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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錦衾(qīn):用錦緞作的被子。
②何如:如何,怎麽樣。
【賞析】 這是作者和舊遊離別後懷念往日汴京生活的詞。首句“憶昔西池池上飲”,就點明了地址。西池即金明池,在汴京城西,故稱西池,為汴京著名名勝,每逢春秋佳日,遊客如雲,車馬喧闐,極為繁盛。作者回憶當年和朋友們在此飲酒,有多少歡娛的事值得回憶。晁衝之的從兄晁補之是“蘇門四學士”(黃庭堅、秦觀、張耒、晁補之)之一。晁衝之本人與蘇軾、蘇轍及“四學士”不但在文學上互相來往,在政治上也很接近,屬於所謂舊黨體係。“昔”指的是宋哲宗元祐年間。這時舊黨執政,晁衝之與“二蘇”及“四學士”等常在金明池同遊、飲酒。他們志趣相投,性情相近,歡聚一起,縱論古今,何等歡樂。種種樂事都濃縮在“多少”二字中了。至今回憶,無限留戀。但好景不常,隨着北宋新舊黨爭的此伏彼起,他們的文期酒會也如雲散煙消。“年年”也不是每年如此,衹是指元祐元年(1086)至元祐八年(1093)這短短八年而已。元祐元年,哲宗初立,神宗母宣仁皇太後高氏臨朝聽政,以司馬光為首的舊黨上臺,蘇軾等人各有晉升。元祐八年,宣仁太後死,哲宗親政,新黨再度上臺,章惇執政,排斥舊黨。同年八月,蘇軾被貶定州。哲宗紹聖元年,即元祐九年,“二蘇”及“四學士”先後相繼連續被貶。晁衝之雖衹作了個承務郎的小官,也被當作舊黨人物,被迫離京隱居河南具茨山(今河南密縣東)。從此,當年的詩朋酒侶,天各一方,均遭睏厄。晁衝之在隱居生活中對舊日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不能忘懷,時深眷念。朋友們已不能像往年一樣在西池池上飲酒了,如果能憑魚雁往來,互傾積愫,也可聊慰離懷。然而不能夠。“別來不寄一行書。”昔日朋友星離雲散之後,竟然雁斷魚沉,連一行書也沒有,意似責備朋友之無情,但這裏的“不寄”似應理解為“不能寄”,因為這些被貶謫的人連同司馬光一起大都被列入“元祐黨籍”到了貶所,還要受到地方主管官員的監督。如再有結黨嫌疑,還要追加罪責。在新黨這種高壓政策統治下,所謂舊黨人物惟有潛身遠禍,以求自保。哪裏還敢書信往來,互訴衷腸,給政敵以口實呢?“尋常相見了,猶道不如初”。這兩句似是假設語氣,“尋常”不是指元祐九年以前,因為前三句已由過去的得意、聚合寫到現在的失意、分離,在結構上似乎不致忽然插進兩句倒過去又寫聚合相見。這兩句是說,像現在各人的政治處境來說,即使能尋常相見,但都已飽經風雨,成了驚弓之鳥,不可能像當初在西池那樣縱情豪飲,開懷暢談,無所顧忌了;衹能謹小慎微地生活下去,以免再遭迫害。凡是受過政治風波衝擊、飽經患難的人對此當有深刻體會。
下片講現在生活和心情。“安穩錦屏今夜夢,月明好渡江湖。”“安穩”二字頗有深意。經過了險惡的政治風波之後,作者感到衹有在傢居錦屏中纔覺得安穩,沒有風險,朋友既無由見面,又音信不通,那麽,衹有趁今夜月明,夢魂飛渡,跨過江湖,飛越關山,來一次夢遊。李白在夢遊天姥時,不是曾說“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渡鏡湖月”嗎?衹有夢,不受空間的限製,也不受政治的影響,可以自由飛渡。這說明一個遭受政治打擊的善良的知識分子無可奈何的苦悶心情。
“相思休問定何如。情知春去後,管得落花無?”這是設想月夜夢中重逢的話。論理,久別重逢,應暢談彼此別後景況,為什麽反而“休問”?實在是因為彼此遭遇相同,處境相似,“同是天涯淪落人”(白居易《琵琶行》),彼此互問情況,徒增傷感而已。春天已經過去了,落花命運如何,還管得着嗎?春天,是藉指政治上的春天,也就是舊黨執政的元祐元年至元祐八年他們春風得意的這段時間。“落花”,比喻他們這些像落花一樣遭受政治風雨摧殘的故舊。用比喻手法,更覺形象鮮明。用問句作結,提出問題百不正面作答,將答案留給讀者去作,意味尤為雋永。
這首詞由歡聚寫到分離,由分離寫到夢思,由夢中相見而不願相問,歸結到春歸花落,不問自明。筆法層層轉進,愈轉愈深,愈深則愈令人感慨不已。內容傷感凄楚而情調開朗樂觀,這是本詞一大特色。(王儼思)
【註釋2】
這是一首懷舊相思之作。開頭回憶往昔的歡娛,年年盡歡,多少恩愛。“別來”句突作陡轉,“不寄一行書”與“多少歡娛”,今日寂寞昔日歡聚俱到眼前。“尋常”二句則以主人公的視角,將薄情者的心態揭示無餘。接着又轉寫主人公的癡迷:今夜安排好夢,去尋他遊蹤。但自己心裏又十分清楚:此種相思,並無指望,就如同明明知道春歸去,你還管得了花兒落否!此詞寫閨婦對薄情郎的思戀、幽怨,語言樸實,將沉痛的思念寄托在平淡的詞句中,別緻新穎,獨樹一幟。