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威廉·莎士比亚 William Shakespeare  英国   (1564~1616)
莎士比亞 (William Shakespeare) 詩選 bard anthology
SONNET 1-17
Sonnets 18-126
Sonnets 127-154
A Lover's Complaint
The Passionate Pilgrim
The Phoenix and the Turtle
The Rape of Lucrece
Venus and Adonis
王子復仇記 1 The Tragedy of Hamlet, Prince of Denmark (1600)
王子復仇記 2 Hamlet Act II
哈姆雷特 第三幕 Hamlet Act III
哈姆雷特 第四幕 Hamlet Act IV
哈姆雷特 第五幕 Hamlet Act V
The Tempest 暴风雨
The Tragedy of King Lear 李尔王
The Tragedy of Macbeth 麦克白
The Tragedy of Othello, Moor of Venice 奥瑟罗
The Tragedy of Julius Caesar 裘力斯·凯撒
The Tragedy of Romeo and Juliet 罗密欧与朱丽叶
Antony and Cleopatra 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
多首一頁
外國詩歌 outland poetry
哈姆雷特 第四幕
Hamlet Act IV

威廉·莎士比亚


  第四幕
  
  第一景: 皇后寢室
  
  [皇后在臺上, 國王與羅生剋蘭、蓋登思鄧入]
  
  王: 觀此處之情景, 與你之深喘, 表明了此處曾發生大事。
  你說呀, 我有必要知道, 你的兒子在哪裏?
  
  : {對羅與蓋}請你們暫且離開。
  
  [羅與蓋出]
  
  啊, 我的丈夫呀, 今晚我所見到的...
  
  王: 什麽事, 葛簇特? 哈姆雷特怎麽啦?
  
  : 就像大海與暴風在教量威力時般的瘋狂;
  在他野性發作時, 聽到帳幕後有聲音騷動, 他就拔出他的長劍,
  口嚷著『有老鼠, 有老鼠』, 然後, 就在此一陣疑心病狂中,
  把那正躲著的仁慈老者刺死。
  
  王: 唉呀, 慘啊!
  假如反是我在那兒的話, 那我必然也會得到同樣遭遇。
  他的自由威脅到了大傢--你、我、與每人。
  
  唉, 應如何的為此血腥行為作個交代?
  人們一定會怪我, 怪我為何沒把這發狂的青年管製好, 使他無從作怪。
  這全因我愛他過甚, 使我無法接受對他最有益之選擇;
  這就像個惡疾的患者, 為了隱瞞他的病情, 而導致最後病入膏肓。
  
  他去哪裏了?
  
  : 去拖走他所殺之屍體。
  
  為了此事,
  他的良心已像廢鐵中之真金, 放出純良的光芒:
  他已為此事哭泣。
  
  王: 唉, 葛簇特, 走吧!
  在太陽未下山之前, 我就得把他用船送走,
  而我必須盡我為君之權能來為此惡行作個解釋。
  
  喂, 蓋登思鄧!
  
  [羅生剋蘭與蓋登思鄧入]
  
  二位朋友, 去找人來幫助你們。
  哈姆雷特在一陣瘋狂中, 已把波隆尼爾殺死,
  並且已把屍體由其母親寢房內拖走。
  請你們去把他尋來。
  你們得好好的與他說話, 並把屍體帶到聖堂。
  
  你們趕快去辦此事罷!
  
  [羅與蓋出]
  
  來罷, 葛簇特,
  讓我們去召集那些最有見識之朋友們,
  告訴他們這件不幸的事故與我們之决策。
  希望那飛得直快如彈丸之誹謗、中傷語言不會擊中我,
  而僅擊中那不會受傷的空氣。
  
  唉, 走罷; 我的心靈充滿了惶恐。
  
  
  
  第二景
  
  {城堡中之另一室}
  [哈姆雷特入]
  
  哈: 安放好了{指波隆尼爾之屍體}。
  
  [吶喊聲音由遠處傳來]
  
  什麽聲音? 誰在喚哈姆雷特? 啊, 他們來了。
  
  [羅生剋蘭與蓋登思鄧入]
  
  羅: 您把屍體怎麽了, 殿下?
  
  哈: 把它歸於塵土了, 它們本是同根。
  
  羅: 請告訴我們它在哪裏, 我們才能把它帶去聖堂。
  
  哈: 別相信它。
  
  羅: 相信什麽?
  
  哈: 相信我會為你們保密, 而不會為自己保密。
  再之, 被一塊海綿質問, 一位堂堂王子應如何答覆?
  
  羅: 您把我當成一塊海綿, 殿下?
  
