黑黑的,位於
他的手鼓之間,貼在墻上,
而此時,在非洲,一具屍體迅速被蒼蠅占據。
鬍續鼕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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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象的花園
枝條上的蘋果是她的欲望——
閃耀的懸浮體,太陽的模仿品。
枝條抓住了她的呼吸、她的聲音,暗暗地
把她頭頂上枝椏在枝椏中的傾斜和上升
連成了一片,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是大樹和它緑色手指的囚徒。
因此她夢見自己成了那棵樹,
風占有了她,編織她稚氣的靜脈,
把她舉到天空和它迅疾的藍色中,
在陽光中溺死她手心中的熱。
她沒有記憶、沒有畏懼、沒有希望
在她腳底的草和陰影之上。
鬍續鼕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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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拉布拉多
傾斜的冰的領地
被天空那石膏灰的弓形所綳緊,
寂靜地把它自身
射嚮無垠。
“沒有人來這兒戰勝你,
或者令你閃光的乳房上
生出微弱的羞紅嗎?
你沒有記憶嗎?或者漆黑的光?”
冷透了的安靜。這兒衹有那些狡猾的時辰
它們朝着春天的背面旅行——
回答是
沒有出生、沒有死亡、沒有時間甚至太陽。
鬍續鼕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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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母的情書
今晚沒有星星
衹有記憶中的星星。
而在柔軟雨水的鬆弛束腰裏
有多少間屋子留給了記憶。
甚至還有足夠的屋子
留給我的祖母伊麗莎白
的情書,
它們很久以來一直被
壓在屋頂的角落裏
它們褐黃、鬆軟,
快要象雪一樣融化。
踏上此處的偉大
腳步一定要溫柔。
它們全都被一根看不見的白發懸挂着。
它們顫抖着象樺樹枝在網羅空氣。
我問自己:
“你的手指有沒有足夠的長度
去彈奏僅僅是回音的琴鍵:
沉默有沒有強大到
可以把音樂送回它的源頭
再次交還給你
就象給她?”
而我情願拉着我祖母的手
穿過這許多她搞不懂的東西;
因此我絆倒了。雨繼續在屋頂上
帶着一種輕柔的憐憫的笑。
鬍續鼕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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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的休眠
柳樹帶來一種遲緩的聲音,
風跳着薩拉班德舞,掃過草坪。
我從不記得
沼澤地火熱而固執的水位
直到年歲把我帶到海邊。
旗幟、雜草。還有關於一面陡峭凹壁
的記憶:在那兒柏樹分享着月亮的
暴政;它們快要把我拖進了地獄。
猛獁海龜們爬上硫磺夢
而後塌下來,陽光的裂口把它們
割成了碎片……
我放棄了怎樣一筆交易啊!漆黑的峽𠔌
和山中所有奇異的巢穴:
在那兒海狸學到了縫紉和牙齒。
我曾進去過又迅速逃了出來的池塘——
現在我記起來那是柳樹歌唱着的邊緣。
最後,在那個記憶中所有東西都在看護。
在我最終經過的城市——象流淌的滾燙油膏
和冒煙的飛鏢一樣經過——之後
季候風巧妙地繞過三角洲
到達海灣的門口……在那兒,在堤壩以遠
我聽見風一片一片剝下藍寶石,就象這個夏天,
柳樹不能再保留更多穩定的聲音。
鬍續鼕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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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早晨的蘋果
給威廉·索默
樹葉會在某個時候再度落下,為
大自然的詐騙添加如下目的:
你詩行中豪華而忠實的力量。
但是現在,在成熟的赤裸之中
是對春天的挑戰:頭顱
伸進
刀劍的王國,她紫色的陰影
在某個世界的鼕天爆發:這世界
來自蔑視雪的白。
一個男孩帶着一條狗跑在太陽前面,騎着
造就了他們獨立軌道的自發性,
他們自身光亮的四季周行
藏在你居住的山𠔌中
(人稱白蘭地酒山𠔌)。
我曾在那兒見過晃着你的秘密的蘋果,——
心愛的、瘋狂得有道理的蘋果
滿足了你懸着酒水的探究。
把它們再次放在一個插着刀子的水罐旁邊,
讓它們保持飽滿的姿勢,準備爆發——
蘋果,比爾,蘋果!
鬍續鼕 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