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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文】 文王天上有英靈,光輝照天最顯明。歧周雖然是舊邦,接受天命氣象新。周傢前途無限好,天命周傢長興盛。文王上升又下降,常伴上帝在天庭。
文王勤勉日夜忙,美好聲譽永不亡。施恩布德興周邦,後世子孫都為王。文王子孫相繼傳,嫡親旁支百代昌。周傢群臣和貴族,也都世世顯榮光。
世世代代都顯貴,謀事小心多仔細。群臣衆多都賢能,生在這個王國裏。王國能把賢士生,都是周傢骨幹臣。人才濟濟滿朝廷,文王在天得安寧。
文王端莊行為正,光明磊落又恭敬。天命偉大不可違,殷商子孫都信聽。殷商子孫數量多,成萬成億數不清。上帝已經發命令,服從周邦為周民。
殷商稱臣服周王,天命運行本無常。殷商諸士多勤勉,助祭鎬京登廟堂。他們助祭行灌禮,仍然穿戴殷時裝。都是周王進用臣,牢記祖先不可忘。
牢記祖先別忘記,進德修業要努力。天命永遠須配合,自己多多求福氣。殷商未失民衆時,行為也能配上帝。殷商滅亡應藉鑒,永保天命不容易。
永保天命不容易,不要喪失在你身。美好聲譽要發揚,殷朝興亡有天命。上帝做事不可測,既無氣味也無聲。效法文王好榜樣,天下信任又尊敬。
【注釋】 1、於(烏wū):表贊美的語氣詞。《毛傳》:“於,嘆辭。”
2、不:語助,無義。下文“不時”、“不億”、“無念”第一字同。
3、時:林義光《詩經通解》:“時,持久也。”
4、左右:《集傳》:“蓋以文王之神在天,一升一降,無時不在上帝之左右,是以子孫蒙其福澤,而君有天下也。”
5、亹亹(偉wěi):勤勉貌。《毛傳》:“亹亹,勉也。”
6、陳:重複。
7、哉:《鄭箋》:“哉,始。……乃由能敷恩惠之施以受命造始周國,故天下君之。”
8、本支:《毛傳》:“本,本宗也。支,支子也。”
9、士:《毛傳》:“士,世祿也。”
10、不顯亦世:王引之《經傳釋詞》捲三:“不顯亦世,言其世之顯也,不與亦皆語助耳。”
11、猶:《鄭箋》:“猶,謀。”
12、楨:《毛傳》:“楨,幹也。”
13、穆穆:《爾雅?釋訓》:“穆穆,敬也。” 郭璞註:“容儀謹敬。”
14、緝熙:光明。
15、假:大。
16、麗:數目。
17、侯於周服:《通釋》:“服,訓為臣服之服。” 曾運乾《毛詩說》:“此倒文取韻例,順文當作‘侯服於周’。”
18、殷士:《集傳》:“諸侯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則殷士者,商孫子之臣屬也。” 於省吾《詩經新證》:“膚敏,乃黽勉的轉語。”
19、祼(灌guàn)將:《詩緝》:“祼,謂以鬯(唱chàng)酒獻屍,屍受酒而灌於地以降神也。行祼之禮,謂之祼將。”
20、黼(撫fǔ):白與黑也。冔(許xǔ):殷商禮帽。《詩緝》:“服殷之常服,黼裳而冔冠也。黼裳,商周所同;冔冠,則商之製也。”
21、藎(jìn):進用。
22、無念:曾運乾《毛詩說》:“《爾雅?釋訓》:‘勿念,勿忘也。’……念之訓忘,猶亂之訓治,祖之訓存也。”
23、聿:《集傳》:“聿,發語。……言欲念汝祖,在於自修其德。”
24、師:《鄭箋》:“師,衆也。”
25、駿命不易:《集傳》:“駿,大也。不易,言其難也。”
26、遏:《毛傳》:“遏,止。”
27、義問:好名譽。《集傳》:“義,善也。問,聞通。有,又通。……又度殷之所以廢興者,而折之於天。”
28、虞:藉鑒。
29、載:《毛傳》:“載,事。”
30、儀刑:效法。
31、孚:《毛傳》:“孚,信也。” 《鄭箋》:“儀法文王之事,天下鹹信而順之。”
【題解】
歌頌文王受天命建立周朝,後王當以殷為鑒,效法文王。
【賞析】 這篇詩是《大雅》的首篇,歌頌周王朝的奠基者文王姬昌。朱熹《詩集傳》據《呂氏春秋·古樂》篇為本詩解題曰:“周人追述文王之德,明國傢所以受命而代殷者,皆由於此,以戒成王。”這指明本詩創作在西周初年,作者是周公。後世說《詩》,多從此說。餘培林《詩經正詁》說:“觀詩中文字,懇切叮嚀,諄諄告戒,……故其說是也。至此詩之旨,四字可以盡之,曰:‘敬天法祖。’”此論可謂簡明的當。
《詩經》中有多篇歌頌文王的詩,而序次以本篇為首,因為它的作者是西周王朝的政治代表人物、被頌揚為“聖人”的周公,詩的內容表達了重大的政治主題,對西周統治階級具有現實的和長遠的重要政治意義。