  哈: 是的, 先生。
  一塊吸取國王恩寵、奬勵、與權勢之海綿;
  不過, 此類的臣子對國王來說, 到底是最有用的:
  他可以像猿猴般的把你們放在他的口頰裏, 以待吞食。
  當他需要你們所吸取之物時, 他衹要把你們輕輕一擠,
  你們就會像海綿般的被擠乾淨。
  
  羅: 我不懂您的意思, 殿下。
  
  哈: 我很高興,
  俏皮話在蠢人的耳朵裏總是枉然的。
  
  羅: 殿下, 您必須告訴我們屍體在那裏, 並和我們一起去見國王。
  
  哈: 屍體是與國王同在, {指先王}
  但是國王並不與屍體同在。 {指其叔}
  國王是個...
  
  蓋: 是個什麽東西, 殿下?
  
  哈: 是個無用的東西。
  帶我去見他罷!
  {邊跑邊喊}
  躲迷藏呀, 大傢來找!
  
  [全人出]
  
  
  
  第三景: 宮中
  
  [國王與兩、三位侍從入]
  
  王: 我已派人去找他, 並去搜尋那屍體.
  讓此人逍遙於外是多麽危險的一件事,
  但是我也不能立刻去拿他來嚴辦,
  因為他深受那些糊塗群衆之愛戴;
  這些人衹顧外觀, 不聽理智;
  他們衹會考慮到刑法之苛厲, 而把犯者之嚴重罪行置於腦後。
  為了安撫這些人,
  我必須把他突然的離去作得像是個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抉擇。
  
  欲治重疾, 必下重藥也!
  
  [羅生剋蘭、蓋登思鄧、與衆人入]
  
  怎樣, 有何消息?
  
  羅: 我們無法使他招出屍體之藏匿處, 主公。
  
  王: 可是他人呢?
  
  羅: 被押在外, 等候您的旨示。
  
  王: 把他帶進來見朕。
  
  羅: 喂! 引進殿下!
  
  [哈姆雷特與衛士入]
  
  王: 哈姆雷特, 波隆尼爾在哪裏?
  
  哈: 在晚餐。
  
  王: 晚餐? 在哪裏?
  
  哈: 不是他在哪裏『吃,』 而是他在哪裏『被吃。』
  此刻有窩非常精明挑剔的蛆蟲, 正忙著在吃他呢。
  蛆纔是我們真正的『食客之王』:
  我們把世界上所有的動物養胖後來喂我們,
  而我們卻把自己養胖後去喂蛆。
  一個胖國王與一個瘦乞丐, 到頭來,
  衹不過是同桌上的兩道菜而已。
  
  王: 唉, 唉。
  
  哈: 一個人能用一條吃過國王的蛆來作餌釣魚,
  然後把這條吃過蛆的魚食入肚內。
  
  王: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哈: 沒什麽意思,
  衹是讓您看看一個國王怎樣能夠貫穿過一個乞丐的腸子。
  
  王: 波隆尼爾在那裏?
  
  哈: 在天堂; 您可差人去那裏找他。
  假如您的使者在那裏找不到他的話, 那您可以自己往另一處尋找。
  假如在一月之內還找他不到的話,
  那您僅須去樓上廳裏, 就會聞到他的。
  
  王: [對衆侍從] 你們快去那裏找他!
  
  哈: 他會在那裏等候你們的。
  
  [侍從們出]
  
  王: 哈姆雷特,
  我對你個人安全之關懷, 就如我對此事之痛心;
  為了此事, 我得十萬火急的送你出境;
  你可馬上準備啓程!
  此時船支已備, 風嚮已順, 侍者已待, 萬事已齊,
  讓你立刻赴往英格蘭。
  
  哈: 赴往英格蘭?
  
  王: 是的, 哈姆雷特。
  
  哈: 好罷。
  
  王: 就這麽辦, 如果你能明白我的好意。
  
  哈: 我見到一個明白您好意之天使{註1}。
  好, 去英格蘭。
  再會罷, 親愛的母親。
  
  王: {糾正他} 是愛你的父親, 哈姆雷特。
  
  哈: 是我的母親:
  父母乃夫妻, 夫妻乃同體;
  所以--我的母親。
  走, 去英格蘭。
  
  [出]
  
  王: {對羅與蓋} 把他緊緊的跟好, 教他立刻就上船, 不可耽誤;
  我要他今晚就走。
  去呀! 所有的文件都已準備、密封好了, 你們快去!
  
  [全體人出, 僅留國王]
  
  英格蘭王啊, 汝邦受於丹麥之刀疤尚新, 至今仍虔敬的納貢於本國;
  因此, 仗吾邦之威信, 你不可不畏懼寡人之旨意。
  此事在函中均已交代清楚, 那就是『速斬哈姆雷特。』
  假使你重視寡人之友誼, 那你就必須辦妥此事。
  他是寡人心腹之大患、血液之熱疾, 而你必須令吾痊愈。
  此事未了, 寡人無法重獲歡欣!
  
