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 拉格克维斯特 Lagekewei Baptist  瑞典   (1891~1974)
詩選 anth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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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詩歌 outland poetry
詩選

拉格克维斯特


  用我蒼老的眼回顧
  
  
  用我蒼老的眼回顧,
  過去的一切是如此遙遠。
  一條石路上
  疲憊的牛群在傍晚渴望歸傢,
  一輛負載沉沉的馬車,一條殘舊的輪跡
   農屋的灰色的山墻——
  在一個窗口有一盞燈。
  溪流縱橫的沼澤地上
  濃霧覆蓋在黑沉沉的水上——
  
  為什麽我衹記得這個?它與我有什麽關係?
  我的生命在走得太遠太遠,在另一個世界,
  猶如在另一個世界。
  而現在,它行將完結
  這沒什麽關係。
  在有人出生的地方,
  在他生命開始的地方到
  後來的死亡之前的結束的地方
  這一切有什麽區別?
  
  一條石路,
  一輛負載沉重的馬車,一條殘舊的輪跡——
  
  我的靈魂裏充滿了傍晚的貧睏
  和從破舊的牛欄的提燈上發出的光芒。
  當燈被提着從一所牛欄到另一所牛欄,
  牛欄裏牲畜睡得正沉。
  爾後,燈被提到農屋
  燈閃爍着,透過已不再存在的花園小徑
  
  聽到了一個已死了很久的人的腳步聲。
  過去的一切是如此遙遠。
  
  我的靈魂裏充滿了傍晚的貧睏
  和從破舊的牛欄的提燈上發出的光芒
  從花園小徑到灰色的農屋
  這些現在已不再存在
  
  我的靈魂?這與我的靈魂有什麽關係?
   與沼澤地,一條溪流的沼澤,
  一個霧靄沉沉的黃昏,從牛欄提燈上發出的光芒——
  我的靈魂總選擇去尋找遠方的,
  隱藏的事物,總在群星下流浪。
  
  一條石路啊,一輛負載沉沉的馬車,一條殘舊的輪跡——
  
  他們拍着手傾聽着詞語,
  這些詞語對人類的心靈大多數難以理解,
  他們拍着手坐在一張舊桌旁
  晚餐已被拿走,衹有一本舊書
  在神聖的寧靜中安靜地放置好,
  從遙遠的地方一顆星閃耀在房屋的泥頂上,
  一所死亡的房屋,
  在深秋的一個傍晚。
  有個人步履沉重地走進來,
  把牛欄的提燈放在門旁
  走進這顆星的光芒中。
  現在,沒有一個人錯過了
  所有的人都死了。
  
  他們還活在一顆星的光芒中
  在他們繁重的工作日結束的那天。
  他們在光中靜止地坐在一起
  光——一顆星的光,不是所有的星。
  
  一起……
  在一張舊桌旁。
  寬大的,疲憊的勞動的手。
  但為什麽我衹記得這個?它與我有什麽關係?
  
  我的靈魂,孤獨地與你的黑色火焰一起燃燒!
  
  我是個陌生者,生來就是個陌生者。
  在我生命的秋天我仍是個陌生者。
  用我蒼老的眼回顧。
  
  我們從哪裏來?什麽是我們的靈魂?
  濃霧覆蓋在黑沉沉的水面上,從牛提燈上發出的光芒,
  一顆星的光?
  
  把我的雙手壓在我蒼老的眼睛上,
       這曾經是孩子的——
  
  ……死亡的房屋
  在一個深秋的傍晚。
  有個人步履沉重地走進來,
  把牛欄提燈放在門旁
  走進一顆星的光中。
  現在沒有一個人錯過了……
  
  為什麽我衹記得這個?
  
  
  安妮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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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之船
  
  
  一會兒你將逝去,不知你將滑入
  通嚮另一片土地的生命之船,
  那裏清晨正在隱蔽的岸邊等你。
  
  別不安,在分別的時刻別害怕,
  一隻溫柔的手鎮定地升起帆,當船
  把你從夜晚的國度帶往白晝的國度,
  不用憂懼地走嚮那靜寂的岸吧,
  沿着那昏光閃爍的草叢悄悄的小路。
  
  
  瀋睿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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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在我童年時代從窗戶旁經過
  
  
  誰在我童年時代從窗戶旁經過,
  往玻璃窗上呵着氣,
  在我的童年,在那深深的
  沒有星光的夜晚,是誰走過。
  
  他用手指在窗戶上作了一個記號,
  在濕淋的玻璃上,
  用他柔嫩的手指,
  沉思着往前走。
  留下我單獨一個人,
  永遠。
  
  我怎麽能猜出這個記號,
  那潮濕的呵氣中的記號。
  它停得那樣短暫,短得不足以猜出,
  永遠、永遠猜不出的記號。
  
  早晨起來窗框是清爽的,
  我看到的世界就是這個樣子。
  一切都是那樣陌生,
  在窗後,我的靈魂多麽孤獨和恐懼。
  
  是誰走過了,
  經過我童年深深的夜晚,
  留下我單獨一個人,
  永遠。
  
  石琴娥 雷抒雁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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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悶
  
  
  苦悶,苦悶是我的遺産,
  我的喉嚨的傷口,
  我的心在世界上的叫喊。
  如今那布滿泡沫的天空凝結
  在夜的粗糙的手裏;
  如今那森林
  和堅硬的高地
  荒涼地升起,倚着
  那低矮的蒼穹。
  一切是多麽艱難,
  多麽僵化、陰鬱和沉寂!
  
  在這遮暗的空間我到處摸索
  感到手指碰上懸崖那銳利的邊緣
  我劃破嚮上伸出的雙手
  在冰凍的殘雲上,直到它們淌血。
  
  哦,我扯掉手指上的指甲,
  我劃破極度疼痛的雙手
  在高地和遮暗了的森林上,
  在天空的黑鐵上,
  在寒冷的土地上!
  
  苦悶,苦悶是我的遺産,
  我的喉嚨的傷口,
  我的心在世界上的叫喊。
  
  
  石默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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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手
  
  
  小小的手,不屬於我的小小的手,
  你在這茫茫人世間屬於誰?
  我在黑暗中找到你。你不屬於我。
  可我聽到有人在哭泣。
  
  哪兒是你的眼睛,你的胸脯?
  誰在黑暗中嗚咽?
  小小的手,別哭!我用溫暖撫愛你。
  你在黑暗中並不孤單。
  
  小小的手,我一定會找到你的眼睛
  當曙光將臨的時候。
  哭泣的小手,你是我所需要的一切
  即使早晨永遠,永遠不會到來。
  
  
  北島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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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來信
  
  
  一封關於春小麥,
  關於紅醋慄樹叢、櫻桃樹的來信,
  一封我的老母親的來信,
  那是以顫抖的手寫下的粗糙的信啊!
  
  字字句句都是三葉草地,
  熟透的黑麥和開花的田野,
  都是她長年管理着的
  遠遠近近的一切事物。
  
  在上帝可靠的保護下,
  陽光照耀着那些毗鄰的農捨,
  清徹悅耳的鐘聲歡快地敲着
  降和平於世界。
  
  在那花園的香氣中,
  在薫衣草和晚禱歌的氣息中,
  在星期日的一片寧靜裏,
  她寫信給我。
  
  總是日日夜夜的忙碌,
  總是沒有休息,在
  遠方的我知道——哦,神秘!——
  這是無窮無盡的。
  
  石琴娥 雷抒雁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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