歌頌文王,是《雅》、《頌》的基本主題之一。這是因為文王是周人崇敬的祖先,偉大的民族英雄,周王國的締造者。姬昌積五十年的艱苦奮鬥,使僻處於西北的一個農業小國,逐漸發展為與殷商王朝抗衡的新興強國,他奠定了新王朝的基礎;他又是聯合被侵略被壓迫的各民族,結成統一戰綫,反抗殷商王朝暴虐統治的政治聯盟的領袖;他組織的軍事力量和政治力量,在他生前已經完成對殷王朝的三面包圍,完成了滅商的决戰準備;他采取比較開明的政策,以代天行道、反對暴政實行“仁德”為旗幟,適合當時各民族各階級反對暴虐統治與奴隸要求解放的時代潮流,因而得到各族人民的擁護。他死後三年,武王繼承他的遺志,運用他組織的力量,擡着他的木主伐商,一戰成功,推翻了殷商奴隸主政權,建立了比較開明的周王朝。文王是當之無愧的周王國國父,對他的歌頌,自然成為許多詩篇的共同主題。每個時代都曾産生自己時代的頌歌,歌頌自己時代深受愛戴的政治領袖,歌頌為自己的民族、階級、國傢建立功業的英雄,歌頌文王的詩篇,就是在上述現實基礎上理所當然的歷史産物。
如同每個時代的頌歌都體現它們産生時的時代精神,文王頌歌也打上奴隸製嚮封建製過渡時期的時代烙印。詩篇歌頌他是天之子,具有非凡的人格和智慧,是道德的楷模,天意的化身,賜予人民光明和幸福的恩主,顯然是把他神聖化、偶像化了。
這篇詩與其他的文王頌歌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除了歌頌之外,作者還以深謀遠慮、富有政治經驗的政治傢的識見,嚮時王和全宗族的既得利益者,提出敬天法祖、以殷為鑒的告戒,以求得周王朝的長治永安。
全詩七章,每章八句。第一章言文王得天命興國,建立新王朝是天帝意旨;第二章言文王興國福澤子孫宗親,子孫百代得享福祿榮耀;第三章言王朝人才衆多得以世代繼承傳統;第四章言因德行而承天命興周代殷,天命所係,殷人臣服;第五章言天命無常,曾擁有天下的殷商貴族已成為服役者;第六章言以殷為鑒,敬天修德,才能天命不變,永保多福;第七章言效法文王的德行和勤勉,就可以得天福佑,長治久安。
很明顯,貫穿全詩始終的是從殷商繼承下來,又經過重大改造的天命論思想。天命論本來是殷商奴隸主的政治哲學,即“君權神授”,統治者的權力是天帝賜予的,奉行天的旨意實行在人間的統治,統治者所做的一切都是天意,天意永遠不會改變。周王朝推翻殷商的統治,也藉用天命,作為自己建立統治的理論根據,而吸取殷商亡國的經驗教訓,提出“天命無常”、“唯德是從”,上天衹選擇有德的人來統治天下,統治者失德,便會被革去天命,而另以有德者來代替,文王就是以德而代殷興周的。所以文王的子孫要以殷為鑒,敬畏上帝,效法文王的德行,才能永保天命。這是本詩的中心思想。
全詩沒有空發議論,而是通過對文王功業和德行的歌頌,以事實為依據,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如歌頌文王福澤百世,啓發對文王恩德的感戴之情,弦外之音就是:如果沒有文王創立的王朝,哪裏有你們今日和後世的榮顯?作者又以殷商的亡國為鑒戒,殷商人口比原來的周國多得多,卻因喪失民心而失敗,再用殷貴族淪為周朝的服役者這一事實,引起警戒。全詩懇切叮嚀,諄諄教導,有勸勉,有鼓勵,有啓發,有引導,理正情深,表現了老政治傢對後生晚輩的苦口婆心。在文王頌歌中,這是思想深刻、藝術也較為成功的一篇。
全詩七章,章八句,五十六句中除三句五言外,均為四言,章句結構整齊。每章換韻,韻律和諧。最突出之處,是詩中成功地運用了連珠頂真的修辭技巧:前章與後章的詞句相連鎖,後章的起句承接前章的末句,或全句相重,或後半句相重,這樣,語句蟬聯,詩義貫串,宛如一體。這篇詩的蟬聯,除了結構緊湊,還起換韻作用,如姚際恆《詩經通論》所說:“每四句承上語作轉韻,委委屬屬,連成一片。曹植《贈白馬王彪詩》本此。”方玉潤《詩經原始》還說:“曹詩衹起落相承,此則中間換韻亦相承不斷,詩格尤奇。”(夏傳纔)
【資料來源】 The English translation text was taken from The Chinese Classics, vol. 4 by James Legge (1898) and checked against a reprinted edition by Wen Zhi Zhe chu pan she (Taiwan, 19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