  [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譯者註:
  
  (1). 哈姆雷特在此暗示他已曉得國王之詭計。
  
  
  
  第四景: 丹麥原野
  
  [福丁布拉引大軍入]
  
  福: 去罷, 隊長, 去見丹麥王,
  告訴他福丁布拉求他依諾容允本軍安渡其境。
  你已知道會合處在哪裏; 倘若陛下還有其它指示,
  那我將親自晉見。
  請告訴他這些。
  
  尉官: 尊命, 主公。
  
  福: 請慢行。
  
  [大軍出, 僅留尉官]
  
  [哈姆雷特、羅生剋蘭、蓋登思鄧與衆隨從入]
  
  哈: 好先生, 這是哪國的武力?
  
  尉官: 是挪威的, 先生。
  
  哈: 請問先生, 它是用於何方?
  
  尉官: 去攻打波蘭某處。
  
  哈: 是誰在統率此軍, 先生?
  
  尉官: 挪威老王之侄, 福丁布拉。
  
  哈: 是去攻打波蘭本土呢, 還是它的邊疆?
  
  尉官: 不瞞您說, 我們是去爭取一小塊僅有空名之無用土地。
  五塊錢租給我--五塊錢--教我去耕種此地, 我都不要;
  就是把它給賣了, 也不會使挪威或波蘭多賺得一文錢。
  
  哈: 這麽說, 波蘭王是絶對不會去捍衛它羅。
  
  尉官: 錯了, 那裏早駐有防軍。
  
  哈: 兩千名軍士之性命與兩萬塊金洋都無法消滅此爭執,
  這分明是富裕與和平所導致之毒膿包;
  膿包在體內爆裂, 已致人於死命,
  但表面上仍看不出此人之死因也。
  
  我謙遜的謝謝你, 長官。
  
  尉官: 上帝與您同在, 先生。
  
  [出]
  
  羅: 您可走了嗎, 殿下?
  
  哈: 我馬上就趕來, 你們先走。
  
  [全人出, 僅留哈姆雷特]
  
  許多事情之發生, 都像是在譴責我,
  鞭策我那已鈍的復仇心志嚮前!
  
  假如一人整天衹曉得吃與睡, 那他還算是什麽東西?
  他衹不過是頭畜牲而已。
  創物者既已賜給我們思考之能力與瞻前顧後之遠見,
  那 一定不會希望我們讓這些似神的能力因不用而黴 。
  
  我不曉得我處事之慢, 是因我已像頭畜牲般的把此事茫然忘卻,
  還是因我對此事有著過份的顧慮, 使我躊躇不前;
  說真的, 此原因若分四份, 它包括了一分理智與三分懦弱。
  
  其實, 我有足夠的動機、心志、力量、與辦法來完成此事,
  也有許多明顯的榜樣在鼓勵我。
  瞧這龐大的隊伍, 它的統帥是個年輕嬌嫩的王子;
  他仗著勃勃之勇氣與天命之雄心, 罔顧不測之兇險,
  拼著血肉之軀奮然和命運、死神、與危機挑戰。
  這全為了小小一塊彈丸之地!
  
  真正的偉大, 並不衹是肯為轟轟烈烈之大事奮鬥,
  而是肯在一區區草管中力爭一份榮耀。
  
  而我呢? 我的父親遭慘殺, 我的母親被玷污,
  我的理智與情感均被此深仇激動; 而我卻無所行動。
  我該多麽的慚愧, 當我見到這兩萬名軍士,
  他們甘心在一念之間, 為一虛名而視死如歸的步入他們的墳墓;
  全為了爭取一塊連埋葬他們屍骨都不足之地。
  
  啊, 從今開始, 我必痛下浴血之决心, 否則一切將枉然!
  
  [出]
  
  [出]
  
  
  
  第五景: 艾辛諾爾堡中一室
  
  [皇后、赫瑞修、與一紳士入]
  
  : 我不想和她說話。
  
  紳士: 但是她一直瘋瘋癲癲的堅持著; 怪可憐的。
  
  : 她想要怎樣?
  
  紳士: 她一直提及她的父親; 口稱世人都在圖謀不詭;
  她咳嗽、 胸, 並老為些瑣事爭吵;
  口中也盡講些好似有意, 又好似無意之玄妙語言,
  讓聽著茫茫不知所云;
  當聽者企圖猜測她的意思時,
  他們衹能把她的字句連拼帶湊的作個大概解釋。
  
  不過, 看她比手劃腳、點頭霎目之模樣又好像頗有深意的樣子。
  
  赫: 最好能與她談話, 以免好事者們會去傳播那些不利之謠。
  
  : 讓她進來罷。
  
  [紳士出]
  [私下]
  我心內之疚使我忐忐不安, 唯恐小事即是大禍的前兆;
  罪惡通常是會如此, 愈多疑, 就愈容易使鬼胎畢露。
  
  [歐菲莉亞入]
  
  歐: 丹麥的美麗皇后在那裏呀?
  
  : 怎麽啦, 歐菲莉亞?
  
  歐: [口唱民謠]
  
  『怎能識得真情郎?
  觀其氈帽、手杖與草鞋。』
  
  : 唉, 甜蜜的姑娘, 你為何要唱這首歌?
  
  歐: 您說什麽? 不, 請聽著罷:
  
  『他已死了, 不復還, 夫人呀,
  他已死了,再也不復還;
  頭上一撮草,
  踝下一塊石。』
  
  嗚乎...
  
  : 但是, 歐菲莉亞...
  
  歐: 請聽:
  [唱]
  『他的殮衣白如雪...』
  
  [國王入]
  
  : 唉, 陛下您瞧。
  
  歐:『錦簇鮮花陪葬禮,
  毫無真情入棺材。』
  
  王: 你怎麽了, 美麗的姑娘?
  
  歐: 上帝保佑您。
  有人說, 貓頭鷹曾是個面包師的女兒{註1};
  陛下, 我們知道我們現在是怎樣,
  但是不知將來會變成如何。
  但願上帝與您共餐。
  
  王: 她在哀念她的父親。
  
  歐: 我們別再為此事爭論了,
  倘若有人問你它的意思, 你就回答:
  
  『明天是情人節;
  我是個少女,
  將在清晨起床時, 等候於你的窗前,
  作你的情人{註2}。
  
  他就起床穿衣,
  把寢室之門啓開, 讓少女進來。
  
  以後出去的, 將不再是個少女。』
  
  王: 美麗的歐菲莉亞...
  
  歐: 讓我把這故事講完:
  
  『天主慈悲, 唉, 可恥呀,
  少年郎們總是會偷機,
  他們應負責。
  
  她說: 在你未與我共眠前,
  你曾許諾將娶我。
  
  他回答: 我發誓,
  我本是如此打算,
  倘若你未上我床。』
  
  王: 她這樣子有多久了?
  
  歐: 我希望萬事都美好;
  我們都應有耐心;
  但是, 我不能不流淚,
  當我想到他被埋入那冰冷的泥土時。
  
  我兄將知此事,
  所以讓我先謝謝您們的勸言。
  來罷, 我的馬車,
  晚安, 夫人們, 晚安。
  甜蜜的夫人們, 晚安, 晚安。
  
  [歐菲莉亞出]
  
  
  王: 緊緊的跟著她, 把她給看好; 我求求你。
  
  [赫瑞修出]
  
  , 此乃悲慟過甚之毒啊! 它全出自其父之死。
  唉, 葛簇特呀, 葛簇特,
  禍真不單行, 它來時可真是成群結隊的。
  
  最初是她父親之死, 然後是你兒子之遠離--那可是他自作自受的。
  繼之, 人們對波隆尼爾之死都早已心懷鬼胎的在議論紛紛,
  而我卻不智的把他草草埋葬。
  還有, 可憐的歐菲莉亞, 現在她已失去了理智。 對她來說,
  我們衹不過是一些幻影、禽獸而已。
  
  最糟糕的, 就是其兄現已由法秘密歸國;
  他對此事早已疑心重重;
  他又身置五裏霧中, 難免會有些愛弄是非者進與讒言,
  傳以其父死因之謠。
  
  此事既早已混淆不清, 再加上流言,
  人們很可能會毫不猶豫的歸咎於我。
  親愛的葛簇特啊, 這就好像個散彈炮,
  它足夠殺死我數次!
  
  [吆喝聲由外傳入]
  
  聽!
  
  : 唉喲, 那是什麽聲音呀?
  
  王: 我的瑞士衛隊呢{註3}? 教他們守住宮門!
  
  [一報信侍者入]
  
  發生了什麽事?
  
  侍者: 主公, 您快去回避罷,
  雷爾提率著一群暴徒, 已以排山倒海之勢擊潰了您之衛隊,
  暴徒們稱他為『主公』。 就像世界纔剛開始般,
  他們不顧傳統, 不顧習俗, 不成體統的高喊著:
  『我們推舉雷爾提為王!』
  他們擲帽拍手, 歡呼雷動, 吶喊聲音震入雲霄:
  『雷爾提為王! 雷爾提為王!』
  
  : 他們執迷不悟的為他歡呼; 這是誤入歧途啊,
  你們這些犯錯的丹麥狗!
  
  [一聲巨響傳入]
  
  王: 他們破門而入了!
  
  [雷爾提持劍與手下入]
  
  雷: 國王在哪裏?
  {對他的手下}
  先生們, 你們先出去。
  
  部署: 不, 讓我們進來。
  
  雷: 我求你們暫先出去!
  
  部署: 好罷, 好罷。
  
  雷: 謝謝。 把宮門守住。
  
  [隨員們出]
  
  哼, 渾君, 把我父親還來!
  
  : 冷靜下來, 善良的雷爾提。
  
  雷: 假如我身上任何一滴血是冷靜的話,
  那我真是個雜種, 我的父親是個烏龜,
  而我母親貞節的額頭上也被烙上個『娼妓』之臭名。
  
  王: 什麽原因使你如此的大膽犯上, 雷爾提?
  
  放鬆他, 葛簇特, 不必為寡人之安全擔心;
  為君者自有神明護身, 亂臣無望得逞。
  
  告訴我, 雷爾提, 什麽事令你如此的惱怒?
  放鬆他罷, 葛簇特!
  你說呀!
  
  雷: 我的父親在哪裏?
  
  王: 死了。
  
  : 但是不是他殺的。
  
  王: 儘管讓他問罷!
  
  雷: 他究竟是如何死的? 別想愚弄我;
  我寧可為地獄效忠, 為魔鬼宣誓,
  可把良知與神之恩典拋入萬丈深淵;
  我不懼毀滅, 更不在乎今生或來世;
  我可任其來之, 衹要我能徹底的為我父親復仇!
  
  王: 有誰能阻擋你?
  
  雷: 除了我自己之外, 世界無一人能阻擋我。
  衹要我節約的去應用我的財富, 我終能嘗願。
  
  王: 善良的雷爾提呀, 你欲知汝父死因真相, 但是曉得之後,
  你能否不分敵友、不顧勝負的去履行你的復仇大計呢?
  
  雷: 衹要把他的敵人給我!
  
  王: 你想知道他們是誰嗎?
  
  雷: 對他的朋友, 我將展開雙臂的去擁抱他們;
  就像那哺食的塘鵝, 我將心甘情願的讓他們來哺食我的熱血(註4)。
  
  王: 聽你此時之口氣, 纔像是個真正的孝子、紳士。
  朕對你父親之死不但無咎, 反而為之痛心疾首;
  此點你即將恍悟, 好似豔陽耀眼。
  
  [歐菲莉亞的歌聲傳來]
  
  讓她進來。
  
  雷: 什麽, 那是何聲?
  
  [歐菲莉亞入]
  
  啊, 烈火焙乾了我的腦漿, 淚水灼瞎了我的雙目!
  蒼天在上, 我發誓要教那令你瘋狂的仇人付出沉重的代價!
  五月的玫瑰, 親愛的少女, 善良的妹妹, 甜蜜的歐菲莉亞呀!
  天哪! 難道一個少女的理智會像一個老者的生命一般脆弱?
  愛是纖弱的, 它能為所愛之人犧牲自我。
  
  歐: [唱著]
  『衆人擡他上柩架,
  他在墳中淚如雨...』
  
  再會罷, 我的鴿子。
  
  雷: 就算你無喪失理智, 而前來要求我為你復仇,
  你也不能比現在更俱有說服力。
  
  歐: 你們要沉住氣, 要沉住氣;
  紡輪連連轉, 狡滑的管傢把主人的女兒拐走了...
  
  雷: 她的這些鬍語比正言還更有深意...
  
  歐: {從花籃中取花--也可能是假想的花-- 一朵一朵的遞出}
  {給雷爾提}
  這是迷迭香, 它代表了回憶;
  我求你, 親愛的, 記著...
  
  這些是三色堇, 它代表了心意。
  
  雷: {把花收下}
  這是瘋癥的訓誨: 回憶與心意, 締結為一。
  
  歐: {對皇后}
  這兒有茴香, 還有漏鬥花, 給您(註5)。
  {對國王}
  這些芸香給您, 也留一些給我{註6},
  在禮拜天, 我們可稱它為『恩典之花。』
  您戴芸香, 就應如戴您的紋章一般。
  這兒還有些雛菊。
  我也應給您些紫羅蘭, 可是, 當我父親死時, 它們全都枯萎了。
  人們都說他得到了善終。
  
  {唱著}
  『甜美的羅彬, 他是我的喜悅。』
  
  雷: 悲哀、不幸、與地獄的折磨,
  在她身上, 都化為美物。
  
  歐: {唱}
  『他不回來嗎?
  他不回來嗎?
  不, 不, 他已死,
  去你的臨終之榻罷,
  他再也不復返。
  
  他的鬍須如雪,
  他的白首蒼蒼,
  他已走了, 他已走了,
  我們可把哀聲拋棄,
  上帝賜予他靈魂慈悲。』
  
  上帝與信徒們的靈魂同在。
  
  [出]
  
  雷: 神呀, 您瞧著了嗎?
  
  王: 雷爾提呀,
  寡人必須與你共負此悲,
  否則, 你等於在排拒寡人之權責。
  
  你快去罷, 去請教你最有見識之朋友們,
  讓他們來裁判你我之過結;
  如果他們公認寡人是直接的或是間接的有罪,
  那麽, 我的江山、皇冠、生命、及所擁有的一切均將歸屬於你,
  作為賠償。
  
  可是, 倘若他們不如此的判定, 那麽, 寡人就要求你暫且忍耐,
  讓我們同心協力的來使你償願。
  
  雷: 就如此議定。
  
  他之不明死因,
  他之草草出喪: 無祠堂、無軍禮、無碑碣、無哀祭、無盛儀,
  此等事物均在嚮天地喊冤, 使我不得不問個明白。
  
  王: 你會的。
  有罪者, 讓懲罰之巨斧劈誅罷!
  
  你和我來。
  
  [全人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譯者註
  
  (1). 據當代傳說, 一位面包師的女兒, 因吝嗇而被懲罰為貓頭鷹。
  
  (2). 中古人相信, 女人在情人節那天所見到之第一男人, 將為其夫。
  
  (3). 宮中的禁衛軍乃顧來之瑞士傭兵。
  
  (4). 古時人們認為塘鵝( 鵜)哺飼其血與其幼雛。
  
  (5). 茴香與漏鬥花代表了諂媚與不貞。
  
  (6). 芸香代表了懺悔 。
  
  
  第六景: 城堡中之另一室
  
  [赫瑞修與一侍從入]
  
  赫: 這些想和我談話之人是誰?
  
  侍從: 是海員們, 他們說他們有信要交給你。
  
  赫: 讓他們進來罷。
  
  [侍從出]
  
  除了哈姆雷特殿下之外, 我不曉得有誰會從海外寫信給我。
  
  [海員們入]
  
  海員甲: 上帝祝福你, 先生。
  
  赫: 也祝福你。
  
  海員甲: 假如那是 的旨意, 那 會的, 先生。
  {從口袋裏取出一封信}
  這裏有封信給你, 先生,
  它是從那赴英大使那兒來的{註1}--
  如果你的名字是赫瑞修, 人們告訴我你就是。
  
  赫: [讀信]
  
  『赫兄:
  
  當你讀到此信時, 請設法讓這些人去見國王,
  他們也有封信要交給他。
  
  我們出海還不到兩天, 就受到一艘非常兇猛的海盜船追擊。
  因為我們的船太慢, 所以我們衹好被迫給予還擊。
  在一陣惡鬥中, 我登上了他們的船;
  就在那一剎那, 兩船分開了;
  因此, 我衹好單獨的成為了他們的俘虜。
  
  他們對我還算是慈悲, 因為他們曉得他們之所為:
  他們也要我為他們做件好事...
  
  讓國王收得我給他的那封信, 然後你就得亡命般的飛奔來此。
  我有話要講給你聽, 它會令你目瞪口呆;
  然而, 即使在那時, 它的嚴重性也無法被徹底的表達出來。
  
  這些人會引你來至我這兒的。
  
  羅生剋蘭與蓋登思鄧仍然是赴往英格蘭了; 關於他們,
  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 再會。
  
  你的哈姆雷特。』
  
  {對海員們}
  請你們跟我來罷。 我會讓你們趕快把那封信送給國王, 這樣,
  你們就能盡快的把我帶去發信者那邊。
  
  [全人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譯者註
  
  (1). 在此指哈姆雷特, 因為船員們不認得他是王子, 衹道他是駐英大使。
  
  
  
  第七景: 宮中
  
  [國王與雷爾提入]
  
  王: 此刻你應打心裏明白, 我乃清白的;
  再之, 你應把我當作你心中之摯友,
  因為, 恰如你所耳聞與心曉, 殺害令尊那人也曾圖謀於我。
  
  雷: 觀之確是如此;
  不過, 請您告訴我, 為何不對此等窮兇惡極之暴行采取行動,
  就如當您被其它涉及安全、理智之事挑撥時一般?
  
  王: 唉, 就是為了兩個特別原因;
  對你來說, 它們也許不成理由; 不過, 對我來說, 它們可關係重大:
  
  皇后--他的母親--幾乎一天見不到他就不能活。
  至於我, 這也許是我的優點, 但也可能是我的弱點:
  她與我的生命、靈魂結合之密切,
  就如天上之星星必有其軌道: 無她, 我勿能行走。
  
  另一原因使我不能公然的對他采取行動,
  就是老百姓對他之超常愛戴。
  他們將把他的過失沉溺於一片熱誠中,
  就像礦泉能化木為石, 他們也將把他的罪過化成美德。
  所以, 我控訴他罪行之箭弩, 將單薄的禁不起此等強風吹擊,
  它們不但不會射中目標, 反而會被吹返至我。
  
  雷: 那麽, 我就如此的喪失了一位高貴的父親;
  我的妹妹, 從前她的美德是舉世無雙的, 現在, 她已瘋癲。
  但是, 我的復仇之期總有一天會到來的。
  
  王: 你無需為此失眠。
  你也切勿認為寡人是懦弱之材所建,
  會去任人揪扯我的鬍須, 而視之為兒戲;
  關於此點, 你馬上就會聽聞到更多的。
  
  寡人愛汝父, 但也愛自己; 由此, 我希望你即可看出...
  
  [傳信人持信入]
  
  怎麽! 有何消息?
  
  
  傳信人: 來至哈姆雷特的信件, 主公;
  這封是給陛下的。 這封給皇后。
  
  王: 來至哈姆雷特! 哪人送來的?
  
  傳信人: 聽說是海員們送來的, 主公, 可是我沒見到他們。
  剋勞戴歐取了它給我, 他是從送信人那兒得來的。
  
  王: 雷爾提, 你也該聽聽這些...
  {對傳信人} 退下!
  
  [傳信人退出]
  
  [讀信:]
  
  『巍巍大王:
  
  此信是讓您知道, 我已赤身的返回陛下國境,
  明日我將要求晉見陛下御容,
  那時, 我要先乞求陛下諒解,
  然後, 我將告訴您我這次突然歸國之緣由。
  
  哈姆雷特敬上』
  
  這是什麽意思? 其他的人們也都回來了嗎?
  或者, 這衹是個騙局, 其實全無此事?
  
  雷: 您認得他的筆跡嗎?
  
  王: 這的確是他的親筆。
  
  『赤身,』
  在此還附上了一句:『單獨而來,』
  你能解釋這些嗎?
  
  雷: 我也不懂, 不過, 陛下, 任他來罷;
  知道在我有生之期能夠見到他, 並能當面告訴他『你死期至也!』
  已暖和了我這纏疾之心。
  
  王: {指著信}
  如果這是真的, 雷爾提--
  雖然它看起來很怪, 但是, 它怎會不真?--
  那麽, 你肯否采納我的一片忠言?
  
  雷: 會的, 主公, 衹要您別教我去與他和解。
  
  王: 和解你個人之患足矣!
  
  要是他是真正的回來了, 那麽他已切短了他的行程, 並且也無心繼續;
  那麽, 我就要引他進我所編製之上好圈套, 教他不得不墜陷,
  讓無人能歸咎他之死亡--甚至連其母都會諒解此事, 稱之為『意外。』
  
  雷: 主公, 我將聽從您的指示, 尤其您若能安排我作此事之機鍵。
  
  王: 那是理所當然的。
  
  自從你出國後, 就有許多人在哈姆雷特面前提起你的某一超衆技能。
  你的所有長處加起來, 也沒比那個使他更嫉妒;
  雖然, 依我觀之, 它還未必是你的最佳之處呢!
  
  雷: 您是說哪一方面, 主公?
  
  王: 一個少年們的玩意兒, 不過, 它仍然是極重要的:
  少年們可以有少年們的輕率, 就如長者必須有長者之穩重一般。
  
  兩個月前, 有位從諾曼地{註1}來的先生至此。
  我領教過法國人, 也曾跟法國人打過仗, 知道他們都有精湛的騎術,
  不過, 這位勇士的騎技更是出神入化。
  他就好像長在馬鞍上一般, 演出了一些令人不可思議的技巧,
  讓觀者覺得他與其駿實是同身共體。
  他的技藝早已遠超了我所能想像之, 令我嘆為觀止!
  
  雷: 您說他是諾曼地人?
  
  王: 諾曼地人。
  
  雷: 那麽, 我敢打賭, 此人就是勒孟德!
  
  王: 正是。
  
  雷: 我與他很熟, 他是他國傢皇冠上之瑰寶。
  
  王: 他曾私地 給了你一些評語。
  他對你的武藝, 尤其是你的劍術, 更是贊不絶口。
  他曾說, 若能找得一人有本事與你對敵, 那纔是真正的可觀。
  他發誓, 法國的所有高手, 與你相形之下,
  他們的風格、防犯、與準確都不及你。
  先生啊, 當哈姆雷特聽到此等誇奬時, 他就妒火攻心,
  恨不得你能馬上歸國, 與他比個高下。 由此點...
  
  雷: 什麽, 主公?
  
  王: 雷爾提呀, 你是否真正的愛你的父親?
  或者, 你衹不過是幅悲哀的繪像--有面, 而無心?
  
  雷: 您為何問此?
  
  王: 並不是因我覺得你不愛你的父親,
  而是, 我知道愛乃出自時光;
  而且, 經驗也曾告訴我, 時光亦能使愛的光輝黯淡。
  在愛的火焰裏, 就藏有一種能使它能熄滅之芯。
  好事通常是不能持久的; 它盛極之後, 必將衰亡。
  所以, 我們此時欲做之事, 就應立刻去做, 否則, 心志可變;
  許多語言、行動、與時機都能使它反悔、拖延。
  到那時, 心志就好像患者之悲嘆: 它能使你暫時舒暢,
  但是, 它對你實在是僅有害處而以{註2}。
  
  好了, 言歸正傳, 現在哈姆雷特已歸國,
  你打算如何用行動, 不用字句的來表示你是汝父之子呢?
  
  雷: 在教堂裏割他的喉嚨!
  
  王: 真是, 殺人者在任何地方都不應該得到庀護, 復仇是應無界限的。
  不過, 善良的雷爾提, 你就這樣做好了: 你可留在你的屋內,
  當哈姆雷特回到傢時, 他就會發現你已歸國了。 那時,
  我就可以使喚一些人來宣揚你的本領,
  讓那位法國先生給你的名氣倍增。
  到頭來, 你總會有機會與他比賽, 並會有人為你們下註的。
  
  他是個粗心、寬宏、無心機之人,
  他决對不會去仔細的檢察那些比賽用之刀劍,
  那時, 你就可以很輕易的去作些手腳, 選柄無護蓋之利劍,
  用你的熟練劍法來一刃復你殺父之仇!
  
  雷: 我就如此去辦!
  為此, 我將把我的長劍塗以油膏{註3}。
  
  我在某秘醫處曾購得一服毒劑,
  此毒之劇, 刀劍若沾此物, 即可見血致命,
  而天下最稀昂之靈丹、膏藥均無法解毒。
  我將在我的劍尖上塗以此藥, 那時, 我衹須把他輕輕挑傷,
  他就必死無疑。
  
  王: 讓我們再深慮此事, 認定實行此計之最佳時機;
  因為此計若有失誤, 我們的馬腳將露, 那還不如不去嘗試此事。
  所以, 我們必須有一後補之計, 以防前者之失。
  且慢, 讓我想想... 朕肯為你的機智打賭...
  
  有了! 當你們鬥得又熱又渴時--你必需付出你的全副精力來致使他如此--
  他必然會來討水喝。 那時, 我將準備一盅鴆酒與他。
  假使他能僥幸的逃開你的毒劍刺戳, 那他衹需啜一小口此酒,
  我們就大功告成了。
  
  {門外傳出響聲}
  
  稍候, 什麽聲音?
  
  [皇后入]
  
  有何事, 甜美的皇后?
  
  : 一件件悲事接踵而來,
  它們來得太快了。
  你的妹妹溺死了, 雷爾提。
  
  雷: 溺死? 啊, 在哪裏?
  
  : 在那小溪旁, 有株傾斜的楊柳樹,
  它的灰白葉子倒映在如鏡的水面上。
  在那兒, 她用金鳳花、蕁麻、雛菊、
  與紫蘭編製了一些綺麗的花圈。
  
  粗野的牧童們曾給這些花取過些俗名,
  但是,
  咱們的少女們卻稱它們為『死人之指。』
  當她企圖挂此花圈於那枝梢時,
  那根搖搖欲墜的枝幹就折斷了,
  使她與花一並落入那正在低泣的小溪中, 她的衣裳漂散在水面上。
  有段時間, 她的衣裳使她像人魚般的漂浮起來,
  那時, 她口裏衹哼唱著一些老詩歌, 好像完全不顧自己的危險,
  也好像她本來就生長在水中一般。 可是, 這種情況無法持久,
  當她的衣裳被溪水浸透之後, 這位可憐的姑娘,
  就在婉轉的歌聲中被捲入泥濘中...
  
  
  雷: 唉, 那麽, 她是淹死了?
  
  : 淹死了, 淹死了...
  
  雷: 你已得到太多水了, 可憐的歐菲莉亞, 所以, 我不許我流淚。
  {企圖控製感情}
  但是, 人類的感情是無法遏阻的呀,
  我衹好不顧慚愧...{開始抽搐}
  當此淚水乾涸後, 我這女子般的仁心也將隨之消逝。
  再會罷, 主公;
  我有一篇猛烈如火的話積在胸中需要爆發,
  但是, 此時它已被淚水澆滅。
  
  [出]
  
  王: 我們跟他過去, 葛簇特,
  我曾花了多少心血使他冷靜下來,
  現在, 衹怕他又要從頭開始。
  所以, 我們跟他去罷!
  
  [全人出]
  
  {第四幕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譯者註
  
  (1). 諾曼地: 法國西北部之一地區。
  
  (2). 古人以為嘆息能使人暫時舒服, 但是對身體有害。
  
  (3). 塗膏(Anoint): 塗以油膏, 使某人(或某物)神聖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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